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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安德鲁的病

  轮椅的轮子上没有轮胎,只有一层金属外圈,与地面挤压时,就会发出刺耳难听的声响。

  安德鲁自己推着轮椅进了病房,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盯视着简义和薛梦蝶。

  轮椅的后面,艾琳跟了进来,手上捧着一盘医疗用具。

  艾琳把托盘放在快散架的床头柜上,拿起镊子,夹起几团棉花,扔进了装药水的小罐子里。

  这时,安德鲁伏下身子,突然大叫起来,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艾琳放下镊子,转过身来,皱着眉头看向安德鲁,不耐烦地问道:“怎么了?”

  “我的胸口好闷啊。”安德鲁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好像快要喘不上气了。”

  “真的吗?”艾琳问道,仍站在原处。

  安德鲁没有回答,只是伏着身子,大口地喘着粗气。艾琳走了过去,半信半疑地,为安德鲁搓揉后背,帮助他通顺气息。

  “感觉好些了吗?”艾琳问道。

  安德鲁陡然抬头,右手猛地一甩拍了出去。

  “啪”的一声,安德鲁的右手拍上了艾琳被护士包臀裙包裹的屁股。

  “现在我感觉好多了。”安德鲁大笑着说道,收回右手,放在鼻端狠狠地闻了一遍,脸上尽是陶醉的神情。

  被拍了屁股的艾琳跪在地上,浑身无力,仿佛一只被放了气的皮球。这一次,气息不畅的人换成她了。她面色酡红,喘着粗气,额头渗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那一击看来对她影响很大。

  简义惊愕地想,安德鲁哪里像是被困住的样子,那个老头分明是沉迷于此,自得其乐,乐此不疲,乐而忘返了。

  既然如此,只要寻个时机,把老头推出医院就好。反正那老头行动不便,去哪里都是任我摆布,只要封住他的嘴,不让他叫嚷起来引人注意就行了。

  过了半分钟,艾琳才恢复了气力,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她仰面望着天花板,一声一顿地笑着,听起来颇为诡异。

  “哈——哈——哈——”

  安德鲁的神色由愉悦变成了惊恐。

  他把两只手放在轮椅的轮子上,要推动轮椅逃离此地。

  但是,他还未把轮椅转过方向,艾琳迅疾如风的一拳便打中了这老头的脸。

  这一拳的力道极大,安德鲁的面部被拳头砸得凹了进去。

  他连带着轮椅被打飞了,撞到后方的墙上,让整间屋子都剧烈晃动了一番,几乎因此而垮塌。

  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安德鲁,艾琳眉毛一扬,眼睛一瞪,不屑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然后扬长而去。

  简义瞥了一眼地上被唾沫砸出的小坑,心想这房间里地面坑坑洼洼,或许都是艾琳的战绩。

  “安德鲁,别趴着了,梦境中的人是伤不了你这个造梦者的。”简义说道,来到了安德鲁的身前。

  安德鲁抬起头来,脸已恢复了原状。他望向简义,眼中尽是迷茫,失去了焦点。

  他哆嗦着嘴,发出嘶嘶的声音,过了七八秒才说出话来:“你们是谁?这是在哪?”

  薛梦蝶走过来问道:“他是不是被那个女人打傻了?”

  简义摇头说道:“大概是阿尔茨海默病,他在现实就有的病。”

  “阿什么病?”薛梦蝶没听清楚。

  “阿尔茨海默病,俗称老年痴呆,常见于70岁以上的老年人。”简义解释道。

  “老年痴呆,哈哈,我记起来了,我确实有这个病。”安德鲁惨笑道,精神略微好了些,似乎恢复了清醒,“因为这个病,三个儿子把我扔到养老院,都不愿见我,倒是在梦里面更快活一些。你们是现实世界过来的人吧,我从没在这里见过你们。”

  简义说道:“是的,我们是专门救援被困梦境者的驱魔人。既然梦境管理仪的官方发布了营救你的任务,那就代表着你在现实中已经睡了二十四个小时以上了,跟我们回到现实吧,睡得太久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损害。”

  安德鲁爬了起来,在简义的帮助下坐回到了轮椅上。

  他挥挥手笑道:“损不损害已经无所谓了,只要开心就好。哈哈,不过这也只是我现在的想法,没准过上几分钟,我就会忘了这个想法,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任务。”简义说道,“不管你想不想走,我们都会把你送回到现实。”

  安德鲁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跟你们走好了,你们小年轻做任务也不容易啊。临走之前,我想提醒你们一句,艾琳可不是一个普通的护士,要是轻视她,你们准会倒大霉的。”

  “托您的福,我们已经见识过了,确实不是普通的护士。”薛梦蝶在一旁笑道。

  说服了安德鲁,简义又忙活起来,他走到病床边,掀起床单撕成了四条,两宽两窄。两条宽的折厚,包裹轮椅的轱辘,两条窄的用来打结。完成后,他推着轮椅试了一下,虽然声音没被完全消除,但比起之前小了很多。

  简义说道:“薛梦蝶,我在前面探路,你推着老爷子跟在后面,看我手势行动。有问题吗?”

  “没问题。”薛梦蝶答道。

  简义略一点头,表示了解,转身冲进了黑暗的走廊。薛梦蝶推着轮椅,平稳地向前走去,并轻声嘱咐道:“老爷爷,一定要配合我们,不要发出动静喔。”

  “明白明白,一定做到。”安德鲁笑着保证道。

  走廊里蜡烛很远才有一支,除了几支蜡烛带来的小片光亮外,其余的地方都被黑暗笼罩了。

  薛梦蝶紧盯着前方的黑影,让自己与那黑影始终保持五米的距离。

  到了向右转弯的拐角,黑影探出头去又立刻缩了回来,接着左手高高地举起。

  薛梦蝶知道这是让她暂停的意思,便停了下来。

  这时,不知为何,轮椅上的安德鲁低声呜咽起来。

  薛梦蝶拍拍安德鲁的肩膀,以此安慰对方,并提醒对方不要出声。

  但是,安德鲁忽然转过头来,两只眼睛在旁边的烛光照映下闪着惊慌和迷惘之色,脖子也畏惧地缩到肩膀里。

  “你是谁?你要把我带到哪?求求你放过我!”他大声地叫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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