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古庙杀人夜
夜，寒风阵阵。
沧州境内已被白雪覆盖，腊月中旬正是隆冬时节，到了后半夜积雪盈尺，草木都结成了冰。
偌大的雪天里，道上行人绝迹，但在景阳城名为西山岭的山道中，突然出现了一老一小两个身影，正冒着大雪朝前走。
这一老一小两个身影，脚下有些虚浮，踏在浮雪上的脚印一深一浅，跌跌撞撞，粗重的气息声下，像是负了伤，他们走的很急，神情凝重，似乎在担心后面有人追来。
老的穿着一件破烂的老羊皮外袄，破旧的毡帽遮住了耳朵，下身是粗布马裤，脚下是薄底快靴。
小的是孩子，十来岁的样子，神清目郎，剑眉入鬓，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流露出坚毅，沉稳的光芒。他也穿了件老羊皮棉袄，夹裤快靴。
两人浑身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花，吐出的气被罡风一吹就散开了。他们穿过一处小山坳，走了一会，前面出现一座破烂的城隍庙。
老的身影扶着一棵积满大雪的大树，苍劲的声音响起：“秦小子，到前面的庙中歇歇脚。”
秦城目带关切，望了他一眼：“老头，还撑得住吗？”
“没事，走！”
两人进入庙内，却见这庙四周灰色的墙垣倒塌了不少，冷风从倒塌处灌了进来，白雪映衬着朦胧的光芒。
“啊！”一声，老头突然栽倒在地。
秦城大惊失色：“老头，你怎么了？”
“咳咳。”一道重重的咳嗽声后，片刻才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今晚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没想到出手杀几个筑基境的武者竟然会伤成这样。”老头面色苍白，神情痛苦，一张满是褶皱的脸都凝结在了一起。
秦城看着地上的老头，眼睛不由得一红，“我去给你找大夫。”他刚转身，却被老头拉住。
“没用了，傻小子我清楚自己的身体，这一次我强行运功，旧伤爆发，经脉尽毁，谁也救不了。你不要回去，万一被他们发现，就是死路一条。”老头严肃道。
“他们若是敢来，我就杀了他们。”
秦城眼中划过一道寒光，粗重的呼吸声下他的拳头死死地紧握住，指甲都陷入了皮肉。
“咳咳，秦小子，你要听我的”
老头突然咳出几口鲜血。
秦城脸色一变：“老头，你要撑着。”
老头痛苦的咧起嘴，发黄的牙齿上满是鲜血：“当年若不是我争强好胜，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老头。”秦城看向老头。
老头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十五年前，我被人称为一代枪法宗师，为了争夺枪道第一个高手的名头，我和阴奎宗的裘万年相约在黑风岭大战，结果我胜出一招半式，最后却遭他暗算，联合他门中的三大高手，将我打伤”
秦城听完后，拳头紧握，恨恨地道：“他们都该死！”
老头欣慰的看向秦城，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孩子扶我起来。”
秦城将老头扶起，老头正襟危坐，神情变得庄严肃穆。
“你跪下。”秦城跪下。
老头拿出一个东西，戴到秦城脖子上面。
“这东西你戴着，原本想等你长大一点再给你。”
“这是什么？”秦城低下头，拿起来顺着庙口的光芒一看，是一枚龙眼大小的石头珠子，灰扑扑的，上面布满了如同裂缝一般的纹路，密密麻麻，呈环形，彼此交接在一起，一眼望去，就像是快要裂开的石子。
“此物名为九玄珠乃是我师门青华宗的传承信物，传闻是第一代祖师从一处古藏中取出来的，至于是何物，有何作用，我也不知道，反正都是这么传下来的，到了我这已传了十三代，如今我将它传给你。”老头说话渐渐有些吃力。
“咳咳”老头又咳嗽了几声，大口吐出几口鲜血，“我快不行了。”
“老头，你不会死的！”秦城神情悲痛。
“傻小子，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你要看开点。”
“我看不开，心眼小的很。”秦城眼睛变得通红。
城隍庙内陷入了一阵沉默，寒风从破窗户里钻了进来，呼呼直响。
突然，老头耳朵微动，脸色一变：“此地不宜久留他们恐怕快要赶过来了，你马上离开这里，去幽州九玄宗找唐婉儿把这封信交给她。”
说到这里，老头突然顿了顿。
“臭小子，你怎么哭了？”
“风沙迷了眼睛。”
“哈哈哈，你这小子的脾气跟倔驴一样十匹马也拉不回来，死不承认这毛病要改！”老头大笑三声，声音渐渐小了起来。
“记住，我传给你的焚天枪法一定要将八极拳练到圆满之境才能修炼，切记希望你能发扬光大！”老头眼皮慢慢垂下，眸中的光芒似乎渐渐暗淡了下来。
“弟子秦城，谨遵教诲。”
秦城跪伏在地，身体突然一颤。
“师傅，师傅”他不敢抬头，声音在微微颤抖。
地上的老人彻底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佝偻着身体，没有传出来一点声音。秦城眼睛通红，放声痛哭：“老头，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你怎么就没声音了呢。”
雪吹了进来打在秦城脸上，冰冷，冰冷。他是个孤儿，没爹没娘，自幼与狼为伴，与野兽搏命，六岁那年老头将他从狼群里带回来，教他武功和做人的道理。
秦城呆呆的看着庙外，老头的一幕幕在秦城眼中划过。
——嘿，野小子，我叫秦南天，你以后就跟我姓了，姓秦，名字嘛就叫秦城好了，众志成城。
——秦城，这鸡可不能生吃，吃了容易得病得这样，烤着吃。
老头，真香，鸡腿你怎么不吃？
我吃这个没用，不长个，你都吃了，长身体。
——傻小子，这地瓜连泥带啃能好吃吗？得削掉皮。
老头，真甜真脆。
哈哈，跟你说，烤熟了更好吃。
——秦城，打拳如走路，打人似蒿草，想要跟我学枪法，你得先把这八极拳打好了。
认真点，再练不好，今天就没饭吃了。
——老头，我头好晕，是不是病了，你说会不会死？
傻小子你不会死的，我去给你找大夫。
老头，你干嘛跪下求他，你不是教我男儿膝下有黄金吗？
人老了，膝盖不值钱了。
秦城浑身颤抖，徐徐起身，死死抱住老头冰冷的身体。
夜黑如墨，枭鸟悲鸣，冷风如刀，秦城背着老头的尸体，蹒跚前行，来到一处偏僻的山岗。
在山的东麓，有一片荒芜的乱葬岗，秦城将老头埋在这里。这一带丘陵起伏，野草蔓生，百十座孤坟零散的点缀在其间，周围是黑压压的松树丛，夜枭啼声宛如鬼哭，无数萤火流转在每一个黑暗的角落，散发出绿油油的光芒。
秦南天的坟茔在两行翠绿的龙柏之间，这是秦城给他挑选的埋骨之地，坟头立着一块墓碑，写着师傅秦南天之墓。
他折下一把枯枝，排做一团，以叶为纸，五枚野果排在坟下，黄藤酒洒在坟头，发出阵阵酒香，秦城的五指血肉模糊，上面沾着泥土，鲜血滴滴溅落，指甲都被挖没了，虽然很疼，但比不上心中的悲痛。
“老头，有青松为伴，野果填腹，还有你最喜欢的黄藤酒，九泉之下也不会孤独，也不会饿肚子。”
“我再给你打一次八极拳。哪里错了，记得托梦给我。”
“你看好了！”
秦城眼神陡然一变，宛如鹰目，透着果敢与狠辣。他扬气开声，拳势宛如奔雷，每一拳都轰出隆隆的风声。
“老头，你说八极拳蕴含多种拳劲，有崩c靠c撼等等，共有八式，降龙c伏虎c撑锤c劈山c探马c虎抱c鹤推c熊蹲。练到高深的地步，崩劲会融于周身，就算是有人背后偷袭，都能够将其崩开，你看是不是这样？”
雪在飘，风在刮。
“劈山。”
秦城眼中有化不开的悲恸，他由掌变拳，拳头临近，劲力突变，由刚劲化作蛮劲，似掌则拳，宛如力士开山，威猛无俦。
“伏虎。”双手轰出犹如伏虎之势。
“探马。”招式再变，臂力千钧，探马回撵。
“虎抱。”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熊蹲。”狂熊一怒，地动山摇。
“”
“降龙。”秦城流下一滴泪花，由刚猛之势，变得轻灵，刚柔并济，刚中带柔！他身形扭转，深吸一口气，胸口慢慢鼓起，一起一伏，筋骨紧绷，全身发出霹雳扒拉的声响，如大弓拉弦，崩！秦城狠狠一拳打在旁边的树上，拳头上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树剧烈晃动，雪落在他头上浑然未觉。
秦城静静看着夜色朦胧下的白雪，忽而生出一种错觉，这雪生得像是大海中的浮萍，飘零不已。
“老头，我要走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你。”
“你放心，焚天枪法一定会在我手中发扬光大，我发誓，十年之后一定要踏破阴奎宗的大门，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焚天枪法才是枪道第一，以告慰你在天之灵。”
秦城抓了一把泥土撒在坟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大步往北而走，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不久，坟地里来了五六道人影，身上的黑袍与黑夜融于了一体，唯有胸口一只血色的骷髅手印分外醒目，诡异而又阴森，充满煞气，他们快如流星，起落间足有四五丈的距离。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看来这老不死的已经死了，那小畜生绝逃不了多远，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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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境内已被白雪覆盖，腊月中旬正是隆冬时节，到了后半夜积雪盈尺，草木都结成了冰。
偌大的雪天里，道上行人绝迹，但在景阳城名为西山岭的山道中，突然出现了一老一小两个身影，正冒着大雪朝前走。
这一老一小两个身影，脚下有些虚浮，踏在浮雪上的脚印一深一浅，跌跌撞撞，粗重的气息声下，像是负了伤，他们走的很急，神情凝重，似乎在担心后面有人追来。
老的穿着一件破烂的老羊皮外袄，破旧的毡帽遮住了耳朵，下身是粗布马裤，脚下是薄底快靴。
小的是孩子，十来岁的样子，神清目郎，剑眉入鬓，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流露出坚毅，沉稳的光芒。他也穿了件老羊皮棉袄，夹裤快靴。
两人浑身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花，吐出的气被罡风一吹就散开了。他们穿过一处小山坳，走了一会，前面出现一座破烂的城隍庙。
老的身影扶着一棵积满大雪的大树，苍劲的声音响起：“秦小子，到前面的庙中歇歇脚。”
秦城目带关切，望了他一眼：“老头，还撑得住吗？”
“没事，走！”
两人进入庙内，却见这庙四周灰色的墙垣倒塌了不少，冷风从倒塌处灌了进来，白雪映衬着朦胧的光芒。
“啊！”一声，老头突然栽倒在地。
秦城大惊失色：“老头，你怎么了？”
“咳咳。”一道重重的咳嗽声后，片刻才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今晚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没想到出手杀几个筑基境的武者竟然会伤成这样。”老头面色苍白，神情痛苦，一张满是褶皱的脸都凝结在了一起。
秦城看着地上的老头，眼睛不由得一红，“我去给你找大夫。”他刚转身，却被老头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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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若是敢来，我就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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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秦小子，你要听我的”
老头突然咳出几口鲜血。
秦城脸色一变：“老头，你要撑着。”
老头痛苦的咧起嘴，发黄的牙齿上满是鲜血：“当年若不是我争强好胜，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老头。”秦城看向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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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欣慰的看向秦城，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孩子扶我起来。”
秦城将老头扶起，老头正襟危坐，神情变得庄严肃穆。
“你跪下。”秦城跪下。
老头拿出一个东西，戴到秦城脖子上面。
“这东西你戴着，原本想等你长大一点再给你。”
“这是什么？”秦城低下头，拿起来顺着庙口的光芒一看，是一枚龙眼大小的石头珠子，灰扑扑的，上面布满了如同裂缝一般的纹路，密密麻麻，呈环形，彼此交接在一起，一眼望去，就像是快要裂开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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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老头又咳嗽了几声，大口吐出几口鲜血，“我快不行了。”
“老头，你不会死的！”秦城神情悲痛。
“傻小子，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你要看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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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城，这鸡可不能生吃，吃了容易得病得这样，烤着吃。
老头，真香，鸡腿你怎么不吃？
我吃这个没用，不长个，你都吃了，长身体。
——傻小子，这地瓜连泥带啃能好吃吗？得削掉皮。
老头，真甜真脆。
哈哈，跟你说，烤熟了更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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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小子你不会死的，我去给你找大夫。
老头，你干嘛跪下求他，你不是教我男儿膝下有黄金吗？
人老了，膝盖不值钱了。
秦城浑身颤抖，徐徐起身，死死抱住老头冰冷的身体。
夜黑如墨，枭鸟悲鸣，冷风如刀，秦城背着老头的尸体，蹒跚前行，来到一处偏僻的山岗。
在山的东麓，有一片荒芜的乱葬岗，秦城将老头埋在这里。这一带丘陵起伏，野草蔓生，百十座孤坟零散的点缀在其间，周围是黑压压的松树丛，夜枭啼声宛如鬼哭，无数萤火流转在每一个黑暗的角落，散发出绿油油的光芒。
秦南天的坟茔在两行翠绿的龙柏之间，这是秦城给他挑选的埋骨之地，坟头立着一块墓碑，写着师傅秦南天之墓。
他折下一把枯枝，排做一团，以叶为纸，五枚野果排在坟下，黄藤酒洒在坟头，发出阵阵酒香，秦城的五指血肉模糊，上面沾着泥土，鲜血滴滴溅落，指甲都被挖没了，虽然很疼，但比不上心中的悲痛。
“老头，有青松为伴，野果填腹，还有你最喜欢的黄藤酒，九泉之下也不会孤独，也不会饿肚子。”
“我再给你打一次八极拳。哪里错了，记得托梦给我。”
“你看好了！”
秦城眼神陡然一变，宛如鹰目，透着果敢与狠辣。他扬气开声，拳势宛如奔雷，每一拳都轰出隆隆的风声。
“老头，你说八极拳蕴含多种拳劲，有崩c靠c撼等等，共有八式，降龙c伏虎c撑锤c劈山c探马c虎抱c鹤推c熊蹲。练到高深的地步，崩劲会融于周身，就算是有人背后偷袭，都能够将其崩开，你看是不是这样？”
雪在飘，风在刮。
“劈山。”
秦城眼中有化不开的悲恸，他由掌变拳，拳头临近，劲力突变，由刚劲化作蛮劲，似掌则拳，宛如力士开山，威猛无俦。
“伏虎。”双手轰出犹如伏虎之势。
“探马。”招式再变，臂力千钧，探马回撵。
“虎抱。”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熊蹲。”狂熊一怒，地动山摇。
“”
“降龙。”秦城流下一滴泪花，由刚猛之势，变得轻灵，刚柔并济，刚中带柔！他身形扭转，深吸一口气，胸口慢慢鼓起，一起一伏，筋骨紧绷，全身发出霹雳扒拉的声响，如大弓拉弦，崩！秦城狠狠一拳打在旁边的树上，拳头上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树剧烈晃动，雪落在他头上浑然未觉。
秦城静静看着夜色朦胧下的白雪，忽而生出一种错觉，这雪生得像是大海中的浮萍，飘零不已。
“老头，我要走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你。”
“你放心，焚天枪法一定会在我手中发扬光大，我发誓，十年之后一定要踏破阴奎宗的大门，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焚天枪法才是枪道第一，以告慰你在天之灵。”
秦城抓了一把泥土撒在坟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大步往北而走，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不久，坟地里来了五六道人影，身上的黑袍与黑夜融于了一体，唯有胸口一只血色的骷髅手印分外醒目，诡异而又阴森，充满煞气，他们快如流星，起落间足有四五丈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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