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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眠已觉晓》正文 2.第二章 碎碎平安

  第二章 碎碎平安

  “铃铃铃……”,闹钟响起,睡梦中的林春晓终于被解救了出来,又是一段破碎的记忆,无声无息地闯进她的梦里面。林春晓用力甩了甩头,“蹭”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匆匆忙忙冲进洗漱间,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然后赶着点跑去中国餐馆报到。

  才一进门,领班姐姐便会意地瞟了她一眼,然后带着她去休息间领了一套工作装,交代了一些具体的规矩和事项后就去工作了。

  中午,当老板娘看到林春晓穿上一身黑白两色的工作裙装,挽起一个高高的发髻,露出好看的眉眼,小巧的鼻子,柔和的轮廓,以及修长的脖颈时,心里暗暗地赞叹了一番,果然是个好门面担当。

  不过她应该值得更好的去处,不该和自己一样,将青春白白耗在这吵吵闹闹的生意里。想到这里,老板娘又自嘲地笑了笑,如今自个儿都管不了自个儿,竟然还有闲情去操心人家的是是非非。

  这时,林春晓招呼完一桌客人,一扭头,便看到身着墨绿旗袍的老板娘,现在正眉眼带笑地望着自己,于是礼貌地弯了一下身,“老板娘,早上好!”

  “嗯。”老板娘点了点头,就从她身旁略过,直径去了门口。

  回来时,老板娘身边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是位自带东方韵味的漂亮妇人,有着一双温润的大眼睛,标致的鹅蛋脸,皮肤保养得当,依旧光洁无暇,看不出具体年龄,大约三十五六的样子。另一人是个东方特征多过西方特征的混血小男生,他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偏向深棕色,拥有一张集合东、西方优点的脸,那一对浓密卷翘的褐色睫毛简直如翻飞的翩跹彩蝶,深邃的眼眸里藏着如深秋一般的静谧之色,美得着实让在场的所有女性都开始怨恨上天的不公。

  “玉姐,今天怎么这么有空,竟然来吃我这里的饭菜了?”说着老板娘便伸手一挽,搭在了中年美妇的手臂上,然后斜眼一睨,火红的双唇微微一抿,露出了一个嗔怪的笑容。

  而美妇人则一侧脸,温和地笑了笑,朝老板娘亲切地说道:“月玲,我好久都没来吃你家的中国菜了,想念得很啊!”

  “你呀,不是想吃我这里的菜,而是想吃中国的菜!唉,别家也有,做得还要比我家的精细呢,你怎么不去啦?”老板娘得理不饶人,转眼又是一睨,继续嗔怪道。

  “不就是因为忙,两个月没来你的餐厅吗,这么记仇?”中年美妇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笑着戳了一下老板娘的精致脸庞,看样子两人的关系相当熟络。

  “我哪里是记仇,我这是惦记着楚楚好吗!好久都没看到楚楚了,又长高了呢。”说着老板娘就想去捏一捏小混血那肉嘟嘟的脸蛋,可是小混血却把头往旁边偏了偏,一下就躲过了涂满丹蔻的魔爪,与此同时皱了皱眉头,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之色。

  “楚楚,现在不乐意,待会儿吃起来可不能嚷着还要哦!”老板娘收回美手,眸光一转,满是威胁地恐吓道。

  “……”小混血依旧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看来对这样的威胁是习以为常了。

  这时,老板娘朝林春晓招了招手,说道:“春晓,端一杯绿茶、一杯蜂蜜柚子茶过来,好好替我招待一下两位贵客,我今天要亲自下厨。”说完抬脚一扭高跟,动身去了后面的厨房。

  能让老板娘亲自下厨的客人,一定是要好好伺候着的,林春晓自知轻重,连忙跑过去热情地招待起来。沏上两杯热茶,林春晓笑眯眯地把其中一杯蜂蜜柚子茶端到小混血面前,然后准备把另一杯绿茶放到美妇人跟前。

  可是,才一放下蜂蜜柚子茶,小混血突然睁着深邃的大眼睛,不悦地说道:“我不喜欢甜的,我要的是绿茶。你怎么都不问一下客人的要求?”

  看那一脸小大人的模样,唬得林春晓心里一紧,马上把两杯茶换了过来,然后甜甜一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赶紧赔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做得不妥当,下回一定注意。”

  见林春晓这副表情,小混血的妈妈倒是很温和地说道:“不碍事,没关系的。”

  没过多久,这对母子的菜就开始陆续上桌了,看来老板娘的效率不是一般的高,想到这里,林春晓赶紧自觉地去厨房端菜去了。

  回来的时候,林春晓托盘里端着两碟精致的小菜,一路上小心地避开左右。就快要走到小混血这一桌时,旁边的一桌中国客人喝酒上了兴致,一胖子起身敬酒,一瘦子死活不肯,两人推让之间失去力道,坐在外间的胖子被瘦子一推,竟然没站得稳,一个踉跄就往林春晓的方向撞去,还真是个没用的虚胖子呀。

  “小心!”一声呼喊从耳边传来,林春晓也感觉到身后有异,反应灵敏地端稳盘子,将腰身一扭,脚尖一抬,脚步交错间,身子飞快地旋转两圈,险险地躲了过去。

  可是下一秒,“啊”的一声惊呼,端菜前来的领班姐姐来不及躲避,盘里的一盅浓汤即将被林春晓闪身而来的胳膊给撞翻。不好,林春晓心里暗叫不妙,来不及多想,身体当下作出反应,胳膊肘向上一顶,将盘子里的瓷盅送上空中,然后瞄准目标,一踮脚尖,碎步一踏,定住身躯,“铛”,就这么将瓷盅顶在了头顶,看来多年来的新疆顶碗舞不是白练的。

  与此同时,胖子被瘦子推得随即倒地,手里的酒杯和酒水被瘦子推得飞了出去。飞出的酒水洒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酒杯随之从他身上滚落在地,“啪”的一声脆响,酒杯也碎裂了,而这个人就是出声提醒林春晓的小混血。

  这下完了,不会砸伤了吧?见中年美妇一脸紧张地查看着自己的孩子,林春晓愣愣地立在那里,双手端着一个长木托盘,头上顶着一盅滚烫的浓汤,几滴泼洒的汤汁顺着头发丝慢慢地流到了额头上,正好映衬着林春晓此刻惊慌的心情。

  这时,“啪!啪!啪!”,一阵参差不齐的掌声,忽然从餐厅的各个角落响起,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林春晓给拍醒了,啥子情况?大家这是在看曲艺杂坛的节奏?

  还真是我大中国的淳朴民风啊,竟然将毫不知情的外国食客也带high了。林春晓顿觉好笑,不料一滴汤汁顺着眉骨往眼角流去,哎呀,辣眼睛哟!

  林春晓赶紧把手里的托盘往一旁的餐桌上一掷,抬起衣袖就去擦眼睛,还好还好,没有真正辣到眼睛。于是心安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才拍了两下,猛地意识到头顶上还有一个滚烫的东西,哎哟,烫!

  倒霉的林春晓刚想抬手去取,突然感觉头顶一轻,接着,一个温和嗓音从身后传来,“别动,当心烫着了。”转过头去一看,中年美妇双手端着瓷盅,那温润的眸子便与林春晓对视上了,“你这顶碗的功夫可真是厉害。”

  “没,没什么,好久没练,都生疏了,刚才还把汤撒脑袋上了呢。”林春晓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害羞地笑了笑。再一垂头,眼见余光间瞥到了另一侧的小混血,只见,他天蓝色的衬衣上有一团深蓝色的水渍,一时间林春晓如恍然大悟般,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白手绢,快速走到小混血跟前,轻轻地擦拭了一番,然后小心地开口道:“刚才谢谢你的提醒,你还好吧?”

  “……”小混血默不作声地看着林春晓,一双深邃的大眼睛里深深地映着一张关切的脸庞,恍然间,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是从未有过的悸动感。

  面对小混血一瞬不移的目光,林春晓诧异地停止了擦拭,只得讪讪一笑,收起手绢,蹲下身去,拾起地上的碎玻璃片。接着,对着虚胖的罪魁祸首努力扯出一丝笑容,安抚道:“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可胖子却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重重地“哼”了一声,大概觉得面子上难堪,毕竟围观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于是故意绷着脸嚷道:“你们这儿的服务可真差劲,不吃了,再也不来这里不吃了,结账!”说完就一把拉起瘦子,大摇大摆地向柜台走去,不过,走的时候胖子是真的有点摇摆。

  唉,虚胖就算了,酒量和酒品还那么差,林春晓默默腹诽了一句。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结束了,在中国本土要是遇上这样的事情,服务生怕是要被训斥一顿的。现在,这是一家开在美国的中国餐馆,估计这个“优良”传统是不会变的,想必自己待会儿将要接受一场风雨的吹打了。

  不一会儿,老板娘从厨房里出来,旁边的领班向她叙说了一下经过,于是老板娘皱了皱眉头,可刚准备说话,就被美妇人笑着打断了,“月玲,你的这个小姑娘从前没见过,是新来的吧?”

  老板娘扫了林春晓一眼,轻轻一笑,“原先在厨房里兼职,洗了两个月的碗,今天刚出来当服务生就出了这样的事,实在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

  “我看她的身段和气质,应该也算是我们的晚辈了。”美妇人一面说话,一面用一双温润的大眼睛细细地打量林春晓,眼底浮现出一丝异样的光芒。有时候,只需一眼,就足矣,足够用来判断眼前人是否是要自己寻觅的人。

  而老板娘则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说道:“我现在这副鬼样子,算她哪门子的前辈了。不过,她倒是有点舞蹈底子,有点乐器特长,也算是个搞艺术的。”

  “你叫什么名字?”美妇人浅浅一笑,温柔地向眼前的清丽小女生问道。

  林春晓一愣,突然发现这两人的对话,竟然是围绕着自己进行的,于是赶紧回道:“林春晓,双木林,春眠不觉晓的春晓。”

  “你喜欢咱们的中国文化吗,还会些什么别的东西?”

  “喜欢,小时候跟外公练过书法,读过诗词歌赋之类的书。”

  “哦,那你愿意来我家做家庭教师吗?陪我儿子练练汉语,教他些中国文化,也不至于忘了本。”映着眼底的异样光芒,美妇人满脸慈爱地问道。

  “好啊。”林春晓一听这话,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下一秒,想到自己还在做兼职,于是又朝老板娘胆怯地瞅了一眼,马上噤了声。

  “玉姐!”老板娘把黑浓的俏眉一挑,佯装不乐意的样子,“你这是在抢人呀,还当着我的面抢!”

  “月玲,这么好的人才你让我去哪里找啊。”美妇人笑着推了推老板娘的手臂,讨好地说道:“你就让一让吧,看在楚楚的面子上。”

  这下,老板娘装作一副不舍的样子,撇着嘴说道:“算了,算了,你就知道欺负我。春晓以后就去你那儿做兼职好了,我这里今天就把工资结算了吧。”说完便看着一脸黑线的小混血和一脸不敢置信的林春晓,只笑不语。

  ……

  晚上工作结束后,林春晓被领班姐姐带到柜台前。

  此时,老板娘斜靠在座椅上,侧着头,翘着腿,用两根水葱般的手指夹着一支燃到一半的女士香烟,冲着眼前人妖娆一笑,接着一面深吸一口香烟,一面将一个信封和一张纸条递给林春晓,“里面是你最近的工资,纸上是你家教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小男孩叫吴楚,口天吴,楚楚动人的楚。”

  说着老板娘又停顿了一下,深深地看了林春晓一眼,继续说道:“以后机灵点,好好工作,少惹麻烦。”

  林春晓感激地接过信封和纸条,透过一层缭绕的烟雾,对着老板娘郑重地说道:“老板娘,谢谢您!”

  “行了,都不在这里工作了,别叫我老板娘了。”老板娘抬手轻轻弹了一下烟灰,漫不经心地嘱咐道。

  “那我可以称呼您为月玲姐吗?”林春晓拿眼觑着老板娘,小声地问。

  “随你。”说完老板娘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眯着一双勾人的丹凤眼,看了林春晓几秒,最后长长地吐出几个烟圈,便起身离开了柜台,留下林春晓在原地咳呛了半天。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