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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8.Chapter 017 比剑

  令狐冲率先仗剑而出邀战左冷禅之后,群雄纷纷响应,一时嵩山绝顶之上,群雄叫嚷声越来越响,人数一多,人人跟着起哄,这股声势一成,竟然喧宾夺主,变得若不比武,这掌门人便无法决定了。

  令狐冲见众人附和己见,心下大喜,微微一笑道:“左先生,你如不愿和在下比剑,那么当众宣布决不当这五岳派的掌门人,那也不妨。”

  群雄纷纷叫嚷:“比剑,比剑!不比的不是英雄,乃是狗熊!”

  嵩山派中不少人均知令狐冲剑法精妙,左冷禅未必有胜他的把握,但要说左冷禅不能跟他比剑,却也举不出少年什么正大光明的理由,一时都皱起了眉头,默不作声。

  喧哗声中,一个清亮的声音拔众而起,正是岳不群,只听他道:“各位英雄众口一辞,都愿五岳派掌门人一席以比剑决定,但我五岳剑派合而为一,本意是减少门户纷争,因此比武只可点到为止,不可伤残性命。否则可大违我五派合并的本意了。”众人听他说得头头是道,都静了下来。

  岳不群道:“在下认为,最好是请方证大师c冲虚道长c青城派余观主等几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出作公证。谁胜谁败,由他们几位评定,免得比武之人缠斗不休。咱们只分高下,不决生死。”

  方证双掌合十道:“善哉,善哉!‘这八个字,便消弭了无数血光之灾,左先生意下如何?”

  左冷禅微微一笑道:“这是大师对敝派慈悲眷顾,自当遵从。每一派只能派出一人比武夺帅,否则每一派都出数百人,不知比到何年何月,方有结局。”

  蓝凤凰忽道:“泰山派的掌门人是玉玑子,难道由他这个断手断足的牛鼻子来比武夺帅么?”

  泰山派的玉音子怒道:“你这妖女,害得我师兄成了残废,还在这里出言讥笑,终须叫你们一个个也都断手断足。有种的,便来跟你道爷单打独斗,比试一场。”说着挺剑而出,站在当场。

  “泰山派中,由你出来比武夺帅吗?”蓝凤凰道。

  “跟你又有什么相干?”玉音子冷声道。

  蓝凤凰叉腰道:“当然相干,如果是泰山派公举你出来比武夺帅,那么你便是理所应当的掌门人了吧,那泰山派中第二人便不能再来比武。”

  忽然泰山派中有人说道:“玉音子师弟并非我们公举,如果他败了,泰山派另有好手,自然可再出手。”正是玉磬子。

  蓝凤凰道:“哈哈,另有好手,只怕便是阁下了?”

  玉磐子道:“不错,便是你道爷。”

  蓝凤凰拍手叫道:“大家请看,泰山派中又起内内讧了,天门道人死了,玉玑子道人伤了,这玉磐c玉音二人,又争着做泰山派的新掌门。”

  玉音子道:“胡说八道!”玉磐子却冷笑着数声,并不说话。

  “泰山派中,到底是那一个出来比武?”群豪叫道。

  玉磬子和玉音子齐声道:“是我!”

  “好,你们哥儿俩自己先打一架,且看是谁强些。嘴上说不清,打架定输赢。”蓝凤凰朗声道。

  玉磬子越众而出,挥手道:“师弟,你且退下,可别惹得旁人笑话。”

  玉音子道:“为什么会惹得旁人笑话?玉玑师兄身受重伤,我要替他报仇雪恨。”

  玉磬子道:“你是要报仇呢,还是比武夺帅?”

  玉音子道:“凭咱们这点儿微未道行,还配当五岳派掌门吗?那不是痴心妄想?我泰山派众人,早就已一致主张,请嵩山左盟主为五岳派掌门,我哥儿俩又何必出来献丑?”

  玉磐子道:“既然如此,你且退下,泰山派眼前以我居长。”

  玉音子仰头道:“哈哈,你可别忘了,咱们此刻都已是五岳派门下,大伙儿同年同月同时一齐入五岳派,有什么么长幼之序?五岳派门规还未订下,又有什么第一条c第二条?你动不动提出泰山派门规来压人,只可惜这当儿却只有五岳派,没有泰山派了。”

  王磬子无言可对,左手食指指着玉音子鼻子,气得只是说:“你你你”他虽是师兄,但平素沉溺酒色,武功剑法比之玉音子已大有不如,因此不敢上前拔剑。

  突然人群中一个尖利的声音说道:“我看泰山派武功的精要,你二人谁都摸不着半点边儿,偏有这么厚脸皮,在这里啰唆争吵,虚耗天下英雄的时光。”

  众人向说话之人瞧去,见是个长身玉立的青年,相貌俊美,但脸色青白,嘴角边微带冷嘲,正是林平之。有人识得他的,便叫了出来“这是华山派岳先生的新女婿。”

  令狐冲心道:“林师弟向来甚是拘谨,不多说话,不料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看,竟在天下英雄之前,出言讥讽这两个贼道。”适才玉磬子c玉音子二道与玉玑子狼狈为奸,逼死泰山派掌门人天门道人,向左冷禅谄媚讨好,令狐冲心中对二道极是不满,听得林平之如此辱骂,颇为痛快,只是心中奇怪,为何林师弟的声音跟师父那声音有些相似?

  玉音子道:“我摸不着泰山派武功的边儿,阁下倒摸得着了?却要请阁下施展几手泰山派武功,好让天下英雄开开眼界。”他特别将“泰山派”三字说得极响,意思说,你是华山派弟子,武功再强,也只是华山派的,决不会连我泰山派的武功也会练。

  林平之冷笑一声,说道:“泰山派武功博大精深,岂是你这等认贼为父c戕害同门的不肖之徒所能领略”

  岳不群喝道:“平之,玉音道长乃是长辈,不得无礼!”

  林平之低头应道:“是!”

  玉音子怒道:“岳先生,你□□的好女婿!连泰山派的武功如何,他也能来胡言乱语。”

  突然一个俊俏少妇道:“你怎知他是胡言乱语?”她长裙拂地,衣带飘风,面容端丽,正是岳灵珊。

  她背上负着一柄长剑,右手反过去握住剑柄,毫无畏惧的说道:“我便以泰山派的剑法,会会道长的高招。”

  玉音子认得她是岳不群的女儿,心想岳不群这番大力赞同五派合并,左冷禅言语神情中对他甚是客气,倒也不敢得罪了她,微微一笑,说道:“贵派剑法精妙,贫道向来是十分佩服的。但华山派门人居然也会使泰山派剑法,贫道今日还是首次得闻。”

  岳灵珊秀眉一轩,道:“我爹要做五岳派掌门人,对五岳剑派每一派的剑法,自然都得钻研一番。否则的话,就算我爹打赢了四派掌门人,那也只是华山派独占鳌头,算不得是五岳派真正的掌门人。”

  此言一出,群雄登时耸动。有人道:“岳先生要做五岳派掌门人?”

  有人大声道:“难道泰山c衡山c嵩山c恒山四派的武功,岳先生也都会吗?”

  岳不群朗声道:“小女信口开河,小孩儿家的话,众位不可当真。”

  左冷禅却想,岳不群的女儿为什么说这番话?其中必有用意。难道岳不群当真痰迷了心窍,想跟我争夺这五岳派掌门人之位吗?令狐冲闻言心中更是诧异。

  玉音子道:“原来岳先生已然精通五派剑法,那可是自从五岳剑派创派以来,从所未有的大事。贫道便请岳姑娘指点指点泰山派的剑法。”

  岳灵珊道:“甚好!”刷的一声,从背上剑鞘中拔出了长剑。

  玉音子心下大是着恼:“我比你父亲还长着一辈,你这女娃娃居然敢向我拔剑!”他只道岳不群定会出手阻拦,就算真要动手,华山派中也只有岳不群夫妇才堪与自己匹敌。

  岂知岳不群只是摇头叹息,玉音子心中一凛,一瞥眼间,只见岳灵珊右手长剑斜指而下,左手五指正在屈指而数,从一数到五,握而成拳,又将拇指伸出,次而食指,终至五指全展,登时大吃一惊,心惊道:“这女娃娃怎地懂得这一招‘岱宗如何’?“

  玉音子在三十余年前,曾听师父说过这一招“岱宗如何”的要旨,这一招可算得是泰山派剑法中最高深的绝艺,要旨不在右手剑招,而在左手的算数。左手不住屈指计算,算的是敌人所处方位c武功门派c身形长短c兵刃大小,以及日光所照高低等等,计算极为繁复,一经算准,挺剑击出,无不中的。当时玉音子自知无此本领,其时并未深研,听过便罢,此后在泰山派中也从未见人练过,不料事隔数十年,竟见岳灵珊这样一个年轻少妇使了出来,霎时之间,额头上出了一片汗珠。

  忽的,玉音子情急智生,自忖,我急速改变方位,窜高伏低,她自然算我不准。

  当即长剑一晃,向右滑出三步,一招“朗月无云”,转过身来,身子微矮,长剑斜刺,离岳灵珊右肩尚有五尺,便已圈转,跟着一招“峻岭横空”,去势奇疾而收剑极快,每一剑似乎均要在她身上对穿而过,其实自始至终,并未出过一招真正的杀着。

  令狐冲见岳灵珊既不挡架,也不闪避,左手五指不住伸屈,似乎在计算数目,不由得心下大急,只想大叫小师妹,小心!但这五个字塞在喉头,始终叫不出来。

  岳灵珊长剑倏地刺出,一连五剑,每一剑的剑招皆苍然有古意。

  玉磬子失声叫道:“五大夫剑!”这套剑法招数古朴,内藏奇变,玉磬子二十余年前便已学得精熟,但眼见岳灵珊这五招似是而非,与自己所学颇有不同,却显然又比原来剑法高明得多。

  正惊诧间,岳灵珊突然纤腰一弯,挺剑向他刺去,叫道:“这也是你泰山派的剑法吗?”

  玉磬子急忙举剑相架,叫道:“来鹤清泉,如何不是泰山剑法,不过”这一招虽然架开,却已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敌剑之来,方位与自己所学大不相同,这一剑险些便透胸而过。

  岳灵珊道:“是泰山剑法就好!”刷的一声,反手砍向玉音子。

  玉磬子道:“石关回马!你使得不不大对”

  岳灵珊道:“剑招名字,你记得倒熟。”长剑展开,刷刷两剑,只听玉音子”啊”的一声大叫,几乎便在同一刹那,玉磬子右膝中剑,一个踉跄,右腿一屈,跪了下来,急忙以剑支地撑起,力道用得猛了,剑尖又刚好撑在一块麻石之上,拍的一响,长剑断为两截,口中兀自说道:“快活三!不过不过”岳灵珊一声冷笑,将长剑反手插入背上剑鞘。旁观群雄轰然叫好。这样一位年轻美貌的少妇,竟在举手投足之间,以泰山派剑法将两位泰山派高手杀败,剑法之妙,令人看得心旷神怡,这一番采声,当真山谷鸣响。

  左冷禅与嵩山派的几名高手对望一眼,都大为疑虑,这岳灵珊所使确是泰山剑法。然而其中大有更改,剑招老练狠辣,决非她所能琢磨而得,定是岳不群暗中练就了传授于她。要练成这路剑法,不知要花多少时日,岳不群如此处心积虑,其志决不在小。

  玉音子突然大叫:“你你这不是岱宗如何!”他于中剑受伤之后,这才省悟,岳灵珊只不过摆个“岱宗如何”的架子,其实并非真的会算,否则的话,她一招即已取胜,又何必再使五招呢?更气人的是,她竟将泰山派的剑招在关键处忽加改动,自己和师哥仓促之际不及多想,自然而然以数十年来练熟了的剑招拆解,而她出剑方位陡变,以致师兄弟俩双双中计落败。倘若她使的是别派剑法,不论招式如何精妙,凭着自己剑术上的修为,决不能输了给这娇怯怯的少妇。但她使的确是泰山派剑法,却又不是假的,心中又是惭愧气恼,又是惊惶诧异,更有三分上了当的不服气。

  令狐冲心下正惊疑迷茫,忽然转念一想,醍醐灌顶,小师妹所使的乃是华山思过崖后洞石壁上所刻的泰山派剑法!但我在后洞石壁上发现剑招石刻之事,并未与人提过,当日离开思过崖,记得已将后洞的洞口掩好,小师妹怎会发见?转念又想,我既能发见后洞,小师妹当然也能发见。何况我已在无意中打开了洞口,小师妹便易找得多了,原来如此,石洞的秘密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一个长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缓步而出,说道:“岳先生精擅五岳剑派各派剑法,实是武林中从所未有。老朽潜心参研本派剑法,有许多处所无法明白,今日正好向令千金请教。”他左手拿着一把抚摩得晶光发亮的胡琴,右手从琴柄中慢慢抽出一柄剑身极细的短剑,正是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

  岳灵珊躬身道:“莫师伯手下留情,侄女胡乱学得几手衡山派剑法,请莫师伯指点。”

  莫大先生微笑道:“很好,很好!了不起,了不起!”

  岳灵珊道:“侄女如敌不过莫师伯,再由我爹下场。”

  莫大先生喃喃的道:“敌得过的,敌得过的!”短剑慢慢指出,突然间在空中一颤,发出嗡嗡之声,跟着便是嗡嗡两剑。岳灵珊举剑招架,莫大先生的短剑如鬼如魅,竟然已绕到了她背后。

  岳灵珊一转身,眼前有一团头发飘过,却是自己的头发已被莫大先生削了一截下来,她大急之下,心念电转“他这是手下留情,否则适才这一剑已然杀了我。他既不伤我,便可和他对攻。”当下更不理会对方剑势来路,刷刷两剑,分向莫大先生小腹与额头刺去。

  莫大先生微微一惊,这两招确是我衡山派绝招,这小姑娘如何学得了去?

  众人只听得铮铮铮之声不绝,不知两人谁攻谁守,也不知在顷刻之间两人已拆了几招。

  还好岳灵珊那两招只得剑形而未得其意,否则的话,莫大先生在第二招上便已落败。

  衡山五大神剑之中,最厉害的一招叫做“雁回祝融。”在衡山五神剑中也是最为精深。

  莫大先生的师父当年说到这一招时,含糊其词,并说自己也不大清楚,如果岳灵珊再使出这一招来,莫大纵不丧命当场,那也非大大出丑不可。于是他脚下急闪,短剑急挥,心念急转,她虽学到了奇招,看来只会呆使,不会随机应便,只好冒险跟她拼上一挤,否则我今后也不用再在江湖上混了。但见莫大先生手中短剑嗡嗡作响,向岳灵珊直扑过去。这几下急剑,剑发琴音,光环乱转,霎时之间已将她在一团剑光之中,她一声惊呼,连退了几步。莫大先生岂容她缓出手来,手中短剑越使越快,一套“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有如云卷雾涌,旁观者不由得目为之眩。

  当岳灵珊又使出几招后,令狐冲更无怀疑,她这几路剑法,是从华山思过崖后洞的石壁上学来的,只是心中奇怪,小师妹为什么会到思过崖去?师父c师娘对她甚是疼爱,当然不会罚她在这荒僻的危崖上静坐思过。就算她犯了什么重大过失,师父c师娘也不过严加斥责而已。思过崖与华山主峰相距不近,地形又极凶险,即令是一个寻常女弟子,也不会罚她孤零零的去住在崖上。

  便在此时,只听得岳灵珊“啊”的一声惊呼,长剑脱手斜飞,左足一滑,仰跌在地。

  莫大先生手中短剑伸出,指向她的左肩,笑道:“侄女请起,不用惊慌!”

  突然间拍的一声响,莫大先生手中短剑断折,却是岳灵珊从地下拾起了两块圆石,左手圆石砸在他剑上,那短剑剑身甚细,一砸之下,立即断成两截,跟着岳灵珊右手的圆石向左急掷。莫大先生兵刃断折,吃了一惊,又见她将一块圆石向左掷出,左侧并无旁人,此举甚是古怪,不明其意。蓦地里那圆石竟然飞了转来,撞在莫大先生右胸。砰的一声,跟着喀喇几响,他胸口肋骨登时有数根撞断,一张口,鲜血直喷。

  这几下变幻莫测,岳灵珊的动作又是快得甚奇,每一下却又干净利落,众人尽皆呆了。

  令狐冲眼神一凛,小师妹这两招,正是当年魔教长老破解衡山剑法的绝招。不过石壁上所刻人形所使的是一对铜锤。小师妹以圆石当铜锤使,要拆招久战,当然不行,但一招间掷出飞回,只要练成了运力的巧劲,圆石与铜锤并无二致。

  岳不群飞身入场,啪的一声响,打了岳灵珊一个耳光,喝道:“莫大师伯明明让你,你何敢对他老人家无礼?”接着弯腰扶起莫大先生,说道:“莫兄,小女不知好歹,小弟当真抱歉之至。尚请原谅。”

  莫大先生苦笑道:“将门虎女,果然不凡。”衡山派两名弟子奔了出来,将他扶回。岳不群怒目向女儿瞪了一眼,退在一旁。

  令狐冲见岳灵珊左边脸颊登时肿起,留下了五个手指印,足见她父亲这一掌打得着实不轻。岳灵珊眼泪涔涔而下,可是嘴角微撇,神情颇为倔强。

  令狐冲便即想起:“从前我和她同在华山,她有时顽皮,受到师父师娘的责骂,心中委屈,便是这么一副又可怜又可爱的神气。那时我必千方百计的哄得她喜欢。小师妹最开心的,莫过于和我比剑而胜,只不过我必须装得似模似样,似乎真的偶一疏忽而给她占了先机,决不能让她看出是故意让她”

  令狐冲转头向林平之瞥了一眼,寻思:“林师弟和她新婚,该当喜气洋洋,心花怒放才是。为什么他始终神色郁郁?小师妹给她父亲当众打了一掌,他做丈夫的既不过去劝慰,也无关心之状,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他想岳灵珊为了挂念自己而到思过崖去追忆昔情,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猜测,可是他似乎已迷迷惘惘的见到,岳灵珊如何在崖上泪如雨下,如何痛悔嫁错了林平之,如何为了辜负自己的一片深情而伤心不已。

  一抬头,只见岳灵珊正在弯腰拾剑,泪水滴在青草之上,一根青草因泪水的滴落而弯了下去,令狐冲胸口一陈冲动:“我当然要哄得她破涕为笑!”

  在他眼中看出来,这嵩山绝顶的封禅台侧,已成为华山的玉女峰,数千名江湖好汉,不过是一棵棵树木,便只一个他刻骨相思c倾心而恋的意中人,为了受到父亲的责打而在哭泣。他一生之中,曾哄过她无数次,今日怎可置之不理?

  他大踏步而出,说道:“小师小”随即想起,要哄得她喜欢,必须真打,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动,说道:“你胜了泰山c衡山两派掌门人,剑法非同小可。我恒山派心下不服,你能以恒山派剑法,和我较量较量么?”

  岳灵珊缓缓转身,一时却不抬头,似在思索什么,过了好一会,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突然间脸上一红。

  令狐冲道:“岳先生本领虽高,但居然能尽通五岳剑派各派剑法,我可难以相信。”

  岳灵珊抬起头来,说道:“你本来也不是恒山派的,今日为恒山掌门,不是也精通了恒山派剑法吗?”脸颊上兀自留着泪水。

  令狐冲听她这几句话语气甚和,颇有友善之意,心下喜不自胜,暗道:“我定要装得极像,不可让她瞧出来我是故意容让。”说道:“‘精通’二字,可不敢说。但我已在恒山多时,恒山派剑法应当习练。此刻我以恒山派剑法领教,你也当以恒山派剑法拆解。倘若所使剑法不是恒山一派,那么虽胜亦败,你意下如何?”他已打定了主意,自己剑法比她高明得多,那是众所周知之事,倘若假装落败,别人固然看得出,连岳灵珊也不会相信,只有斗到后来,自己突然在无意之间,以一招“独孤九剑”或是华山派的剑法将她击败,那时虽然取胜,亦作败论,人人不会怀疑。

  岳灵珊道:“好,咱们便比划比划!”提起长剑,划了个半圈,斜斜向令狐冲刺去。

  只听得恒山派一群女弟子中,同时响起了“咦”的一声。群雄之中便有不识得恒山派剑法的,听得这些女弟子这声惊呼,而呼叫中显是充满了钦佩之意,也已即知岳灵珊这招确是恒山剑法,而且招式着实不凡。她所使的,正是思过崖后洞的招式,而这招式,却是令狐冲曾传过恒山派女弟子的。

  令狐冲挥剑挡开。他知道恒山派剑法以圆转为形,绵密见长,每一招剑法中都隐含阴柔之力,与人对敌之时,往往十招中有九招都是守势,只有一招才乘虚突袭。他与恒山派弟子相处已久,又亲眼见过定静师太数次与敌人斗剑,这时施展出来的,招招成圆,余意不尽,显然已深得恒山派剑法的精髓。

  方证大师c冲虚道长c丐帮帮主c左冷禅等人于恒山剑法均熟识已久,眼见令狐冲并非恒山派出身,却将恒山剑法使得中规中矩,于极平凡的招式之中暗蓄锋芒,深合恒山派武功“绵里藏针”的要诀,无不暗赞。他们都知数百年来恒山门下均以女尼为主,出家人慈悲为本,女流之辈更不宜妄动刀剑,学武只是为了防身。这“绵里藏针”诀,便如是暗藏钢针的一团棉絮。旁人倘若不加触犯,棉絮轻柔温软,于人无忤,但若以手力捏,棉絮中所藏钢针便刺入手掌;刺入的深浅,并非决于钢针,而决于手掌上使力的大小。使力小则受伤轻,使力大则受伤重。这武功要诀,本源便出于佛家因果报应c业缘自作c善恶由心之意。

  令狐冲学过“独孤九剑”后,于各式武功皆能明其要旨。他所使剑法原是重意不重招,这时所使的恒山剑法,方位变化与原来招式颇有歧异,但恒山剑意却清清楚楚的显了出来。

  各家高手虽然识得恒山剑法,但所知的只是大要,于细微曲折处的差异自是不知,是以见到令狐冲的剑意,均想:“这少年身为恒山掌门,果然不是幸致!原来早得定逸c定静诸师太的真传。”只有恒山派门下弟子仪和c仪清等人,才看出他所使招式与师传并不相符。但招式虽异,于本门剑法的含意,却只有体会得更加深切。

  令狐冲和岳灵珊二人所使的恒山派剑法,均是从思过崖后洞中学来,但令狐冲剑法根底比岳灵珊强得太多,加之他与恒山派师徒相处日久,所知恒山派剑法的范围,自非岳灵珊所及。二人一交上剑,若不是令狐冲故意相让,只在数招之间便即胜了。拆到三十余招后,岳灵珊从石壁上学来的剑招已穷,只好从头再使。好在这套剑法精妙繁复,使动时圆转如意,一招与一招之间绝少斧凿之痕,从第一招到三十六招,便如是一气呵成的一式大招。她剑招重复,除了令狐冲也学过石壁剑法之外,谁也看不出来。

  岳灵珊的剑招使得绵密,令狐冲依法与之拆解。两人所学剑招相同,俱是恒山派剑法的精华,打来丝丝入扣,极是悦目动人。旁观群雄看得高兴,忍不住喝采。

  “令狐冲是恒山派掌门,这路剑法使得如此精采,也没什么希奇。岳家姑娘明明是华山派的,怎么也会使恒山剑法?”

  “令狐冲本来也是岳先生的门下,还是华山派的大弟子呢,否则他怎么也会这路剑法了?若不是岳先生一手亲授,两个人怎会拆解得这等合拍?”

  “岳先生精通华山c泰山c衡山c恒山四派剑法,看来于嵩山剑法也必熟悉。这五岳派掌门人一席,那是非他莫属了。”

  “那也不见得。嵩山左掌门的剑法比岳先生高得多。武功之道,贵精不贵多,你就算于天下武功无所不会,通统都是三脚猫,又有什么用处?左掌门单是一路嵩山剑法,便能击败岳先生的五派剑法。”

  “你又怎么知道了,当真是大言不惭。”

  “什么大言不惭?你有种,咱们便来赌五十两银子。”

  “什么有种没种?咱们赌一百两。现银交易,输了赖的便是恒山派门下。”

  “好,赌一百两!什么恒山派门下?”

  “那个赖的,便是尼姑!”

  一人“呸”的一声,在地下吐了一口痰。

  没有听见台下众人的议论,只见岳灵珊出招越来越快,令狐冲瞧着她婀娜的身形,想起昔日同在华山练剑的情景,渐渐的神思恍惚,不由得痴了,眼见她一剑刺到,顺手还了一招。不想这一招并非恒山派剑法。

  岳灵珊一怔,低声道:“青梅如豆!”跟着还了一剑,削向令狐冲额间。令狐冲也是一呆,低声道:“柳叶似眉。”

  他二人于所拆的恒山剑法,只知其式不知其名,适才交换的这两招,却不是恒山剑法,而是两人在华山练剑时共创的“冲灵剑法”。“冲”是令狐冲,“灵”是岳灵珊,是二人好玩而共同钻研出来的剑术。

  令狐冲的天份比师妹高得多,不论做什么事都喜不拘成法,别创新意,这路剑法虽说是二人共创,十之八九却是令狐冲想出来的。当时二人武功造诣尚浅,这路剑法中也并没什么厉害的招式,只是二人常在无人处拆解,练得却十分纯熟。

  令狐冲无意间使了一招“青梅如豆”,岳灵珊便还了一招“柳叶似眉”。两人原无深意,可是突然之间,脸上都是一红。令狐冲手上不缓,还了一招“雾中初见”,岳灵珊随手便是一招“雨后乍逢”。这套剑法,二人在华山已不知拆过了多少遍,但怕岳先生c岳夫人知道后责骂,从不让第三人知晓,此刻却情不自禁,在天下英雄之前使了出来。这一接上手,顷刻间便拆了十来招,不但令狐冲早已回到了昔日华山练剑的情景之中,连岳灵珊心里,也渐渐忘却了自己此刻是已嫁之身,是在数千江湖汉子之前,为了父亲的声誉而出手试招,眼中所见,只是这个倜傥潇洒的大师哥,正在和自己试演二人合创的剑法。

  令狐冲见她脸上神色越来越柔和,眼中射出喜悦的光芒,显然已将适才给父亲打了记耳光的事淡忘了,心想:“今天我见她一直郁郁不乐,容色也甚憔悴,现下终于高兴起来了。唉,但愿这套冲灵剑法有千招万招,一生一世也使不完。”自从他在思过崖上听得岳灵珊口哼福建小调以来,只有此刻,小师妹对他才像从前这般相待,不由欢喜无限。

  又拆了二十来招,岳灵珊长剑削向他左腿,令狐冲左足飞起,踢向她剑身。岳灵珊剑刃一沉,砍向他足面。令狐冲长剑急攻她右腰,岳灵珊剑锋斜转,当的一声,双剑相交,剑尖震起。二人同时挺剑急刺向前,同时疾刺对方咽喉,出招迅疾无比。瞧双剑去势,谁都无法挽救,势必要同归于尽,旁观群雄都忍不住惊叫。

  却听得铮的一声轻响,双剑剑尖竟在半空中抵住了,溅出星星火花,两柄长剑弯成弧形,跟着二人双手一推,双掌相交,同时借力飘了开去。这一下变化谁都料想不到,这两把长剑竟有如此巧法,居然在疾刺之中,会在半空中相遇而剑尖相抵,这等情景,便有数千数万次比剑,也难得碰到一次,而他二人竟然在生死系于一线之际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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