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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徒之虚构中真实》正文 第七章

  五爷过罢大年,本应和铭巽一起到三镇去做生意。就在临走前,铭坎想跟爹去武汉,借此机去逛逛武汉的这想法可是实现不了,就故意找事,找了个借口有意跟铭巽吵了一架,这位三哥他便有意将铭巽打伤了腿,这样以来铭巽一时间去不了武汉就留在了家里。这正是坎的目的。五爷一气之下,当时就将铭坎赶出了西院。而这老二呢,他没有一个人离开这家,而是托儿带妻一起进了城,再没有回过自己这个家西大院。就连他老娘五奶奶病重时,家里人让弟弟铭坤叫他回家照料老娘,他都没有回家看望过他的老娘。

  铭坎他现在住的地方,是他闺女菁儿的家。也就是说,从离开自己家后就一直栖身在女婿家中。

  他离开家来到城里,就没有去处。起先,他想去自己家里的店铺,可他想,住在店里不行,那可是十三爷常来的地方。于是就先去了他女儿家中,并用假话哄骗了自己的女儿菁儿和女婿。菁儿公公的爹,也就是菁儿女婿的爷爷,又是五爷的要好朋友。是至交之友。所以,五爷的这位老友,立即把这一家人安排在了他的偏院。这个偏院一直是空着的。铭坎一家就这样住下了。没过几天,五爷去了武昌。菁儿公公家知到了孙媳妇爹妈来城里的原因。但又无可奈何!只好这样将就着让这孙媳妇菁儿的爹妈暂且住下了。

  亲家公也是城里有点名气的人,因为他姓惠,所以人们都称这位亲家公惠老爷子。这位惠老爷子是位好心肠的人,他眼见这一家来到城里,生活无着落,就先让他们暂时住在自己家中吃住。然后等五爷回来后,给说和说和,消消五爷的气,让铭坎他给五爷赔个不是,也就了事了。

  这人,要是在别人家住上一时半会还行,时间长了,就难免发生这事那事。为了和睦相处,惠老爷子起初是想让三个娃娃都去上学念书,铭坎还不同意,他只同意让小儿子上学,因为他小,大人不能总带着个十岁的娃娃,也不方便。不管惠老爷子怎么劝说,铭坎都坚持他的想法。惠老爷子只好按人家当爹的想法去办,让坎的两个儿子在自己银楼当学徒,学点做金银手饰的技艺。这对十几岁的青少年来说,也算是学个手艺的好机会,当然是铭坎求之不得的了。然而,事情并不那样都能按人们的好心好意发展。按说大灾大难之中能有这样好的条件,应该是个很好的事。但是铭坎是不会听别人的,他有自己的小算盘。

  铭坎的长子敬文已是十七八岁的人了。这小子很像他父亲。敬文是一个能说会道的小伙子,不愿整天坐在银楼里弄那玩意儿,却看中了大街摆小摊做生意的行当。他认为做生意可以尽快地多多地积攒点钱,将来弄个门面房,干大点的生意,跟爷爷一样。这种想法本来不错,也挺可贵的。但这与他的年龄是不相称的,孩子并非不想去上学,而是他的爹____铭坎不让孩子上学,这位当爹的不让娃娃读书,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吗!铭坎他是不会去想这些的,他所想的只是钱。而铭坎的这位公子在这方面,也有点像他的爹。这不能责怪孩子,娃娃心目中有了这个钱字,是他爹造成的必然结果。所以,长期以来,孩子也就只想着能挣钱过自在日子就成。这正是他的爹逼着他去挣钱的作法,才倒置的必然结果。娃娃不懂事,还觉得他的这种生活还瞒好的。其实,这件事也只有在他长大成人了之后,他才会明白自己没文化的后果,到那时他才能认识到今天他父亲要他这样年少时所做的事,是害他一生的罪魁祸首。

  老二孝文今年十五岁了,还不太懂大事情,但这小子是个精明的年轻人,心灵手巧,平常也爱玩些小玩意儿,就乐意到这银楼里当学徒。虽然现在还不挣钱,但师父们都处处照顾着这个小徒弟,别看他不拿工钱,但每月惠老爷子和老爷子的儿子大老板,给他的钱比发给师父们的要多。这些钱,孝文全交给了父亲,当然这位父亲是高兴的了。

  老三吗!他只有十岁,惠老爷子让这娃娃跟他那小孙子一起上了学。

  惠老爷子觉得这样给铭坎的两个娃娃的安排,是对不住老朋友的。可是,对他这种人,……在当时大灾大难的社会环境中,又能想出啥办法来安排亲家公老朋友的孙子们呢!真是无可奈何!也就只好先这样将就了。这期间,惠老爷子也曾为他的大儿子重新安排过事儿,但儿子敬文就乐意自己挑选行当干事。老爷子见孩子都这样定了,他自个儿的事,他父亲也不希望敬文再换别的事去做。再说摆小摊的事,他自己也跟儿子一起干着。而且,他本人从来对孩子的前途漠然置之,顺其自便,并不去关心,只知道向孩子们索要点钱,干见不得人的事。自己又何去管他呢!若不是老朋友的面子和这层关系,那这位老爷子是绝对不会去管他这样的人的。

  今天,五爷和十三爷都来了,惠老爷子并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但有一点他是能猜出来的,五爷刚回来就来自己家里,除了礼节上的事而外,肯定与铭坎有关。半年多了,老娘有病坎一次都未曾回去看看病中的老娘。这个事呀!这位老朋友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五爷的轿车刚到惠家大门口时,惠老爷子得知后,就同菁儿公公,也就是惠老爷子的儿子和五爷的孙女儿菁儿急忙来到大门口迎接。

  良才在惠家大门口与五爷他们分手,告别五爷后,先回家去了。

  五爷向惠家大门走去。

  “亲家公,别来无恙!啥时回来的呀?”惠老爷子爽快地招呼着。

  “你好啊!惠老兄!昨个儿到地家。”五爷也热情地招呼到。

  “五叔好!给五叔见礼了!”菁儿公公上前抱起双手作揖施礼。

  “爷爷来了!青儿给爷爷请安!”孩子给爷爷道万福,高兴地上前去攒扶着爷爷,一同进了惠家大院。

  菁儿她娘从自己住处急忙来到正院时,五爷他们已经进了大门,来到了大院,她上前施礼。

  “爹!您回来了!爹可好!”她爹道万福说,“给爹请安!”

  五爷转过头来点着头,看了看儿媳妇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和惠家老爷子一起进了客厅。

  品秀,菁儿的娘,个头不高,很瘦,一张鹅蛋形的脸上长着双秀气的眉眼,嘴唇比较厚。所以,咋一看菁儿这娘,应该是一个厚道的女人。因为她脸色白里泛黄,给人病态的感觉。她跟她的妯娌文秀一样,是身子骨病弱之人。可能是天赐的吧!娘的身体不好。但她的女儿菁儿的身体确是挺健康的。菁儿长着跟她五娘文秀相像的面容。这婶子与侄女若是待在一起,就是让她亲的娘也同这女儿站在一起,谁都不会说菁儿是品秀的女儿。会把菁儿和文秀看成是母女俩。说也奇怪,菁儿出嫁前,在西院,就跟她的五娘文秀和七娘岚秀要好。这是与菁儿的活泼好动可爱,好学上进有关。这孩子可能是天赐的吧。父母长相的长处全落在了她的脸上身上。所以,这女孩子去年腊月嫁到惠家后,很受惠家老少的爱护,特别是惠老爷子和菁儿的婆婆,感到接回来这样秀丽聪慧而又懂事的孙媳妇儿媳妇,就如同得了个好俏丽的仙女儿。菁儿同她娘家七娘岚秀一样,都是老朋友之间说合儿女成的亲。这婶子与侄女两人各自在自家大院所以很受宠爱,除了亲上加亲的关系之外,更主要的大概就是她们俩个人本身的人品吧。一个人只要他有了好的人品,总会是会得到身边人们的尊重和爱护的。女孩子更是如此。

  铭坎他急急忙忙地起来了。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来到了大院。他顺着墙壁溜到客厅门旁,悄悄地站在门边,侧耳偷听着庭里的动静,……。他个子不高,比他的妻品秀略高一些,长相到是不赖,跟小弟铭坤一个样儿,都很像父亲五爷,也是一个非常精灵的人,但他现在的这付脸,又瘦又黄,还加带着一点灰色感,身子骨瘦得一付麻杆像,谁看见这个形象,都会自然而然地说声,大烟鬼!

  “老亲家刚一到家,就先光临寒舍,一定是有大事相商了,”惠老爷子高兴地样子,摸着他那雪白的长胡须笑着说道:“路上怎么样,还好吧?这兵荒马乱的,你老弟也真是有胆,还真敢从那山路上回乡,一个人长途跋涉……真够大胆的了!”

  “我到没啥!一路上到挺好的。站站有朋友们帮着保着,道也安然!你老兄一向可好吧!这半年的日子可不甚好过约!我那个不孝的东西,给你老兄添了不少的麻烦吧!”五爷谦意地说。

  “自然,自然,不过城里总比乡下强些。吃的虽是欠些,只要肯花钱,好赖总买得着。虽然是吃不饱,但也饿不死!……就是那个霍列拉,可把人给炕死了!”惠老爷子,摸着他的胡须笑着说:“不过还算好,我那银楼也关了好长时间,都是那个霍烈拉弄的,那时候,一天到晚,这大个长安城,连个鬼都看不着,那有人来买金银手饰吗,所以我索性关了一段时间,霍裂拉过去了,才又开张了!”

  两位老朋友就这样你一句,他一句的闲谈着,……

  听着,听着,铭坎他觉得两位老人也没说自己的意思,闲聊而已。这才放下了一颗紧蹦蹦乱跳的心,暗自高兴了。他自以为爹今天来惠家,也只不过是拜访拜访而已。

  铭坎这才抖了抖精神,大胆地进了客厅。进到庭里后,见他的四爸十三爷也来了,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心中暗暗嘟囔着,“你来做啥!真是,穆桂英阵阵到!”他硬着头皮上前去,进了客厅。

  “爹!回来了,坎给爹叩头了!”他嘴里说着,双膝跪在地上,给五爷叩头。未了站了起来,头都不敢抬。

  看着自己面前站着地这个人,差点没认他出来。五爷定了定眼神,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站着的他,寒心地摆了摆手,“唉!”

  “铭坎你也坐下吧!”惠老爷子眼见五爷这付表情,再看看孙媳妇娘家爹这付窘态,摇了摇头,指了指他身旁边的凳子,铭坎他坐下了。

  五爷坐在那里,半天未曾开口。气氛显得十分尴尬。惠老爷子是个精明人,他了解五爷的皮气。此情此景,尽管还不知道亲家公到底是为啥事而来。但,五爷开始那种高兴劲儿,在铭坎进来后,就全消失了。这说明,亲家公今天来,除了别的事而外,肯定与这儿子有关。最起码的老太太病重时,他没有回家去探望自己的亲娘。这是大逆不道,不敬不孝。老亲家公一家人可是最忌讳这种事的。惠老爷子想到这儿,便笑道。

  “铭坎,你先去吧!让灶房给你爹和你四爸准备饭菜。”惠老爷子觉得这父子感情不对劲儿,就有意让铭坎先离开。

  凳子还没有坐热,他就离开了。其实,刚才五爷在他进来以后,一直没开口,铭坎心就已经纳闷儿了。他好个不自在,早就想溜了,就是没这个胆子。所以,当惠家老爷子话音一落,他立即起身,心急如火地出了客厅。赶紧去灶房按惠家老爷子的吩咐办事了。

  坎一出客厅,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兄,不用准备了,来时在家都吃过了。”五爷客气到。

  “是呀!惠大哥,确实吃过了。”十三爷客气地说。

  “哪里话,好久不见了,不吃也得喝两盅吧!”惠老爷子坚持着,“今天不吃也行,但两盅酒可是一定得喝哟!否则你俩就别想走,好久不见了,一杯水酒还是要喝的哟!”

  “那就这样了!”五爷不再推委了,“老兄,不过今天我可不能多喝,还有要事要办哟!就请见谅,行吧!”

  惠老爷子略加思索之后,说:“也好!我估计你老弟今天肯定有事要办,要不一下子来了几个人!……今儿先将就一下,过些日子咱弟兄们可是要好好地来上一桌!到时候你俩可一定得赏光哟!”

  “盛情难却哟!”五爷笑着作揖道。

  “那里话,那里话,好久不见,这是应该的!”说着,惠老爷子回头又对十三爷说:“十三老弟,你也久久没蹬过我这门了!”

  “对不起,惠老哥,并非小弟不来,只是这段时间家事太繁忙。脱不得身,那里来得了呀!还请老哥海涵!”

  “哪里!哪里!”老爷子说:“听菁儿说过,他不在家,那阵子多亏你这个老弟在家呀!要不你那个家咋能那样安宁吗!为了对付那霍烈拉,老弟硬是不让全家人外出,就他跟铭坤俩人来回跑着办事情,真是个好注意呀!老弟还是有办法!”

  “老哥,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呀!”十三爷笑着说道。

  “大灾大难之年,都忙到嘴上去了呀!你们在农村就更苦了!我呢!也多亏了这银楼,要不然呀!就不得了!……,至于你家吗!……”

  这老爷子没再说下去。他知道北草坡三大院这一年来的遭遇。特别是霍列拉给那三大院带来的不可挽回的厄运。他也宽慰着五爷他们。

  “你五老弟这段时间不在家,可我是了解的,多亏了十三弟在家张罗,听青儿说,她小爷真严,……”惠老爷子笑道:“我想,大概正是因为十三弟那套家法,你们西院才保存了那么多的生命,否则,……现在还不知是个啥样呢!你五老弟现在回来了,所看到的……”

  “是啊!确实多亏了四弟,他严格处治家事的法子,在这大灾大难的日子里,验证了一个道理,治道者严,世事美哉!”说道这里,五爷若有所思地说道:“确实这样,我不在家,可家中多亏有四弟忙呀!如其不然,现在家中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呢!……这年景,好惨呀!好惨!……”

  “是啊!是惨呀!”惠老爷子叹道。

  五爷喝了口茶,然后起身道:“这样吧,咱先坐坐,说说闲话,让坤先去办事去。办好了再回这里。”

  “啥事?就这样急?吃好了再办不行吗?”惠老爷子说。

  “不!老兄,今日事多,让他先去吧。”五爷摆了摆手,铭坤和铭震的儿子忠汉出去了。

  “惠兄,你和四弟先坐坐吧,我去铭坎哪儿看看。”五爷说着,就出了客厅。

  “好,好!你去吧,坎在偏院。”惠老爷子随手指了指,“这老头子,十三弟,不管他,咱说咱的话,……”

  惠家大院是个坐东向西的大院子,那偏院落在大院的北边。因为他家房多人少,所以这偏院一直是空着的,没有人去住。铭坎全家来到这里,惠老爷子见这一家子活像逃难似的。这老人想想他的为人,觉得不管怎么说也得看五爷的面子,就让铭坎一家在偏院子住下了。这一住下就是半年。铭坎从来没有搬回北草坡的意思。当然,惠老爷子并非是要赶铭坎一家离开自己家。他又不需要房子,只是怕时间长了,五爷回来后,自己总留着铭坎一家在自己这里,到时候那话就不大好说。想让铭坎离开此地,又不能开口,事情也就这样搁置了下来,至今如此。

  今天,五爷来到惠家,坎的三个儿子都不在家,干事的干事,上学的上学,只有坎和妻子在家,五爷到偏院前,这两口子正在议论他爹来的事。

  “爹咋天刚到家,今儿个就来这里,……肯定是来找我的麻烦的,都是那小四老头子背后瞎汆板子!”他一付生气的样子,所说的小四老头子就是指的十三爷。

  “爹来这里,这有啥不好吗!”品秀说了句。

  “你少屁干!少多嘴!”他不允许妻子说话。

  “还怪我多嘴呢!都是你一个人害得我们母子不得安宁。当初要不是你跟家里闹翻了,那会是今天这样儿!”她不高兴地说道。

  “你是不是皮松咧!”坎摆着一付凶相,恶狠狠地说:“要不要我给你挣一下皮!”

  “你打我打出能耐了,动不动就想打人!”她今天好像也上劲了,平常他从不敢对丈夫这样说话,今天倒是敢说他了,这正是因五爷来了。

  老实说,她过去对丈夫从来都不敢这样说话。她的话稍不随铭坎的意,不是挨骂便是挨打。自从到了惠家,坎从不在惠家人面前跟他的妻过不去。若要是品秀在惠家人面前跟坎过不去,一回到偏院,品秀就得挨骂受气。今天五爷来到了惠家,她算是吃了豹子胆了,如此贫弱女人,今日才有了一次说话的机会。

  “你也别嘴犟,等爹走了,咱再算账,到时候有你的罪受!你就等着吧!”他又是一付恶狠狠地样子,说得妻子她不敢在言语了。否则,一旦五爷走了,她可真得受罪。

  “我知道你就有个打人骂人的本事。我们母子跟着你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今天落得这样下场,栖人莅下,都怨你,当初我们母子真不该听你的!”她不高兴地说着。要流泪了。

  “连你现在也责怪起我来了。我让你出来,你不会不跟我来吗!”他生气地说道。

  “还都不是你昨天拿了家里的古董引出来的!你吃大烟的事肯定让咱爹跟四爸都知道了,要不爹昨个儿回来,今儿个就来咱这里,肯定是为这事!”

  “我还不是为你们母子好!”他一嘴地胡说八道。吸食大烟,还是为了全家人好!真不要脸皮。

  “为我母子好,全是鬼话,为我母子就抡家里的古董,到店里去瞎整,你当我不知道!”

  “放你的狗屁!爹在这里,你要是多嘴,当心挨揍!”反正他对她来说,他嘴里总少不了打骂这一类的字眼儿。

  “你不要吵了!外边有人来了!大概是爹!”他听见院子有步声。这才停了他的责骂声。竖起了耳朵听着外面地动静。

  五爷来到这偏院,叫了一声:“坎儿!”

  听到这早就熟悉了的叫声,铭坎和品秀一溜烟跑出自己的小房间,来到院子,“爹来了!屋里坐,”

  二媳妇的表情是自然的,可他给自己父亲鞠恭并招呼着五爷屋里坐。

  “爹,……”五爷看都没看坎一眼,铭坎他低着头,却是偷偷地瞧着爹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心里盘算着如何回答自己老子的问话。

  五爷坐了下来,品秀给五爷倒了杯茶,站在一旁去了。铭坎极不自然地站在了门旁,低着头不敢开口。只要五爷不开口,这僵局铭坎就无法打开。

  屋子宁静了好一会儿,品秀见爹不说话,丈夫又不敢先开口,于是就大着胆说:“爹!啥时到咱家,路上可好!”

  五爷没先给儿媳妇说话。

  “老丈人栖身女婿家,有吃有喝,可算自在!真乃神仙的日子!”五爷笑着说了这句开场白。

  “爹,你老没生气,这都怪我俩不好,”说着,品秀便双膝跪了下来,泪水从双颊流了下来,……

  五爷看着自己儿子身边这个可邻的女子,倒也为她惋惜。

  “是啊!我……不生气,……”五爷瞪了坎一眼,“品秀,你先下去!”

  “爹,那我去了!你老可别生他的气呀!”品秀又跪下了,给五爷叩了头,“这都怪我们不好!”品秀低垂着头,流着泪下去了。

  品秀出去之后,五爷一直目瞪着这儿子。而这儿子还是低垂着头,不敢抬起来,……五爷转过头看了看桌子上,顺手拿起了水烟袋看着,……

  “坎儿!我不在家半年多你都干了些啥!”五爷厉声地问道。

  铭坎微微地抬头,声音小得像蚊子似的,“娃们都干事了,……我……”

  “别提小的了!我只问你在干啥!”五爷指着铭坎问。

  “……我……我……我没……具体的事,……”

  “这就是说,你无事可做了!儿女们都有事可做,就你这个铭坎儿游手好闲了吧!”五爷生气地样子,指着他说道。

  他又偷偷地看了五爷一眼,……

  “是不是没干啥!”五爷又追问了一句。“老实讲!”

  “没……没……干啥,……”他嘴里吱吱唔唔地说不出个字码。

  “没干啥!不会吧!”五爷哼了声,道:“你胆子到不小啊!”五爷停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了句,“你打算咋办!”

  “我,我出来混,是我的错,可,……四爸……”还没等铭坎说下去,五爷啪地在桌上拍了一巴掌,生气地说道。

  “四爸,四爸,你四爸怎么了!难道还有比你更慌唐的人吗!”五爷指着坎说道:“你在城里住了这么长时间都干了些啥事吗!”

  “在银楼帮帮忙,没干啥,”五爷要问什么,坎是知道的。不过他是不会招认的,这种人不见棺材是不会落泪的。他摆了摆头,抬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爹,给人一种似乎不服气地样子。

  “好个坎呀!你没干啥,我来问你,昨天你要大花樽做啥?”五爷问了。

  “没钱了,又不能……”坎冒出了这词儿。

  “没钱了,你就知道拿家中的东西,可你知道不,家里为啥卖古董!你娘病着,家中没钱了,……”五爷生气的样子地道:“你四爸这才决意卖东西,救你老娘,你可算是胆大包天呀!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抡东西。人家知道的,是兄弟之间的事。不知的,还不把你当贼看!”五爷越说越上劲儿,“没钱花了,那有去抡之理!”

  “没钱花了!就有钱去抽那玩意儿,去……干见不得人的事!”这后边的话五爷没明着说出来。

  “你干的好事啊!玄武铭坎!”五爷说他的儿女时,可是从来不加“玄武”这俩字的。今天叫了个玄武铭坎。连铭坎自己都深感意外。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铭坎愣住了。他不知所措,但他还是定了定神,心想,那些事可真的被爹知道了,这下子,还不知道爹咋样法落自己?”铭坎很清楚他爹对这种事的看法。他现在虽然不再言语,可他这决不是认错了,不会的。无懒之人,是从来不会认错的。他是会千方百计狡辩地。

  “爹!没有的事。”铭坎反问到:“爹!你是听谁说的吗,他们都在给我胡说八道,爹你也信吗!”

  “听谁说的!”五爷重复了一句:“怎么!你想干啥!老实讲,今天我够难看的了。要不然我急急忙忙来这里干啥,……”这时五爷停了好一阵功夫,才接着说道:“大灾之年,家里老少都忙着苦度灾荒,家里,村子里,死了那么多人,你是眼瞎了,还是耳聋了!不想方设法回去帮家人度灾荒,可你倒好,躲在城里靠别人混日子,好意思吗!“五爷稍停了一下,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良心何在!良心何在!天理何在!天理何在!你,……”五爷偶然生气地说道这里,手一直指着这儿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爹,我们在外边混日子,还不是为了家里少几口人吃饭!”反正他这样的人是不会认错的。他总是要找借口为自己开道。

  “啪!”五爷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下,然后打了他一巴掌!起身出了这偏院屋子,去了惠老爷子那儿。

  客厅里一切都准备好了。

  当五爷从偏院出来时,惠老爷子迎了过来,“快来!快来!就等你了。”

  “你太客气了!”五爷与惠老爷子一起就坐。

  “大灾之年,没啥好东西,家常便饭,就随便点吧!”惠老爷子,拿起酒壶给五爷斟满了杯酒,又要给十三爷斟了,十三爷连忙起身双手拿着酒杯。

  “我来!我来!老哥!”十三爷要自己来。

  惠老爷子另一只手挡了一下,“不客气!不客气!小兄弟。”

  五爷看着桌上摆着地酒菜,说道:“不错!不错!这年头算是上等的了!真难得老兄一片盛情!”

  这时,铭坤回来了。

  “快来!快来!坤你也坐下。”惠老爷子招呼着。

  “惠叔,我吃过了!”

  “先坐下,喝杯酒也行!”惠老爷子拉着坤坐下了。

  “坤儿,办好了!”十三爷问铭坤。

  “全都办好了!两个都办了!”铭坤说着。看了看偏院,示意连二哥铭坎那只也一起办好了。

  按五爷的安排,忠汉留在城里看守店铺,将他父亲铭震换回乡下种麦子。所以,铭坤同忠汉先去了店铺,铭震便直接回家去了。另外,铭坤带着五爷给的银元去当铺也将那大花樽,和老二当了的全赎了回来,放在了车上。

  席间,五爷对惠老爷子道:“老兄,我想让铭坎他们明天回乡下去,”

  “急个啥,就让他们住我这儿也行,不妨事,”惠老爷子客气地说道。

  “不行,八月十五眼看就到了,麦子再不种下去就晚了。家里人手少,我都安排好了,还是让他们回去的好。再说,总待在你这里那行,不是个办法。”还是让他们明天就回去的好。

  两位老人交谈之后,惠老爷子也觉得是这个理,便说:“也好,让他们回去,不过老二可得给我留下,银楼事忙,……”

  “好!就让孝文留下吧。”五爷客气地说:“老兄!半年多了,也多亏了你老兄呀!你看看咱那不孝的货,……”五爷双手抱起,作揖说:“请老兄多多包涵!”说罢五爷苦笑着,摇着头不好意思地样子。

  酒饭之后,五爷他们离开了惠家大院,办自己的事去了,……

  第二天,除了二儿子孝文留在城里惠家银楼,铭坎就带着他的一家子。回北草坡乡下去了。……

  铭坤赶着大轿车,离开了惠老爷子家,五爷让铭坤把车停在了南院门一家大商行前。

  “呀!五哥到了!”那商行的老板正在商行门前等着五爷他们。

  “李老弟呀!”五爷一边下车一边笑着说道:“你太费心了,良才给我说过了,你放心就是了,在门口等啥吗,也不嫌心慌!”

  “哎!”李老板笑着说:“等你老兄不假,可老弟也是在这店门前迈个眼,看看这街头上的事吗!哈哈!哈哈!”李老板笑了,“良才,把车弄到咱后院去,”回头又对五爷说,“走上后院,咱老哥儿们谝谝去!十三呀!哥可好长时间没见过你了,今天可不要客气哟!”

  “李哥的盛情,今天小哥一定笑纳!”十三爷笑着。李老板一手这拉着五爷,另一只手拉着十三爷,铭坤忠汉紧跟后面,来到了李老板的后厅。

  “老兄,十三弟,还有你俩,请坐,来咱家可随便点,不要客气,越随便我老李就越是高兴。”李老板笑得非常爽朗。

  这时良才进来了,李老板对儿子说:“良才快去弄吃的喝的去!”说罢,良才去了。

  “老弟,别费心,随便点就行!”五爷笑着说道。

  “大哥!你别动得太大了,让小弟不好意思!”十三爷笑着说。

  “行了!行了!”李老板指着十三爷说:“你十三我还不清楚!给我客气,我可饶不了你,可要多来几杯哟!”

  “行了!李老弟,你让我来是做啥吗!可不能顾了嘴,误了哥的大事哟!”五爷说道,李老扳笑了。

  “老哥,不会的,老弟我不傻,知道今天事情的轻重!”李老板这才正经地做着他的安排:“老哥!其实我刚才是跟咱十三弟开玩笑,吃归吃喝归喝,可别喝高了,”他说着,看了看铭坤和忠汉,止住了话语,……

  “噢!老弟。忘了给你说,这是哥的老三铭坤,他是哥的大侄子,忠汉,你说你的,都是自家人没关系!”五爷介绍说。

  “哥呀!这弟就放心了!”李老板这才接下了刚才没说下去的话题,“老哥,今天你请随便,不醉为好,我已经跟德元要了仨好手,回晚了的话,让他送送你们不就行了!”李老板还是高兴地那样子。

  “二哥!”十三爷问道,“你让德元兄派的来人,是老几?”

  “老二跟小五小六,”李老板笑着说:“满意吗!”

  “太好了!”十三爷他高兴地样子。“大哥,小弟也是好久没见老二了,那老五老六,更是少见!”

  说着良才回来,后面跟着三个端着大盘菜肴肉食和酒饭的酒保。

  这顿饭菜一直吃到了傍晚,那老二和小五小六也来了。同坐在了一起喝了点酒后,五爷告别了李老板父子,由派来的老二小五小六护送回了北草坡。

  夕阳从西边天际的云彩空隙中,把干燥的霞光撒下了人间大地。西半边天呈现出的降红色中有点灰色的使人心郁闷的色调。干旱得枯黄了的秦川黄土平原上的尘土,在马蹄下向车轮后飞去。眼前那灰忽忽的影子从远处沿着弯弯曲曲的乡间土道,向着大轿车慢慢靠拢,它的轮廓越来越明显,慢慢地清楚了,一个古老干瘪的村庄出现在面前。……高天的浮云,似乎比清晨更加浓了一些,向东方缓缓飘着,降红色的夕阳云霞的范围变得越来越小,眼看就快要消失了,大地慢慢地往暗色变化着。

  天空中的云层好像比早上加厚了许多,车上的人们从这变化中的大气中得到了希望,大地从这厚厚的云层下显现着生机,一切都在变化着,向着深秋风雨的到来延伸,……

  铭坤坐在车辕的内侧首套坐位上,马在铭坤的鞭下小跑着,车后亦然是飘浮着的黄土龙。十三爷坐在车辕的外侧赶梢上,五爷坐在铭坤和十三爷的中间。两个大花樽牢牢地被捆在轿车后。马跑着,车后的土尘云翻腾着,……

  他们谁也不说一句话,死死地凝视着前方那古老的村庄,心里这会儿是急切的,因为这车里还放着两千块老人头呢!他们深知自己所行的路段上是最不安全的路段。晚上,这一带时常有土匪出没,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他们必须尽早赶回家,……

  到了村口,五爷这才松了口气,十三爷回头看了看五爷,两人会心地笑了。

  五爷和十三爷下了车,五爷回了自己房子,十三爷把护送他们的那三人接到了自己屋子。

  三位护送的来人,说什么都要回城里去。十三爷说什么也不让老二和小五小六走。来人见推托不了,也就留下来了。

  “岚秀!”十三爷叫着。

  “四爸!有事吧?”岚秀进到十三爷屋子后打招呼说:“我也不知咋称呼?”说着就对那老二道万福,过来又给小五小六也道了万福。

  老二对小六说:“看看!这侄女多有礼貌,学着点,见了人可得像咱这侄女这样!先行礼,后说话。”

  这下子老二将岚秀说得满脸绯红!不好意思,“叔!可别再夸了!这是应该的。”

  “岚秀!去弄茶来,茶要沏浓些,你二叔他不喝淡茶!”十三爷吩咐说。

  “好,四爸知道了!”岚秀下去了。

  “兄弟!你这儿,到底是大家门庭,出来的每个人都这么讲礼貌,让人敬佩。小六。你看人家这小侄女,就是你的榜样。往后,可不能一遇上事就大发雷霆。没个尺寸,最后连自己也说不下去!”

  “二哥!小弟这就学到了。”小六他笑了。

  这几个人,因为都是一个师父手下的弟子,武功非同一般。可以说都是这个时期长安城里赫赫有名之人姚德元的师兄弟。

  岚秀送来了茶,就下去了。四个武林弟兄,一直谈了深夜。岚秀也一直坐在外边后厅中,岚秀还为他们几个人准备了点吃的东西。陪他们坐到了深夜。

  第二天一大早,老二和小五小六他们就走了。十三爷一直送他们到北门外。望着三人骑着马飞跑的背影消失在那村北大深勾里,……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