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间集》正文 第五章 青面（2）
丰昭城外的妖气明显比城内的要薄弱许多，只是姑娘们身上的那股异香到了这儿却变得更加清晰。
二人走了好些路、问了不少人才找到扶姜口中所说的木屋，尽管这一路上招来不少路人异样的眼光。
此处远看只是一座外面搭着木材的简陋小屋，走近才发现已经破败，门也只是半掩。
追墨在周遭察探了一番并无不妥，这才推开门，门框上挂着一串铜铃，遇风便起声，清脆悦耳，开门的刹那，迎面扑鼻而来一股浓郁的香味，追墨有些不适应，轻咳嗽了两声，一边开始观察其中格局。
屋内很大，与之外观截然不同，内置陈设齐全，除了有与女子们身上相同的异香之外，空气中还混合着其他不同的香料味，大多数都是花香…
屋内最醒目的是靠窗右侧的一面偌大鎏花铜镜，妆台上的木梳与胭脂水粉摆放工整，一旁的红釉梨花盒半开着，屋内所有香味都是从这个盒子散发出来的，追墨闻香上前观察，里面放置的皆是调制的香料，旁边的木柜上摆满了闺阁女子的小玩意儿。
追墨正打算拿起其中一件银环首饰。
一女子呵斥声猛然响起“别碰我的东西！”
追墨转过身，看到门口站着一位一身黄衫的清丽女子，青丝挽上随云髻，双眸清亮。
女子眼光扫视过二人，随即进屋粗略的检查了一遍桌上的东西，确认无误后女子打开梨花盒，边数边问“你们没有动我的香料吧？”
“嗯。”追墨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暗自思忖，这女子似乎没有想象中难以走进内心，要翻动她的记忆，不难。
“那便好，这些香料有些可是有毒的。”
女子松了口气后斜睨了一眼站在木柜旁的两人，一边整理桌上的东西“二位来找我，是有何事？”
“姑娘，良玉粉可是出自你手？”见女子并无排斥之意，追墨不紧不慢的走近她身旁。
“良玉粉是专门为女子所制，若是二位用于容颜，我想，世上无花可配。”女子摆放好香粉盒子后淡扫二人容颜。
“姑娘为何以面罩掩面，何不以真容示人？”追墨十分客气，眉眼之间皆是笑意。
“公子真是有趣，明明是男子，却问我脂粉之事，无需脂粉却又关心起我的容颜。”
“我最关心的…不是你的脸和所作的脂粉，而是……你是否姓纪。”追墨问声收敛起原本的淡然细微观察起女子来。
只见女子手抖了抖，明眸忽然暗褪原本的光亮“二位…请回吧…”
“你既因执念怨气为妖，堕落在人间明明应与人无尤，何以在此殃及无辜？”
“良玉粉自有能力辨识，人是否无辜难道只留于表面？你们既不为人，便无法度量人类的痛苦，亦无法看透人心，就像我如今的模样，你们说应由谁来负责？“
“那城中的女子，皆与你有渊源才会招此灾祸？”
“怎会？我的良玉粉，信其则容光焕发，不信则容颜尽毁，我从未强制干预她们的意识，就算让这么多人毁容，还不是有人登门造访？若我真存害人之心，岂不讽刺？”
女子拿出一盒香粉不以为然的在裸露的皮肤上擦拭了些。
“你看？如何？我用妖力炼化良玉粉，不过是以妖力在度量人心，人的丑陋与无情你们无从想象，只有人才了解人。”女子交谈间的语气一直平波无澜，可随着步步深谈，她的怨念比他们初见她时更浓了。
追墨不知她化妖已有多少时日，却深知她这股心底的恨意仍潜藏在心中发酵，如此便不能再继续深问此事了。
正当犯难之际，追墨忽地注意到半掩的门外来往几乎都是掩面女子，这便足以可以证明“你很爱护你的容颜？”
“爱护？我只怕旁人惧我，若人人皆是如此，便无人惧我，略施小计，我便不用受到那异样眼光。”
女子平静到呼吸之间听不出任何情绪”你们走吧，只有如今模样的丰昭城，我才能生活于此。”
说罢，女子化作一束青灰烟团消失在二人眼前，她不愿再多说半句。
雾见其潜逃，反应迅速地跟着腾空而去，寻着云雾的方向，山巅之上氤氲之中，雾锦袖一挥，衣袖之中探出一锻白绫，绫端一锥形白雕镂空里一个月亮形状的毛绒之物，锥端为头，在空中四处寻觅，不久白绫便发现了藏匿在树木之间的女子。女子见被发现，还来得及逃窜，它便如轻烟同时散开后化作丝线缕缕，迅猛的将女子牢牢缠绕，遂将其身体带到雾身前。
“你！”女子气急，却奈何被束缚的无法动弹，想挣脱那细微的丝线便越用力的缠在身上勒进骨肉。
“道行甚浅。”雾淡漠的看着女子挣扎着，脸上写满了痛苦，一道白光闪过，女子便消失于此，回到了追墨面前，白绫则乖乖的回到雾的衣袖之中。
“你的妖力果然尚未成熟”追墨上前扶起被重摔而下的女子。
“想要如何？”女子深知以她的能力逃不过这二人手心，索性开门见山。
“随我回妖界，渡你今生。”
“渡我？放下仇恨？”女子笑的无望“我从未想过有人能够理解我的一切。”
“你的怨已根至肺腑”
“我怨？我怨怎能不怨爹爹抱着我那连面目都无法识别的尸体时，周围人首当关注的不是事件如何发生，而是对我这具破败残躯的恶心与无情。冷眼相待害怕这溃烂的碎肉沾染在他们的衣衫之上却又喜看热闹不肯离去，为何没有人去同情我的遭遇。从来只被眼前所见之事影响更深，这就是人只看眼前不知也不愿去探身后，因为眼前的戏更加精彩难见。他们需要的从不是真相，只是茶余饭后的三两消遣。”
女子的情绪突然宣泄，让追墨沉默无言，静静的看着女子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容貌。
她将面罩揭下，这是一张被剥皮的脸，有些地方愈合了些，仿佛是东拼西凑其他部位的皮肉皱巴巴的强制拧作一团，而有些部位又深深下陷，触目惊心，一股酸涩，追墨皱眉“这是何人所为？”
“这只是一部分，还有着早已焦灼的皮肤，我都快忘了皮肉完整在身上时的感觉，如此，到还真真是个妖了”
女子将衣袖卷起，灼伤到皮面萎缩，年月的摧残让其只剩下一片红黑色“每看一次，仇恨便多一丝，尽管她已被我挫骨扬灰可我后悔了为何让她死的如此痛快。”
“我能医治你的容貌，只是要你与我交换记忆如何？”
女子明眸，满面欣喜激动。原本的满腔怨怒这一瞬都丢诸脑后“当真？我我还可以同以前一样？”
“自然，随我回妖界我定会为你医治，当如曾经的模样。”
“多谢追墨大人”
追墨挑眉略有笑意“原来你识我？”
女子未有回答，不过隔着面纱也能感觉到她正在笑，即便看不见她的笑容，他想，若她恢复容貌取下面罩，此刻定是笑靥如花。
女子喝下一杯故良酒，不久便要了却她的所有记忆，断了怨念，了结今生宿命。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二人走了好些路、问了不少人才找到扶姜口中所说的木屋，尽管这一路上招来不少路人异样的眼光。
此处远看只是一座外面搭着木材的简陋小屋，走近才发现已经破败，门也只是半掩。
追墨在周遭察探了一番并无不妥，这才推开门，门框上挂着一串铜铃，遇风便起声，清脆悦耳，开门的刹那，迎面扑鼻而来一股浓郁的香味，追墨有些不适应，轻咳嗽了两声，一边开始观察其中格局。
屋内很大，与之外观截然不同，内置陈设齐全，除了有与女子们身上相同的异香之外，空气中还混合着其他不同的香料味，大多数都是花香…
屋内最醒目的是靠窗右侧的一面偌大鎏花铜镜，妆台上的木梳与胭脂水粉摆放工整，一旁的红釉梨花盒半开着，屋内所有香味都是从这个盒子散发出来的，追墨闻香上前观察，里面放置的皆是调制的香料，旁边的木柜上摆满了闺阁女子的小玩意儿。
追墨正打算拿起其中一件银环首饰。
一女子呵斥声猛然响起“别碰我的东西！”
追墨转过身，看到门口站着一位一身黄衫的清丽女子，青丝挽上随云髻，双眸清亮。
女子眼光扫视过二人，随即进屋粗略的检查了一遍桌上的东西，确认无误后女子打开梨花盒，边数边问“你们没有动我的香料吧？”
“嗯。”追墨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暗自思忖，这女子似乎没有想象中难以走进内心，要翻动她的记忆，不难。
“那便好，这些香料有些可是有毒的。”
女子松了口气后斜睨了一眼站在木柜旁的两人，一边整理桌上的东西“二位来找我，是有何事？”
“姑娘，良玉粉可是出自你手？”见女子并无排斥之意，追墨不紧不慢的走近她身旁。
“良玉粉是专门为女子所制，若是二位用于容颜，我想，世上无花可配。”女子摆放好香粉盒子后淡扫二人容颜。
“姑娘为何以面罩掩面，何不以真容示人？”追墨十分客气，眉眼之间皆是笑意。
“公子真是有趣，明明是男子，却问我脂粉之事，无需脂粉却又关心起我的容颜。”
“我最关心的…不是你的脸和所作的脂粉，而是……你是否姓纪。”追墨问声收敛起原本的淡然细微观察起女子来。
只见女子手抖了抖，明眸忽然暗褪原本的光亮“二位…请回吧…”
“你既因执念怨气为妖，堕落在人间明明应与人无尤，何以在此殃及无辜？”
“良玉粉自有能力辨识，人是否无辜难道只留于表面？你们既不为人，便无法度量人类的痛苦，亦无法看透人心，就像我如今的模样，你们说应由谁来负责？“
“那城中的女子，皆与你有渊源才会招此灾祸？”
“怎会？我的良玉粉，信其则容光焕发，不信则容颜尽毁，我从未强制干预她们的意识，就算让这么多人毁容，还不是有人登门造访？若我真存害人之心，岂不讽刺？”
女子拿出一盒香粉不以为然的在裸露的皮肤上擦拭了些。
“你看？如何？我用妖力炼化良玉粉，不过是以妖力在度量人心，人的丑陋与无情你们无从想象，只有人才了解人。”女子交谈间的语气一直平波无澜，可随着步步深谈，她的怨念比他们初见她时更浓了。
追墨不知她化妖已有多少时日，却深知她这股心底的恨意仍潜藏在心中发酵，如此便不能再继续深问此事了。
正当犯难之际，追墨忽地注意到半掩的门外来往几乎都是掩面女子，这便足以可以证明“你很爱护你的容颜？”
“爱护？我只怕旁人惧我，若人人皆是如此，便无人惧我，略施小计，我便不用受到那异样眼光。”
女子平静到呼吸之间听不出任何情绪”你们走吧，只有如今模样的丰昭城，我才能生活于此。”
说罢，女子化作一束青灰烟团消失在二人眼前，她不愿再多说半句。
雾见其潜逃，反应迅速地跟着腾空而去，寻着云雾的方向，山巅之上氤氲之中，雾锦袖一挥，衣袖之中探出一锻白绫，绫端一锥形白雕镂空里一个月亮形状的毛绒之物，锥端为头，在空中四处寻觅，不久白绫便发现了藏匿在树木之间的女子。女子见被发现，还来得及逃窜，它便如轻烟同时散开后化作丝线缕缕，迅猛的将女子牢牢缠绕，遂将其身体带到雾身前。
“你！”女子气急，却奈何被束缚的无法动弹，想挣脱那细微的丝线便越用力的缠在身上勒进骨肉。
“道行甚浅。”雾淡漠的看着女子挣扎着，脸上写满了痛苦，一道白光闪过，女子便消失于此，回到了追墨面前，白绫则乖乖的回到雾的衣袖之中。
“你的妖力果然尚未成熟”追墨上前扶起被重摔而下的女子。
“想要如何？”女子深知以她的能力逃不过这二人手心，索性开门见山。
“随我回妖界，渡你今生。”
“渡我？放下仇恨？”女子笑的无望“我从未想过有人能够理解我的一切。”
“你的怨已根至肺腑”
“我怨？我怨怎能不怨爹爹抱着我那连面目都无法识别的尸体时，周围人首当关注的不是事件如何发生，而是对我这具破败残躯的恶心与无情。冷眼相待害怕这溃烂的碎肉沾染在他们的衣衫之上却又喜看热闹不肯离去，为何没有人去同情我的遭遇。从来只被眼前所见之事影响更深，这就是人只看眼前不知也不愿去探身后，因为眼前的戏更加精彩难见。他们需要的从不是真相，只是茶余饭后的三两消遣。”
女子的情绪突然宣泄，让追墨沉默无言，静静的看着女子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容貌。
她将面罩揭下，这是一张被剥皮的脸，有些地方愈合了些，仿佛是东拼西凑其他部位的皮肉皱巴巴的强制拧作一团，而有些部位又深深下陷，触目惊心，一股酸涩，追墨皱眉“这是何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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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将衣袖卷起，灼伤到皮面萎缩，年月的摧残让其只剩下一片红黑色“每看一次，仇恨便多一丝，尽管她已被我挫骨扬灰可我后悔了为何让她死的如此痛快。”
“我能医治你的容貌，只是要你与我交换记忆如何？”
女子明眸，满面欣喜激动。原本的满腔怨怒这一瞬都丢诸脑后“当真？我我还可以同以前一样？”
“自然，随我回妖界我定会为你医治，当如曾经的模样。”
“多谢追墨大人”
追墨挑眉略有笑意“原来你识我？”
女子未有回答，不过隔着面纱也能感觉到她正在笑，即便看不见她的笑容，他想，若她恢复容貌取下面罩，此刻定是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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