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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春城无处不飞花

  沐策总觉得,山顶上的这座宅子变窄了。

  严格来说,并不是这座大宅变窄了,而是人口数变多了,多得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多得他想随时随地找苏默培养夫妻间的感情,却老是有碍事者来干扰他的好事。

  大清早的,饭厅里的几名大宅成员,边心不在焉地扒着早饭,边偷偷地把目光置在近来相当不对劲的沭策身上。

  「长工啊长工,我脸上是有朵花吗?」苏默搁下饭碗,颇无奈地问向身旁这位两眼呆滞地对着她发呆,一点也不专心用饭的自家夫君。

  他犹浑然不觉,「嗯?」

  「别愣愣地盯着我瞧了。」她拍拍他的面颊,而后举箸夹了几样他爱吃的菜置在他的碗中,「快些吃饭,别忘了逮亲派来的马车还在外头等着接你下山。」每日用早膳他老兄都能拖拖拉拉这么久,也不知他近来究竟是怎了。

  「师父,您身子不适吗?」早就用完饭,只等着向沐策请完安好退上山务农告的莫倚东,一脸担心地问。

  沐策颇艰难地收回了流连在自家娇妻脸上的目光,瞥了瞥四下,就见恩师梅亭然见怪不见地安静喝着早茶,自家徒弟莫倚东则两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眼巴巴地望着他,而早就吃完的花叔和花婶,则是晾坐在桌边频频翻白眼。

  「我没事,你去忙吧。」他清清嗓子,扬手对莫倚东挥了挥。

  莫倚东朝他深深一鞠躬,「是,那么徒儿去桃园了。」

  在莫倚东拎着锄头出门后,沐策三两口就解决完早饭,整了整衣衫后向梅亭然一揖,「老师,学生下山去工作了。」

  「嗯,路上小心。」身为宅中地位最高者的梅亭然,忍笑地看着自家爱徒难得一见的发春模样。

  「别忙了,你送送我。」沐策在苏默帮着花婶收拾起碗筷时,若无旁人地揽着她的腰走向门口,跟在他身后的花叔见了,直皱着眉头在心底想他又要来那套了。

  任由他揽着的苏默,在来到宅邸的大门处停下脚步,伸手替他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和他头上的发冠,然后将两手拦在他的掌心里,准备听他再说一回每日离家前总会有的那几句。

  「娘子啊娘子,你千万记得,别被恩师的美色给迷惑了。」沐策不放心地再次向她叮咛,生怕她一个定力不够,就会被自家美如妖孽般的恩师给勾了去。

  她乖乖颔首,「知道。」

  「别整日都待在厨房里,恩师以往虽是矜贵,但你也不需把他宠着来养,爱徒他则从不吃的,所以你也不必特意为他做些什么特殊好菜,他们与咱们吃同样的就成了。」他拉着她的一双素手亲了亲,十分不舍她为了厨房里忙碌。

  「我宠的是你可以吧?」每日她除了煮饭外,忙最多的,还不是为了熬些补身和疗旧伤的汤药给他?就算是吃食,她所煮的菜也都是他爱吃的,他家的恩师和徒弟全是沾了他的光。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他将她瞧了又瞧,指尖依依不舍抚过她嫣红的唇,而后也不管四下有没有人在看,低首柔柔吻了她一记。

  苏默忍不住抚额,「远亲又要抱怨了……」

  之前都和项南说好了,沐策每日会在沛城中工作至日落时分才返家的,可沐策日日都等不到夕日出现在西山,总是下午就急不可耐地提早返家,将手边没忙完的工作全都推给了项南,搞得项南不敢怒又不敢怨,只能三不五时来跟她私底下吐吐苦水。

  他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沉沉地叹了口气。

  「你要想着我……」早知道就叫项南把新的商号给建在桃花山山脚下,不建在沛城里了,这样一来,不但可以省去每日往返的路程,又可待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要想见她只一晃眼的工夫就能见着了。

  她伸手在他背后拍了拍,「时时刻刻都在想行了吧?」

  「当真?」沐策看似不信地低下头睨着她,总觉得依依不舍的只有他一人而已,她一点都不似他这般难忍难离。

  苏默只能点头再点头,不知他这十八相送到底要演到何时才能有完有了。

  「真的真的真的……」不过是下山工作几个时辰而已,他没必要日日都像要离家远行般地殷殷告别吧?

  「咳,姑爷。」对于此景习惯到已不会脸红的花叔,在马车车夫又来催时,百般无奈地出声提醒一下。

  「等我回来。」沐策也不理他,只管低下头在她贝耳上亲又了亲,不餍足之余,还轻轻咬了她一口。

  「嗯。」苏默掩着被偷咬的耳朵,一张俏脸布上了挥之不去的红晕,看得沭策当下也不想走了,直想搂着她进宅子回房去。

  花叔拉下了老脸,赶在他采取行动前走上前扯住他的手臂,使劲地往门外抱。

  「姑爷,再不上路就迟了。」若是知道每日都得这么三催四请的,他当初就不收下项南那张贿赂的银票了,害得他每日都像是棒打鸳鸯的坏人似的。

  即使被花叔给拉着,临上车前沐策还是止不住地频频回首,看着自旁山山顶上洒下的朝霞映落在苏默的身上,沐浴在晨光中的她整个人莹莹灿亮,美好得像副画似的,令他走着走着又不禁停下了脚步,逼得不耐烦的花叔终于忍无可忍地同他说上一句。

  「小沐子你够了,小姐不会跑也不会掉的,快点下山赚钱养家去!」花叔拉开马车车门,一鼓作气地将沐策塞进马车里,再牢牢关上车门防止他又想跳下,

  心不甘情不愿下山工作的沐策,安分不到半个月,当沛城里的项氏商号步上轨道,商号里也不需事事由他亲自作主后,他便迫不急待地将手中的事务给分工完毕,恨不能与苏默形影不离般,一古脑地溜回桃花山当起了甩手掌柜,成日就跟在苏默的身后,她上哪,他就跟到哪。

  春末时分,大宅里的书房,沭策老早就让给他家恩师梅亭然充作画室了,他自儿则是长时间窝在厨房中紧黏着自家娇妻,哪怕是项南特意把工作带过来向他请示,他也哪儿都不去,就直接在厨房的水饭桌上批阅,即便项南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他拖到沛城里与往来通路的货商们开会商议,他也总可在稍事歇息,或是喘口气的片刻,见沭策转首遥望着窗外桃花山的方向一迳地出神。

  在旁人的明示与暗示下,沐策很清楚他为他人带来了什么困扰,只是,他也不知自个儿究竟是怎了,思来想去半天,他也只能归论出个不像理由的理由,那就是……成亲之后的苏醒?

  此时坐在厨房一角的小桌旁批着公文的他,手中的笔已经握了许久,迟迟都没在文件上落下一字,他的两眼徐徐地跟随苏默的一举一动游移着,怎么也没法子克制自个儿。

  半晌,他放弃地搁下笔,走到她的身后倾身向前牢牢地搂住她的腰。

  再次被他搂住后,苏默已经不想叹息了,她扬起手往后在他的额上拍了又拍。

  「长工啊长工,你快变成我的小尾巴了。」现下的他简直跟以前小雁们的行径有得拚,黏人黏得跟啥似的。

  他埋首在她颈间咕哝,「多好,可以成日跟着你。」

  「……」罢了,随他去疯,老爷他高兴就好。

  打从沭策进了厨房后,就一直蹲在厨房外等着他把公文批好的项南,远远地听见沐策他那似迷昏头的话语后,看明着蹲墙角的花叔,则以肘撞了撞他问。

  「小沐子怎成亲后就换了副德行?」以往那个克勤克俭、敬业又爱家的长工上哪去了?怎么只是成了个亲而已,差异就这么大?

  项南没好气地一手杵着下巴,「我又没成过亲,我哪知道……」

  忙完桃园里的工作,又到后院的两片菜圃翻完田地的莫倚东,在扛着锄头回来时,一脸好奇地看着蹲在墙角的他俩。

  「你们在做什么?」怎么脸都拉长得跟苦瓜似的?

  花叔压低了声音小小声地问:「我说将军,你可知你家师父这阵子反常的原因?」

  「知道啊。」不知他们在烦恼什么的莫倚东,将锄头摆在墙上后朝他们大大地点了个头。

  「什么原因?」项南急急地扯过他一块蹲下。

  他一脸理所当然地道:「因为师娘啊。」这还用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吧?

  「就算新婚燕尔是人之常情,可他俩都已成亲几个月了,却还日日都甜如蜜似的黏在一块,你不觉得这也太过了吗?」项南十指紧捉着发,愈想愈觉得那个怠工的沐策根本就是异于常人。

  莫倚东爽朗地笑笑,「这也没什么,师父他还小嘛。」这才是少年郎沉迷于情爱的正常表现。

  花叔这才恍然大悟地拍着额际,「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他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都怪他,老成得跟啥似的,害人老是忘了他才大不了他家小姐多少。

  「所以说,这是……」项南一手指着厨房里那两位。

  莫倚东点点头,「年轻人的冲动,正常的。」哪像他们,全都是大叔的年纪了。

  三人齐齐地看着厨房里的两人,时而低声细语,时而亲昵地以脸颊磨蹭着对方的,就像一对恩爱的交颈鸳鸯。

  项南呆呆地道:「其实这阵子瞧他反覆犯呆,也……也挺可爱的……」真难得能见着沐策这么像寻常凡人的行为。

  「就是,瞧瞧他这副思春的模样,多像个发傻的年轻人啊。」花叔也忍不住在唇边带着笑,一想到沐策放在心上的人儿是自家的小姐,当下什么怨尤都没了。

  莫倚东淡淡下了结论,「人人都说师父他早熟,在我看来,其实他是标准的晚熟。」

  众人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不过一会儿,一个明摆着的问题又再次浮了上来。

  「那……不上工这事该怎么解决?」花叔可不认为再这样下去,他们家能有什么米粮进帐。

  「由他去吧,过阵子待师父心满意足后,或许他就会收敛些了。」莫倚东一点也不担心自家神通广大的师父会饿着他们。

  项南两眼无神地问:「过阵子是什么时候?」他们这几个闲人能等,他的生意可不能等啊。

  「这个……」依他们看嘛,最起码得等沐策由新婚中的浓情转淡了才有可能,可他们又不能希望他两夫妻淡了情分……

  将窗外某三人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的沐策,两手搂着苏默,微微侧过脸来,以一记凌厉的眼刀冷冷地扫过蹲着听墙角的他们。

  三人不约而同地抖了抖,在沐策回过头去时,莫倚东抹去额角的冷汗,小心地压低了音量。

  「依我看,生意上的事晚点再说吧,奸商你还是快把山腰的大宅修好才是要紧事,倘若我和师祖再住在这儿处处坏师父的好事,恐怕……」他可从没忘了,他家师父虽是人善,且事事不怨不恨,独独就是非常的会记仇,且虐起徒弟来,可是从不手软更不会心软。

  万万不想被殃及池鱼的项南,一想到日后沭策在虐完徒弟后可能会跟着变花样整起他,也只能哀怨地点头同意。

  「我明日就增派人手来加紧赶工。」

  ***

  即使是春未了,山顶上的天气仍是有点凉,入了夜后也就更明显,所以夜里沐策在矮桌上留下了一盏烛火后,上了床的头一件事便是将苏默搂在怀里,再将她的被子牢牢地按得严实,不让一丝凉意抚在她身上。

  「长工啊长工,你别成日都这么黏着我了。」还未有睡意的苏默,枕在他的臂上许久后,决定还是把这事同他说上一说。

  他细心拨开她被压着的发,轻声问:「有何不妥?」

  「除了恩师外……人人都私底下抱怨你太不务正业了。」她以指戳戳他厚实的胸膛,有些不解地皱着眉,「以往我可从没瞧你对工作这么不上心啊,怎么成了亲后你就变得如此怠惰?」其实就算他们不对她说,她也老早就想问问沭策了,可沭策的脸皮厚,就算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瞧,他也照样可以视而不见。

  沐策顿了顿,别有用心地道。

  「这样啊,他们有怨言?」好啊,他都还没发作,他们就抢着先发难了?

  她有些讶异,「咦,他们都没对你说过吗?」明明都已怨上九重天了,敢情他们都没一个有胆量敢当面对他说这些?

  「他们哪敢?」沐策淡淡轻哼,随后想了想,「怎么,老师他还没采取行动吗?」怪不得他老觉得宅子里太挤,原来就是少个人来搅和。

  「恩师大人?」这关他老人家什么事?

  沐策自言自语地点点头,「也对,依他老人家的性子,就算真要下手,也得再过阵子才有十成十的把握。」起码也得等山腰处的宅子盖好了,让被送至虎口的绵羊没处跑才行。

  「长工?」苏默一头雾水地伸出五指在他的面前晃。

  「没事。」他握住她的手,迅速地在她的掌心印下一吻并转移她的注意力,「我会这般缠着你,只是因心境不同了。」

  「哪不同了?」除了家中人口多了些外,不都同样在过日子?

  「以往,你的身分是我的恩人与东家,而现下,你是我的妻了。」沐策就着摇曳的烛火,心满意足地以指抚过她明媚的眉眼,确实地感觉到拥在怀中的她,不是他的一场梦也不是遥不可及的水月镜花。

  「所以?」她不明所以地瞧着他眷恋的模样,总觉得自成亲以来,他待她,不仅只是如珠如玉,更像虔诚地捧着一块易碎的琉璃似的。

  他低声轻叹,「我不知其他成了亲的男人是怎么想的,但打从成亲起,我便认为你是我不可分离的骨肉血脉的一部分,再加上,你让我犯了病。」

  「病?」她一愣,慌忙扯过他的手替他看脉,「什么病,怎么我都不知道?」

  「心病。」沐策按住她的手,安抚地吻在她的眉心上,「我舍不得离开你,想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你,动不动就想摸摸你抱抱你,倘若可以的话,我真想将你牢牢拴在我身上。」

  在认识她后,他曾对男女之间的情爱有了个模糊的定义,可等到成亲后,与她身躯交缠、心贴心地一块生活着,他才发现,对他来说,在他眼中的苏默是种放不下的可爱、难以割舍的青睐、不忍分离片刻的怜情蜜爱。

  爱这一字也太捉弄人了,随着爱意一日一日的加深,他才明白什么叫病入膏盲,他想与她分享每一次的呼吸、每一回的心跳、他所见到的每一件美好事物。

  他时常觉得,他的心空了一个洞,只要她一不在他的身边,那地方就空旷得可怕,非得要他亲眼见到她,亲自摸摸她的手,以掌心抚摸着她的脸,他才觉得他的心会踏实些,不再像是难以填满的万丈深渊。

  不远处的烛火,在灯花爆燃畴轻声响了响,而栖在他怀中的苏默迟迟都不说上一句话,沐策忍不住低下头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三姑娘?」

  待他抬起她的脸来,他这才发现不只是她的两耳,她整张脸都红透了,还两手紧揪着他胸前的贴身里衣不放。

  「娘子?」

  「等、等会儿……」她红着脸抬起一掌,总觉得两颊烧烫得厉害,「先让我缓过劲来……」

  打从他俩看对眼到成亲至今,眼前这位姓沐名策的状元郎,就从没跟她说过如此剖白的情话,就连当初他半拐她半送时,她也没听他给个理由过,哪像今晚,他却不经意地把心底话都给兜出来捧到她面前,这、这教她怎么能有啥准备?

  红晕如霞,持久不散地盘绕在她的两颊上,就连她自个儿都觉得顶上快冒烟了,可胸坎里的那颗心,却史无前例的,无比欢快地跳跃着,她不语地看向他的眼眸,恣意泛滥的柔情,掩藏不住的爱恋,一一静写在他那双沉静黑幽的眼底。

  她细细品味着他方才的话语,将那一字一句都当成了上等的浓情的药材,放在炉里缠绵地炖熬成一锅真心,再一口口地咽下去。

  「姑娘?」他收拢了双臂,小心地轻摇着她。

  「傻瓜……」她紧紧地拥住他,将脸埋在他的怀里磨蹭着,而后趁他不备,一鼓作气地仰起脸在他的耳畔咬了一口,接着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子一僵。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自她身上俯探下来的双唇,已牢牢地噙吻住她的双唇,长驱直入勾缠着她的唇舌,大有不想歇止的意味。

  她侧过脸深喘口气,感觉他的嘴唇即凑向她的颈项,轻巧巧的,将唇贴合在那柔白的皮肤上,吸吮着那脉动着的脉搏,一口一个地印出鲜艳的吮痕,她忍不住颤了颤,原本扶在他手臂上的两掌缓缓挪移至他的屑上,而后用力地攀紧他。

  他难耐地扯掉她身上的衣裳,游移在她身上的掌心,迫切地抚过一寸又一寸的肌肤。

  「慢着……」苏默在最后一丝理智跟着沉没之前,勉强地捞回些许自制力,颇不舍地将他推开些距离。

  「嗯?」

  「你还没说你打算拿远亲他们怎么办,难道你要让他们一直抱怨下去?」她可不想再有人三不五时地跑来面前对她抱怨,她家夫君因她而不务正业,因此在享受夫妻间的乐趣之前,她还是想先知道他要如何解决这个大问题。

  「放心,再过阵子恩师会为我解决这点小问题的。」意犹未尽的他,拉过她一掌,懒洋洋地啃咬起她修长的纤指。

  她登时一愣,「怎么说?」啥时又扯上他家恩师了?

  沐策凑至她的耳畔,低声对她说出早已酝酿已久的计划,而后如他所料地看见她呆愣在他的怀里。

  好不容易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苏默,有些不确定地问。

  「你、你确定要这样解决问题?」她就知道他这非常人,铁定会行些非常事。

  他说得毫不愧疚,「师恩重如山,身为学生,我不过是孝敬恩师而已。」

  她瞪大了双眸,愣愣地瞪着他无辜的双眼许久许久,直至他不耐地低首重重地吻了她一下,她这才把漫天四散的心神都捉回来。

  「你……打算拿你家爱徒来孝敬?」她直在心底为某位被他当作贡品献上的人默哀。

  「不挺好的吗?」沭策一脸理所当然,还朝她坏坏地笑,「你说,咱们恩师容貌生得如何?」

  「天仙佳人是也。」那还用说吗?瞧那皇帝和那些朝中大臣不都一迷就是二十年了?甭说那些男人,就连她这女人,头一回见着时也都为那张艳容有些晕头转向,要不是沐策及时铁青着一张脸把她拉回来,她还真差点就误入歧途。

  「你可知为何他至今仍是独身一人?」

  「对啊!」她也不禁勾引出满心的好奇,「不是听说朝中许多狂蜂浪蝶老追着恩师大人团团打转,就连陛下也被他迷得痴心一片吗?怎么恩师大人他却形单影只多年?」

  深知内幕的沐策对她一笑,「因他老人家早有心上人了。」

  她两眼闪亮亮的,「是哪家的姑娘?」到底是何方佳人才能入了本身就美若天仙的梅亭然的眼?

  「前威武将军,莫倚东。」

  那位……浑身上下肌肉纠结布满伤疤、天生就是一副匪类样,放下以往的杀人刀近来改扛着锄头的自家爱徒?

  「恩师大人他……喜欢爱徒他这类的?」她一手抚着额,有些不能理解梅亭然为何多年来从万花丛中过,却独独只看中了莫倚东这个与他完全天南地北的粗人。

  沐策微眯着眼回想从前,「据他老人家的说法,当年在我头一回带着爱徒去见他时,他即对自家徒孙一见钟情,即使我说破了嘴,他老人家还是不管不听,一心一意地栽了下去。」

  「爱徒他对恩师有什么感觉?」

  「木头一块,毫无所觉。」沐策叹息地摇首,「每回一见那张天仙般的脸蛋,爱徒他便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因此多年来他总是藉着军务繁忙,能闪就闪得远远的。」

  「那……」

  沐策老早就在必底把那副驱逐碍事者的算盘给打好了。

  「俗话说肥水不落外人田,况且恩师他老人家自搬上山来后就已暗示我许久了,你说,我怎能不成全他老人家多年来的这份心思?」打从头一回见到莫倚东起,梅亭然的两眼就停在徒孙的身上不肯走了,可以往莫倚东长年待在边关,害得梅亭然就算是想下手也无从下手,如今好不容易终于逮着个机会了,他这当学生的能不让老师一圆旧梦吗?

  「……」原来狼与狈早已在私底下达成协议了?

  「话说回来,爱徒也孤家寡人大半辈子了。」沐策将脸颊贴在她的额际上,心满意足地搂紧她,决定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打我识得他起,他便木头得跟什么似的,又总是男男女女都瞧不进眼,再不为他打算点,难道还真让他一人孤独终老?我既是他的师父,我就有权替他作主,你说是不?」就算再让那棵木头晃下去几年,他相信,也不会有人看上他家那位生得一脸野蛮土匪样的爱徒的。

  「他、他若不愿呢?」苏默一手按着急跳的心,一手微微推开他后,瞧着沐策脸上那一副我说了就算的专横样。

  沐策挑挑眉,一脸的不以为然,「你认为他有法子抵抗恩师的美貌?」

  「呃……」她倒觉得除了前梅相这致命的诱惑之外,莫倚东更怕的是他这个师父的淫威。

  「甭管他们了。」沐策一把揽过她,火热的唇直往她细致的锁骨上轻轻地啃咬,「长夜漫漫,娘子还是对长工心诚些吧。」

  「等会儿……」她两手揪着他的耳朵,「那远亲呢?他还是会催你下山工作啊。」只是改变了局外人他们居住的地点有什么用?找不到人办公的项南还不是会天天爬上山来哭哭啼啼的。

  「他不会的,因为恩师也会顺道解决他。」保证项南日后一上山见到梅亭然就急急忙忙地逃下山。

  「啊?」

  「旁人的事,理它那么多作啥……」沐策十分不满地勾过她小巧的下颔,在她唇上又亲又咬的,「专心点。」

  「都说了等等……」沉醉在他吻触中的苏默猛然自同情中回过神来,他却俐落地将身子覆在她身上,并不容拒绝地按握住她的两手。

  「不能再等了……」他喃喃地道,俯下身来,将她所有的抗议全都以吻吞没。

  ***

  两个月后

  「师娘,您救救我吧……」还不到晚膳时分,却捉前来到山顶大宅的莫倚东,一手掩着口鼻,脚步有些虚浮地走进大厅。

  「你这是怎么回事?」苏默在见着了他指缝间滴下来的鼻血,连忙跑向他。

  「我……」

  「别捂着别捂着,快过来坐下!」她一把拉过他按在椅上坐着,然后匆忙地去取来一盆冷水,拧了一条巾帕后在他的额上冷敷。

  当他的鼻血不再壮观地往下流后,苏默拉过他的手边诊着他的脉边问。

  「好些了?」

  「嗯……」他取下巾帕顺手擦了擦脸上的血。

  苏默诊着他的脉,疑惑地问:「爱徒啊,你近来是不是瞒着你师父偷偷跑下山去砍人,或是又跑去什么江湖里被人砍了?瞧你,虚火盛旺,疲惫过度未有好眠,你还平自流失了不少的血?」

  「回师娘,不是被砍的。」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就好办了。

  「……又是自个儿流的?」她顿了顿,知解地问。

  「师娘……」莫倚东苦情地皱着一张脸,两手紧拉着她的衣袖,眼底直闪烁着莹莹泪花。

  苏默拍拍他的脑袋,大大叹了口气,「说吧,师祖大人他又做了什么了?」

  「他昨日……昨日……」某副深刻进心中的光景,再次回荡在他的脑中,他气息一窒,方止下来的鼻血又再次滴在他的衣衫上。

  「先别急着流,把话说完了也不迟。」她不慌不忙地一手按上他脸上的穴位,稍稍止住了血,「你说你家师组昨日要你做什么?」

  「他……」莫倚东迟疑了好半天,这才把这件难以启齿的窘事给抖了出来,「他要我伺候他沭浴……」

  原来梅亭然继前阵子以培养师祖与徒孙长年来不亲近的感情为由,抬出架子迫莫倚东同床共枕之后,紧接着就是让莫倚东眼巴巴地看着美人出浴啊?苏默听了一手按住桌角,觉得昏天暗地之余突然发现,梅亭然他这人虐待起自家徒孙来,还真是连眼睛眨也不眨的,跟沐策简直就是半斤八两。

  她瞥了瞥他,拖长了音调间:「那……景色如何?」

  「春城无处不飞花……十分香艳。」莫倚东一想起昨夜那副在烛光下自如新雪、曼妙无比的身躯,当下两管热热的鼻血又无法克制地汩汩淌下。

  「辛苦你了。」苏默既同情又愧疚地再拧了条冷巾敷在他的额上。

  「不只是昨日,师祖大人他最近还……还老瞧着我。」他捂住鼻子,可怜兮兮地侧过脸瞧着苏默。

  她顺口帮他接下去,「瞧得你心痒痒的?」

  岂只是心痒而已?那简直就是把他所知的天地都给翻过来了,梅亭然还成日衣衫轻薄地在他的面前招摇,逮着机会就凑上来又是偷摸偷抱的,偏偏那双似水般的美目还三不五时朝他眨呀眨的,时时撩拨他一下,可偏又不把话明说……让人就像偷着了一口蜜,又不让人吃完,深不满足之余,挠得人心底又痒又酸又刺的……

  与梅亭然同住这阵子以来,莫倚东深深领悟到,与一个名声远扬的天仙妖孽住在一块儿,实是件非常人能干的活儿了。

  这不,日日活在煎熬里的这日子,活像煎鱼似的,好不容易忍抑着内心的骚动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只消梅亭然的一扬手、一含笑地望着他,就把他的心给煎焦了一面,然后在梅亭然有意无意地靠上前来时,呴着那一身芳靡惑人的香气,又把他的心翻过来,再狠狠煎一面。

  「师娘,我总觉得师祖大人他近来好像……好像是在勾引我……」莫倚东一手重重按着胸口扑扑乱跳的心,不知该忧还是该喜地说着。

  「……」傻孩子,恩师大人眼下既不思君思国当然更不思社稷,一门心思就想着该怎么将你给拆吃下腹,你说他老人家不勾引你勾引谁去?

  「奇怪的是以往师祖大人不是这样的啊……」他似渴极了般地咽了咽口水,「我也不知这是不是我的错觉,每每看着他,我老觉得他眼角含春,老对我笑得我骨头都泛酥就算了,还让我头晕晕的……」

  「……」前将军大人,那真的不是你的错觉。

  「师祖他还时常找着藉口来碰碰我,或是三不五时摸摸我……」他愈想脸愈红,一想起那人一双柔若无骨又比女人还要白嫩的手,是如何动不动就往他身上招呼的,他就觉得腹中好不容易才压抑下的血气,又开始有了翻腾的迹象。

  「……」原来采花贼已经下手了啊。

  他还想不通地搔着发,「我也拿这事同师父问过了,可师父他却是袖手旁观,啥都不肯告诉我。」

  「……」可怜的大叔,你家那位面白心黑的奸诈师父,打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想奉上你这贡品,好拿你这罴乎乎的羔羊去祭师祖他老人家的五脏庙啊。

  莫倚东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师娘,您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苏默不语地将一双水目望向远方,很努力地在心底钻研起在同流合一污之后的适当谎言。

  他拉拉她的衣角,「师娘……」

  「你觉得师祖大人如何?」被拖下水的她,一时也说不清该站在哪边好。

  他深了口气,颇困扰地低下了头,「很美……美得有些不像人……」

  「除了这个呢?」听着他的口气,苏默不禁两眼一亮,忙再接再厉地问。

  「我、我不敢想……」莫倚东结结巴巴地应着,头也垂得更低了,因昨夜的深深刺激还深存在他的脑海里,怎么也不肯放过他。

  倘若人生仅有一场风花雪月的迷梦,只有一回的诱惑,那他想,他一定是在昨晚就都瞧尽了。

  他怎么也没法忘记,在浴桶热水腾腾升起的水气中,那双沾了水珠的手,是如何拉着他的手穿过那一头如瀑的黑发的,而他置在掌心上细细搓揉洗净的长发,摸起来就像丝绸般,滑过他的指尖,偷偷垂曳至那初雪般的背后,一黑一白的衬出强烈的对比,他才明白,原来天底下所谓的美,并不只是在女人身上才能找得到的,在梅亭然的身上,他看见了更动魄惊心的另一种美。

  他有些恍惚地想着,这近四十年来,他的这双眼是否就只是摆着好看的,男男女女如流年般地在他眼前而过,他从不辨美丑,从不留心他们的容貌,一心只守着他的功夫和心中的义理过着日子,人间男女之情,从不是他的牵挂,所以他也不在乎地任由年华从他身旁犹如水逝,他的眼中,就只有敬师、武功与他军中的友人。

  可眼前浸润在水中裸着身子的梅亭然,这是何等无上的诱惑啊,虽然一直知道他美得倾国,但在蒙胧的烛光下一看,他才知道朝中之人诚不欺他,除了美这一字之外,他这粗人再也找不到任何词汇好来形容梅亭然了。

  就在他心如擂鼓、被突如其来的真相当场震慑得不知该怎么办时,梅亭然朝他递来一手,款款地朝他轻笑,那媚态,令他只觉得两耳有如钟鼓齐鸣,一颗心被奔腾的万马给踩踏而过,根本就忘了他是男是女……当下心猿意马得只差一步就欲火中烧了……

  光是回想起昨晚,莫倚东便觉心上一热,他猛力地摇了摇头,在苏默讶然的目光下,二话不说地取过桌上的茶碗,手一扬就将茶水倒在自个儿的头顶上,好让脑袋消消过旺的火气。

  「我说,爱徒啊……」苏默小心翼翼地瞧着发际还滴着茶水的他,「你还顶得住吗?」

  他很坚定地道.「回师娘,就快不成了。」日日都这么流着鼻血,甭说他的身子不是铁打的,他的心也不是圣人亲手锻造的。

  她无奈再无奈,也只能弥补似地朝他伸出一掌。

  「手来,我再瞧瞧。」保不住自家爱徒的那颗心,至少,在最起码的程度可保住他的健康吧?

  「师娘,您能不能将师祖大人接回这宅子,让我一人独住在山腰?」莫倚东总觉得这么做根本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他一点都不想在自家师父的眼皮底下,在终于忍不住兽性时贸然对自家师祖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苏默顿了顿,目光很明显地往一旁心虚的游移。

  「这个嘛,老实说这事我不能作主……」

  其实她这人……是很惜命的,所以她即使再怎么同情他,她也实在是很不想、也很没胆敢去坏了那对不良师徒的好事,没法子,与他相较起来,那两位的恶势力程度是无与伦比的庞大。

  「师娘,您帮帮我,您同师父说一声吧……」怕她也似沐策一般撒手不管,被逼得就快狗急跳墙的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也不管是否握痛了她。

  「活腻了是不?手拿远点。」沐策的声音,在苏默皱眉忍着对方的手劲时,冷飕飕地自一旁杀了过来。

  「师父!」莫倚东这才发现自个儿又犯了什么错。

  沐策拉过苏默,根本就没空去看莫倚东的慌张,他慢条斯理地掏出帕子擦着她的手,再揉了揉上头的红痕,而后两眼往旁一瞪,当下瞪得莫倚东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当初是谁说只要能不再当将军,愿意代师父侍奉师祖的?」他记得那时他可是问过这位徒弟的意愿了,他可从没拿着刀子架在脖子上逼人。

  「是徒儿没错……」莫倚东悔不当初地承认,「可师父您不明白啊!」那时他哪知道那个妖孽投胎的梅亭然会害得他如此?他就算再有心,那无边的美色也轻易地就击倒他这个曾经保家卫国的将军了。

  沐策不疾不徐地道:「正好相反,为师就是太明白了。」他这个梅亭然唯一收过的学生,早些年前可是深受其害啊。

  听了沐策这话,苏默登时明白了他想将一切都给摊出来了,她不禁一手掩着脸,默默地将脸偏向一旁去,甚是努力想就地练成凭空消失这门技法。

  「……您明白?」莫倚东也不笨,当下听明了话外之音。

  「不然你以为你家师祖为何到了这年岁还未成家?为何满朝文武和陛下一迷他就是迷了二十多年?」沐策白他一眼,麻木不仁地道出实情,「打我认识你家师祖起,他在京中就是出了名的艳遍天下,再加上他又生成那副德行,套句你家师祖他说的,要他不勾男人,这简直就是有负于天。」

  莫倚东皱着眉,「既是如此,这些年来师祖大人他怎不干脆、干脆……」

  「从了陛下?」沐策很大方地代他说出全天下人共有的疑惑。

  「对。」

  沐策两手一摊,「他说他对当皇后不感兴趣,他心底有人了。」反正那个皇帝也不是个什么好货,恩师既然没兴趣,他也乐得让皇帝多年来硬是生生地憋着,既看得到偏又吃不着。

  「……有人了?」莫倚东听了后,当下有些没好气,不明白梅亭然既是一颗心早已有主,为何偏又要来祸害他。

  「嗯。」沭策微微扬起唇角,突以一种诡异的眼神直盯着他瞧。

  莫倚东被他瞧得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人是谁?」该不会、该不会是……

  沐策也不多话,只是意味深长地对他笑了笑,而师徒多年,早明白沐策满肚子坏水的莫倚东,再如何不开窍,也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

  「师父,您……不会是特意推徒儿进火坑吧?」他当年为何要拜上这个师父啊。

  「那当然。」

  「……」该说他这份「孝敬」恩师的心太过隆重,还是说他虐待自家爱徒不遗余力好呢?

  沭策淡淡地再道:「反正你多年来也是光棍一个,不如你就从了你师祖的心思,应了他这份心意吧。」

  「……」他现下欺师灭祖的心都快有了。

  一直躲在沐策身后的苏默,在莫倚东捂着鼻子沉默了许久后,不着痕迹地想偷偷退离大厅,可就在这时,莫倚东却冷不防地叫住她的脚步。

  「师娘。」他不怎么敢指望地问:「这事您早就知道了?」好啊,他日日来这诉苦,而她这知情人却居然窝藏着事实不拯救他于水火?

  苏默极力装出一脸正色,三两下撇得天清云也淡的。

  「我这不是被逼上梁山吗?」很好,这下可是货真价实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可以连她一块灭了吗?

  冷不防的,不远处的厅门传来阵阵叩门声,众人回首一看,梅亭然正半倚在门边,面上笑意可掬,宛若一朵俏生生绽放在枝头上娇艳欲滴的红梅。

  「你们在说些什么啊?」

  苏默倒吸口气,一手掩着急跳的心房,「这、这……」

  「我明白。」沐策感慨万分地点点头。

  「恩师他……」瞧瞧那眼、那身段,媚得跟水似的,这也太秀色可餐了。

  「他天生就这副德行,千万别被他迷惑了。」沭策两掌捧过她的脸蛋,生怕定力不坚的她,瞧着瞧着就被人给拐跑。

  她不禁怀疑地问:「你难道从来就不曾……」

  「那朵食人花从不对长工的胃口。」沐策撇了撇嘴,极力撇清师徒之情以外的情分,以正自身的清白。

  「太可惜了……」苏默不禁要为之叹息,眼前明明就是一株富贵奇花,迷人惑人之余,却从没人愿意亲手采撷。

  沐策略带警告地眯细了两眼,「嗯?」

  「没事、没事……」她摇摇头,赶紧甩去满心的美色迷途知返,「我只是在想爱徒他还能撑多久而已。」

  「依我看,今晚咱们再煮些补血顺气的菜色吧。」沐策瞧了瞧莫倚东的脸色,挺难得地生出了点同情心,而后他挽起了两袖,准备跟她一块儿进厨房料理为了自家爱徒的特制晚饭。

  苏默苦着一张脸,「这类的菜单咱们都吃多久了……」不只是她吃得有些反胃,昨日花叔花婶才连袂来向她抗议,说是要再日日都吃那些补血菜的话,他们就要自个儿开小灶去了。

  「不然明日给爱徒来帖补血的药方?」只灌他一人就成了。

  她一手抚着额,摇首再摇首,「治标不能治本哪……」

  「爱徒啊,这儿没你的事了,去准备晚膳吧。」就在他们夫妻俩还小声地唠唠叨叨时,梅亭然款款地走至他们面前,微微瞥了沐策一眼。

  「学生这就告退,您老人家慢用。」沐策何尝不明白他在暗示什么,随即拐了苏默转身就往厨房的方向走。

  慢用?慢用什么?

  「师父、师娘……」心头登时敲起警钟的莫倚东,眼睁睁地看着那对不讲情义的夫妻就这样抛下他孤军奋战。

  梅亭然不紧不慢地走上前,一手按下莫倚东犹兀自伸向远处求援的手,令他赶紧起身与追到这边来的师祖大人保持距离。

  「徒孙哪,你今日刻意避着我?」梅亭然装作没瞧见他的动作,心情甚好地步向他。

  「徒孙不敢……」莫倚东僵着一张脸,一看见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的他,忍不住浑身泛周一阵哆嗦。

  梅亭然一步步地逼近他,「那怎一早醒来就不见你,成日也找不着你?」

  「师祖……」他一步步地往后退,呼吸困难地欣口。

  「嗯?」

  「您别老靠我这么近成不成……」虽然这张脸生得实在是美艳不可方物,多年来不仅是喂饱了满朝文武的眼睛,也确实太对他的胃口,但……但他从没想过要这么误入歧途,荤素不忌的连男人也吃下腹啊。

  梅亭然吐气如兰地问:「为何不可?」

  退至无路可退,终于退贴到墙上的莫倚东,在对方又再次靠上来时,闻着那一身幽幽的淡香,他原本就因失血有些苍白的脸,又更白了几分,两手也抖得有如风中秋叶般紧抵在墙上不敢妄动。

  「嗯?」梅亭然却刻意将脸近悬在他的面上,轻轻一声,就足以让人酥软至骨子里。

  抵挡不住冲动的莫倚东,大掌紧掩着口鼻,好不自怜地想着,再这样流鼻血下去,他会不会成为史上头一个死于鼻血的前任将军。

  「表舅公,你——」

  就在他俩彼此凝望之时,一道对莫倚东来说可谓是天籁的声音,自厅门处传了过来,他俩齐齐转首看向来者,而一脚刚踏进厅内的项南,则是一脸错愕地瞧着他俩诡异的姿势,过了许久,在梅亭然那一双挟带着警告的媚眼飘过来时,项南浑身抖了抖,仔细在他眼底读出杀意后,当下再识相不过地急急转过身。

  「失礼了,两位请尽兴,我改明个儿再过来。」为免连他也落入虎口,还是牺牲将军大人一人就好了。

  莫倚东赶紧叫住眼前唯一的浮木,「奸商,给我站住!」太势利了,居然连援手也不肯伸一下。

  项南擦去额上的冷汗,脚下一步也不敢停的往外速速疾走。

  「多谢将军您为国捐躯了……」别开玩笑了,要是惹恼了梅亭然,就是惹恼了沐策,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得罪了沐策后会有什么下场。

  「别走哇,快回来救救我!」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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