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荆是吃货担当》正文 98.第98章
“你敢”仲琪目眦欲裂，手中的剑柄也几乎快要被他捏碎，“这里是砾国你若是敢把公主带离一步”
“带离一步又如何”谷生站直身子，睥睨仲琪，“咫尺之遥你都救不下她，还妄想破我魏军的玄机阵可笑”
仲琪浑身青筋凸起，将近发狂。
两方剑拔弩张，杀局一触即发。
“都停手”国王和王后忽然赶到大殿外，望着被沈鸿禹抵在剑下的祁谷雨，双双惊呆。
王后差点被吓昏，好在机灵的宫婢眼明手快将其扶稳。
国王也已年迈，本是不该再受如此刺激的年纪，无奈，他也没有料到魏国使臣居然一言不合便大开杀戒。
殿门口已经死了数十禁军，血腥味弥散四溢，令人郁郁。
“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只求你”
“我们没有困着她我们让她离开了”王后突然爆发的哭声打断了国王的话，她控制不住身子的颤栗，双手紧捂住脸，热泪纵横，“雨儿，你就传令下去，让各地官驿、酒肆都去寻她的消息，很快就能寻到的，她不是才堪堪经过青牛镇吗”
“母后”祁谷雨怒吼，全力表达了对王后透露实情的不满与愤怒。
沈鸿禹纹丝未动，但祁谷雨过分激动，以至于她自己撞上了他锋利的剑刃，鲜血涌出。
“去青牛镇。”沈鸿禹揪住祁谷雨的衣裳，纵身一跃。
周围亲兵在眨眼的一瞬间排出令砾国禁军迷惑的阵型，刹那功夫，离他们最近的一圈禁军被割破喉咙，应声倒地。
“雨儿”
国王王后企图堵在大殿门口，以孱弱身躯阻挡沈鸿禹的去路，只可惜
一阵黑风刮过，沈鸿禹便在魏国亲兵的掩护下带着祁谷雨离开了这间大殿。
“保护国王”
“保护王后”
刀光剑影中，谷生亲手刺死了仲琪。长剑从仲琪的喉咙穿过，浸透鲜血。
“这葱花小油条是做得真不错，比起你当初那佛跳墙强了太多啊。”吴用捻起一条和中指等长、与拇指等粗的小油条扔进口中，餍足而笑，“要是在魏国，随便弄个小摊子，就靠卖这个咱们也能攒够回魏国的路费了啊。”
说到这儿，他怨气满满地捶了捶小腿，“我们走了也有小半个月了吧天知道我们离魏国还有多远而且越往边境来，就越发现他们这儿部族交战频繁，沿路都能看见尸骨，这是个什么程度亲娘老子耶，我还想苟活几年呢。”
“你哪里是苟活我看你就想留着这条小命去找大泽国的淳王妃讨要赏赐”素锦一面帮祁璐搓黑芝麻球，一面不客气地揭吴用的老底。
吴用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嘿嘿嘿地喊了起来，“素锦啊素锦，这一路走来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就不能把我当个人看我要是还想找淳王妃要赏，我不得先杀了你们夫人可你看我动过手吗嘤嘤嘤我连你个臭丫头都打不过。可怜啊可怜”
“呸”素锦就差没抓起黑芝麻丸子砸吴用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小算盘你就想等到安全的地界了，伺机先干掉我，再拿了夫人的项上人头”
收留三人的小医馆里有一名天生独眼的药童，他本以为自己在这不安定的地带长大，已经见过很多生死，但天天把自己死、别人死这种话挂在嘴边上念叨的，他还当真只见过素锦和吴用
洗了手要过来一起搓丸子的祁璐恰好见到了小药童懵懂的表情，她走上前去，莞尔道，“他们的嘴就是这么厉害的，坏事不灵好事灵，多说几次我头没了命没了，我才真的能长命百岁，你信不信”
小药童怯怯地看了看平时很靠谱、今儿个却说话不着调的大姐姐，端着药盅羞赧地跑开了。
而这会儿，吴用和素锦已经从前面的怒点吵到了新的怒点上。
吴用用衣袖抹去了嘴边的油污，“我看你以前不是挺爱念叨你们将军多能干多有本事的吗喏，这半个月来，你可不止一次听人说魏国和羿国的交战结束的事吧可是你们将军呢影子都没半个嘿，我就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男子能这样招人惦记，啧啧，一个和亲出嫁了的公主，都快当孩子娘了，竟然还眼巴巴地要守着他还不想让他媳妇儿回家女子之心真是这世间最难琢磨的东西”
“你还有脸说你都这么看不上淳王妃了，你还帮她不然怎么说物以类聚呢，我看你也就是一张嘴向外光会说别人，不会说自己”素锦马不停蹄地回敬道。
后院里吵得厉害，小药童躲清静来了前院。
没想到他屁股还没坐热呢，一个清瘦的少年人端了一碗煮得香喷喷的面忽然走到他面前来。
“小兄弟，能不能劳烦你一件事”来人柔声问道。
小药童抱着药杵，微微皱眉，小心咽下口水，生怕被人看穿，“什、什么你说”
“这碗面是我们东家送给后院那位小姐的，有劳小兄弟送去。”
小药童搁下药杵，站起身来端了面，“哪一位我们药馆最近收留了好些流浪人，我怎么知道”
少年人耀目一笑，“就是最会做饭的那位。”
最会做饭么
小药童心里立马有了答案，最近吃过的葱花小油条、甜软黑芝麻丸、炭烤肉茄子都是出自她之手呀。
“你等等，我这就送去”
一碗小面被端入后院，新鲜的香气让一整日叽喳不断的吴用忽然停了嘴。
“这面可真香”
小药童见势有些慌张，“可不是给你的”
吴用嘻嘻笑，“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就看看，就看看。”
“别恶心人了，孩子的东西你都要惦记，丢不丢人。”素锦骂道。
吴用甚至都不还嘴，背着手朝小药童走来，眼中只有那碗小面。
红油汤底内放着一团被挽起来的淡黄色细面，面上撒了肉哨、肉沫、葱花、姜丝。
吴用拱起鼻子用力嗅了嗅，差点一个喷嚏迎面打在面汤上好在他及时收住了。
“哪里的厨子这么狠，辣椒跟不要钱似的这么放”吴用用手背狠狠蹭了蹭鼻头，不愿再靠近那碗小面一步。
小药童低声嘀咕“本来也不是给你的嘛，贪心什么。”
再要看向祁璐，却发现祁璐的眼神已经被定在了这碗面上。
“这是外头的一个哥哥让我嗯”小药童话还没说完便见祁璐朝大门口冲去。
他们在青牛镇逗留了十来日，每天前庭后院走好几次，门口的街巷也都熟悉了。这附近有些什么人家，大概是什么条件，多少也听说了些。
可是，她还没见过砾国人的餐桌上出现过这种细软的面条。砾国人喜欢宽宽厚厚的粗面条，或者把面团拉长，然后掐成一截截又小又短的，他们管那叫面虾。
在魏国京师时，祁璐也很少吃到这样的黄色圆圆细面条。京师人普遍有钱，喜欢一种叫做玉面的细面条。比眼前这种小面还要细，而且爽滑有弹性，还没有一般面条的那股子面粉味。
祁璐吃这种小面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沈鸿禹准备启程去庆阳救水灾之前，他逞能亲自下面的那次。
此时，她手扶着医馆门口的柱子，眼光仔仔细细地扫过店门口街巷上的每一个角落街上没几个人，有一个天天蹲在墙角的老叫花子痴傻无状，还有三两孩童在扔沙包做游戏 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做这面的人。
“是谁送来的”祁璐恍惚回过身似的，转头去问傻眼的小药童。
“一个哥哥”
“什么样的哥哥”祁璐完全转过身来，愣了片刻，重新踏上通往后院的台阶，捧起那碗还很烫的小面。
是巧合吗
是她想多了吗
是她太想他了吗
这里是砾国青牛镇，不是魏国京师，更不是魏国菁州筑县怎么会有这种面
“面还是趁热吃的好，不然成坨了会很难吃的”小药童一脸惜食如命的可怜神态。
素锦看出祁璐神色不对，丢开手里的活计前来询问，“夫人怎么了”
祁璐摇摇头，从小药童手里接过面，坐在医馆门口的石阶上，当街开吃。
辛辣的红油刺激得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有些熟悉的味道更加触动她的泪腺。
他们在青牛镇逗留了十来日，每天前庭后院走好几次，门口的街巷也都熟悉了。这附近有些什么人家，大概是什么条件，多少也听说了些。
可是，她还没见过砾国人的餐桌上出现过这种细软的面条。砾国人喜欢宽宽厚厚的粗面条，或者把面团拉长，然后掐成一截截又小又短的，他们管那叫面虾。
在魏国京师时，祁璐也很少吃到这样的黄色圆圆细面条。京师人普遍有钱，喜欢一种叫做玉面的细面条。比眼前这种小面还要细，而且爽滑有弹性，还没有一般面条的那股子面粉味。
祁璐吃这种小面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沈鸿禹准备启程去庆阳救水灾之前，他逞能亲自下面的那次。
此时，她手扶着医馆门口的柱子，眼光仔仔细细地扫过店门口街巷上的每一个角落街上没几个人，有一个天天蹲在墙角的老叫花子痴傻无状，还有三两孩童在扔沙包做游戏 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做这面的人。
“是谁送来的”祁璐恍惚回过身似的，转头去问傻眼的小药童。
“一个哥哥”
“什么样的哥哥”祁璐完全转过身来，愣了片刻，重新踏上通往后院的台阶，捧起那碗还很烫的小面。
是巧合吗
是她想多了吗
是她太想他了吗
这里是砾国青牛镇，不是魏国京师，更不是魏国菁州筑县怎么会有这种面
“面还是趁热吃的好，不然成坨了会很难吃的”小药童一脸惜食如命的可怜神态。
“对啊。”祁璐笑笑，端过面来，坐在医馆门口的石阶上，当街开吃。
身后的素锦和吴用拉着小药童问三问四，低低的议论声在祁璐的耳朵里渐渐变小。
砾国的阳光一如往常干燥，被云切割成一束束的光照在祁璐的脚尖前，将空气中飘荡的微小尘埃照得格外清晰。
一个高大的影子慢慢靠近，一点点遮蔽了祁璐眼前的光束。她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全身心陷入这碗辣得人细汗直流的小面里。
“带来的面有些压坏了，到底做得没有当初好。不过味道上我做了改进，夫人觉得如何”沈鸿禹挨着祁璐坐下，手里替她准备了一条用以擦嘴的帕子。
祁璐咽下口里的食物，搅了搅面条，定定地看着面回答道，“挺好的，不过我现在比以前更加不能吃辣了。”
“那不要吃了。”他伸手过来。
祁璐往反方向躲避，“不行，我相公做的面，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吃完的。”
“别太为难自己。”他说。
祁璐大大咧咧地抬手擦了擦眼睛鼻子，含泪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的，不过吃一碗面而已。他征战沙场饱经风霜的时候，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连陪陪他都做不到。这就算了。
“我还让自己身陷囵囫，差点回不了家。他打完胜仗衣锦荣归肯定想第一时间跟我分享喜讯，我却让他听到坏消息，让他替我担心，让他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快马加鞭不辞千里来找我
“要是我为难自己就能解决这些问题，那我真要好好为难自己，因为我太不想让他这么辛苦了。”
微风刮过，摇得医馆门口的占风铎叮叮当当作响。
祁璐将快要吃空的面碗搁在膝头，注视着颜色明亮显眼的红油面汤，一张被辣得殷红的樱唇小嘴张张合合。
“每次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要是沈笛，我肯定不来砾国接这么个倒霉媳妇儿。别人家娶媳妇儿回家都能主持中馈，贤良淑德，而我好像就会好吃懒做，搞事闯祸。”祁璐把自己说乐了，“要不是当初仗着天赋异禀，堂堂魏国战神怎么可能被我这么个一事无成的小角色俘获。如今我没有那个力量了。”
说到这里，她换作右手单手扶碗，亮出自己和常人毫无二致的左手手背给沈鸿禹看，“你看，真的一点也没有了。”
沈鸿禹拉过她有些晒黑了的小爪子，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祁璐想抽回手，他没让，她干脆就不乱动了。
逆着光看沈鸿禹，他似乎比以前更丰神俊逸了几分。
祁璐咧嘴傻笑，宛若见了大肉饼一般单纯地高兴，“我已经做好了再也见不到你的准备。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见过你了。现在明明是大白天，我怎么就做起梦来了。”
她笑着笑着就开始落泪，一边擦眼泪又一边继续笑，“我没有力量可以控制沈笛对我的感情了。他要走的话我肯定不会怪他的。反正他都休过三任妻子了，再休一个也不嫌多。”
“夫人说够了吗。”沈鸿禹面无表情地拿走祁璐依依不舍的面碗，随后捉紧她两只手，拉着她站起来，“说够了，我们就回家。”
这一年后，祁璐再也没有踏入过砾国国境，不过，她也不算真的彻底离开了祁铃歌的故乡，因为
“我这儿有一本特别厉害的画册，五两银子借你一看”
“多厉害有没有民以食为天那么厉害”
“小老弟很懂行啊，我有的可就是民以食为天”
“嗨，就算有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别想唬人，我知道光是尾草镇就有至少四个不同版本的了更别说青牛镇”
“不要就不要，我还不稀得给你这种不识货的人看呢”
从前收留过祁璐的那间医馆如今也找不到影子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二层楼的驿站。
驿站卖许多小食，其中葱花小油条就是特色。
驿站的小油条每日限量，只卖二百根，卖完不售，其他的菜倒是可以随便点。
“油条也能当特色果然穷乡僻壤的乡巴佬没有见过世面哦。”
“这你就不识货了吧南来北往多少商客可都是奔着这来的”
外地过路客又看了一眼冷冷清清的驿站，诧异道“哪有人”
“今日份的卖完了。二位客官请明日赶早哦。”小二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折返后院睡回笼觉去了。
过路客不信，改天也没有起早，办完事情便离开了青牛镇，回到魏国。
友人得知其前不久去过青牛镇，双眼放光地询问其是否尝过了葱花小油条的味道。
“你怕不是傻了吧我们幽州什么好吃的没有，你惦记一根沾满了风尘的小油条”
“蠢人啊蠢人啊”友人痛心疾首地拍大腿，“那油条乃是青牛镇一绝啊，后来多少人效仿都没学出样，你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也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就为一口吃的，你还要跟我断了十余年的情分不成”
“民以食为天懂不懂”
“这罢了罢了下次去帮你带一根回来就是”
“说到做到，一言为定”
“好好好，一言为定”
素锦拉起包间的木门，掩唇一笑。
“往后天不亮就去青牛镇小驿站门口排队的人又要多起来咯。”
闻言，宽衣大袖的沈鸿禹拿手中收起的折扇轻轻敲身旁女子的脑门，“听见了吗，你闯多大的祸。成日就惦记着吃，哎”
“相公别叹气嘛。”祁璐心满意足吞下嚼碎的杏仁饼，“我会吃也会赚啊。第一本画册就卖得这么好，以后金山银山还要靠我画出来呢。”
“好了，快吃，吃完回去了。”
“不行的呀，还要拜访这个做杏仁饼的厨子呢。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第二本画册不仅要写我会的秘方，还要结合各地特色，这样就会有很多人来巴结贿赂我，我还可以额外再捞一笔，真是想想都妙啊”
“可是为夫我突然饿了。”
“那你也吃啊。”祁璐乖巧地将盘中剩下的两块杏仁饼拿起一块，递送到沈鸿禹嘴边。
沈鸿禹垂眼看她一刻，而后忽然对素锦挥挥手。
素锦麻利地出去了，末了不忘替将军大人关紧房门。
“嗯你不是说饿了么怎么不吃”
“为夫不吃这个。”
“那你要嗯唔”
秋日凉风吹来淡雅桂花香，转眼又是一年中秋佳节。
花好，月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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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离一步又如何”谷生站直身子，睥睨仲琪，“咫尺之遥你都救不下她，还妄想破我魏军的玄机阵可笑”
仲琪浑身青筋凸起，将近发狂。
两方剑拔弩张，杀局一触即发。
“都停手”国王和王后忽然赶到大殿外，望着被沈鸿禹抵在剑下的祁谷雨，双双惊呆。
王后差点被吓昏，好在机灵的宫婢眼明手快将其扶稳。
国王也已年迈，本是不该再受如此刺激的年纪，无奈，他也没有料到魏国使臣居然一言不合便大开杀戒。
殿门口已经死了数十禁军，血腥味弥散四溢，令人郁郁。
“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只求你”
“我们没有困着她我们让她离开了”王后突然爆发的哭声打断了国王的话，她控制不住身子的颤栗，双手紧捂住脸，热泪纵横，“雨儿，你就传令下去，让各地官驿、酒肆都去寻她的消息，很快就能寻到的，她不是才堪堪经过青牛镇吗”
“母后”祁谷雨怒吼，全力表达了对王后透露实情的不满与愤怒。
沈鸿禹纹丝未动，但祁谷雨过分激动，以至于她自己撞上了他锋利的剑刃，鲜血涌出。
“去青牛镇。”沈鸿禹揪住祁谷雨的衣裳，纵身一跃。
周围亲兵在眨眼的一瞬间排出令砾国禁军迷惑的阵型，刹那功夫，离他们最近的一圈禁军被割破喉咙，应声倒地。
“雨儿”
国王王后企图堵在大殿门口，以孱弱身躯阻挡沈鸿禹的去路，只可惜
一阵黑风刮过，沈鸿禹便在魏国亲兵的掩护下带着祁谷雨离开了这间大殿。
“保护国王”
“保护王后”
刀光剑影中，谷生亲手刺死了仲琪。长剑从仲琪的喉咙穿过，浸透鲜血。
“这葱花小油条是做得真不错，比起你当初那佛跳墙强了太多啊。”吴用捻起一条和中指等长、与拇指等粗的小油条扔进口中，餍足而笑，“要是在魏国，随便弄个小摊子，就靠卖这个咱们也能攒够回魏国的路费了啊。”
说到这儿，他怨气满满地捶了捶小腿，“我们走了也有小半个月了吧天知道我们离魏国还有多远而且越往边境来，就越发现他们这儿部族交战频繁，沿路都能看见尸骨，这是个什么程度亲娘老子耶，我还想苟活几年呢。”
“你哪里是苟活我看你就想留着这条小命去找大泽国的淳王妃讨要赏赐”素锦一面帮祁璐搓黑芝麻球，一面不客气地揭吴用的老底。
吴用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嘿嘿嘿地喊了起来，“素锦啊素锦，这一路走来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就不能把我当个人看我要是还想找淳王妃要赏，我不得先杀了你们夫人可你看我动过手吗嘤嘤嘤我连你个臭丫头都打不过。可怜啊可怜”
“呸”素锦就差没抓起黑芝麻丸子砸吴用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小算盘你就想等到安全的地界了，伺机先干掉我，再拿了夫人的项上人头”
收留三人的小医馆里有一名天生独眼的药童，他本以为自己在这不安定的地带长大，已经见过很多生死，但天天把自己死、别人死这种话挂在嘴边上念叨的，他还当真只见过素锦和吴用
洗了手要过来一起搓丸子的祁璐恰好见到了小药童懵懂的表情，她走上前去，莞尔道，“他们的嘴就是这么厉害的，坏事不灵好事灵，多说几次我头没了命没了，我才真的能长命百岁，你信不信”
小药童怯怯地看了看平时很靠谱、今儿个却说话不着调的大姐姐，端着药盅羞赧地跑开了。
而这会儿，吴用和素锦已经从前面的怒点吵到了新的怒点上。
吴用用衣袖抹去了嘴边的油污，“我看你以前不是挺爱念叨你们将军多能干多有本事的吗喏，这半个月来，你可不止一次听人说魏国和羿国的交战结束的事吧可是你们将军呢影子都没半个嘿，我就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男子能这样招人惦记，啧啧，一个和亲出嫁了的公主，都快当孩子娘了，竟然还眼巴巴地要守着他还不想让他媳妇儿回家女子之心真是这世间最难琢磨的东西”
“你还有脸说你都这么看不上淳王妃了，你还帮她不然怎么说物以类聚呢，我看你也就是一张嘴向外光会说别人，不会说自己”素锦马不停蹄地回敬道。
后院里吵得厉害，小药童躲清静来了前院。
没想到他屁股还没坐热呢，一个清瘦的少年人端了一碗煮得香喷喷的面忽然走到他面前来。
“小兄弟，能不能劳烦你一件事”来人柔声问道。
小药童抱着药杵，微微皱眉，小心咽下口水，生怕被人看穿，“什、什么你说”
“这碗面是我们东家送给后院那位小姐的，有劳小兄弟送去。”
小药童搁下药杵，站起身来端了面，“哪一位我们药馆最近收留了好些流浪人，我怎么知道”
少年人耀目一笑，“就是最会做饭的那位。”
最会做饭么
小药童心里立马有了答案，最近吃过的葱花小油条、甜软黑芝麻丸、炭烤肉茄子都是出自她之手呀。
“你等等，我这就送去”
一碗小面被端入后院，新鲜的香气让一整日叽喳不断的吴用忽然停了嘴。
“这面可真香”
小药童见势有些慌张，“可不是给你的”
吴用嘻嘻笑，“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就看看，就看看。”
“别恶心人了，孩子的东西你都要惦记，丢不丢人。”素锦骂道。
吴用甚至都不还嘴，背着手朝小药童走来，眼中只有那碗小面。
红油汤底内放着一团被挽起来的淡黄色细面，面上撒了肉哨、肉沫、葱花、姜丝。
吴用拱起鼻子用力嗅了嗅，差点一个喷嚏迎面打在面汤上好在他及时收住了。
“哪里的厨子这么狠，辣椒跟不要钱似的这么放”吴用用手背狠狠蹭了蹭鼻头，不愿再靠近那碗小面一步。
小药童低声嘀咕“本来也不是给你的嘛，贪心什么。”
再要看向祁璐，却发现祁璐的眼神已经被定在了这碗面上。
“这是外头的一个哥哥让我嗯”小药童话还没说完便见祁璐朝大门口冲去。
他们在青牛镇逗留了十来日，每天前庭后院走好几次，门口的街巷也都熟悉了。这附近有些什么人家，大概是什么条件，多少也听说了些。
可是，她还没见过砾国人的餐桌上出现过这种细软的面条。砾国人喜欢宽宽厚厚的粗面条，或者把面团拉长，然后掐成一截截又小又短的，他们管那叫面虾。
在魏国京师时，祁璐也很少吃到这样的黄色圆圆细面条。京师人普遍有钱，喜欢一种叫做玉面的细面条。比眼前这种小面还要细，而且爽滑有弹性，还没有一般面条的那股子面粉味。
祁璐吃这种小面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沈鸿禹准备启程去庆阳救水灾之前，他逞能亲自下面的那次。
此时，她手扶着医馆门口的柱子，眼光仔仔细细地扫过店门口街巷上的每一个角落街上没几个人，有一个天天蹲在墙角的老叫花子痴傻无状，还有三两孩童在扔沙包做游戏 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做这面的人。
“是谁送来的”祁璐恍惚回过身似的，转头去问傻眼的小药童。
“一个哥哥”
“什么样的哥哥”祁璐完全转过身来，愣了片刻，重新踏上通往后院的台阶，捧起那碗还很烫的小面。
是巧合吗
是她想多了吗
是她太想他了吗
这里是砾国青牛镇，不是魏国京师，更不是魏国菁州筑县怎么会有这种面
“面还是趁热吃的好，不然成坨了会很难吃的”小药童一脸惜食如命的可怜神态。
素锦看出祁璐神色不对，丢开手里的活计前来询问，“夫人怎么了”
祁璐摇摇头，从小药童手里接过面，坐在医馆门口的石阶上，当街开吃。
辛辣的红油刺激得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有些熟悉的味道更加触动她的泪腺。
他们在青牛镇逗留了十来日，每天前庭后院走好几次，门口的街巷也都熟悉了。这附近有些什么人家，大概是什么条件，多少也听说了些。
可是，她还没见过砾国人的餐桌上出现过这种细软的面条。砾国人喜欢宽宽厚厚的粗面条，或者把面团拉长，然后掐成一截截又小又短的，他们管那叫面虾。
在魏国京师时，祁璐也很少吃到这样的黄色圆圆细面条。京师人普遍有钱，喜欢一种叫做玉面的细面条。比眼前这种小面还要细，而且爽滑有弹性，还没有一般面条的那股子面粉味。
祁璐吃这种小面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沈鸿禹准备启程去庆阳救水灾之前，他逞能亲自下面的那次。
此时，她手扶着医馆门口的柱子，眼光仔仔细细地扫过店门口街巷上的每一个角落街上没几个人，有一个天天蹲在墙角的老叫花子痴傻无状，还有三两孩童在扔沙包做游戏 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做这面的人。
“是谁送来的”祁璐恍惚回过身似的，转头去问傻眼的小药童。
“一个哥哥”
“什么样的哥哥”祁璐完全转过身来，愣了片刻，重新踏上通往后院的台阶，捧起那碗还很烫的小面。
是巧合吗
是她想多了吗
是她太想他了吗
这里是砾国青牛镇，不是魏国京师，更不是魏国菁州筑县怎么会有这种面
“面还是趁热吃的好，不然成坨了会很难吃的”小药童一脸惜食如命的可怜神态。
“对啊。”祁璐笑笑，端过面来，坐在医馆门口的石阶上，当街开吃。
身后的素锦和吴用拉着小药童问三问四，低低的议论声在祁璐的耳朵里渐渐变小。
砾国的阳光一如往常干燥，被云切割成一束束的光照在祁璐的脚尖前，将空气中飘荡的微小尘埃照得格外清晰。
一个高大的影子慢慢靠近，一点点遮蔽了祁璐眼前的光束。她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全身心陷入这碗辣得人细汗直流的小面里。
“带来的面有些压坏了，到底做得没有当初好。不过味道上我做了改进，夫人觉得如何”沈鸿禹挨着祁璐坐下，手里替她准备了一条用以擦嘴的帕子。
祁璐咽下口里的食物，搅了搅面条，定定地看着面回答道，“挺好的，不过我现在比以前更加不能吃辣了。”
“那不要吃了。”他伸手过来。
祁璐往反方向躲避，“不行，我相公做的面，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吃完的。”
“别太为难自己。”他说。
祁璐大大咧咧地抬手擦了擦眼睛鼻子，含泪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的，不过吃一碗面而已。他征战沙场饱经风霜的时候，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连陪陪他都做不到。这就算了。
“我还让自己身陷囵囫，差点回不了家。他打完胜仗衣锦荣归肯定想第一时间跟我分享喜讯，我却让他听到坏消息，让他替我担心，让他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快马加鞭不辞千里来找我
“要是我为难自己就能解决这些问题，那我真要好好为难自己，因为我太不想让他这么辛苦了。”
微风刮过，摇得医馆门口的占风铎叮叮当当作响。
祁璐将快要吃空的面碗搁在膝头，注视着颜色明亮显眼的红油面汤，一张被辣得殷红的樱唇小嘴张张合合。
“每次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要是沈笛，我肯定不来砾国接这么个倒霉媳妇儿。别人家娶媳妇儿回家都能主持中馈，贤良淑德，而我好像就会好吃懒做，搞事闯祸。”祁璐把自己说乐了，“要不是当初仗着天赋异禀，堂堂魏国战神怎么可能被我这么个一事无成的小角色俘获。如今我没有那个力量了。”
说到这里，她换作右手单手扶碗，亮出自己和常人毫无二致的左手手背给沈鸿禹看，“你看，真的一点也没有了。”
沈鸿禹拉过她有些晒黑了的小爪子，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祁璐想抽回手，他没让，她干脆就不乱动了。
逆着光看沈鸿禹，他似乎比以前更丰神俊逸了几分。
祁璐咧嘴傻笑，宛若见了大肉饼一般单纯地高兴，“我已经做好了再也见不到你的准备。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见过你了。现在明明是大白天，我怎么就做起梦来了。”
她笑着笑着就开始落泪，一边擦眼泪又一边继续笑，“我没有力量可以控制沈笛对我的感情了。他要走的话我肯定不会怪他的。反正他都休过三任妻子了，再休一个也不嫌多。”
“夫人说够了吗。”沈鸿禹面无表情地拿走祁璐依依不舍的面碗，随后捉紧她两只手，拉着她站起来，“说够了，我们就回家。”
这一年后，祁璐再也没有踏入过砾国国境，不过，她也不算真的彻底离开了祁铃歌的故乡，因为
“我这儿有一本特别厉害的画册，五两银子借你一看”
“多厉害有没有民以食为天那么厉害”
“小老弟很懂行啊，我有的可就是民以食为天”
“嗨，就算有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别想唬人，我知道光是尾草镇就有至少四个不同版本的了更别说青牛镇”
“不要就不要，我还不稀得给你这种不识货的人看呢”
从前收留过祁璐的那间医馆如今也找不到影子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二层楼的驿站。
驿站卖许多小食，其中葱花小油条就是特色。
驿站的小油条每日限量，只卖二百根，卖完不售，其他的菜倒是可以随便点。
“油条也能当特色果然穷乡僻壤的乡巴佬没有见过世面哦。”
“这你就不识货了吧南来北往多少商客可都是奔着这来的”
外地过路客又看了一眼冷冷清清的驿站，诧异道“哪有人”
“今日份的卖完了。二位客官请明日赶早哦。”小二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折返后院睡回笼觉去了。
过路客不信，改天也没有起早，办完事情便离开了青牛镇，回到魏国。
友人得知其前不久去过青牛镇，双眼放光地询问其是否尝过了葱花小油条的味道。
“你怕不是傻了吧我们幽州什么好吃的没有，你惦记一根沾满了风尘的小油条”
“蠢人啊蠢人啊”友人痛心疾首地拍大腿，“那油条乃是青牛镇一绝啊，后来多少人效仿都没学出样，你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也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就为一口吃的，你还要跟我断了十余年的情分不成”
“民以食为天懂不懂”
“这罢了罢了下次去帮你带一根回来就是”
“说到做到，一言为定”
“好好好，一言为定”
素锦拉起包间的木门，掩唇一笑。
“往后天不亮就去青牛镇小驿站门口排队的人又要多起来咯。”
闻言，宽衣大袖的沈鸿禹拿手中收起的折扇轻轻敲身旁女子的脑门，“听见了吗，你闯多大的祸。成日就惦记着吃，哎”
“相公别叹气嘛。”祁璐心满意足吞下嚼碎的杏仁饼，“我会吃也会赚啊。第一本画册就卖得这么好，以后金山银山还要靠我画出来呢。”
“好了，快吃，吃完回去了。”
“不行的呀，还要拜访这个做杏仁饼的厨子呢。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第二本画册不仅要写我会的秘方，还要结合各地特色，这样就会有很多人来巴结贿赂我，我还可以额外再捞一笔，真是想想都妙啊”
“可是为夫我突然饿了。”
“那你也吃啊。”祁璐乖巧地将盘中剩下的两块杏仁饼拿起一块，递送到沈鸿禹嘴边。
沈鸿禹垂眼看她一刻，而后忽然对素锦挥挥手。
素锦麻利地出去了，末了不忘替将军大人关紧房门。
“嗯你不是说饿了么怎么不吃”
“为夫不吃这个。”
“那你要嗯唔”
秋日凉风吹来淡雅桂花香，转眼又是一年中秋佳节。
花好，月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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