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6.菩提灭
望舒尝了口银耳汤, 面无表情地丢下勺子:“熬的太稠了,重新熬。”
秦越坐在床边端着碗,尝了一口:“可是望舒,银耳汤就是要浓稠才对啊。”
“本座不喜欢。”望舒拢着被子坐在床上,盯着他,“还有,谁允许你叫我名字的?”
话音落下,羲和剑噌的一声飞过来,削断了秦越一截头发。
秦越: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忧愁地滚去厨房烧火, 心想天下大概没有他这么惨的剑修了:好心帮自己的剑魂重塑肉体成为人类, 结果转头剑魂和剑结契了, 没自己什么事。
更可怕的是,望舒想起来一切,再也不是那个单纯可爱好欺负(?)的神微小弟子了他一觉醒来,两人还在床上呢,望舒就新账旧账一起算,估计是要折腾到他高兴为止。
他当然不能还手, 说实话还手也打不过。秦越虽然化神修为, 而望舒依旧是小小筑基,但是奈何有羲和剑帮他忙——望舒千年的剑魂修为全在剑里,真是让人无解
他当初亲手把没了剑魂的羲和剑埋在卢州的时候, 偏偏没想到九百年后, 羲和剑会不认自己这个主人, 反而跟望舒跑了!
秦越心里苦。
终于熬好了银耳汤, 他再次给望舒端过去。这时望舒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桌前,看到他进来,上上下下打量他,最后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秦越被他看得全身发毛:“望舒,怎么啦?”
望舒反手一扯他耳朵:“叫我前辈!”他哼了一声,“看你满脸黑灰全身是汗的样子,我心里就舒服了——你让我受的罪,我也要让你尝尝!”
秦越把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顺手握住望舒的手:“我什么时候让你受罪了?堂堂剑阁大师兄,一路为你保驾护航,还不够?”
望舒一字一句:“我说的昨晚。”
“”秦越委屈,“你终于有了实体,我好不容易做了我们心心念念几百年的事,你为什么这个反应!”
望舒顿了顿:“明明是你心心念念,别把我拉上。”
秦越立刻道:“你亲口跟我说的!太明和慧明都能作证!”
望舒面不改色:“剑魂的我和人类的我,能是同一个人吗?”
秦越:“你昨晚叫的挺舒服的。”
望舒沉默了一瞬,满眼杀气地抬起头,羲和剑蹭然出鞘。
“诶好了好了,我们不谈这个事了。”秦越见好就收:“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去昆仑?”
“随便。”望舒站了起来,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还好秦越及时接住他:“哎你小心!”
他还待调戏望舒两句,望舒神色一肃,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秦越这才发现不是望舒没站稳,而是整个大地都在摇晃。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凳子都倒在地上,秦越当机立断抱起望舒,直接飞身出了客栈。
而他们身后,客栈轰然倒地,一众建筑都碎裂开来,街上裂开宽大的裂缝。就在这末日之景里,四下里却一个四散奔逃的人都没有,宛如一座荒城。
望舒皱眉:“这才是菩提秘境的真面目吗?”
“菩提珠乃时空至宝,只是这次秘境,不知为何,整个时空和逻辑都是紊乱的。”秦越顿了顿,“比如秦家就和我记忆中决然不同,再比如我埋剑的地方居然成了自己的墓这中间可整整跨了九百年。”
望舒除了作为剑魂的记忆,对于世事和诸多法术的了解仅限于作为神微宗小弟子的程度。闻言,他有些不解:“所以呢?这意味着什么?”
秦越召出一道透明的剑,托着两人离开卢州:“这意味着菩提珠出问题了——或者说,慧明出问题了。秘境要塌了,我们却不能等被菩提珠送走,得先一步去看看慧明。”
他一路飞快上升,一路朝中原飞去。望舒回头瞥见昆仑雪峰离自己越来越远,看着脚下的山河大地,河流是一条细线,流过的一块块小格子是农田。还有山峦峡谷,城镇村庄一切尽收眼底。
望舒眯着眼靠在秦越的怀里:“你想去洛阳?这可是在秘境里,恐怕也不是真正的洛阳罢?”
秦越抱紧他的腰,笑了:“看我的就好。”
他果然飞到了洛阳上空,然后手一指便是剑气纵横,整个洛阳上空顿时狂风大作,云层撕扯如絮。
无形之剑。望舒挑挑眉,这所谓至高之剑道,真是被他练得炉火纯青!他转头去看秦越,却发现秦越微微皱着眉。看到他的目光,秦越无声道:还不够。
望舒到底和他并肩作战九百年,此时自然心领神会,意念一动,羲和剑便出现在秦越眼前。秦越抬手握住剑柄,只是简单的一挑,剑尖划过一道弧度,天地间骤然无声。
空气似乎被这一剑割裂了,露出漆黑而虚无的宇宙一角。秦越拉着望舒的手,闪身从裂缝中掠过,离开了秘境。
他们身形再次出现在洛阳上空——这次是真正的洛阳。然而还是来晚一步,只见法华寺佛塔神殿一一坍塌,整座寺庙尘土飞扬,浓烟翻滚,已是废墟一片。
慧明!两人同时想到,闪身出现在慧明的佛塔外,只见他坐在牡丹丛中。秦越拉着望舒走近一看,他脖子上一条细细的剑痕,整个人已没了呼吸。
秦越手指拂过那剑痕,低声道:“是剑阁的剑法。”
望舒一惊:“是谁做的?”
秦越摇摇头:“这我怎么看得出来?反正不会是我认识的人。”
望舒还不待回答,只听到一声肝胆俱裂的呐喊:“师父!”
两人回头一看,圆通一身鲜红的袈裟,袈裟上面还有花瓣,大概是刚从某次盛大的讲经活动中被菩提珠传送回来。他踉跄着跑过来,跪倒在慧明面前。
“师父?”他声音颤抖,从慧明平静的面容中往下看,一眼看到了他脖子上的剑痕。
“是谁做的?!”圆通骤然转头盯着秦越,冲动地扑过来揪住秦越的衣领:“是不是你?!”
秦越皱了皱眉:“你在开什么玩笑!”他扶住圆通双肩,“你冷静一点。”
圆通反应过来这个剑阁大师兄只是金丹期,才逐渐平静下来。他环视着成为废墟的法华寺,而上一秒他还处在众佛信徒的环绕和称颂之中。他神情无措地跪倒在地上,半晌不语。
千年的历史就此结束,法华寺历经辉煌和低谷,最终湮灭在一片尘埃中。和法华寺一起消失的,还有从方丈到入门弟子等共一百来人的性命。
此仇不报,如何心安?此仇若报,便一脚踏进恩怨之中,再无法脱身了。
圆通沉默许久,直到袈裟上满是附着的尘埃:“为什么会这样?”
望舒平静地道:“天道盛衰而已,法华寺屹立九百年,还不够吗?”
圆通沉默着,半晌低声道:“不,法华寺于我而言,只存在了二十年。”
望舒看着他,简短地道:“是你执着了。”
他闻言,骤然转过头来:“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纵使你对法华毫无感情,骤然逢此大变,难道毫无波动?”
若是神微宗的望舒,当然会有。可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活了九百年的非人类望舒想到此,有些古怪地轻笑一声。
圆通眼中狐疑更甚,秦越看他情绪实在是不稳定,只好出手打晕了他,放在地上。然后这两位老怪物再没看身后一眼,转身离开了法华寺。
——却在门口遇到了望朔。
望朔神色有些焦虑,终于看到望舒出现,松了口气:“我的小祖宗你出来一趟为什么出了这么多事!跟我回神微宗,立刻马上现在!——还有把这个叫秦越的人的手放开。”
他毫不客气地要伸手扯开两人,却被伏影拉住了。伏影神色警惕地看着秦越:“化神期?你是谁?”
望朔眼中的怒气瞬间变为了惊愕。
秦越摊摊手:“我当然是秦越这个,秘境中有些奇遇罢了。”
他面不改色地编造出一个落下悬崖发现极品洞府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惹得望舒都忍不住斜眼看着他。
望朔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完后既不是相信也不是怀疑,却是把望舒往自己身后一拉,对着他语重心长:“你看看这个男人,都遇到极品洞府了——先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不知道给你分店点好东西!我早跟你说过了,这人就是不靠谱。”
秦越:“”失策失策。
望舒笑了起来:“他给了,给了我一把剑。”
“一把剑!你又不是剑修,给你剑有什么用!”望朔恨铁不成钢,“再说他自己就是个剑修,有什么好剑肯定自己用了,给你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你可长点心”
望舒打断他,幽幽道:“是羲和剑。”
“”望朔一愣,“你说什么剑?”
望舒手一伸,正拿着一把剑。那剑身一片寒光,唯有剑刃是血红,一拿出来便一声嗡鸣,古奥的灵力波动扩散开来。
望舒轻轻道:“羲和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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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坐在床边端着碗,尝了一口:“可是望舒,银耳汤就是要浓稠才对啊。”
“本座不喜欢。”望舒拢着被子坐在床上,盯着他,“还有,谁允许你叫我名字的?”
话音落下,羲和剑噌的一声飞过来,削断了秦越一截头发。
秦越: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忧愁地滚去厨房烧火, 心想天下大概没有他这么惨的剑修了:好心帮自己的剑魂重塑肉体成为人类, 结果转头剑魂和剑结契了, 没自己什么事。
更可怕的是,望舒想起来一切,再也不是那个单纯可爱好欺负(?)的神微小弟子了他一觉醒来,两人还在床上呢,望舒就新账旧账一起算,估计是要折腾到他高兴为止。
他当然不能还手, 说实话还手也打不过。秦越虽然化神修为, 而望舒依旧是小小筑基,但是奈何有羲和剑帮他忙——望舒千年的剑魂修为全在剑里,真是让人无解
他当初亲手把没了剑魂的羲和剑埋在卢州的时候, 偏偏没想到九百年后, 羲和剑会不认自己这个主人, 反而跟望舒跑了!
秦越心里苦。
终于熬好了银耳汤, 他再次给望舒端过去。这时望舒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桌前,看到他进来,上上下下打量他,最后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秦越被他看得全身发毛:“望舒,怎么啦?”
望舒反手一扯他耳朵:“叫我前辈!”他哼了一声,“看你满脸黑灰全身是汗的样子,我心里就舒服了——你让我受的罪,我也要让你尝尝!”
秦越把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顺手握住望舒的手:“我什么时候让你受罪了?堂堂剑阁大师兄,一路为你保驾护航,还不够?”
望舒一字一句:“我说的昨晚。”
“”秦越委屈,“你终于有了实体,我好不容易做了我们心心念念几百年的事,你为什么这个反应!”
望舒顿了顿:“明明是你心心念念,别把我拉上。”
秦越立刻道:“你亲口跟我说的!太明和慧明都能作证!”
望舒面不改色:“剑魂的我和人类的我,能是同一个人吗?”
秦越:“你昨晚叫的挺舒服的。”
望舒沉默了一瞬,满眼杀气地抬起头,羲和剑蹭然出鞘。
“诶好了好了,我们不谈这个事了。”秦越见好就收:“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去昆仑?”
“随便。”望舒站了起来,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还好秦越及时接住他:“哎你小心!”
他还待调戏望舒两句,望舒神色一肃,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秦越这才发现不是望舒没站稳,而是整个大地都在摇晃。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凳子都倒在地上,秦越当机立断抱起望舒,直接飞身出了客栈。
而他们身后,客栈轰然倒地,一众建筑都碎裂开来,街上裂开宽大的裂缝。就在这末日之景里,四下里却一个四散奔逃的人都没有,宛如一座荒城。
望舒皱眉:“这才是菩提秘境的真面目吗?”
“菩提珠乃时空至宝,只是这次秘境,不知为何,整个时空和逻辑都是紊乱的。”秦越顿了顿,“比如秦家就和我记忆中决然不同,再比如我埋剑的地方居然成了自己的墓这中间可整整跨了九百年。”
望舒除了作为剑魂的记忆,对于世事和诸多法术的了解仅限于作为神微宗小弟子的程度。闻言,他有些不解:“所以呢?这意味着什么?”
秦越召出一道透明的剑,托着两人离开卢州:“这意味着菩提珠出问题了——或者说,慧明出问题了。秘境要塌了,我们却不能等被菩提珠送走,得先一步去看看慧明。”
他一路飞快上升,一路朝中原飞去。望舒回头瞥见昆仑雪峰离自己越来越远,看着脚下的山河大地,河流是一条细线,流过的一块块小格子是农田。还有山峦峡谷,城镇村庄一切尽收眼底。
望舒眯着眼靠在秦越的怀里:“你想去洛阳?这可是在秘境里,恐怕也不是真正的洛阳罢?”
秦越抱紧他的腰,笑了:“看我的就好。”
他果然飞到了洛阳上空,然后手一指便是剑气纵横,整个洛阳上空顿时狂风大作,云层撕扯如絮。
无形之剑。望舒挑挑眉,这所谓至高之剑道,真是被他练得炉火纯青!他转头去看秦越,却发现秦越微微皱着眉。看到他的目光,秦越无声道:还不够。
望舒到底和他并肩作战九百年,此时自然心领神会,意念一动,羲和剑便出现在秦越眼前。秦越抬手握住剑柄,只是简单的一挑,剑尖划过一道弧度,天地间骤然无声。
空气似乎被这一剑割裂了,露出漆黑而虚无的宇宙一角。秦越拉着望舒的手,闪身从裂缝中掠过,离开了秘境。
他们身形再次出现在洛阳上空——这次是真正的洛阳。然而还是来晚一步,只见法华寺佛塔神殿一一坍塌,整座寺庙尘土飞扬,浓烟翻滚,已是废墟一片。
慧明!两人同时想到,闪身出现在慧明的佛塔外,只见他坐在牡丹丛中。秦越拉着望舒走近一看,他脖子上一条细细的剑痕,整个人已没了呼吸。
秦越手指拂过那剑痕,低声道:“是剑阁的剑法。”
望舒一惊:“是谁做的?”
秦越摇摇头:“这我怎么看得出来?反正不会是我认识的人。”
望舒还不待回答,只听到一声肝胆俱裂的呐喊:“师父!”
两人回头一看,圆通一身鲜红的袈裟,袈裟上面还有花瓣,大概是刚从某次盛大的讲经活动中被菩提珠传送回来。他踉跄着跑过来,跪倒在慧明面前。
“师父?”他声音颤抖,从慧明平静的面容中往下看,一眼看到了他脖子上的剑痕。
“是谁做的?!”圆通骤然转头盯着秦越,冲动地扑过来揪住秦越的衣领:“是不是你?!”
秦越皱了皱眉:“你在开什么玩笑!”他扶住圆通双肩,“你冷静一点。”
圆通反应过来这个剑阁大师兄只是金丹期,才逐渐平静下来。他环视着成为废墟的法华寺,而上一秒他还处在众佛信徒的环绕和称颂之中。他神情无措地跪倒在地上,半晌不语。
千年的历史就此结束,法华寺历经辉煌和低谷,最终湮灭在一片尘埃中。和法华寺一起消失的,还有从方丈到入门弟子等共一百来人的性命。
此仇不报,如何心安?此仇若报,便一脚踏进恩怨之中,再无法脱身了。
圆通沉默许久,直到袈裟上满是附着的尘埃:“为什么会这样?”
望舒平静地道:“天道盛衰而已,法华寺屹立九百年,还不够吗?”
圆通沉默着,半晌低声道:“不,法华寺于我而言,只存在了二十年。”
望舒看着他,简短地道:“是你执着了。”
他闻言,骤然转过头来:“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纵使你对法华毫无感情,骤然逢此大变,难道毫无波动?”
若是神微宗的望舒,当然会有。可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活了九百年的非人类望舒想到此,有些古怪地轻笑一声。
圆通眼中狐疑更甚,秦越看他情绪实在是不稳定,只好出手打晕了他,放在地上。然后这两位老怪物再没看身后一眼,转身离开了法华寺。
——却在门口遇到了望朔。
望朔神色有些焦虑,终于看到望舒出现,松了口气:“我的小祖宗你出来一趟为什么出了这么多事!跟我回神微宗,立刻马上现在!——还有把这个叫秦越的人的手放开。”
他毫不客气地要伸手扯开两人,却被伏影拉住了。伏影神色警惕地看着秦越:“化神期?你是谁?”
望朔眼中的怒气瞬间变为了惊愕。
秦越摊摊手:“我当然是秦越这个,秘境中有些奇遇罢了。”
他面不改色地编造出一个落下悬崖发现极品洞府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惹得望舒都忍不住斜眼看着他。
望朔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完后既不是相信也不是怀疑,却是把望舒往自己身后一拉,对着他语重心长:“你看看这个男人,都遇到极品洞府了——先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不知道给你分店点好东西!我早跟你说过了,这人就是不靠谱。”
秦越:“”失策失策。
望舒笑了起来:“他给了,给了我一把剑。”
“一把剑!你又不是剑修,给你剑有什么用!”望朔恨铁不成钢,“再说他自己就是个剑修,有什么好剑肯定自己用了,给你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你可长点心”
望舒打断他,幽幽道:“是羲和剑。”
“”望朔一愣,“你说什么剑?”
望舒手一伸,正拿着一把剑。那剑身一片寒光,唯有剑刃是血红,一拿出来便一声嗡鸣,古奥的灵力波动扩散开来。
望舒轻轻道:“羲和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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