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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绿鸢

  棺材子,指的是在棺材里出生的孩子。

  因为是死人生下来的孩子,所以,在世人眼中,那便是不吉不详之人。而江苏苏,就是世人眼中不吉不详,棺材中生出来的孩子

  城江家,是个错综复杂的大家族。凡是大家族里面,便会有一些不尽人意的事情。比如,婚事。

  江就是在这大家族用来牺牲的一个棋子。

  江是江家二房的庶子,按道理他怎么也能迎娶一名温柔婉约的女子作为未来的妻子,再加上他本人从小在这大染缸里,所以特别的勤奋,想着以后怎么也能娶一个世家小姐,哪怕也是庶出,最起码借着外力余威,他也能青云直上,再凭借自己的努力,怎么也能让自己不屈居人下。

  却不想,在他成人时,江家为他说了一门亲事,女子确实温柔婉约,只可惜,是个没了双亲的遗腹子。

  但是她再没有双亲,她也有个好的外家。

  叶氏的外家老太爷在城是个六品官,虽然只有六品,但是在城也就是个土皇帝的存在,所以江家为了拉拢他,为了讨好他,这不就将当时被老太爷接回家住的叶氏,求娶了过来。

  老太爷也是因为看到江的勤奋上进,所以很满意这门婚事。

  先开始,江对叶氏很好,虽然说她是个双亲皆无的遗腹子,但外家给力啊,再加上叶氏本人确实温婉可人,所以江也很满意。

  可是好景不长,当今王朝被反了!

  叶氏外家为了保住命,纷纷逃离了城。而那时候,江又中了举,再加上叶氏一直没有生养,自然越发对着叶氏也看不过去了。

  可眼下就是更替王朝的动荡期,江也不敢对叶氏怎么样,所以,便以叶氏无所出抬了几个姨娘。

  在后院里,如果你想弄死一个人,不要慌,多抬举姨娘就好。到时候得宠的姨娘自然有的是心大的,想要取正室而替代之。

  而且凭借叶氏的性子,没有任何手段,江觉得根本就在后院里活不了多久。

  当然,江也不会做的太过,对叶氏该有的虚情假意还是有的。

  于是,这也就成了叶氏在往后日子里,唯一值得回忆的美好时光。

  可能是上天垂怜叶氏吧,反正几年没有怀上的叶氏,却忽然被诊出了喜脉。

  叶氏很开心啊,可是渐渐的开心情绪就变成了成天的愁眉不展。

  江本就与叶氏虚与委蛇,听到叶氏有孕,心里想的不是自己终于要有孩子,而是终于不用再为了做给外面看,而与叶氏温情蜜意了。更甚至,他的心里想着的还是抬的几个姨娘怎么如此无用,竟然到现在没有将叶氏弄死

  就这样,在心里始终有着忧愁的叶氏,又在听到夫君又纳了两个通房后,动了胎气。

  这么不稳的一胎,也就让叶氏在床上躺到了七月,最终还是没有挺过去,在初春的时候咽了气。

  江知道后,表面上是很悲痛,但心里却是安定了。

  叶氏的尸体很快便被装睑入棺,七个月的肚子明晃晃地挺在灵堂上,让人心中不免都是一阵唏嘘。

  然而,就在这时,外来凑份子的一男子指着叶氏的肚子说道,“孩子还活着,现在将她剖出来还有救!”

  听到这样对死者如此大不敬的话,众人立即敌视的眼神望向那开口之人。

  然而在认出对方是地方小有名气,号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医毒机关样样在行的天机子,众人也一致赞同剖腹。

  不管如何,孩子是无辜的。

  七个月的孩子,就在众人的眼下被取了出来,听着那如同小猫叫声的婴啼,众人皆是心里一阵惋惜。到底是未曾满月,又耽误了些许时间,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最终,七个月的婴儿被天机子带回去,双方约定是等待孩子长大后,便会送回来。

  然而天机子不知道的是,他能算尽天下事,却唯独不能算出自己的这一约定,是给他的头上悬了一把锋利的刀。

  大宁十三年,已经十二的江苏苏即将及笄了,于是天机子便不远万里带着她前往京城,去寻找几年前便高中在京城做官的亲爹江。

  当天机子和活泼可爱的江苏苏来到繁荣的京城找到江府时,这才得知是江苏苏的爹爹早已续娶妻子,而那妻子的身份也是很了不起,竟然是当今右相之女,并且她还未江早产生下了一个孩子,现今已有7岁。

  所以,当江苏苏出现在江的面前时,江那满面喜意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自从江苏苏被天机子带走后,他就没有再去注意过,毕竟一个不被期待又不足月的孩子,哪容易活下来?谁曾想,这孩子就是这么命硬!

  江不得不权衡这时候江苏苏的出现会给他带来什么困扰,首先第一点就是如果妻子知道他有个这么大的女儿,是否会与他置气?右相若是知道,是否会对他映象不好?还有幼子才7岁,江苏苏如此命硬会不会

  真的!江真的恨不得当初就让江苏苏在叶氏肚子里死了的好,简直天生下来就是给他添堵的!

  可是这些,江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面上还不得不做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既然回来了,那么就别怪他心狠地不容下她了!在后院想要弄死一个孩子,就跟弄死他那发妻叶氏一样简单!

  他的孩子只能是右相之女所出,他也只承认她生下来的孩子!

  然而

  出乎了江意料之外的是

  不论是他的右相岳丈,还是右相女儿李氏,对于他这个女儿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意见,更甚至,他们对江苏苏的态度,好到一种他都咋舌的地步。

  于是,在江似有若无地试探下,方从妻子李氏的口中得知,这一切都是因为女儿的师傅,也就是抚养她长大的天机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机子各种灵药浸泡的原因,十二岁的江苏苏已经有了超出与常人的聪慧,比如,她就感觉的出自己的父亲并不喜欢自己,而继母李氏对她更多的是利益权衡。

  江苏苏很不开心,从跟师傅天机子分开之后,她就相当的不开心,每天都似乎生活在一双利益眼下的注视。

  江苏苏很想师傅,也很怀念在天机阁生活的日子,可是却因为这里是她的家,所以,她必须留下。

  大宁十四年,右相之子李咏拜入天机子门下学习计数。

  大宁十六年,李咏学成而归。

  江苏苏在江家的生活,瞬间一落千丈。如果不是因为在天机阁学到的本事,她恐怕真的早就香消玉殒在这江府后院。

  自此,江苏苏想要回到天机阁,回到师傅天机子身边的**也越发的强烈。

  终于在某一天,江夫人(继母李氏)要将她嫁给一朝中大臣的幼子时(此幼子年幼时,曾因发烧时被耽误而后天智力不足),江苏苏毅然决然地逃离了那个外表富丽堂皇内里肮脏无比的江家。

  天机子看到自小养到大的江苏苏回来,自然是开心的。而当听到她说了回来的原由时,立即怒从心来。早知,早知那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他当初就不该真因那约定而送江苏苏回去那狼窝。

  于是,从那日起,江苏苏便改名为绿鸢,取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之意。也表明从此后,绿鸢便是那重生后自由的女子,不再做江苏苏这人。

  绿鸢很开心,师傅果真是疼爱自己的,不仅没有将她赶回去,还帮她改了名字换了身份。让她终于可以一直留在天机阁,一直可以留在师傅身边。

  可惜好景还是不长。

  朝堂上随着李咏的冒头,屡屡用奇招助擎王宁擎对南疆人战胜后,宁擎对于教导了李咏的天机子这个人有了浓厚的兴趣。也是因为在与南疆斗争中屡或大胜,擎王再获封号为‘战’。

  当南疆人被打回自己的窝里,歇了短暂的心思后,擎王没有立即班师回朝而是,直接南下往城求见天机子。

  天机子本就学的本事乃些看人断运之术,所以当见到宁擎面相时,便明白宁擎此时所求之事,以及他的周身运气。

  说实在的,这是一个悬乎奇乎的事情,如果不是后来绿鸢遇到了苏雪黛这样的女人,任她再怎么聪明也想不通那是怎么样的感觉。

  所以,天机子拒绝了宁擎的请求,并且闭门谢客,从此不再开阁供人出入天机阁。

  而就在当晚,绿鸢便被天机子叫到了天机阁中,好生回忆了平生对天机阁里制造的东西,逼着绿鸢将他翻找出来的一些东西,牢牢记在脑海里,直至天明后才让绿鸢休息半个时辰。

  绿鸢对此很是不满,对于她来说,这些东西都在阁中,她想什么时候看还不行,为什么非要那么辛苦的熬夜去记呢?所以,再严重没有睡好的情况下,绿鸢故意跟天机子唱了个反调,假装精神不济的打坏了一架天机子亲手制作出来的东西。

  天机子忽地就面色大变,不再是以往那疼宠的面目,而是凶神恶煞地对着绿鸢就是一顿责骂。更甚至将那些以往其他人对绿鸢棺材子身份的这一件事,也说了出来。

  绿鸢满眼的不可置信,就这么望着从小疼宠自己长大的师傅,心里仿佛就空了一般。于是,在一股叛逆之气下,绿鸢哭着跑出了天机阁并且大叫着再也不回来,让天机子老了没人送终,反正她也是个不详的棺材子!

  哭着跑出去的绿鸢那时候没有看到,在她的背后,一双饱含了各种情绪的眼,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没了,才恢复正常。

  跑出去的绿鸢在外面待了几天后,就开始后悔了。但是想着自己被师傅骂出来的,如果就这么回去,那不是很没骨气,于是硬生生地压制住对师傅的思念,以及对外面环境的陌生惧怕情绪,就等着师傅找她回去。

  她相信,师傅一定会先低头找她回去的,她一直坚信。

  却不想

  绿鸢等到的是天机阁被大火焚烧的消息

  绿鸢不相信的摇着头,嘴里一直不停地呢喃着,“不可能,不会的,都是骗人的,不会的!”随即便不要命地冲向天机阁的方向。

  啪!

  当绿鸢冲到天机阁门前,被那群奉命挡着不让火势蔓延伤及无辜的侍卫当下时,写着天机阁三个字的牌匾就在这时候掉了下来。

  绿鸢呆愣在原地,随即发疯一般地问向那侍卫,“天机阁的的主人呢?天机子老人家呢?他在哪里!他有没有受伤?”绿鸢心里铺天盖地的悔意席卷而来,她不该任性的,不该故意将师傅的东西打坏,也不该一气之下跑了出来的!

  侍卫闻言大声呵斥了一声,随即相当粗鲁的将绿鸢就这么推倒在地上走了开。

  绿鸢还想要上前再问,却被一旁围观的好心人一把拉住,摇了摇头对她劝道,“乱臣贼子,你那么关心他做什么?”

  绿鸢的脑海里‘轰’地一声就懵了,乱臣贼子?说的谁?

  好心人见绿鸢听着还是不理解的样子,便又仔细的给绿鸢说了一遍天机子的罪状。

  什么天机子是南疆人放在大宁的钉子,什么天机阁里面都是些南疆人准备顺着天机子的手,下在大宁百姓身上的蛊毒,什么毒经机关术,都是南疆人糊弄人的把式。

  放屁!

  绿鸢听完之后,心里恨声地大骂出这两个字,师傅怎么可能是南疆人!而且天机阁里面哪处她没有闯进去过,她怎么没有看到所谓的蛊毒?机关术更是可笑了,那明明是师傅的毕生所学,对自古延伸下来的阵法排列再加上一些自己的理解设计,怎么就成了糊弄人的把式了?

  绿鸢的心中满是愤怒,但是她这时候却没有直接破口大骂,在京城江府生活的两年中,她已经不再是当初师傅保护下什么都不懂的纯真姑娘。

  也是直到现在,绿鸢才联想到那日师傅对她的忽然苛刻,以及那日的忽然变脸。师傅一向自诩是半仙一般的存在,所以当时是不是师傅就知道了什么呢?

  还不待绿鸢再细细多想,她的面前就出现了几张熟悉的脸。

  她的父亲,她师傅收入门的弟子李咏,以及那天来拜见师傅的大宁战王,擎王宁擎!有什么在脑海里就在这一瞬间全部连在一起了。

  原来,原来

  “南疆异徒已被伏诛,诸位都可以安心在这继续生活了,不过,有件事还需要诸位帮个忙。”宁擎登高一呼道。随即望向身旁的江示意他来说。

  “小女将苏苏,因幼年早产身体一直不好,当时听闻天机子贼人医术颇高,便将小女养在他身边,两年多前小女被接回京,因行为举止颇为怪异,再加上年幼时没有照顾在身旁,所以内子对其颇为宽恕不怎么约束她,却不想不久前在定下亲事后,直接消失了踪迹。”江边说,还边用着衣袖轻拭着眼角,“本官查了许久,种种迹象表明她被贼人天机子哄骗回到城,可天机阁都没了也没有找到小女,本官不相信小女所以还请诸位,若是见到小女定要告知地方官员。”说完,江还拿出了一张绿鸢的画像。

  绿鸢见状连忙下意识用着秀发挡了挡脸,随即趁着围观百姓注意力都在画像上时,悄悄地退了出去。

  这时候来找她?呵呵!这些人,全都不安好心!

  绿鸢回头深深的望了眼烧毁的差不多的天机阁,心里暗暗发誓,“师傅,待绿鸢有机会,一定会帮您报仇的!”随后便低头悄声离开了原处。

  而就在绿鸢走后没一会儿,那原先曾好心给绿鸢解释的好心人,陡然喊了起来,“江小姐刚才还在这的呢,一定没有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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