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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师大人是女子》正文 35.第三十三章

  遣离了下人,苑内独剩下我与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钰亲王,我垂眼躬身道:“王爷站在庭院许久,不如随下官去堂中歇息喝茶。”

  “也好。”身旁的人淡淡抬眸,不置可否。

  到了中堂,立即有婢女上前来端了茶服侍。我看了一眼发现都是些生面孔,不觉开口问道:“碧喜在何处。”平日里都是她在左右。

  “碧喜?”未等婢子们回话,耳旁传来钰亲王不冷不热询问。

  我闻言转头欲解释,却对上一双凉了几分定定望着我的眼,乍见之下,眉宇间似乎是有些许的不悦。

  大抵是错觉吧,我这样想着,身边已经有人恭声回道:“回王爷,碧喜乃是我家大人的贴身侍女。”

  “哦?贴身侍女?看来林大人对这位碧喜姑娘很是上心。”只见他目光一闪,似乎话里有话。

  我看了一眼刚刚回话的婢女,显然她原是想在王爷面前博个好印象,却不料换得钰亲王更为冷冰冰的言语。一瞬间似乎也惊觉到自己刚才失了言,战战兢兢地低了头显得很是不安。

  “王爷说笑了,不过是下官府内的一名丫鬟,做事比其他人要伶俐些。”虽不知他为何对我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婢女如此在意,只得打破僵局道。

  听了我的话,却见他抬眉,面上如拢了一层薄霜道:“既是这么个伶俐的人,不知大人能否割爱,王府正好缺个人替灵瞿办事。”

  “王爷今日光临下官府邸,莫非就是来讨要东西的。”我看了看他手中的折扇,有些哭笑不得无奈道。

  “你不肯?”并未接我的话,黑沉的眼眸又暗了些许。

  “王爷喜欢,下官哪有不从的道理。”我平静道,又对底下惶恐不已的婢女道:“你们去叫碧喜过来。”

  我如今当朝为官,自是不敢与眼前这位王公侯爵贸然撕破脸,损失一名丫鬟事小,再次与人树敌,只会造成以后在宫中的道路更为艰难。虽说他曾多次助我,但也不能就此掉以轻心,亦敌亦友尚且不明,顺其心意才是上上之策。

  “是。”只见那几个候在一旁的婢女纷纷如临大赦,出了堂中。

  再朝身旁的人看去,沉下的脸似乎缓和了不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端了桌上的茶欲饮一口,却被脸上的面纱挡住。心中一惊,我竟是忘了为遮挡脸上挨巴掌的伤痕一直以此遮面,连忙放下茶杯。

  手上的动作自是被人尽收眼底,目光微闪,看着屋外风过叶响,灵机一动率先道:“下官受不得这满院子的花香,便出此主意遮了面,倒是让王爷见笑了。”为着太子的名声,东宫所发生的事,知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天底下多少人觊觎着未来皇帝的地位,太子宫中若是出了挟持官员的事,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这太子之位怕也难以高枕无忧。虽太子妃有意谋害我,但保护东宫那位未来的天子,才是现下青俞门交与我的首要任务。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眼前有衣袖挥过,脸上的薄纱猝不及防的被人揭开,抬手瞬间便被人扼住了动作,他迎上前贴近,耳侧传来没有丝毫重量的声音,“东宫所发生的一切,你以为我当真不清楚?你何苦瞒我,我便这般让你卸不下防备?”

  被人这样紧逼着四目相对,清楚的注视着那双黑如浓雾的眼眸,在这样近的距离下,竟还是看不见底。

  被他这般逼视着,略一侧目,哑声道:“王爷知晓了又如何?莫非王爷还能替我铲除了那谋害我的人不成,我这样的身份,除了被人当棋子利用,即使死在那皇宫大殿,也不过如蝼蚁般没有丝毫可惜。”

  他的眼中明显一闪,神色安静下来突然放缓了语速,垂眼应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眼前的这个人,一句话真挚的瞧不出什么端倪。回想起来,他确实屡次解救我于危难中,虽都是在极为偶然的情况下发生的,但我只当他是因得那次我将他从地窖中救出,对他有恩的缘故。

  “你以后叫我宁钰吧。”突然,他表情不自然的说道,白玉般的脸上带着些许红晕。

  “宁……钰?”我重复道,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醒悟般拉开二人的距离,连忙改口道,“下官与王爷身份有别,不敢直呼王爷的名讳。”

  话音刚落,警觉到有脚步声传来,顾不上许多从钰亲王手中拿过面纱系在了脸上,端坐着等候脚步声临近。

  很快便见碧喜跟着先前的婢女来到堂中,她或许已从其他人嘴里知道了什么,突然被我传讯却也一脸处事不惊的模样。走进来与众人俯身行礼,又低着头轻轻开口道:“不知大人传我是何要事。”眼中是如同死水般的麻木神情。

  “咳。”想着要将她如同物品般随意送人,一时间也觉得过意不去,“钰亲王对你赏识有加,你稍稍预备一下随人去王府伺候吧。”

  碧喜听闻眼中愈发清冷如水,没有立即应答,而是抬头看了看坐在堂上的钰亲王。被一个下人这般定定望着,身旁的人脸上的红晕早已褪去,薄唇轻抿也同样一言不发端视着碧喜,看不出对她作何感想。

  终于碧喜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转而看向我,脸上的表情异常平静道:“我与大人主仆一场,如今大人要将我送往别处,碧喜自是不敢违抗大人,碧喜今日就此别过。”说完对着我“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如同诀别。

  我心一震,她这一番话分明是有了寻短之意,从未料想过这样一个府中丫鬟,会对我有如此忠心。从遇见的第一面起,也只觉她与其他婢女的不同之处不过是心细会照顾人,留在身边倒也不妨事,便一直只让她近身伺候起居。

  若此番真准了她去王府,恐怕是后会无期了。

  我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若是换了他人,能进王府当差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情,无论月俸赏银,吃穿用度肯定要比这少师府奢侈不止一二,定是不凡。

  “我对你这贴身侍女不是很满意,便让她留在你府上继续伺候吧。”身旁的人突然开口道,一只手撑着头,眸心幽深,不俗的面容上看不出悲喜。

  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只见原本心如死灰般沉寂的人,眼睛骤然一亮,目光在我和钰亲王之间来回流转,一派愕然下大颗的眼泪控制不住的顺着脸颊砸在了地上,顾不上失态又连忙叩头道:“碧喜……碧喜谢过王爷,谢过王爷。”

  “你这侍女的忠心倒是令我折服。”待碧喜退出堂中,他突然转而对我说道,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分明是索要我府中的人不成,他却出乎意料之外的不像先前那样,没有丝毫的不愉快显露。

  “让王爷见笑了。”

  此时,钰亲王带来的随从匆匆走来,低头俯在他耳边道:“王爷,府内有人来消息。回鹘使节已行至长安,今日夜宴需进宫作陪,灵瞿姑娘请王爷尽快回府准备。”

  只见他听了随从的话,狭长如雾的眼中分为平静道:“知道了,准备马车回王府。”

  临走时,他突然又回头走近我道:“这几日长安内回鹘人大量涌入,我听闻他们手段卑劣,善于用蛊取人性命。回鹘人本就有谋反之心,你留在少师府内不要四处走动。”

  “你脸上的伤……”顿了顿,又道:“此次来你府上本是担忧你,现在看来还不算严重,我也就放心了。”说完,一抹温柔从他嘴角划过。

  心中有什么被撩拨了一下,不禁脱口而出:“宁钰。”

  他眼底的笑意转浓,目光透澈黑亮,轻轻点头:“嗯,我在这。”

  眼前的人,长身玉立,乌黑的发立挺的五官,因长居深宅名门,皓白如雪的脸上未曾有丝毫的市井之气。

  “我会顾全自己的安危,王爷……你也保重。”目视于他虽感到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将这话说出了口。

  宁钰微微怔愕,抬手似乎想触碰我,终于又将手抬高,只在我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点点头道:“好。”

  静立堂前,目送他二人从府上离去。抬头看了看天色,今日已是与落尘约定好的三日后,我也要准备着执行此次的刺杀。手不自觉触到下颌,那夜在香颐楼所服之毒,余留的甘甜似乎还在口中。

  落尘的话仍是历历在目:

  “回鹘一族善于使用奇门异术,青俞门曾派去许多哨探,想掌握对方的行动情报,但至今无一人生还。仅有的几个成功逃回到门中,不出几日均以一种极其罕见的惨状自我了结性命。”

  未至深秋,眼中的景象却是如枯枝落木般萧萧寥寥。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