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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镇捡梦人》正文 68.第六十八章 有生之年

  站在钟楼上能看到半山腰上屹立的那棵老榕树, 雪白的山, 灼眼的红。

  “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 究竟涅槃”

  耳边是妙机的诵经声,她嘴角挂着恬淡的笑,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妙机轻轻睁开眼, 目光澄澈, 望着她突然提议道:“姐姐, 不如我们去堆雪人吧?”

  她点头说好, 抱着骨头, 同他一前一后下了钟楼。

  穿过长廊时他们在转弯处遇见了游光阴和顾秦封, 光阴感受到她的气息,用力挣脱开顾秦封的手朝她跑去:“简兮姐姐!”

  简兮伸手扶住她:“小心一点。”她目光看向她身后, 同来人打了声招呼, “顾大哥。”

  光阴两手紧紧捂着唇, 小声道:“简兮姐姐,让我跟着你。”

  见她眼底生泪, 简兮道:“我们要去堆雪人, 你要一起吗?”

  她连连点头。

  “顾大哥, 我陪她去走走散散心, 劳烦你帮我看会孩子。”她放心的把小骨头递过去。

  顾秦封没说什么,目光看着那个故意不理他的人,伸手把孩子抱进怀里。

  妙机凑到光阴跟前,双手合十,一脸单纯地问:“你看不见呀?要不要我领着你?”这是他第一次跟年纪差不多的女孩说话,心情有点紧张。

  简兮看了顾秦封一眼,她握住光阴的手,转身对妙机说:“你走到前面带路,一会儿堆完雪人,我们想自己打水做斋饭。”

  光阴一只手捂着嘴唇,低头由她牵着往前走,路过他时,听他道:“这是最后一次让你哭,以后不会了。”

  她下意识回头眼中只有一个非常模糊的人影,想起刚才他在屋里时说的话,她红着脸收回目光。她不怪他,就是他一旦凶起来让她多少有点怕,知道他是在生气,气沈留夷亲了这具身体的嘴唇,她不敢推开他,唔嘴唇都被他啃破了,疼得很。就会假装温柔,真不想理他!

  “你在想什么?”

  光阴立刻回神:“我偷偷来找过你好多次,可从没见过他,没想到会突然遇见”

  听出她说的人是沈留夷,简兮微微一笑:“早晚都会遇到。”

  光阴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胥游第一次来怀安寺时,那天师父和我说完话刚离开不久,胥游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她叫他臭道士,那时他听到了,回头来找却跟她完美的错过可你猜,后来他做了什么?”

  光阴摇头。

  “他翻遍了祈愿树上的红绸带,找到了属于她的那一根”她扭头问,“妙机,住持在闭关之前,他是不是每天都会去祈愿树那里看一看?”

  妙机点头:“住持就跟姐姐你一样,像是在等什么人”

  光阴明白了:“他是在等胥游,他觉得她还会再来?”

  “然而,那天顾秦封也在,当时他就站在胥游的身后。你爷爷不让你来这里,也许是白涟寂的意思,他不许你再走进这座庙里,他在怕,怕胥游会找到沈留夷,他怕他会失去你。”

  “难怪从前我总会时不时的丢失一些记忆这么重要的事我都忘了,我还以为我从来都没有来过泠市原来都是他搞得鬼!”

  妙机跑进雪地里,揉了一团雪捏成一个圆球,扬手朝她们掷去:“姐姐,我们来玩打雪仗吧!我还从来都没有玩过”

  简兮愣住,她双眸直直地望着他,脑中忆起了小时候。

  雪天,留园门口。

  “乖晚晚,咱们先不回家,姥姥带你去见一个老朋友。”

  林嵇凝话音刚落,留园的门被人拉开了,小男孩拎着竹凳从门缝里走出来,手里握着一本有画儿的山海经。

  小晚晚连忙擦了擦眼泪,躲在林嵇凝身后探出头来,目光看向坐在石阶上的小男孩:“姥姥,他是谁啊?”

  林嵇凝见她终于不哭,想了想,蹲下身开口鼓励道:“不如晚晚自己过去问问?”

  她着急地扯了扯林嵇凝的衣袖,朝前迈了一步又收回了脚:“可我不认识他呀!”

  “就是因为不认得所以才要去问啊,如果你想和他一起玩,就要主动去跟他交朋友,勇敢一点,告诉他你叫什么,去问问他是谁,名字叫什么。”

  “我要姥姥抱!”

  林嵇凝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晚晚长大了,姥姥可抱不动咯。”

  她眼里夹着泪,迈着小短腿朝他跑去:“我想跟你一起玩,我叫晚晚,你叫什么?”

  小男孩头也不抬,目光专注地看手里带画的书:“陈无衣。”

  她委屈地朝后看了一眼,林嵇凝投去一个鼓励的目光,她摸了摸衣服上的小圆球,靠近蹲在了他面前,脑袋凑过去看他手里的书:“你住在这里?可我怎么没见过你?”

  他不说话。

  “你在看什么?”她手指轻轻划着地上洁白的雪。

  “书。”

  “看书?看书怎么不在屋里看?”

  “等我爷。”

  “你爷?”

  他“嗯”了一声,转身背对着她。他不怎么喜欢说话,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有点烦人。

  她起身跑去林嵇凝身边,跟她说了几句话很快又跑了回来,继续蹲在他面前:“我跟我姥姥说了,让她待会来接我,我陪你一起等吧。”

  他皱了皱眉,目光终于从书面上离开,低头看她:“不用。”

  小晚晚认真地捏着手里的雪,想要捏成圆球送给他:“你一个人多无聊啊,有我陪你一起等不好吗?”

  他望着她的头顶,拎着竹凳起身走远。

  等小晚晚反应过来,他已经坐去另一边了,她赶忙追过去:“姥姥说,别人跟你说话你爱搭不理的,这样很没礼貌!不如不如我们来玩打雪仗吧,我还从来都没有玩过囊!”

  男孩眉心深蹙:“雪冷,爷说会冻伤手。”

  “你这个小孩可真没意思。”她有点生气,直接把雪团塞进他的领子里,一边跑一边做鬼脸,“你过来报复我呀!”

  男孩被冻得一颤,他抬眼看她,却见她刚嚣张完,两脚一滑,身体埋进了厚厚的雪里。

  他愣了愣,扭头抿了下唇,露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

  走路不看路,活该!

  他把她从雪里捞出来,她恼怒地拍开他的手,抬起手指戳了戳他脸颊上的梨涡:“你笑什么?”

  或许觉得这样是不对,下一秒他立刻收了笑。

  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我要找姥姥,我要回家”

  男孩回头看了一眼,整条街上空荡荡的,她姥姥明显是已经走了,他忙拉住她:“不然不然我陪你堆雪人?”

  她吸了吸鼻子,立刻回过头来说“好”。

  她目光灵动,眼睛像是会说话,也是直到现在他才看清楚她的脸,也明白了刚才她是在装哭。

  他带她进了留园,找了条干毛巾给她擦脸,她拉着他往外走:“快啊,去堆雪人!”

  他拿出自己的棉绒防水手套给她戴在手上:“爷说,玩雪要戴手套。”

  女孩拉着他到处找装饰材料,嘴里喃喃:“眼睛有了,鼻子有了,嘴巴有了”

  他捡了两根枯枝递给她,然后转身去滚雪球,听她在身后兴奋地说:“这下齐全了,胳膊也有了。”

  他好像不太爱说话,她却很喜欢跟他待在一起,一点都不嫌他无趣。

  他给雪人按上了眼睛,手指冻得通红,她捧住他冻红的双手,轻轻呵出一团团白气:“我喜欢下雪天!”她弯着眼,仰头问他,“无衣你呢?”

  天很冷,可他的心里却很暖。他没有说话,望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悄悄红了脸。

  原来他们小时候是这样的性格,他有些冷淡,她却一点都不在意,没心没肺的就爱缠着他。

  “无衣”她捂着胸口,突然停下了脚步,“光阴我好像记错了”

  “嗯?姐姐你说什么?”

  她转身抱了她一下:“来不及跟你解释,骨头就先麻烦你们帮我照顾,我现在必须要去一个地方!”

  留园,那里才是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

  季瑾遇晨跑完回来,顺路买了早饭,他路过他的房门,敲了敲门推开门走了进去,目光望着画案前的人:“你确定要一直在这里等?”

  “她会想起来的。”

  “或许我可以向她传递一些信息”

  他摇了摇头:“她很快就会回家。”

  “天保想见你。”

  “他回了简家?”

  “简从文疯了,现在简家的掌权人是简硕人,天保是他的儿子,咱们也没办法阻止”

  “是他自己想要回去”他换了一只画笔,将她的五官细细勾勒,低声道,“不见。”

  “不见就不见吧,对了,我把小黑给他送去了,这也是简兮她姥姥的意思。”季瑾遇去洗了把脸,走到桌边把早饭摆好,“凑合着吃吧,我今天要赶飞机回去,既然这边已经安全,我就不陪你继续待了,好好照顾自己。”

  简兮手里握着留园的钥匙,脚步匆匆地朝留园所在的那条街走去。

  留园陈家留园

  她不敢抱有太多希望,她告诉自己就当就当回家看一眼。

  陈无衣洗了个澡,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微一侧眸发现窗外在飘雪。

  下雪了?

  他裹了一件爷爷年轻时穿过的白色长衫,推门走了出去。

  每一天,他都会坐在门口等。

  手里的山海经被他翻过去一页,雪花落在他的手指上,慢慢融化

  她眼里含着泪,一步一步,朝他走近

  他眸光微动,却仍是垂头看着手里的书。

  她喉咙干涩,哑声问:“你在看什么?”

  “山海经。”

  “外头这么冷,为什么不在屋里看?”

  他视线微微上移,目光落在她腰间:“等我妻子,她说让我在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等她。”

  “这么听话”简兮慢慢蹲下身,伸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她捧着他的双手抵在唇边轻轻呵气,目光与他平视,压着声音问,“等到了吗?”

  他点了点头,两颊出现小小的梨涡。

  她也笑,向前靠近吻了他一下:“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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