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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东施效颦

  建安十八年,献帝以冀州河东等十郡封曹操为魏公。

  苏锦刚到这里,还没逮到哪个宫婢问明现在是什么情况就被刘协撞上了。

  刘协一身玄黑的龙袍,蹙眉敛容,微微看得出他心里有气。

  看见他的那一刻,苏锦是懵逼的,上一刻还是十四岁的清秀小少年,下一刻就是三十三岁版本的中年大叔了,有些接受无能。

  “听琴,陪朕到花园里走走吧。”刘协双手背在身后,望了眼窗外盛放的花色翠意。

  苏锦眨了眨眼,瞟了一眼窗外明媚的阳光,躬身道:“诺。”

  刘协大步往外走,踏出殿门时,阳光撒在他脸上,好像是铺了一层金粉。

  苏锦顺手从墙角拿了把竹伞,撑在刘协头顶。

  刘协抬头看见,那是把四十八骨紫竹伞,伞面上绘着雨云腾飞,苍龙隐现的画。

  旁边打着仪仗上来的宫婢太监看见苏锦的竹伞,都有些不敢上前。

  苏锦瞧见那群太监中有人打着那个电视剧很常见的,圆圆的伞面样的东西,再看看自己手上的竹伞,有些尴尬。

  她陪在刘协身边时,刘协还是个无法问津的小孩,无权无势,寄人篱下,出去走走那有这个阵势可以用,后来死遁回到刘协身边,虽然他已经登上了帝位,可因为假死的原因,只在内殿伺候,那一个月压根没出殿门,后来逃回洛阳匆匆忙忙,更不用说排场了,还没在洛阳安稳,她就快进了时间。

  刘协将目光移到那群太监宫婢身上,淡淡道:“你们都不必跟着。”

  苏锦握紧了伞柄,她知道,刘协是在围观她的面子。

  有点自己养的白菜没被猪拱的窃喜,苏锦跟着刘协,昂首挺胸的从众人面前走过,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窃喜的。

  五月,芍药正艳,热热闹闹的开了满园。

  刘协漫步在花丛中,绣着龙纹的衣角从芍药花上抚过,碰落几瓣娇艳。

  苏锦默默跟在刘协身后撑伞,也没有说话。

  一只蝴蝶迎面飞来,少见的纯黑薄翼。

  刘协顺着蝴蝶飞行的轨迹,转头看到了苏锦。

  十八年了,她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朱唇皓齿,粉颊云鬓,一样的倾国倾城,一样的默默无语。

  那一年,他初见她时,他还懵懂无知,只是觉得那下面跪着的女子真是好看,绝色,就是祸害。

  后来,她抱着他躲过杀手的追击,依偎在她的怀中时,不知不觉,她已成为他的依靠。

  前路漫漫,莫测生死,她却始终会陪在他的身边,这是孩童时期,他原始而又深刻的记忆。

  那些年,那么难过,那份难过一直延续到现在,冰冷的周身唯一的温度,就是她的手心。

  刘协看着苏锦,就像在看着自己的过去。

  从一无所有c性命堪忧,到登高九五c前路难测,她一直在身后相护,护着他的身家性命,他的社稷未来

  “朕,一直在想,听琴,你为什么一直支持着朕?”刘协双唇张张合合,终于问出了困扰多年的问题。

  苏锦怔了怔,忽莞尔一笑,道:“陛下,且不论吕相之后做的事,但当时那句,奇货可居,却是肺腑之言,婢子也是一样,觉得陛下,奇货可居。”

  刘协略想了一想,终于笑道:“奇货可居,奇货可居,听琴,你啊,难道你也想做什么?”

  苏锦便笑道:“人心难测,谁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即便是婢子,也不能保证会一直站在陛下身后,千般誓言,且看岁月如何定夺。”

  刘协摇着头笑了,伸手从一朵粉色芍药上抚过,再没有言语。

  苏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也没敢再说话。

  走了一阵,遇到一个凉亭,刘协在亭中站了一会,竟正碰上伏寿。

  苏锦飞快的抬眸瞟了一眼伏寿,三十四的伏寿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漂亮又带着少年人没有的韵味,像一坛陈酒。

  “陛下。”

  伏寿福身一半便被刘协扶起。

  刘协拉着她的手,道:“爱妃,不必多礼。”

  两人执手坐下,刘协指着那盘大的芍药道:“爱妃你看,这花开的真好。”

  伏寿顺着他的手指之处看去,果然开的艳红美丽,笑道:“臣妾也觉得,这花开的真好。”

  刘协道:“听琴,你去把它摘来给朕。”

  苏锦依言将花摘下,心里还吐槽,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还摘花玩。

  苏锦心道:少说话。

  她持花返回,递给刘协。

  刘协捏着花茎,看了一会,叹息着道:“这么美的花,竟也有小虫子。”

  伏寿一看,花心的确爬了几只虫子,很小,像是一个个黑点点。

  刘协又将花递回给苏锦,淡声道:“把它处理了吧。”

  苏锦又接过花,想了想,在刘协眼皮底下也不好随手抛了,还真不知道怎么样处理。

  苏锦只评价两个字:智障。

  这么一听,还是有点道理的,苏锦再想了想,伸手刨了一个小坑,把花埋了进去。

  然后,满手泥巴

  苏锦没说话,只死死咬着自己的唇,满心的火气,她想:你凭什么这样怼我,我也是没办法啊。

  恨得牙根痒痒,又想:本来就是个系统客服而已,把我坑到这里,完不成任务就要我死,哪里比我高尚了,也不是一条人命吗!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至高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又是怨恨,又是委屈,又是害怕,中间还夹着悲凉,统统在一个瞬间冒了出来,像是有些席卷天下力量,冲击在苏锦的心头。

  刘协见苏锦呆蹲了好一会了,问道:“听琴?”

  苏锦慌忙起身回头,感觉到自己眼前有些模糊,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满脸的泪。

  伏寿惊道:“怎么了?突然哭什么?”

  苏锦连忙回到帝c后的身旁,稳声道:“婢子只是怜悯自身。”

  刘协沉默了一会,摆摆手道:“你且回去休息吧。”

  苏锦磕头谢恩,退出了刘协等人的视线,才捂着嘴巴继续哭了起来。

  苏锦也不理他,自己哭自己的,回了房间,鞋也不脱,就趴在床上,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场。

  哭到半夜,她饿了,洗了把脸准备去厨房要点夜宵。

  推开那扇朱红大门,明月照在苏锦脸上,白茫茫的一片,像是一层霜。

  苏锦提着一盏宫灯,慢慢走在雕花回廊上,四周挂着的灯火已熄尽,黑暗中,只有她在行走。

  一个转角处,她看见一道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

  绯衣玉带,艳冶中隐着淡淡的清雅。

  他站在哪里,像是乍然出现的一道划破黑暗的光。

  他向苏锦伸手,说:“你过来。”

  宫灯落地,蜡烛烧到了纸糊的灯面,刹那间,光火炸裂。

  苏锦紧紧抱着萧瑜,眼泪充溢而出。

  他抚摸着她的乌发,笑叹道:“怎么了?”

  苏锦有太多话想要说,她抬头将他的脸庞完完整整的印入自己的眼瞳,最后带着哭腔道:“我好想你。”

  少年便笑道:“我在啊。”

  苏锦本来就哭的眼睛都肿了,一听这话,更是再也忍不住了,抱着他再次哭了起来。

  少年就一直安抚着她的背部,一下一下,温柔体贴。

  他说:“你哭吧,反正,是在我身边。”

  他说:“放心,你哭的再难看,我也不会失言。”

  苏锦拽着他的衣襟,哭的更凶了。

  少年无可奈何的抱着她,问道:“你饿了吗,我这里还有几块点心。”

  苏锦口齿不清的说:“好饿!”

  少年拉着苏锦坐到回廊的栏杆下,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打开里面抱着五六块精致的芙蓉糕。

  苏锦一边吸着鼻涕,一边道:“吃不饱。”

  少年实在没忍住笑出来了,道:“垫垫肚子,等下我给你下厨好不。”

  苏锦万分委屈的点头。

  少年拿起一块芙蓉糕,笑道:“小笨猪嚼芙蓉。”

  苏锦一抹眼泪,伸头就叼走了这块芙蓉糕。

  少年就看着她笑,温柔眷念。

  苏锦吃完了,少年又带着她溜到厨房,煮了一碗香菇鸡蛋面。

  少年看着她哭的像两只桃子似的眼睛,翻了些没用过的食盐,化了水,拿帕子浸在里面,一会之后再将帕子敷在苏锦眼睛上。

  “这要是哭瞎了怎么办?”少年略责备的道。

  苏锦立刻有理有据的反驳道:“刚刚是你要我哭的!”

  少年无奈的摇摇头,摸了摸苏锦的脸颊。

  换了四五次盐水帕子,少年琢磨着也差不多了,收拾了碗筷,毁尸灭迹,又带着苏锦溜回了她的房间。

  “我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少年摆手道。

  苏锦拽着他的衣角,忽而问道:“萧郎,你为什么会突然在这里?”

  少年同样报以疑惑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啊,我回过神来,你就在我眼前了。”

  难道是003?苏锦猜测道,还是放开了萧瑜的衣角,目送他的背影完全消失。

  原谅他吧,苏锦躺在床上,默默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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