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清欢》正文 第三十四章 向家姊弟 3
毒灵子沉吟片刻，道：“或许恰好到了投放食物的时刻。今日五宝没能吃掉咱们，十分饥饿，按着习性，回到巢中，等待饲主投食，也不单是被‘五毒桃花瘴’吓走的。”
许清浊听她推断合理，点了点头，问道：“怎么办？我们该走哪一个巢穴？”毒灵子道：“你听听动静，五宝之中，蛇的食量最大，喂食最久。”许清浊走近了些，听了片刻，道：“最左边的似乎有声。”
毒灵子道：“嗯，按着五宝的顺序，不是最左，即是最右。咱们进去瞧瞧。”感到许清浊往前踏步，忙拽紧了他几分，道：“你心点，别、别叫我碰着脏东西。”
许清浊因早年练功的经历，有点怕蛇，将火把转递毒灵子，腾出右手，按住了剑柄，只消有一两条蛇扑上来，即刻使快剑斩死。往内走了几十步，脚下不时踩到什么，噼里啪啦直响。
低头一看，差点作呕，原来地面遍布蛇蛋，还有许多蛇游来游去，只是体型尚，躲着二人。毒灵子也知道踩上了什么，可必须打此穿行，唯有硬着头皮迈步。
好不容易走过这一片地方，道路偏斜，越来越窄，前面忽然变得光亮。许清浊大喜，加快行去，忽地一怔，又退了半步，毒灵子低声道：“怎么了？”许清浊道：“蛇都在前面。”
不远处也是一块扇形的区域，方位却与之前的恰好对称，显然五宝的巢穴均汇聚在这里。不知为何，没有蜘蛛、蜈蚣、蟾蜍和蝎子的影子，全是一团团缠绕的花斑毒蛇，蠕动吞咽着满地散落的肉块。
尽头是一面光滑的石壁，上方却无顶，隐约可见栏杆，甚至望到一个人影，在往底下抛扔什么东西。东西一落下，尚还动来动去，无奈附近的毒蛇都涌上来争抢，一瞬间就蛇影被淹没了。
许清浊暗想：“定是饲主扔下活物喂食毒蛇。”见那栏杆不到丈许，凭轻功跃上不难，情知已脱险了一半，忍住狂喜，低声道：“有人在喂蛇，他还没发现咱们。那人所处的地方不高，我有把握跳上去。”
毒灵子喜道：“好，你快使‘五毒桃花瘴’，将毒蛇迫到角落；趁饲主惊慌，飞身而上，干掉敌人。”许清浊便要动手，想起身负风倦月，如遇苦战，恐照应不周。于是将她抱到面前，让毒灵子扶住。
许清浊厉声道：“你若敢趁机害她一分一毫，我必叫你死于万蛇齐噬。”毒灵子打了个寒战，道：“我、我不会害她的。我一点力气都无，怎么害人？你要杀我也容易。”
许清浊见她仍不敢睁眼，唤她倚墙而立，取出宝珠，猛使内劲，粉烟席卷而出。群蛇惶恐不安，忙往角落褪去，蜷缩挣扎。栏杆前那人大惊，道：“怎、怎么回事？这是‘五毒桃花瘴’吗？谁在底下？”
许清浊疾步冲出，足尖一点，从烟雾中腾起，借着掩护，跃上栏杆。面前是一间宽阔的石室，他还没来得及扫顾，一道人影倒飞而至，后背砸在栏杆上，喷出一口鲜血，垂直脑袋，眼看难活。
许清浊吃了一惊，暗想：“还有人？”顺着这人飞来的方向望去，仅仅看见一片衣角消失在门前。本能地要去追那凶手，忽然想起毒灵子、风倦月还在窟底，忙回过头，叫道：“过来，没事了。”
毒灵子知他得手，高兴万分，差点摔开风倦月，独自跑过去。手臂将脱，方才醒悟，老老实实搀着风倦月往前迈步。她饥饿乏力，还搭着一人，走得甚是艰难。
许清浊本来面朝石室之门，提防敌人增援，片刻未闻动静，稍觉宽心。回头一瞧，毒灵子闭眼前行，走得极是心，仿佛怕有毒蛇靠近。但她力气不足，风倦月为她所搀，两女都有点站不稳。
他一阵心软，跳下石窟，左手抱住毒灵子，右手揽住风倦月，运劲一跃，纵上丈许，越过栏杆。毒灵子恍惚之际，给他抱住，又羞又恼，待要怒骂，不料身子升高，已落地面，长吐一口气。
烟瘴将散，毒蛇重新活动。许清浊回看窟底，发现对面果然连着五个洞口，其余四个却给石板拦住了，始知饲主依次放入五宝进食。其余四宝也不知吃饱了歇息，还是在洞口待哺，总之都聚于巢穴中。
俯身瞧那重伤者，是个四十岁不到的男子，头上盘巾，穿着打扮与苗人类似，此刻正歪着脑袋，昏迷不醒。再打量石室，两边的墙壁上，凿着许多方格，有的关着獐兔猫犬等动物的笼，有的盛着瓶瓶罐罐，还有长叉、套索等物。
毒灵子逃出五宝的包围，欢喜不尽，靠着当中的椅子坐了，环顾四周，道：“哼，饲养五宝之物，倒是一应俱全。”许清浊把风倦月抱至另一张座椅放好，奇道：“是你们毒门的手法么？”毒灵子不理不答。
许清浊也不再问，低下头，掐了掐那人的人中。隔了半晌，那人醒了过来，望见许清浊，一脸惊惧，奈何受伤严重，动弹不得，颤声道：“你、你们你们是从窟底上来的？怎么可能？”
他嗅了嗅半空中的气味，道：“是了，你、你有‘五毒桃花瘴’，难怪受了五宝之刑，还能活命”许清浊心想此人驯养五宝，为虎作伥，不知害死多少人，殊无好感，问道：“你是给谁打伤的？他干嘛打伤你？”
那人忽地面露惊恐，喃喃道：“他、他逼我，将五宝召回巢里，还、还要”许清浊道：“还要什么？”那人断断续续地说道：“还、还要我，关上石板，浇油点火，将五宝全都烧死”
许清浊奇道：“为什么？”那人道：“他、他要下下去”望向毒灵子，忽然一口气接不上来。许清浊瞧他不行了，忙问：“他是谁？”那人张大嘴巴，却说不出话，猛地脑袋一沉，就此身亡。
许清浊回头瞧了毒灵子一眼，见她嘴角挂着冷笑，奇道：“他是被你吓死的？”毒灵子道：“此人是我毒门的蛊师，名为张三九，我师父传了他一身好本领。他却背叛我师徒，替丹教饲养五宝，见了我如何不怕？”
许清浊哼了一声，道：“毒门丹教，一丘之貉。”不等她发火，又道：“到底是谁，逼迫他召回五宝？还要烧尽毒虫，亲身下到石窟里，莫非是要救咱们？嗯，你毒门在总坛还有内应么？”
毒灵子道：“我若有内应，何必还使苦肉计进来？”想了一会儿，道：“此事的确有点古怪，但你也别往好处想。对方不一定是来救咱们的，弄不好是想擒了你我，套问隐情，或是另有他用。”
许清浊暗想：“无人知道我和月娃的身份，多半是对付你的。”想到风倦月，忙将她抱至面前，探了探她的气息，只觉愈发微弱，着急之下，左右环顾，问道：“这里有丹药没？”
毒灵子笑道：“有啊，有很多很多。不过嘛，都是喂毒虫吃的，你这位红颜知己若服了，估计就得道飞升了。”许清浊本来大喜，听得后半句，脸色阴沉，恼道：“谁和你开玩笑！快想法子救她性命。”
毒灵子道：“她要死要活，和我有何关系？凭什么要我救？本姑娘累得很，须好好休息一阵。”许清浊见她态度大变，狠狠瞪了她一眼。毒灵子假装没看到，自顾自扫视屋内的摆设，目光落在角落一个冒着热气的油桶上。
毒灵子强笑道：“幸亏咱们出来及时，不然晚那么一会儿，得和五宝一起烧成焦炭了！”许清浊同样有些后怕，可心系风倦月伤情，无暇与她扯闲话，横抱了怀中少女，转身往门外走去。
毒灵子叫道：“喂，你要去哪里？”许清浊道：“寻丹药救人。”毒灵子笑道：“总坛内部，机关重重。你人生地不熟的，只怕还没找到丹药，先就得中了陷阱。”
许清浊原想丹教以丹为名，总坛里定然藏着无数丹药，他在花苑呆了多年，也认得了不少丹丸，熟知其气味药性，若找到一两种，要救风倦月不难。可一听毒灵子这样说，不免驻足犹豫。
毒灵子笑道：“我时候在总坛待过，知道绝大多数机关的位置，也知道哪儿有存放丹药。”许清浊回头盯着她，话却说不出口。毒灵子嘻嘻笑道：“你好生求我，本姑娘或许大发慈悲，带你去寻一寻。”
许清浊不忿，喝道：“我救你出笼子，带你逃离刑窟，你就一点也不知感恩图报么？”毒灵子一脸得意，笑道：“我向来如此，你又不是第一天认得我了，还用奇怪？”
许清浊大为光火，继续跨出门去。毒灵子惊叫：“喂，喂，出门就有陷阱，心！”许清浊急忙一停，却没觉察异样，便听背后传来铜铃般的笑声，扭过脑袋，气得牙痒痒，恼道：“你又骗我！”
毒灵子笑了半晌，才道：“好了，不逗你了。只是丹教看重防务，总坛之中，陷阱当真不少。我虽略知一二，陪你到处乱逛，仍要冒着极大风险。让你开口求我一句，你都不肯，难道你红颜知己的命，就如此不值钱么？”
许清浊暗想：“她所言不差，为了救月娃，向她低一回头又何妨？”于是打躬作揖，道：“毒灵子，你若肯指点道路，助我找到丹药，救了月娃的性命，我这辈子都对你感激不尽。”
毒灵子见他服软，知他心思，反而微觉怅然，点头道：“好罢，瞧你还算老实，本姑娘就冒一次险，带你去寻找丹药。”退后两步，将那张三九的尸体拖起，顺着栏杆扔下石窟，气喘吁吁，冷笑不已。
许清浊看在眼里，心道：“此女饿得快没力气了，还要作践毒门叛徒的尸身，真是复仇心盛，睚眦必报！”毒灵子又休息了片刻，起身经过许清浊身畔，道：“走吧。”
两人迈出石屋，见是一座盘旋而上的石梯，暗想通道建得这么狭窄，定是有意隐瞒此处。毒灵子解释道：“驯养五宝之法，概不外传。因此张三九虽然投靠丹教，长老们却准许他，一个人躲在这里乱搞。”
许清浊道：“若非如此，咱们还不易这么轻松逃出。”毒灵子笑道：“正是！”没过多久，来到石梯的顶部，却是一座黑漆漆的室，四面都是墙壁。
毒灵子摸到墙面一个凸起，轻轻一拧，北面的石墙打开，两人穿了出去。所处之地，乃是一间简陋的室，倚墙摆着床铺，石桌和柜子等寻常家具。毒灵子笑道：“暗道果然藏在这厮的卧房中。”
房中灯火通明，毒灵子心思一动，往许清浊怀中的风倦月望去，终于瞧仔细了她的相貌，冷哼一声，道：“我还说错了，不是‘红颜知己’，倒是位‘黄颜知己’。”言下之意，自是讥讽其肤色不够白皙。
许清浊却不理她，毒灵子奇道：“喂，我这么说她，你也不生气？”许清浊道：“我懂你这么说，其实是嫉妒月娃比你漂亮。”毒灵子大怒，道：“胡说八道，本姑娘比她美貌多了！”
许清浊轻笑一声，不答此言。毒灵子一顿气闷，暗想：“这女子几时落到我手中，必在她脸上横竖划几道伤疤。”两人跨出此屋，门外走道阴森，透着股寒气，十分空寂。
毒灵子道：“这儿应是后殿之南，较为偏僻，平时没什么人来，咱们也不用躲躲藏藏。”许清浊道：“既然这样，你快些带我去找丹房。”毒灵子颦眉道：“急什么？”许清浊催道：“快，快。”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许清浊听她推断合理，点了点头，问道：“怎么办？我们该走哪一个巢穴？”毒灵子道：“你听听动静，五宝之中，蛇的食量最大，喂食最久。”许清浊走近了些，听了片刻，道：“最左边的似乎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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