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的心计[重生]》正文 28.1.1.2
第二天的早朝之上，邵懿成就惊了圣驾一事，主动请罪，“陛下，臣罪该万死！臣治军不严，以至于属下犯上作乱，惊了圣驾。请皇上依法论处！”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安静只等着退朝的大臣们，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议论纷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并不得知。只是知道这件事如果不是邵懿成主动讲出来的话，根本没有人会知道。偏偏在临近早朝结束的时候，有了这么一出。
犯上作乱，这个罪名可是大了……
一旦被认定了，便是要被发配到大理寺待审。若罪名成立，有刺杀和通敌嫌疑的，连再审的程序都没有，直接便会被投放天牢，满门抄斩。
邵将军为何要参奏自己一本？这不是自己为难自己么？
还没等小皇帝说话，邵家势力这边的老臣们便纷纷站不住了，齐齐拱手出来求情。
“皇上请明察。”
“皇上请三思啊。”
“皇上，邵将军铁面无私，严于律己，难免过于苛责。所以犯上作乱之罪名是否属实，还请陛下明鉴啊！”
“皇上，”连一向持反对意见的韩未，此刻也站了出来，并没有急于落进下石，而是希望寻求一个解释，“陛下，不知邵将军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邵懿成重复了一遍，仿佛在喃喃自语，继而又抬眼，非常坚定地看着高高坐在龙椅之上的小皇帝，十分坦然地将事情全部交代了一遍。
“由于臣治军不严，以至于手下的士兵造反，居然拦住了皇上的帝撵，使得皇上的车马受惊。”
“那些士兵所属的连队、番号、职务，臣皆已彻夜查明，全部来自臣管辖之下的北方大营，京郊分营。”
“臣作为他们的直属上司，自然应当承担下属犯上作乱之罪责。请陛下责罚。”
听了这番说明之后，本来站出来给邵懿成求情的老臣们便先后不做声了。
若是不了解事情来龙去脉，他们还能替邵懿成开解几句，但听了整件事情之后，他们也明白这件事确实是属于军队乱纪之过。而邵懿成一副舍身取义的姿态，似乎也是做好了被发配大理寺的准备。
有条有理，有理有据，证据确凿，不容辩驳。
廖若看看诸位大臣，又看看太后，最后看向邵懿成。联系昨夜听到的邵懿成与三位大将军的训话，大概能猜出邵懿成的意图。
这是一出苦肉计。
邵懿成是要借着参奏自己的这个理由，好让大理寺能彻查军饷被拖延一事。士兵们之所以会拦帝驾，是因为发不出军饷，而发不出军饷的原因……
廖若看了看默不作声的韩未和太后。
现在邵懿成主动请罪，又是犯上作乱的大罪。向来抓住邵懿成把柄就不放的太后，不可能眼睁睁地放过这次机会，她应该会让韩未趁势参一笔，落井下石才对。
但现在，韩未还是沉默着，没有火上焦油。就证明拖欠军饷这件事，与太后脱不了关系。
如果太后要隐瞒挪用军饷这整件事情的话，便是不希望邵懿成被抓走，而犯上作乱之事被大理寺彻查。
如果廖若想帮着邵懿成的话，就应该干脆不问询太后，直接把邵懿成拿下收监了才对。
这样一来，整件事情便会遂了邵懿成的意愿。大理寺会直接参与调查，从而彻查引发一小撮士兵叛乱的罪魁祸首，再抽丝剥茧，按图索骥地查到军饷被克扣一事。
但他却有些犹豫了。
那些聚集在出城道路边的士兵，是真的恨他的。
骂他是昏君，骂他鱼肉百姓，明知道他是皇帝还是朝着他的撵车扑过来，想扒上他的撵盖，卸了他的车轮，将他从车子里面赶出来再……不知道会做什么。
那种情形，与上一世中那些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人，在公司前面举着横幅辱骂他的情形，是一样的。
那些破产了的人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对他有多大的怨恨。
这些士兵们便更应该承受了多几倍的痛苦，从而更恨他。
对于这样的怨恨，廖若并不会感到愧疚，而是感到害怕。消除害怕的唯一的方法，只有除掉那些令他害怕的源头，也就是那些准备掀翻了他的撵车的士兵。
虽然邵懿成口口声声说他会彻查，并且一脸坚定地要给自己下一个罪名。但实际上，他只是以此为借口，想向太后施压，从而拿回被克扣的军饷而已。
邵懿成是军队的人，不可能去动摇他权力的基础。
那些西北大营、北方大营、西山军营的将士们，是他们邵家得以立足的根本，也是邵懿成在朝堂之上可以独霸一方的靠山。
他可是依仗着手中的兵权，掐着皇帝喉咙的人。
对于这样危险的存在，廖若清楚地知道，不能纵容。
如果说邵懿成是猛虎的话，那么现在朝堂上的二分天下，便是束缚了猛虎的牢笼。太后和那些新任文官的存在就像是猛虎脖子上的铁链一般，时刻勒着他，令他不得自由。
这个链子，绝对不能因为他对邵懿成萌生了好感，而摘下来。
“朕想听听母后的意见。”廖若迟迟地开口，让老太监传话给太后。
站在前殿正中的邵懿成听到这句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抬头看着他。那双眸子里面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而眉头，一直是紧锁着的。
邵懿成是期待他不去问询太后，而直接下旨吗？
还是料到他会征询太后的意见，正紧张地等待一个结果？
老太监小步走到帘后与太后嘀咕了一阵，朝堂上安静得甚至能听见垂帘后方低语的声音。
太阳升起来了，从窗棂斜斜地照了进来，细小的尘灰在一抹抹的胶质中，不断跃动，如同人心。
不明真相的文武百官，此时此刻也是活络着的，各怀心思。
站在邵家这边的武将，自然不希望自己的上司被立案审讯，更不希望伴随着邵懿成收监而带来的，对武将势力的彻底彻查。
朝中的老臣们不希望皇帝因为这件事情而与邵家翻脸，从而损害甚至驱逐了邵家的势力，造成太后的势力一家独大。
至于不明真相的文官，倒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邵懿成举报了自己，还要查处自己的下属，简直就是一桩狗咬狗的好戏啊。
甚至还有人希望，借着此次的清查，可以邵家的势力就此从朝堂上消失。
但那些知道真相的户部的官员们，则是出于自保，不希望借着邵懿成的收监，从而使得大理寺借入此事。
一直半睁眼不睁眼，支支吾吾，语焉不详的老宰相，在老太监给太后传话的当口，略微抬起了眼睛。他的眼皮耷拉着，垂垂暮矣的姿态，但眼皮底下的眸子，却并不如他的外表的老态而浑浊不堪。
老太监与太后语毕之后，挑帘走了出来，宣布太后的意见，“太后语曰，邵将军执法严明，严于律己，不愧为众将之表率。”
“只是这件事情，并非邵将军之罪过，而是由于朝廷养兵多年，积习已久。以至于军中兵痞横行，纪律松散。”
“追查这次犯上作乱的原因也只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太后望此事交由政事堂另行审议。”
“邵将军对江山社稷所立下的汗马功劳，太后是看在眼里的。此次虽有过失，但罪不至上公堂。”
“因此希望邵将军自肃三日，也希望陛下能从轻发落。”
太后的意思很明显，对此次邵懿成自参一事，不予追究。这可与太后一贯的立场不太一样，于是老太监话音刚落，朝堂上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武将们自然是高兴的，老臣也乐于看到两方势力握手言和。
韩未显然是被太后的这番言论打击到了。他对挪用军饷一事浑然不知，现在太后又有意帮着邵景天说话。
联想到太后之前给邵将军送了两名通房之事，难道说太后是要抛弃他们这些卒子，转而向拉拢邵懿成这员大将？还是说太后是不是因为斗不过邵将军，从而有意讨好？
“皇上，”一片窃窃私语声之中，一直在朝堂之上不是闭眼打盹，就是睁眼愣神的老宰相开口了，“可还记得始皇帝的训诫？”
老宰相的声音由于年迈而浑厚不清，但他一开口，本来还窃窃私语的诸位大臣们，立即闭上了嘴巴。
要知道，这位老宰相可是辅佐了三代皇帝，功高至伟的谋臣。虽然现在年事已高，耳聋眼花，时常打盹犯糊涂，充当个和稀泥的角色，但只要是他开口了，即使是太后，也要礼让三分。
训诫？什么训诫？廖若一头雾水。大概是老太监给他补课的时候，忘了这桩事吧。
“自然是不忘的。”韩未看到小皇帝张口结舌的为难模样，急忙来救场。他作为文课的先生，没有教授，也是失职。
“始皇帝十六字训诫，皇家子弟务必遵守。重道于理，重理于法，重法于情，重情于物。”
“没错，”老宰相眯了眯眼睛，捋了捋下颌的白胡须，缓缓道：“始皇帝十六字训诫，可谓字字珠玑。”
“道充盈天地，乃天下万物运行之根本，自然即道。因此万事应以道为根本，与民生息，不可苛政强捐。”
“道行于人间，人与人相处之时所遵循的这个规律，便是理。理乃人间之公允，人与人交往的诸多事宜，离不开一个理字。”
“王者尊其道，守其理，定其法。故而法在道与理之后，却是国家统治之根本。江山社稷，百姓民生，若不遵从法纪，则无秩序可言。”
“而一国之内，遵纪守法的百姓，都应当以法为行动规范，而非屈从于人情世故，亲疏远近。”
将始皇帝的十六字训诫，逐字逐句地解释清楚了之后，老宰相抬头看了小皇帝一眼，又转而看向帝座后方，垂帘听政的太后。
“方才太后娘娘的那一番话，可是违背了始皇帝的训诫？”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安静只等着退朝的大臣们，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议论纷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并不得知。只是知道这件事如果不是邵懿成主动讲出来的话，根本没有人会知道。偏偏在临近早朝结束的时候，有了这么一出。
犯上作乱，这个罪名可是大了……
一旦被认定了，便是要被发配到大理寺待审。若罪名成立，有刺杀和通敌嫌疑的，连再审的程序都没有，直接便会被投放天牢，满门抄斩。
邵将军为何要参奏自己一本？这不是自己为难自己么？
还没等小皇帝说话，邵家势力这边的老臣们便纷纷站不住了，齐齐拱手出来求情。
“皇上请明察。”
“皇上请三思啊。”
“皇上，邵将军铁面无私，严于律己，难免过于苛责。所以犯上作乱之罪名是否属实，还请陛下明鉴啊！”
“皇上，”连一向持反对意见的韩未，此刻也站了出来，并没有急于落进下石，而是希望寻求一个解释，“陛下，不知邵将军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邵懿成重复了一遍，仿佛在喃喃自语，继而又抬眼，非常坚定地看着高高坐在龙椅之上的小皇帝，十分坦然地将事情全部交代了一遍。
“由于臣治军不严，以至于手下的士兵造反，居然拦住了皇上的帝撵，使得皇上的车马受惊。”
“那些士兵所属的连队、番号、职务，臣皆已彻夜查明，全部来自臣管辖之下的北方大营，京郊分营。”
“臣作为他们的直属上司，自然应当承担下属犯上作乱之罪责。请陛下责罚。”
听了这番说明之后，本来站出来给邵懿成求情的老臣们便先后不做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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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若看看诸位大臣，又看看太后，最后看向邵懿成。联系昨夜听到的邵懿成与三位大将军的训话，大概能猜出邵懿成的意图。
这是一出苦肉计。
邵懿成是要借着参奏自己的这个理由，好让大理寺能彻查军饷被拖延一事。士兵们之所以会拦帝驾，是因为发不出军饷，而发不出军饷的原因……
廖若看了看默不作声的韩未和太后。
现在邵懿成主动请罪，又是犯上作乱的大罪。向来抓住邵懿成把柄就不放的太后，不可能眼睁睁地放过这次机会，她应该会让韩未趁势参一笔，落井下石才对。
但现在，韩未还是沉默着，没有火上焦油。就证明拖欠军饷这件事，与太后脱不了关系。
如果太后要隐瞒挪用军饷这整件事情的话，便是不希望邵懿成被抓走，而犯上作乱之事被大理寺彻查。
如果廖若想帮着邵懿成的话，就应该干脆不问询太后，直接把邵懿成拿下收监了才对。
这样一来，整件事情便会遂了邵懿成的意愿。大理寺会直接参与调查，从而彻查引发一小撮士兵叛乱的罪魁祸首，再抽丝剥茧，按图索骥地查到军饷被克扣一事。
但他却有些犹豫了。
那些聚集在出城道路边的士兵，是真的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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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情形，与上一世中那些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人，在公司前面举着横幅辱骂他的情形，是一样的。
那些破产了的人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对他有多大的怨恨。
这些士兵们便更应该承受了多几倍的痛苦，从而更恨他。
对于这样的怨恨，廖若并不会感到愧疚，而是感到害怕。消除害怕的唯一的方法，只有除掉那些令他害怕的源头，也就是那些准备掀翻了他的撵车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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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懿成是军队的人，不可能去动摇他权力的基础。
那些西北大营、北方大营、西山军营的将士们，是他们邵家得以立足的根本，也是邵懿成在朝堂之上可以独霸一方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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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监与太后语毕之后，挑帘走了出来，宣布太后的意见，“太后语曰，邵将军执法严明，严于律己，不愧为众将之表率。”
“只是这件事情，并非邵将军之罪过，而是由于朝廷养兵多年，积习已久。以至于军中兵痞横行，纪律松散。”
“追查这次犯上作乱的原因也只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太后望此事交由政事堂另行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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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不忘的。”韩未看到小皇帝张口结舌的为难模样，急忙来救场。他作为文课的先生，没有教授，也是失职。
“始皇帝十六字训诫，皇家子弟务必遵守。重道于理，重理于法，重法于情，重情于物。”
“没错，”老宰相眯了眯眼睛，捋了捋下颌的白胡须，缓缓道：“始皇帝十六字训诫，可谓字字珠玑。”
“道充盈天地，乃天下万物运行之根本，自然即道。因此万事应以道为根本，与民生息，不可苛政强捐。”
“道行于人间，人与人相处之时所遵循的这个规律，便是理。理乃人间之公允，人与人交往的诸多事宜，离不开一个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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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国之内，遵纪守法的百姓，都应当以法为行动规范，而非屈从于人情世故，亲疏远近。”
将始皇帝的十六字训诫，逐字逐句地解释清楚了之后，老宰相抬头看了小皇帝一眼，又转而看向帝座后方，垂帘听政的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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