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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 思贤令

  虽然季幼清不愿意承认,她在叔父身上竟察觉到隐隐的喜悦。

  她心里有些怀疑,难道是自己猜错了?那个女人真的

  不,不可能,沈迟那种大家小姐只是一个草包!叔父的喜悦绝不是因为这幅字!绝不是!

  季幼清不断的说服自己,但是当叔父清冷的目光看向她时,她竟有些畏惧。

  这个叔父,虽是季家人,与她并不亲近,若不是她说知晓五字书写之人,叔父怕是不会容许她这些日子在思贤楼内阁中随意出入。

  “幼清,你让我很失望。”

  季隐平静的开口,脸上甚至看不出生气的模样,季幼清却是脸色苍白。冷汗从她额头渗出,她无力的抓握住一旁摆放的竹椅靠背,指尖泛白。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季幼清坐在椅子上,冷风穿过竹林吹到她单薄的衣衫上,她才惊觉身上已被汗水浸湿,福伯拿了一件披风过来,放到桌旁。

  “小姐,老爷让我送您回家。”

  房中的学子早已各自散去,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学子聚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

  连谢启轩何时离开,她也未曾注意。

  所以,沈迟早已离开了吧,他们并未抓到她。

  呵,“抓”,或者用“寻找”更恰当吧,此时回过神来,她才感觉到事情并非如她想象的那般。

  可惜那幅字,她仍是一眼未看,不叫她亲眼所见,她真的不甘心!

  “小姐?”

  福伯疑惑的看向她,季幼清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劳烦你了,福伯。”

  她想回家,她要回家,她要泡个热水澡,好好思考今天发生的事!

  距离那日思贤楼之邀已过半月。

  沈家的门槛也快被踏破了,不知何时起淮州城内有名的媒婆好像约好了一般齐齐来到沈家求亲。

  沈正秋平日并不在家中,沈迟也不见外客,这可苦了管事,同那些媒婆磨上个半日,便再做不得什么了。

  “我家小姐早已订亲了,各位请回吧。”

  管事每日都要将这话拿出说个十来遍,但登门的人仍是络绎不绝。

  “亲家是谁啊?是我们淮州的吗?怎么从未听闻呢?”

  难道沈知府的千金要嫁谁还要向你们这些媒婆报备吗?!管事的眉头跳了跳,他强压下心中不快,客气拒绝,好言相劝。

  “是沈老太爷订下亲事,娃娃亲,对,亲家是都城的大户。”

  “哦,还没见过女婿呢,那孩子小时候老爷倒是见过。”

  “庚帖?没有没有,婚书上都写着生成八字呢,就差两家人商量定个日子了。”

  “诶呦,哪家大人的儿子也不成啊,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

  清静了几日,又有媒婆上门,管事正准备拿之前的话来说,这些日子他已经掌握了和媒婆相处的各个精要,务必要在众人发问前将所有的话堵死,不留一丝活路!没错,若是失了先机他又要体验一把苍蝇在耳边乱飞的错觉了,那酸爽,嘶——

  正待张口,媒婆一句话又把他堵了回去。

  “我不是给沈小姐做媒的,我是来给沈老爷做媒的!”

  管事的脸停顿在一个怪异的表情,他留下信件表示会转交给沈大人后,客气的送走了那一步三扭腰的媒婆。

  “老爷和小姐是招惹了桃花精吗?真是邪门。”管事的呼一口气,摇摇头将信揣在了怀中。

  “招了桃花精”的沈迟每日除了同谢大娘学习刺绣,便是躲在房中读书。

  那幅马尾绣品,已经完工了。在谢大娘的耐心指导下,沈迟也领略到这幅绣品的精妙之处,这是一幅不同寻常的绣品,至少放到淮州是找不到第二幅重样的。

  玄色的底布上绣着丹凤朝阳的图案,形象粗犷,色彩鲜明,用彩色丝线包裹的马尾形成方巾上的突起,每一处空隙都用或明或暗的丝线填充绣满,边缘又用橙黄色和墨绿色的丝线包边。

  送走了谢大娘后,沈迟将那块马尾绣品摊在桌前,这确实是一块特别又精巧的刺绣佳品。

  沈迟满意的打量这副作品,随后将它折叠,小心放入怀中。

  “小姐,最近家里来了好多提亲的人呢?”锦儿正在给房中的那株琼花浇水,想起从前院归来时恰巧碰到苦着脸的管事,不禁想起来这事。

  “我不是订亲了吗?”沈迟收好那幅绣品,在书桌旁坐下,打开早上未翻看完的一本书。

  “是啊,可今天来的那位说要给老爷订亲,小姐,你该不会要有个后娘了吧。”锦儿神情怪异的看向沈迟,却发现沈迟正盯着那本书出神。

  “小姐?”

  哎,又看傻了,若是个贤良淑德的主母便罢了,若是那等坏心肠的,小姐该多可怜啊,还不如早早的嫁出去了。对,要想办法让小姐意识到她是有亲事在身的,不能再由着性子同外面那帮学子胡闹了!

  锦儿咬着手指,暗暗思量,到那时老爷便是纳十个妾,也不关小姐的事了。

  沈迟眼睛盯着手中的书本,心里却想着锦儿方才的话,这群学子书生,竟打起结亲的主意。

  原主身上有婚约,这些人无法,竟又走迂回战术,打起了沈正秋的主意。人有时候太出名,也是个麻烦,不过,这不正是她的计划吗?

  她自然知晓,是那日在思贤楼中留下的书画起的作用,大概过不了多久,沈家爹爹便要来询问了吧。

  沈迟从袖中拿出一块小巧的令牌,方方正正的形状上刻着“贤”字,这是事后季隐派人送给她的。

  传闻中的贤者令,能够让每一个受到思贤楼恩惠的学子全力相助持令者一件事,这是思贤楼最大的权限。

  季隐多年来四处游荡,去过不少的国家,也许正是他不良于行才对游历这件事有着特殊的执念,他走到哪里都会结交当地的名士,受他恩惠的人也不计其数,有普通的书生,也有朝中的重臣,没有人知道究竟有谁或者究竟有多少人,可以甘愿为他效命。

  士为知己者死,这不是简单的一句空话。

  沈迟能够如此痛快的拿到这张令牌,自然是得益于当晚所作的一幅画,这样看来,她倒是要感谢季幼清给了她这个出风头的机会,否则循序渐进,获得季隐的信任,也不知要多久了。

  季幼清挑唆众人与她比字,她却偏偏作了一幅画,题了词。

  那幅画显然引起了季隐的共鸣,勾起了他的心事,他才会如此看重自己。相较于思贤楼的看重与特殊待遇,眼前的小麻烦甚至称不上麻烦。

  沈迟摸了摸怀中的那幅马尾绣,下一个,该是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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