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间集》正文 第三章 千影（3）
忘境庭里花下对酌，庭花纷飞。
桃花泽下追墨一身素衣沾染了粉面花叶，浮叶酒的口感清冽伴着淡淡茶香，小酌一杯，深吸吐纳，感受着空气的凉漠异常清冷，呼吸之间尽显薄雾，若不是雾正坐在他对面，他定会误以为这样的盛景是由他而生。
微醺间，冷风吹散了酒气，一旁的雾醉意甚浓，半梦半醒的靠在槿生树旁，纷纷扬扬的白色雪花从天而降如柳絮般柔软轻扬，出尘不染飘飘洒洒，好似空气都变得甘甜。
“忘境庭已许久没有下雪了…”追墨抄着锦袖，望着天色，北山上的氤氲缭绕，宛如仙境。
一缕鹅毛飘雪落在雾的白发上，湿润了发丝，他抬眸缓缓睁开眼，雪花留恋他的容颜，亲吻着他的眉尖，吵醒了他，略带疲惫的目光倒无怪罪。
雾眸光半敛，雪花结晶落在他的睫毛上“如果没有记错，你曾说过忘境庭的雪来自人类消亡后所生的怨念愤恨，人类果真会因为某些事而化妖吗？”
追墨轻笑一声“有怨念的妖前世所受的苦楚非常人想象，若没有真正经历过，永远也无法度量。若想知道还需下界找到这股怨。”说到这儿，追墨缓缓起身“不过在下界之前，要去一趟虚妄洲。”
雾挑眉迟疑，虚妄洲…
雾上一次出现在那里，已是百年前，邪灵寄生、戾气的滋长催使着他的残暴，无论男女老少飞禽走兽，所见所到之处无一生还。他不敢直面那段梦境，又怎还敢去面对现实场景。
虽说他对虚妄洲的记忆除了梦里，其余都零零碎碎无法拼凑…但那个地方，他抗拒。
“我很快回来。”追墨知雾不会与他同去，于是直接跳过询问。
“你只身？一人？”雾百般不愿，想去不能去的踌躇使他无法多上前一步，若是其他地方他必定相随。
追墨将雾带进内屋，替穿着单薄的他披上外褂“泡茶等我，已许久未尝过北山上的苏梅茶，倒真有些挂念。”
他目光灼灼，雾无言应声。
雾的脾性他再清楚不过，没有追墨的雾冷静淡然，没有任何事能激起他内心的涟漪。
启程前，雾到屏风后拿出一把玉白伞交予他后，将身上的外褂退下亦交于他“外面雪大，小心着凉。”
“好。”
雾送追墨出门，道别后在门外站了许久，见他走远，他多怕他会一去不回。
一闪而过的担忧并未停留太久，进屋，又拿了些酒，独自一人尝其冷涩……
虚妄洲上。
不如在忘境庭那般自在，如今妖界无主，所有大小事全由池溪暂代，追墨未到妖界结界口，已见池溪早早的在未央处等待，身材矮小慈眉善目的白眉老者精神奕奕，和善的面容下透露着精明。
“许久不见，追墨大人风华依旧。”
追墨收起玉白伞，眉眼间温和谦卑，十分客气“哪里…是池溪长老抬举。”
“劳烦您千里迢迢来妖界，若是不出所料，可是为了千影？”一边察探着追墨的目的一边邀他入界。
对追墨虽然池溪一直有礼而待，但总是不信任的，毕竟追墨身为神籍之人，神妖悬殊，想当年就是因为妖界混进了神界间隙，没过多久虚妄洲便出现了一场天灾浩劫。
“因为，千影身上可能有与妖界主人有关之事。”
池溪先是一愣，很快便收敛情绪平静下来，若有所思客气道“这两日的桑芷茶刚好晒干，追墨有兴趣尝尝吗？”
“劳您费神，不过已有人等我归去一同饮茶，恕我……”
池溪心领神会笑道“看来追墨已有心仪之人，那老夫便不再强留。”
“不过，长老可以试一试我带来的月光酒，这是忘境庭百年的银辉酿成，不同虚妄洲。”
“客气了。”
说话间，已渡过坠花涧来到芳菲谷，看起来如今的虚妄洲一片祥和安宁，落花纷飞处随着天池瀑水流直下，清澈的水声潺潺流淌“虚妄洲，似乎比上次来时还要美。”
“这还要多亏追墨，若不是你，堕落在人界的妖又怎能重回妖界，让虚妄洲的气息更加繁盛。”池溪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止步“雾现在如何了？”
“魔性还未完全褪却，不过已能控制。”
“唉，当年之事实在遗憾，若他不是神界奸细怎至于承受褪皮碎骨之苦，也不知他何来的能力承受夺印之苦，还能逃出虚妄洲活下来。”池溪叹息着埋怨，不愿面对曾经往事“雾的情况超出我所见闻，他体内有一股魔性促使他报复、杀戮。若我的道行足够，早应看清，也就不会让虚妄洲招此劫难。”
“神界奈他不何，妖界因他沦陷，他却不知自己身世，体内的魔性也不知由何而来，我初见他时，他满面血污，白衣尽红，啃食着上界的灵兽，一地的血渍残肢，眸底深深的绝望与悲凄…”追墨哽咽了，眸底的柔和是出自他的心疼。
池溪惋惜摇头，言语之间，已到坐落于芳菲谷的池溪住处，竹林山间朴素轻简，池溪邀追墨落座于庭前席座，而后拿出两个透红赤露杯盛出清澄的月光酒，敬于追墨。
“果真是上好的酒，在人界恐怕都尝不到这样的琼浆。”池溪深酌一口后并未忘却追墨来此初衷，继而道“追墨是想说明千影的何事？”
“千影在形破之前曾说过他见过妖界之主。”追墨细长的手指搭在杯沿，神情中多了几分认真。
“妖界之主？想必您也知道，见过他的少之又少，经历了雾带给虚妄洲的浩劫，更是…何况以千影地位的薄弱，要说见过恐怕言过其实。”
顿了顿，池溪拿着酒杯似有疑惑“不过追墨为何突然想起打探妖主之事？”
“我想…找到他或许能知晓关于雾的一二。”
“这倒是可惜了，连我也未曾亲眼见过，千影是如何向您透露的？”
“他曾是妖界之主的引路灯。”
池溪思索半晌缓缓放下酒杯，背过身，顺势推开明窗，静观门前清池鱼儿涌动，平静的仿佛意料之中的淡然“可千影记不得他的模样？”
少顷，听追墨无言，池溪转过身眸中多了一丝疑惑的精明“他是否透露在虚妄洲的无尽凄苦。”
追墨脑中突然浮现千影悲切苦闷，被孤寂折磨的束手无策的那般痛苦模样。
“千影终归是一盏灯，道行再高，他亦是一盏灯，可灯就是孤寂的，在虚妄洲这无尽的黑夜里，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只为燃烧照明，这就是灯的宿命。”
那时的追墨还不懂何为孤寂，何为宿命。
“为了博得眼球，引得注目，即便编造一些让人在意的谎话，倒也是人之常情。”
作为妖界长老，池溪每每对待追墨所提出的话题都抱以十分客观的态度，毕竟追墨的经历实在微薄，不足道行。
就像是妖，明明纯粹简单，到了人界后为何变得这般复杂？他就是不懂…
见闻了多少人间惨况，为人、为情、为物，所产生的一切，是谓人之常情，千影在人界徘徊百年，又怎会不学到人类的复杂？
追墨陷入一阵沉思当中，池溪之言不无道理，只是到这，妖界主人…似乎更是一个迷了。
离开虚妄洲时，追墨留下了月光酒，他似乎有些明白雾的痛苦，不知生之所意，不知命之宿命，一具残骸般的行尸走肉麻木的不知疼痛。
打着伞，还是湿润了鞋袜，漫天风雪未曾停留片刻，空气中清凉的雾气…带来透彻心扉的凉意，无情的淡漠，从未洗透，就算日出之时，雪消融后都还有些清冷。
追墨感受着这股凛冽，回想起过往，当年的雾可要比这雪风来的更为刺骨，可如今却逐步转好。
世态炎凉之下的人情冷暖，何为人情？都在言道世间无情，可正是无情之人造就了这个薄情的世间。因果、因果，循环矣！复始矣！
霜雪飘落，停驻在追墨的外褂上，可他却未觉凉意，抬头望向这漫天飞雪，让他不由想起一个人，不经意间嘴角扬笑。
也不知家中苏梅茶是否沏好。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桃花泽下追墨一身素衣沾染了粉面花叶，浮叶酒的口感清冽伴着淡淡茶香，小酌一杯，深吸吐纳，感受着空气的凉漠异常清冷，呼吸之间尽显薄雾，若不是雾正坐在他对面，他定会误以为这样的盛景是由他而生。
微醺间，冷风吹散了酒气，一旁的雾醉意甚浓，半梦半醒的靠在槿生树旁，纷纷扬扬的白色雪花从天而降如柳絮般柔软轻扬，出尘不染飘飘洒洒，好似空气都变得甘甜。
“忘境庭已许久没有下雪了…”追墨抄着锦袖，望着天色，北山上的氤氲缭绕，宛如仙境。
一缕鹅毛飘雪落在雾的白发上，湿润了发丝，他抬眸缓缓睁开眼，雪花留恋他的容颜，亲吻着他的眉尖，吵醒了他，略带疲惫的目光倒无怪罪。
雾眸光半敛，雪花结晶落在他的睫毛上“如果没有记错，你曾说过忘境庭的雪来自人类消亡后所生的怨念愤恨，人类果真会因为某些事而化妖吗？”
追墨轻笑一声“有怨念的妖前世所受的苦楚非常人想象，若没有真正经历过，永远也无法度量。若想知道还需下界找到这股怨。”说到这儿，追墨缓缓起身“不过在下界之前，要去一趟虚妄洲。”
雾挑眉迟疑，虚妄洲…
雾上一次出现在那里，已是百年前，邪灵寄生、戾气的滋长催使着他的残暴，无论男女老少飞禽走兽，所见所到之处无一生还。他不敢直面那段梦境，又怎还敢去面对现实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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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灼灼，雾无言应声。
雾的脾性他再清楚不过，没有追墨的雾冷静淡然，没有任何事能激起他内心的涟漪。
启程前，雾到屏风后拿出一把玉白伞交予他后，将身上的外褂退下亦交于他“外面雪大，小心着凉。”
“好。”
雾送追墨出门，道别后在门外站了许久，见他走远，他多怕他会一去不回。
一闪而过的担忧并未停留太久，进屋，又拿了些酒，独自一人尝其冷涩……
虚妄洲上。
不如在忘境庭那般自在，如今妖界无主，所有大小事全由池溪暂代，追墨未到妖界结界口，已见池溪早早的在未央处等待，身材矮小慈眉善目的白眉老者精神奕奕，和善的面容下透露着精明。
“许久不见，追墨大人风华依旧。”
追墨收起玉白伞，眉眼间温和谦卑，十分客气“哪里…是池溪长老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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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追墨虽然池溪一直有礼而待，但总是不信任的，毕竟追墨身为神籍之人，神妖悬殊，想当年就是因为妖界混进了神界间隙，没过多久虚妄洲便出现了一场天灾浩劫。
“因为，千影身上可能有与妖界主人有关之事。”
池溪先是一愣，很快便收敛情绪平静下来，若有所思客气道“这两日的桑芷茶刚好晒干，追墨有兴趣尝尝吗？”
“劳您费神，不过已有人等我归去一同饮茶，恕我……”
池溪心领神会笑道“看来追墨已有心仪之人，那老夫便不再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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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要多亏追墨，若不是你，堕落在人界的妖又怎能重回妖界，让虚妄洲的气息更加繁盛。”池溪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止步“雾现在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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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溪思索半晌缓缓放下酒杯，背过身，顺势推开明窗，静观门前清池鱼儿涌动，平静的仿佛意料之中的淡然“可千影记不得他的模样？”
少顷，听追墨无言，池溪转过身眸中多了一丝疑惑的精明“他是否透露在虚妄洲的无尽凄苦。”
追墨脑中突然浮现千影悲切苦闷，被孤寂折磨的束手无策的那般痛苦模样。
“千影终归是一盏灯，道行再高，他亦是一盏灯，可灯就是孤寂的，在虚妄洲这无尽的黑夜里，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只为燃烧照明，这就是灯的宿命。”
那时的追墨还不懂何为孤寂，何为宿命。
“为了博得眼球，引得注目，即便编造一些让人在意的谎话，倒也是人之常情。”
作为妖界长老，池溪每每对待追墨所提出的话题都抱以十分客观的态度，毕竟追墨的经历实在微薄，不足道行。
就像是妖，明明纯粹简单，到了人界后为何变得这般复杂？他就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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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墨陷入一阵沉思当中，池溪之言不无道理，只是到这，妖界主人…似乎更是一个迷了。
离开虚妄洲时，追墨留下了月光酒，他似乎有些明白雾的痛苦，不知生之所意，不知命之宿命，一具残骸般的行尸走肉麻木的不知疼痛。
打着伞，还是湿润了鞋袜，漫天风雪未曾停留片刻，空气中清凉的雾气…带来透彻心扉的凉意，无情的淡漠，从未洗透，就算日出之时，雪消融后都还有些清冷。
追墨感受着这股凛冽，回想起过往，当年的雾可要比这雪风来的更为刺骨，可如今却逐步转好。
世态炎凉之下的人情冷暖，何为人情？都在言道世间无情，可正是无情之人造就了这个薄情的世间。因果、因果，循环矣！复始矣！
霜雪飘落，停驻在追墨的外褂上，可他却未觉凉意，抬头望向这漫天飞雪，让他不由想起一个人，不经意间嘴角扬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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