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穿越，那边重生》正文 346.番外四
云起山地处高峰，山路险峻, 基本上不会有人闲着蛋疼跑这里来。云起山有一土地镇守, 还有一散仙看着, 山林间的妖魔鬼怪谁都不敢放肆, 因而这一处山地还是很安宁的。
高峰之巅有一悬崖峭壁，附近座落着一户人家，一男一女，不是夫妻, 却跟夫妻也没什么两样。女的身体不好, 行动也不便，男的长得那叫一个好看, 就像从九霄天之上落入凡间的仙人。
从十年前起，莫凌霄和杜晓七就住在这个地方，每一日莫凌霄都会在太阳升起的一刻候在杜晓七屋前等她晨起。杜晓七身体不好，无论莫凌霄去求多少仙丹灵药给她都没用，她的身体早已是个无底洞。
杜晓七很清楚, 可莫凌霄却一直在自欺欺人。
打开屋门, 看着一如往常候在门口的莫凌霄，杜晓七行了个对待长辈的礼：“师叔, 早。”十年如一日，杜晓七再未如过去一样那般执着于对莫凌霄的情感, 现在的她就像心如止水的人, 对一切都看淡了。
以前在蜀宗时他从不在意杜晓七, 听对方唤自己一声师叔偶尔会觉得厌烦, 可如今在听她唤他自己一声师叔，心总会被什么扎了一下，隐隐作痛。这就是自作自受的下场吧。
若说起错，他和杜晓七皆有错，可起因却真真是因为他，因为他对杜晓七的不信任，导致了杜晓七后来的一切错误。
“你慢些。”见她要跨门而出，莫凌霄立即迎上前想去扶她，可杜晓七却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的手，自己拄着土地送她的拐杖，慢慢走了出来。“不用劳烦师叔了，晓七自己可以的。”
这就是杜晓七和莫凌霄的日常，无论莫凌霄做什么，杜晓七总是客客气气的，把他当做了一个长辈，一个客人。这样的杜晓七，让莫凌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杜晓七拄着拐杖，慢慢走到崖边的亭子间。
崖边这亭子是莫凌霄专门为杜晓七建造的，之前她总喜欢一个人坐在崖边，生怕她有个闪失，便为她亲自建造了这座亭子。八角亭不大，四周防护做得极好，还布了符咒保护，根本不会让杜晓七有半点闪失。
杜晓七喜欢坐在亭子里看外面，这一看就是整整一天，每天她都会在这个地方发呆，根本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对莫凌霄，她的态度永远都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这十年里，莫凌霄为她求取了许多仙丹灵药，甚至为了救她，勉强突破，在渡劫那日差点魂飞魄散。为她所做的一切杜晓七都看在眼里，她知道一定是那个救了她，也叫杜晓七，和自己长得极为相似的仙女姑娘帮她的，否则莫凌霄怎会出现在她面前，陪伴至今。
杜晓七不是不想接受莫凌霄，十年如一日从不改变地待她好，就算在心如止水也是会被打动的。可杜晓七明白自己的情况，她若是接受了莫凌霄就是对他的不负责任。既然注定了两人不能相伴长久，又何必给予希望呢？
杜晓七今年三十九岁，再过个十一年，普通人的半辈子就过去了。或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关系，杜晓七总会回忆少女时期的自己，那时候真的无忧无虑啊。一切都没发生，她还是秋忘尘的弟子，贝潇潇、花意怜和陈君他们还是她的师兄师姐们。
真好。
三十九岁的杜晓七不似二十九岁的她明媚动人，眼角处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那是岁月留给她的。如果换做是十年前的杜晓七或许会在意，而现在的她却早已不在意那么多东西了。
她不再是修士，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老是不可避免的。因早年的关系，杜晓七的身体状况比普通人还不如，就像一个漏了底的缸，无论打多少水进去，一样会漏光的。
这种身体状况让她比过去的自己清醒明白许多。
穿着厚重的立领上袄，穿着金织的马面，挽着出了阁的姑娘才挽的发髻，配着素银的簪子，杜晓七就坐在亭子内，靠着凭栏，眺望远方。每每想起过往，杜晓七的唇角总会勾起浅浅的弧度，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柔和。
莫凌霄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这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十年下来，莫凌霄不习惯也习惯了。杜晓七不接受他是他早就预料的事了，只是预料之中归预料之中，当杜晓七真的以这副态度面对他时，他还是难受了很久。
山上有其他气息，莫凌霄眯了眯眼，转瞬从原地消失。
来到山下，看着出现在此的人，莫凌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是你。”
来人是宁睿烆，十年不见，宁睿烆一点都没变，这是自然的，他们这些做修士的本来活得就比凡人要长，时间在他们身上仿佛是停滞的。“十年不见，你竟已”只看一眼，宁睿烆就发现莫凌霄身上缠绕着仙灵之气，这是修士没有的灵气。
“有何事？”这十年来，没有一人知晓他在哪里，就连秦楚熙也不知。莫凌霄让自己与外界一切都断了联系，修真界偶尔会出现他的传闻也是因为他在四处寻找救杜晓七法子的关系。
“何必如何戒备？”见他对他有所防备，宁睿烆不禁觉得好笑：“以前，你对我从来没有这般防备过？看来，你真的在乎她。”宁睿烆口中的她是指杜晓七。
莫凌霄不语，唇微微抿着。
土地知道山下来了个魔修，还是已跨入渡劫期的魔修，但他没有去赶人，反正有莫凌霄在，他这个土地可以省很多心。提着一筐子的蔬果去寻杜晓七，见她又坐在亭子里发呆，土地在心里暗叹一声。
走过去，土地出声道：“晓七。”
杜晓七回神朝土地看去，见对方提了一篮子的蔬果，忙起身。见她起身，土地快步走过去，摆手让她别起来：“嗳，你腿脚不便，起来做什么，快坐下。”
杜晓七笑了笑，听了他的话重新坐下。
土地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想着这十年来杜晓七的身体状况，摇摇头：“你真不打算告诉他吗？”
“告诉了又能如何呢？我现在这个状况何必再让他费心费力呢？”杜晓七早就有了面对死亡的一天，她坦然极了，一点都不怕这一天到来。“十年了，他对我如何，我岂会不明白，只是我的情况，土地你也明白，与其给出希望，到最后还是面对一个绝望的现实，倒不如从未开始过。”
道理谁不懂，土地也懂，只是这样不就是在折磨两个人吗？
“若她还在这里，她一定”土地想起了那个与眼前的杜晓七相貌一般无二的仙人姑娘，若是她还在，或许就有办法了。
“她不会的。”杜晓七虽未见过她，可她知道，若是她还在，她不会干涉她所做的一切决定。这是一种直觉，很可笑，却是她一直坚信的。
“好冷。”她喃喃道。
“冷就进屋啊，走，我扶你进屋。”土地放下篮子，伸手去扶杜晓七。
杜晓七由着土地扶她起来，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由土地扶着，杜晓七走出了亭子。两人一步一顿地朝屋子走去，才走了没几步，杜晓七就咳了起来，弯着腰咳得非常厉害，腿虚软着跌坐在了地上，这一坐下便直接咳呕出了好多血，红色的，落在地上，看着渗人极了。
“晓七！”土地一见血就知大事不妙，他想输灵力给杜晓七，却被她给推开了。自己的身体终归是自己比较清楚的，她摇摇头，咽了一口卡在喉咙里的腥甜，轻轻道：“不用了，这一日终是要来的。”
土地看着她，慢慢放下了手。
杜晓七喘了口气，觉得胸也没往日那么闷了，就是好累，累得她想躺在地上。“土地。”
“嗯？”
“我好累。”
“我扶你进屋躺着。”土地想把她扶起来，可杜晓七却连进屋的力气都没有，她摇摇头：“能让我靠一下吗？”
土地抿着微微颤抖的唇，点点头，让他靠在她的肩头。
同时，土地用灵音传讯给了山下的莫凌霄。
当莫凌霄收到土地讯息时，面色陡然一变，随后连跟宁睿烆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从宁睿烆眼前消失。
宁睿烆见状，自是要跟上去瞧上一瞧的。
待两人一前一后到达云起山的山崖前，莫凌霄就看到杜晓七虚弱至极的靠在土地肩头，而地上还有衣服上是鲜红的颜色。
“晓七！！”莫凌霄走过去，将杜晓七揽入自己怀中。“到底怎么回事？”他慌了。
土地退到一边，轻轻开口道：“没用了，她的身体在输灵力进去都是枉然。”法子不是没试过，只是试了也没用，拖着这样的身体十年已是极限了。现在对杜晓七来说，死才是最好的结局，活着不过是让她活受罪罢了。
十年了，这是杜晓七第一次靠在莫凌霄怀里，那么温暖。
莫凌霄整个人都在发抖，即便抱着杜晓七的双手也在微微发抖：“你不会有事的，师叔一定会找法子救你，续你命的。”
杜晓七眨眨眼，两唇微翘，勾起一抹浅笑：“不用了，十年前杜晓七就该死的，得了十年之命，够了。”说着，有什么东西自眼角落下，热热的滴在了莫凌霄的手背上。
莫凌霄一低头就看到那热热的是杜晓七的眼泪。
“师叔。”
“师叔在这里。”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还在蜀宗，师父、大师兄、贝师姐、花师姐他们都还在，一切都没有发生，爹也没对我失望，娘会点着我的鼻子说我调皮，还有大哥和姐姐他们也没有疏远我，表哥也在真好。”她长长叹了一声：“晓七第一次见到师叔的时候从未想过师叔对晓七会那么重要，那时候晓七就在想，这人长得好好看啊，比晓七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就像画里面的人。送师叔礼物只是希望师叔可以看晓七一眼，时间长了，就连晓七也发现了自己对师叔的感情变了，只是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坏，晓七心里很清楚。作为弟子岂能对长辈产生那种情感，晓七不打算说的，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晓七喜欢着师叔，晓七也不打算将这份感情真正袒露出来的，因为会伤了师父的心。本来以为，就这样一辈子就好，可还是因为嫉妒心走了歧路”这不是杜晓七第一次对莫凌霄袒露心声，在魔境天的囚牢里面，杜晓七就诉说过对他的情感，只是当时她未说过今日这番话，莫凌霄听着心头涌起一丝悲凉。
“师叔，晓七有些困了”
莫凌霄的手陡然抱紧杜晓七，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出口这么一句话：“先睡会儿吧。”他的嗓音温柔极了，这是杜晓七从未感受过的温柔。
杜晓七闭上困倦的眼皮，整个人都靠在莫凌霄怀里：“等吃饭的时候记得叫我呀。”
“好。”莫凌霄颤着音，最终念出了这个极其困难的字眼。
怀里的人，手原本还抓着莫凌霄的衣服，可在对方说出那个字眼的一瞬，她的手从他的衣服上滑落，而呼吸也在刹那间停止了。
宁睿烆看着他们俩，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上前说一句话的勇气。
改变杜晓七一生的人到底是谁？是她自己，是莫凌霄，是宁睿烆，是林殇雨，是杜家，是蜀宗还是向云玺？其实不论是谁，这个曾经有不同路可以选择的少女因他们结束了最为短暂的一生。
她今年三十九岁，连四十都没到，鬓边早就染上了霜华，眼角也有细细的纹路，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那么美丽，虽不如少年时期的明艳动人，身上还是有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淡雅。
土地别过头不去看莫凌霄和杜晓七，这样的结局早就预料了，何必难受呢？心里那么想，可眼眶子还是红了。
抱起杜晓七，莫凌霄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我们回家吧，晓七。”
家这个字眼，听着就令人难受，杜晓七和莫凌霄的家还在吗？宁睿烆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了。
这是宁睿烆最后一次见莫凌霄，土地也是。
杜晓七死后，莫凌霄带着她的尸身离开，至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很多很多年后，等到宁睿烆也渡劫成功，飞升为仙的时候，每每回想在云起山的一幕，内心就依旧会掀起不小的涟漪。
“仙君，仙君！！”身后，小小仙童跑得喘气连连。
站在一株杏花树下，看着那一朵朵盛开的杏花，宁睿烆伸出手摸了摸花蕊。
“仙君，你别走那么快啊”
“渊舒。”
“啊？”小仙童张着圆圆的大眼睛，一脸疑惑。
“花开了。”
渊舒瞧了眼杏花，低头掰了掰指头：“按时间是杏花开的季节啊，怎么了？”
宁睿烆盯着杏花，半晌，闭了闭眼：“走吧。”
渊舒：“啊，哦。”
莫凌霄，无论你去了哪里，本尊都当你活着，和杜晓七一起活着，这样起码会让本尊的内心少一点歉疚。
“再见了，莫凌霄，杜晓七。”
望还能再次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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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峰之巅有一悬崖峭壁，附近座落着一户人家，一男一女，不是夫妻, 却跟夫妻也没什么两样。女的身体不好, 行动也不便，男的长得那叫一个好看, 就像从九霄天之上落入凡间的仙人。
从十年前起，莫凌霄和杜晓七就住在这个地方，每一日莫凌霄都会在太阳升起的一刻候在杜晓七屋前等她晨起。杜晓七身体不好，无论莫凌霄去求多少仙丹灵药给她都没用，她的身体早已是个无底洞。
杜晓七很清楚, 可莫凌霄却一直在自欺欺人。
打开屋门, 看着一如往常候在门口的莫凌霄，杜晓七行了个对待长辈的礼：“师叔, 早。”十年如一日，杜晓七再未如过去一样那般执着于对莫凌霄的情感, 现在的她就像心如止水的人, 对一切都看淡了。
以前在蜀宗时他从不在意杜晓七, 听对方唤自己一声师叔偶尔会觉得厌烦, 可如今在听她唤他自己一声师叔，心总会被什么扎了一下，隐隐作痛。这就是自作自受的下场吧。
若说起错，他和杜晓七皆有错，可起因却真真是因为他，因为他对杜晓七的不信任，导致了杜晓七后来的一切错误。
“你慢些。”见她要跨门而出，莫凌霄立即迎上前想去扶她，可杜晓七却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的手，自己拄着土地送她的拐杖，慢慢走了出来。“不用劳烦师叔了，晓七自己可以的。”
这就是杜晓七和莫凌霄的日常，无论莫凌霄做什么，杜晓七总是客客气气的，把他当做了一个长辈，一个客人。这样的杜晓七，让莫凌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杜晓七拄着拐杖，慢慢走到崖边的亭子间。
崖边这亭子是莫凌霄专门为杜晓七建造的，之前她总喜欢一个人坐在崖边，生怕她有个闪失，便为她亲自建造了这座亭子。八角亭不大，四周防护做得极好，还布了符咒保护，根本不会让杜晓七有半点闪失。
杜晓七喜欢坐在亭子里看外面，这一看就是整整一天，每天她都会在这个地方发呆，根本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对莫凌霄，她的态度永远都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这十年里，莫凌霄为她求取了许多仙丹灵药，甚至为了救她，勉强突破，在渡劫那日差点魂飞魄散。为她所做的一切杜晓七都看在眼里，她知道一定是那个救了她，也叫杜晓七，和自己长得极为相似的仙女姑娘帮她的，否则莫凌霄怎会出现在她面前，陪伴至今。
杜晓七不是不想接受莫凌霄，十年如一日从不改变地待她好，就算在心如止水也是会被打动的。可杜晓七明白自己的情况，她若是接受了莫凌霄就是对他的不负责任。既然注定了两人不能相伴长久，又何必给予希望呢？
杜晓七今年三十九岁，再过个十一年，普通人的半辈子就过去了。或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关系，杜晓七总会回忆少女时期的自己，那时候真的无忧无虑啊。一切都没发生，她还是秋忘尘的弟子，贝潇潇、花意怜和陈君他们还是她的师兄师姐们。
真好。
三十九岁的杜晓七不似二十九岁的她明媚动人，眼角处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那是岁月留给她的。如果换做是十年前的杜晓七或许会在意，而现在的她却早已不在意那么多东西了。
她不再是修士，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老是不可避免的。因早年的关系，杜晓七的身体状况比普通人还不如，就像一个漏了底的缸，无论打多少水进去，一样会漏光的。
这种身体状况让她比过去的自己清醒明白许多。
穿着厚重的立领上袄，穿着金织的马面，挽着出了阁的姑娘才挽的发髻，配着素银的簪子，杜晓七就坐在亭子内，靠着凭栏，眺望远方。每每想起过往，杜晓七的唇角总会勾起浅浅的弧度，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柔和。
莫凌霄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这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十年下来，莫凌霄不习惯也习惯了。杜晓七不接受他是他早就预料的事了，只是预料之中归预料之中，当杜晓七真的以这副态度面对他时，他还是难受了很久。
山上有其他气息，莫凌霄眯了眯眼，转瞬从原地消失。
来到山下，看着出现在此的人，莫凌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是你。”
来人是宁睿烆，十年不见，宁睿烆一点都没变，这是自然的，他们这些做修士的本来活得就比凡人要长，时间在他们身上仿佛是停滞的。“十年不见，你竟已”只看一眼，宁睿烆就发现莫凌霄身上缠绕着仙灵之气，这是修士没有的灵气。
“有何事？”这十年来，没有一人知晓他在哪里，就连秦楚熙也不知。莫凌霄让自己与外界一切都断了联系，修真界偶尔会出现他的传闻也是因为他在四处寻找救杜晓七法子的关系。
“何必如何戒备？”见他对他有所防备，宁睿烆不禁觉得好笑：“以前，你对我从来没有这般防备过？看来，你真的在乎她。”宁睿烆口中的她是指杜晓七。
莫凌霄不语，唇微微抿着。
土地知道山下来了个魔修，还是已跨入渡劫期的魔修，但他没有去赶人，反正有莫凌霄在，他这个土地可以省很多心。提着一筐子的蔬果去寻杜晓七，见她又坐在亭子里发呆，土地在心里暗叹一声。
走过去，土地出声道：“晓七。”
杜晓七回神朝土地看去，见对方提了一篮子的蔬果，忙起身。见她起身，土地快步走过去，摆手让她别起来：“嗳，你腿脚不便，起来做什么，快坐下。”
杜晓七笑了笑，听了他的话重新坐下。
土地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想着这十年来杜晓七的身体状况，摇摇头：“你真不打算告诉他吗？”
“告诉了又能如何呢？我现在这个状况何必再让他费心费力呢？”杜晓七早就有了面对死亡的一天，她坦然极了，一点都不怕这一天到来。“十年了，他对我如何，我岂会不明白，只是我的情况，土地你也明白，与其给出希望，到最后还是面对一个绝望的现实，倒不如从未开始过。”
道理谁不懂，土地也懂，只是这样不就是在折磨两个人吗？
“若她还在这里，她一定”土地想起了那个与眼前的杜晓七相貌一般无二的仙人姑娘，若是她还在，或许就有办法了。
“她不会的。”杜晓七虽未见过她，可她知道，若是她还在，她不会干涉她所做的一切决定。这是一种直觉，很可笑，却是她一直坚信的。
“好冷。”她喃喃道。
“冷就进屋啊，走，我扶你进屋。”土地放下篮子，伸手去扶杜晓七。
杜晓七由着土地扶她起来，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由土地扶着，杜晓七走出了亭子。两人一步一顿地朝屋子走去，才走了没几步，杜晓七就咳了起来，弯着腰咳得非常厉害，腿虚软着跌坐在了地上，这一坐下便直接咳呕出了好多血，红色的，落在地上，看着渗人极了。
“晓七！”土地一见血就知大事不妙，他想输灵力给杜晓七，却被她给推开了。自己的身体终归是自己比较清楚的，她摇摇头，咽了一口卡在喉咙里的腥甜，轻轻道：“不用了，这一日终是要来的。”
土地看着她，慢慢放下了手。
杜晓七喘了口气，觉得胸也没往日那么闷了，就是好累，累得她想躺在地上。“土地。”
“嗯？”
“我好累。”
“我扶你进屋躺着。”土地想把她扶起来，可杜晓七却连进屋的力气都没有，她摇摇头：“能让我靠一下吗？”
土地抿着微微颤抖的唇，点点头，让他靠在她的肩头。
同时，土地用灵音传讯给了山下的莫凌霄。
当莫凌霄收到土地讯息时，面色陡然一变，随后连跟宁睿烆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从宁睿烆眼前消失。
宁睿烆见状，自是要跟上去瞧上一瞧的。
待两人一前一后到达云起山的山崖前，莫凌霄就看到杜晓七虚弱至极的靠在土地肩头，而地上还有衣服上是鲜红的颜色。
“晓七！！”莫凌霄走过去，将杜晓七揽入自己怀中。“到底怎么回事？”他慌了。
土地退到一边，轻轻开口道：“没用了，她的身体在输灵力进去都是枉然。”法子不是没试过，只是试了也没用，拖着这样的身体十年已是极限了。现在对杜晓七来说，死才是最好的结局，活着不过是让她活受罪罢了。
十年了，这是杜晓七第一次靠在莫凌霄怀里，那么温暖。
莫凌霄整个人都在发抖，即便抱着杜晓七的双手也在微微发抖：“你不会有事的，师叔一定会找法子救你，续你命的。”
杜晓七眨眨眼，两唇微翘，勾起一抹浅笑：“不用了，十年前杜晓七就该死的，得了十年之命，够了。”说着，有什么东西自眼角落下，热热的滴在了莫凌霄的手背上。
莫凌霄一低头就看到那热热的是杜晓七的眼泪。
“师叔。”
“师叔在这里。”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还在蜀宗，师父、大师兄、贝师姐、花师姐他们都还在，一切都没有发生，爹也没对我失望，娘会点着我的鼻子说我调皮，还有大哥和姐姐他们也没有疏远我，表哥也在真好。”她长长叹了一声：“晓七第一次见到师叔的时候从未想过师叔对晓七会那么重要，那时候晓七就在想，这人长得好好看啊，比晓七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就像画里面的人。送师叔礼物只是希望师叔可以看晓七一眼，时间长了，就连晓七也发现了自己对师叔的感情变了，只是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坏，晓七心里很清楚。作为弟子岂能对长辈产生那种情感，晓七不打算说的，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晓七喜欢着师叔，晓七也不打算将这份感情真正袒露出来的，因为会伤了师父的心。本来以为，就这样一辈子就好，可还是因为嫉妒心走了歧路”这不是杜晓七第一次对莫凌霄袒露心声，在魔境天的囚牢里面，杜晓七就诉说过对他的情感，只是当时她未说过今日这番话，莫凌霄听着心头涌起一丝悲凉。
“师叔，晓七有些困了”
莫凌霄的手陡然抱紧杜晓七，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出口这么一句话：“先睡会儿吧。”他的嗓音温柔极了，这是杜晓七从未感受过的温柔。
杜晓七闭上困倦的眼皮，整个人都靠在莫凌霄怀里：“等吃饭的时候记得叫我呀。”
“好。”莫凌霄颤着音，最终念出了这个极其困难的字眼。
怀里的人，手原本还抓着莫凌霄的衣服，可在对方说出那个字眼的一瞬，她的手从他的衣服上滑落，而呼吸也在刹那间停止了。
宁睿烆看着他们俩，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上前说一句话的勇气。
改变杜晓七一生的人到底是谁？是她自己，是莫凌霄，是宁睿烆，是林殇雨，是杜家，是蜀宗还是向云玺？其实不论是谁，这个曾经有不同路可以选择的少女因他们结束了最为短暂的一生。
她今年三十九岁，连四十都没到，鬓边早就染上了霜华，眼角也有细细的纹路，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那么美丽，虽不如少年时期的明艳动人，身上还是有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淡雅。
土地别过头不去看莫凌霄和杜晓七，这样的结局早就预料了，何必难受呢？心里那么想，可眼眶子还是红了。
抱起杜晓七，莫凌霄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我们回家吧，晓七。”
家这个字眼，听着就令人难受，杜晓七和莫凌霄的家还在吗？宁睿烆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了。
这是宁睿烆最后一次见莫凌霄，土地也是。
杜晓七死后，莫凌霄带着她的尸身离开，至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很多很多年后，等到宁睿烆也渡劫成功，飞升为仙的时候，每每回想在云起山的一幕，内心就依旧会掀起不小的涟漪。
“仙君，仙君！！”身后，小小仙童跑得喘气连连。
站在一株杏花树下，看着那一朵朵盛开的杏花，宁睿烆伸出手摸了摸花蕊。
“仙君，你别走那么快啊”
“渊舒。”
“啊？”小仙童张着圆圆的大眼睛，一脸疑惑。
“花开了。”
渊舒瞧了眼杏花，低头掰了掰指头：“按时间是杏花开的季节啊，怎么了？”
宁睿烆盯着杏花，半晌，闭了闭眼：“走吧。”
渊舒：“啊，哦。”
莫凌霄，无论你去了哪里，本尊都当你活着，和杜晓七一起活着，这样起码会让本尊的内心少一点歉疚。
“再见了，莫凌霄，杜晓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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