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师大人是女子》正文 51.第四十九章
斜阳落黄昏，金灯摇曳。
高阔的书阁，弯膝靠坐在案上长时间看着手里的书卷，一卷看完，单手支颌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这般入神，可是读累了？”一个略带倦意的低沉之声传来。
转过头便对上一双黑眸，黑眸的主人一身黛色华服，头上只用金边束带随意束着头发，几缕发丝落在肩头，眼底是与之相衬的慵懒之气。
回视那道目光，低头淡淡笑道：“只是突觉，似乎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闲散看书饮茶。”
“这样说来，那从前的日子你都是怎么过的？”状似无意的询问，宁钰放下手里的簿子，浓密的眼睫一低，眼中的光随之沉了下去。
顿了一顿，将视线收回。以往的日子到现在，不过是他人手里一颗能用得上的棋子，受人差遣摆布过着刀口舔血的人生。
“以前的那些日子，不提也罢。”笑了笑，起身欲走向阁殿内的书架，换掉手里这本翻来覆去粗略看了几遍的书卷。
将将站定就被人携了手，迫使我停了步子，拉着我的那只手稍一用力，便身子一歪与宁钰离得很近的四目相对。
虽说自那日在车轿中算是与他默许了好感，但陡然被他这样贴近，看着那张熟悉的俊逸面庞，还是会目光飘忽不定，怔忡着不敢去看他，垂过脸无意瞧见他案前的卷簿。
心思一动，转移话题道：“王爷在看什么，可否与我说一说。”身子倾斜着就朝他身前的桌案靠去，刻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怎知这个角度动作，却让我好似往宁钰胸前凑一般，稍不注意头便会后退着撞进他怀中。
“这些是从刑部拿来的卷案，记载了十六年前某个将相之家被屠满门的案子。”坐在身旁的人一手撑着头，如雾的眼低敛了几分道。
我挑眉看去，粗粗一扫眼看到卷案上清晰的书写着“秦氏一族”几个字，无意识的便靠着宁钰屈膝倚坐，拿过那宗卷案翻看起来。
“新君三十五年，秦义柏手握五十万精兵，自立为王欲起兵谋反……“
整个卷案翻来覆去只记载了那秦义柏在某一年间，何时有了造反之心，又在何时加强了军队的整顿与操练，又在何时带领军队平定了几处祸乱。直到三年过去除了连番替朝廷打了几个胜仗，却全然没有叛逆的举动，最后仅凭有人无意发现的一纸莫须有的谋逆书，便草草落得了个株连九族的罪名。
“这倒是一桩奇案，功勋显赫的大将军因一封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谋逆书，便被抄了满门，若有人故意栽赃，岂不是当朝君主昏庸无能乃至陷害忠良，如此就不怕被后人所诟病？”放下手中的案薄，心生疑惑不觉脱口而出道。
大抵是未料到我会说出有辱当今皇上的话语，水墨似的黑瞳漾了漾，才道：“你有此疑问也属正常，只不过这谋逆书是被秦义柏身边的亲信所发现，并且上面的字迹的确出自那秦将军之手，便也算是证据确凿坐实了谋反之心。”
“是吗？那倒是我多想了。”抬了抬唇角，不知为何心底竟无端生出了凉意来。
无论曾经如何忠肝义胆，赴死沙场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一旦被发现有丝毫的不忠之举，饶是再辉煌的功绩都会瞬间化为乌有，惹一生的浩劫。
目光猝然掠过手腕处，又飞快地移开，丞相府所发生的事情依然历历在目。
突觉身边的人静默许久，朝其看去便对上宁钰阖眼睡着的脸。一瞬呆住，不自觉的便抬手朝他触去，指尖碰到那张俊秀如白玉的面庞，又猛地在半空中收回。
原本紧闭的眼帘悠悠一抬，与一双雾气重重的眼凝眸相视，心间惊悸。
“怎么了。”袭入耳畔的声音似带着笑。
来不及思考就这样投身抱住了眼前的人，靠在他肩膀处，冲动过后脑中一片晕眩，断断续续道：“我听说……城中有一家新开的酒楼，饭菜极其可口，你若无其他事……”
他仍是笑：“是吗，既是如此我明日便着人去定好雅间，你喜欢吃什么我让他们多备几样。”
“都可以。”双臂绕过他，眉头紧紧皱起，又舒展，“其实……其实我是……”
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眼前这个人，仅存的理智又将我牵引回来。
宁钰似乎感觉到什么，打断了我的话：“你不必如此强迫自己说出来，等你以后想说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目光一颤，与他靠得很近道：“你都知道了吗？”说完松开了手，深深将他看住。
他依旧保持单手支颌的动作，修长白皙的指尖微微低垂着，眸中仍有倦意缓缓一抬道：“你若是有不愿让人知晓的事，我便当作不存在，你也不必……”
“我其实是女子之身。”打断了他，直言道。
“哐当！”
只是一瞬，宁钰那双雾眸泛起波澜，带着显而易见的怔鄂看着我，又飞快的朝书阁外看去。那里，一个淡绿色的身影自外走进，手里的茶盏在我说出那句话后应声砸落在地。
灵瞿满面震惊地牢牢盯着我，双手颤抖地抬起又放下，片刻后终还是一言不发，连忙弯身收拾地上砸碎的杯盏，过后才匆匆出了这书阁中。
整个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我愣了半响才发觉刚才短短的一句话，竟是将自己送上了断头台，稍不注意便会祸及自身。一时不知是该继续刚才的话，还是出了书阁去追那灵瞿姑娘，以免她将此事泄露给其他人。
“从第一次见到你，我便怀疑过你的男子身份。”
耳边传来一声低喃，我却无暇去理会他话中之意，只接过话头道：“我本想将此事说与你一人，现却被第三人知晓，当真是言多必失。”
谁知宁钰面容十分平静，扯出一丝笑道：“我也未料到你会如此仓促的将此事说出口，灵瞿你不必担心，我自是不会让她对外言说。”
“你刚才说你第一次见到我便知晓我是女子，是怎么一回事，我自认为一般人难以辨别出我的身份。”迟疑地开口问道。
宁钰两道长眉一展，眼底尽是温柔：“你忘了那日在地窖中我曾未免你被歹人发现，将你抱在怀中，那一刻我便知道，你或许是女子之身。虽你举止形容装束与一般男子无他，但近距离接触下，到底是有所不同的。”
想起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又听得他那一席话，心惊之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不必为此担心。”几点光影沉沉打在他脸上，衬得那双乌墨似的眸子越发幽深，宁钰宽慰我道，“虽说我当时怀疑过，但也不十分确定，今日你告诉我我才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所以旁人也不会那般容易发现。”
手上一片温凉，原本悬着的一颗心慢慢落下，压低了声音：“若是我永远无法以真面目示人……”
“无妨，你我这样就很好，往后的事情你不必过多思虑，无心，我只求能时时看着你护你周全。”
垂下头，将另一只手覆盖于他手上轻笑一声道：“本以为你贵为高高在上的亲王，我与你身份有别，未曾想过事情会演变成今日这般局面，从前也不会有人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眼前的人唇边笑意霎止，如雪的容颜凑近我，眼睫自上而下投下一片浓密暗影，低声开口：“你我之间谈什么身份高低，你说这话便是故意要来气我。”
我屈膝立身坐在原地，一手撑着桌案前的软垫，仍由着他似全身有清辉笼罩缓缓朝前逼近。肩膀处传来温热，眼角无声一滞，仰首淡淡望向头顶的殿宇阙梁。
“若有那么一天，你可愿意留在我身边？”
“若有那么一天？”
会有那么一天吗？大抵是不会有的。自出寺庙后，我便清楚得知晓，什么叫身不由己，命不由人。
出王府前，在书阁殿外看见一抹熟悉的绿影，眉间似冷月般沉郁，一副失了魂魄的模样。我从她身旁经过也未曾注意到，不像前几日总会盈盈走近，行了礼再目送我离去。
“林大人好走。”身后传来灵瞿姑娘的声音，清清冷冷未见以往的柔婉温和。
回头望去，一道迤逦绿影摇曳而过，自外款款步入书阁内，在光亮如镜的玉砖地板上洒落绰绰疏影。
少师府
“大人，府中派出去的人一路跟踪，已经查清楚那几个人的底细。”
“是吗？可与我想的一样？”看着眼前一排排的森森灵位，灵位前的香炉点燃冷烟瘦长，袅袅升起。
福伯出声缓缓道：“与大人所预料的大致相同，打发出府的有二人去往了那中书侍郎别院，想必便是那位大人所安插在我们府中的。”
不自觉浮起一丝幽冷笑意：“中书侍郎，我竟不知朝中还有这样的人物。”
“大人。”身旁的人极慢地抬了头，声音似断在喉中，“此中书侍郎向来与九皇子来往密切。”
“是他。”
一双似鹰的冷眸赫然掠过眼前。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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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视那道目光，低头淡淡笑道：“只是突觉，似乎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闲散看书饮茶。”
“这样说来，那从前的日子你都是怎么过的？”状似无意的询问，宁钰放下手里的簿子，浓密的眼睫一低，眼中的光随之沉了下去。
顿了一顿，将视线收回。以往的日子到现在，不过是他人手里一颗能用得上的棋子，受人差遣摆布过着刀口舔血的人生。
“以前的那些日子，不提也罢。”笑了笑，起身欲走向阁殿内的书架，换掉手里这本翻来覆去粗略看了几遍的书卷。
将将站定就被人携了手，迫使我停了步子，拉着我的那只手稍一用力，便身子一歪与宁钰离得很近的四目相对。
虽说自那日在车轿中算是与他默许了好感，但陡然被他这样贴近，看着那张熟悉的俊逸面庞，还是会目光飘忽不定，怔忡着不敢去看他，垂过脸无意瞧见他案前的卷簿。
心思一动，转移话题道：“王爷在看什么，可否与我说一说。”身子倾斜着就朝他身前的桌案靠去，刻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怎知这个角度动作，却让我好似往宁钰胸前凑一般，稍不注意头便会后退着撞进他怀中。
“这些是从刑部拿来的卷案，记载了十六年前某个将相之家被屠满门的案子。”坐在身旁的人一手撑着头，如雾的眼低敛了几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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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君三十五年，秦义柏手握五十万精兵，自立为王欲起兵谋反……“
整个卷案翻来覆去只记载了那秦义柏在某一年间，何时有了造反之心，又在何时加强了军队的整顿与操练，又在何时带领军队平定了几处祸乱。直到三年过去除了连番替朝廷打了几个胜仗，却全然没有叛逆的举动，最后仅凭有人无意发现的一纸莫须有的谋逆书，便草草落得了个株连九族的罪名。
“这倒是一桩奇案，功勋显赫的大将军因一封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谋逆书，便被抄了满门，若有人故意栽赃，岂不是当朝君主昏庸无能乃至陷害忠良，如此就不怕被后人所诟病？”放下手中的案薄，心生疑惑不觉脱口而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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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一次见到你，我便怀疑过你的男子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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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说你第一次见到我便知晓我是女子，是怎么一回事，我自认为一般人难以辨别出我的身份。”迟疑地开口问道。
宁钰两道长眉一展，眼底尽是温柔：“你忘了那日在地窖中我曾未免你被歹人发现，将你抱在怀中，那一刻我便知道，你或许是女子之身。虽你举止形容装束与一般男子无他，但近距离接触下，到底是有所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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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人好走。”身后传来灵瞿姑娘的声音，清清冷冷未见以往的柔婉温和。
回头望去，一道迤逦绿影摇曳而过，自外款款步入书阁内，在光亮如镜的玉砖地板上洒落绰绰疏影。
少师府
“大人，府中派出去的人一路跟踪，已经查清楚那几个人的底细。”
“是吗？可与我想的一样？”看着眼前一排排的森森灵位，灵位前的香炉点燃冷烟瘦长，袅袅升起。
福伯出声缓缓道：“与大人所预料的大致相同，打发出府的有二人去往了那中书侍郎别院，想必便是那位大人所安插在我们府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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