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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日常总是在回放,怎么破?》正文 39.第三十九章

  郑西沉默着抽完一根烟,傅双程已经坐在另一只沙发上开始看起书来了。

  他偷偷直起身瞟了一眼,密密麻麻的都是英文,看着就头疼。

  他的目光又从傅双程身上扫过,他现在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宽松t恤,是他刚才洗脸的时候顺便进屋去换的,穿在他身上,白天那种严肃冷静的气场立马就消散了大半,再加上他手里的书和身前的一杯热茶,给人一种很舒服很安心的感觉。

  大概是看到要紧处需要做笔记,他坐起来,扭着身子去拿旁边桌子上的笔,这么一个动作,他腰侧的衣服露出一条小缝,可以看见皮肤上的一点黑色。

  “那是什么?”郑西眯着眼问。

  “嗯?什么?”傅双程转过头来看他。

  郑西伸手指了指他的腰侧。

  “哦,你说的是这个?”傅双程笑笑,自然地掀开衣服,露出里面的黑色纹身。

  郑西看了一眼,然后身体猛地一抖,脸色唰的白下去。

  那个位置,正好是上辈子敌人给予许崇最严重的一处致命伤,刀口深可见骨,受了伤后血流不止,当天晚上就……

  而现在,那里被纹上了一串英文字母,黑色的墨覆在温热的皮肤上,禁欲中透着一点性感。

  “你……”郑西的嗓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梗着,他深呼吸了一口,才接着问,“你怎么会去……纹身?”

  “哦,”傅双程笑了,不怎么在意地说,“年轻的时候追求新鲜就去纹了,正好盖住那里的胎记。”

  “胎记?”郑西抬起头看他。

  “是啊,”傅双程放下衣服,“有一道长条的胎记,紫红色的,看起来有点吓人,所以就用纹身把它遮住。”

  “长条的胎记……”郑西无意识地重复着他的话,“很吓人吗?”

  “是挺吓人的,唔……”傅双程摸着下巴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笑起来,“看起来有点像刀伤?”

  郑西脸色一僵,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坦然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了?”傅双程察觉到他的不对,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又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郑西沉默着也不回答,深深地看他一眼后,把烟蒂往烟灰缸里一扔,站起来,冷声说,“我要回去了。”

  再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失控。

  那种感觉又回来了,那种被无边无际的害怕和空洞包围的感觉。

  “你怎么……”傅双程赶紧跟着他站起来,话还没说完,郑西已经拉开门出去了。

  碰的一声响,门从外面被关上。

  傅双程皱着眉站在原地,有些尴尬,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是怎么踩了郑西的雷区。而且在他看来,郑西一直都是个有点傻又有点中二的少年,脸上怎么会突然出现刚才那种阴冷到极点的表情?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突然觉得很烦躁,眼光扫过茶几上的烟盒,坐下去抽出一支点上,原本的好情绪也被破坏了。

  郑西一路坐着电梯下去,双手插兜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某些阴暗的画面像电影回放似的一直在他的脑海里闪现,画面很模糊,并且几乎快得抓不住,但当初的那种感觉还在,那种突然之间心脏被人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从里面喷射出来的绝望感觉。

  秋天的夜风很舒服,吹在人身上凉凉的,也不觉得冷。

  周五晚上的校园很热闹,喷泉边围了一群人,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烛光闪闪,人群在起哄,大概是有人在告白。

  郑西双手插兜,低着头阴沉着脸从喧闹的人群边走过去,连转头看一眼热闹的欲望都没有。

  寝室里还是老样子,李文涛不在,周大斌在打游戏,吴乐靠在床上看书。

  郑西关上门,往自己的床位走去。

  “郑西你回……”吴乐一听到开门声就立马合上书从床上探出身来冲他打招呼,然而在看到他阴沉沉的脸色后声音突然断了。

  郑西冷漠地转过头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接着脸都懒得洗,直接爬上楼梯,拉过被子盖住头闭着眼睡觉。

  “他怎么了?”下面的周大斌莫名其妙地问。

  “不知道……”吴乐小声地回了一句。

  寝室里静默了几秒后,游戏里的打斗声又继续响起,只是声音比刚才小了许多。

  郑西不记得自己后来是怎么睡着的,等他醒来后,寝室里漆黑一片,一丝光都没有,倒是他的肚子,正咕噜咕噜响得厉害。

  这是……

  郑西皱着眉,还没想明白,小腹里突然又是一阵蠕动,有什么东西正飞快地往后面涌去……

  我操!

  郑西瞬间瞪大眼睛夹紧屁股掀开被子,抓着栏杆两三步跳下床去,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就直接奔进了卫生间。

  刚脱掉裤子,那东西就再也控制不住地奔流千里。

  啊……

  郑西捂着脸,真他妈丢脸啊。

  不知道周大斌他们听到没有?

  真的好尴尬。

  寝室里的另外两个人躺在床上装死。

  郑西咧着嘴捂着肚子,尽量让声音小一点,再小一点。

  然而这只是开始。

  在两个室友都被他惊动的情况下,郑西顶着巨大的压力,又接连跑了几次厕所。

  怎么会这么倒霉?

  他都多少年没拉过肚子,都快忘记这种要虚脱的感觉了。

  是晚上的烧烤有问题吧?

  那么胡电和傅双程大概也中招了。

  这么一想,郑西稍微觉得平衡了一点,在肚子里终于空空荡荡一点东西都没有的时候,他爬上床,最后一次尝试着睡觉。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眯着了几分钟,然而还没等他睡踏实,胡电的电话又来了。

  “不是说好七点集合的吗?你是不是又睡过头了?赶紧起来,我们在大门口等你!”电话里的语气有点急躁,郑西拿开手机一看,已经七点二十了。

  “嗯……你没事吗?”他揉着眼睛坐起来,有气无力地问胡电。

  “有什么事?”胡电被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没拉肚子吗?”郑西愣了,又问。

  “没啊,”胡电说,顿了顿,突然叫起来,“操,你拉肚子了?”这声音里包含着惊喜与惊吓,郑西不用想都知道,这贱人肯定是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又遗憾少了一个免费伙夫。

  “是啊,我拉肚子了……”郑西拉长声音,“那傅双程呢?他也没事吗?”

  “没事啊,”胡电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只有你一个人中了,可能是平时毒素累积太多,正好给你排排毒。”

  “操!”郑西压低声音小声骂了一句,更觉得自己倒霉了。

  “那我不去了,”他说,“你们去吧。”

  正好昨天晚上在傅双程家给他甩了个脸色,虽然不是故意的,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去也好,免得见了面尴尬。

  “行吧。”既然身体不舒服,胡电自然也不能强求,于是爽快地挂了电话。

  郑西打了个呵欠,继续倒回床上挺尸。

  周末没有去处,郑西和周大斌在寝室里打了一会儿游戏,坐着坐着肚子突然叫了,他拿上钱包,打算出去吃顿好的。

  昨天拉肚子早晚两顿都喝的粥,喝完上个厕所一泡尿就没了,现在胃里正空得厉害,看什么都想吃。

  郑西顺着学校后门的马路走着,琢磨着这会儿去吃一顿香辣蟹到底会不会伤胃。

  但他实在馋得不行了,越是刺激的东西就越想吃。

  他啧了一声,脚下走得更快了。

  学校后面有一块工地,原本是水泥厂的老家属区,土地被政府征用后规划要在这里修个公园,每天拉土拉砖的大车往来不绝,路面上到处都是散落的泥土块和沙石。

  但这是去农院最近的一条路,农院附近有一家香辣蟹,那味道让郑西这种从小吃惯各色奇珍的人都垂涎三尺。

  郑西心情很好地哼着歌,连走路都有点连蹦带跳的,虽然周围的环境很让人糟心,但一条没有行人的马路走起来无疑是让人觉得轻松愉快的,就算他唱出声来都没有人听得到。

  郑西有点得意忘形,马上就能吃到美食的想法刺激着他,他跳起身来,右腿漂亮地一个勾踢,把人行道上一个已经被压瘪的美年达易拉罐踢得飞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又滚了两圈,落在路边一个歪歪斜斜的垃圾桶旁。

  “耶!”郑西握起拳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继续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一辆红色的srx从他对面的马路上驶过,郑西眼神一动,下意识地转身往后一瞟,看了看车牌,果然是胡电的那辆。

  这个点他们也该回来了,走这条马路大概是要送傅双程回家,前面两个路口右拐就是小区侧门,便利得很。

  “大胡!”郑西立马扯着嗓子,朝马路对面喊了一声。

  红色汽车一点反应都没有地继续往前开,好在前面就是个红绿灯,车子慢慢减速,在白线前停了下来。

  “这个傻逼。”郑西小声地骂了一句。

  这里自从公园开始动工以后,除了附近几个大学的学生偶尔还往这走,平时几乎没有小车从这里经过,红绿灯也早就停用了,但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故障,红灯的数字还一直走着,走完六十秒换成三秒的黄灯,然后又继续开始六十秒倒数。

  胡电很少会走这里,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

  郑西叹了口气,折返脚步,打算回去提醒他,如果有可能,顺便和他们一起吃个饭。

  吃东西嘛,还是人多热闹。

  srx停在红灯前,马路上只有这一辆车。

  后座的车窗降下来,一只手臂伸出来半搭在窗沿上,郑西眯着眼看了看那截手臂,再看看手肘上面露出来的黑色冲锋衣的袖子一角,立马就猜到坐在后面的人是傅双程。

  郑西心里一喜,脚步放快了些。

  离红绿灯已经很近了,这是个十字路口,胡电大概是从倒车镜里看到他,转过头来朝他笑笑,招了招手。

  郑西也抬起手来要朝他打招呼——

  然而一切都发生得太出乎意料。

  只见对面的马路上开过来一辆大型水泥车,正要穿过路口,同一时间,左侧的路口也有一辆摩托车晃晃悠悠地开出来。

  由于交通灯的失序,所有人愣了一瞬后,大车司机下意识地把方向盘往左一打,想要避开摩托车,刚避过去,又看到路口停着的红色越野,赶紧又往右急打方向,但这时两车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大车被惯性一甩,还来不及转向,装着水泥的巨大铁桶就整个压上了红色的srx。

  原来看起来很坚硬的汽车就像是被大石压住的海绵一样,瞬间瘪了下去——

  那只是很短的一瞬间,却又像是时间静止那样漫长。

  郑西还保持着迈开脚步的姿势,红色越野已经在重压下像漏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

  不同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迅速的交织:

  铮亮反光的大刀,巨大笨重的水泥车,鲜红的血,被压瘪的汽车……

  画面不断回放,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一堆破败的钢铁废墟中伸出一截蜜色的手臂来,鲜血在上面留下蜿蜒的痕迹。

  “许……许崇!”

  郑西大叫了一声,眼前迅速地黑下去。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