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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1.第 41 章

  高远清淡的秋日, 在北方带来的冷空气里,气氛不知怎的, 渲染上了一层悲戚的色彩。

  杏花楼里,夏锦城早早地便在楼上坐着等候, 午时不知过了多久, 小二已经来问了多次是否上菜,他只摆了摆手, 说自己还在等人。

  花玉红着眼眶终于出现的时候, 夏锦城立即站起来小跑到她面前, 他知道她为了什么而伤心, 却不敢贸然的开口,面具下的脸, 其实也十分的受伤。

  “对不起, 我来晚了。”

  夏锦城忙摇头:“不晚,这里的厨房做菜十分慢,正好你来了, 也差不多才能吃。”

  花玉点了点头:“坐吧,家里可能要来客人,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夏锦城殷勤的替她拉开了椅子,摆好碗筷, 又招呼了小二将她爱吃的菜快些上来,待忙好了一切, 他才敢悄悄的看一看花玉忍泪发红的小鼻子, “你——怎么了吗?”

  花玉拼命的喝着甜汤, 好叫自己不在外人面前失态,甜丝丝的滋味传到心头,却愈加的叫喉间酸涩:“我没事。”她嗅了嗅鼻子,缓和了一会才道:“抱歉,我失态了,家里出了些事情,我怕是以后都不能再——”

  夏锦城不知道这次的“趁人之危”放弃了,以后还能不能再有机会,他犹豫着,更心疼着:“家里的事情,严重吗?”

  花玉摇了摇头,她现在只要一想到林七可能有危险,一颗心就拎着无法呼吸:“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夏锦城忙安抚道:“没事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康王府的守卫在上陵城都是有名气的,肯定不会出事!”

  花玉:“希望如此。”

  夏锦城想说些什么让她高兴些:“不说这个了,既然饭菜已经上来了,我们边吃边聊一聊青青的事情吧。”

  “青青”花玉抿着唇:“公子可否告知青青下落?”

  夏锦城替她将面前的碗满上甜汤,这才道:“怕是难,青青要成亲了。”

  “成亲?”花玉皱眉:“被纳妾?”

  夏锦城摇了摇头:“是正妻。”

  花玉这才放心了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夏锦城道:“这事,你在康王府应该早就听说了才对。”

  “听说?”花玉想着近来要成亲的官员,不由得联想到马为家:“你是说,马守城?”

  夏锦城道:“是。”

  花玉说到马守城时,不由得变了脸色:“怎么会是他家?”

  夏锦城:“怎么他家——不好吗?”

  花玉对马老夫人的泼辣至今的记忆犹新,简直比老虎还要可怕,说她是泼妇都是轻的,“青青性子柔弱,若是跟了马守城,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得安生了。”

  夏锦城:“我瞧着那马守城挺喜欢她的,他一个守城,官职虽比不上你们康王府,却也是一个正经吃皇粮的,他这条件不差啊!”

  花玉皱眉,发红的眼眶里带着浓重的担忧:“马守城今年二十五岁,连一个侍妾都没有,你可知,是为何?”

  夏锦城:“自然是他想等你家青青,娶她过门。”

  花玉摇头:“我小时候听听来我家做媒的冰人闲谈时,依稀言语里说到他有过一个侧室,才进门两个多月,原是打算在她有身孕的时候直接扶为正室,因为马守城不愿娶她,所以一直没有对外公开,后来,再没有那侧室的消息,听人说,是受不了马老夫人的,所以连夜逃走了,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

  夏锦城皱眉:“这么可怕?”

  这个马老夫人他是见过一面的,看面相便是不好相处之人,他一时也有些为难,“我听闻,这青青姑娘身份特殊”

  “特殊?”花玉疑惑。

  “她仿佛是陈将军的——”夏锦城顿了顿,想到马守城这般重孝道之人却违背母亲的意愿,亲自前往花楼赎人,若他真是个扶不起的愚孝之人,原也不该有这样的勇气,他道:“或许,我们该给他们次机会,马守城到底对青青姑娘情根深种。”

  花玉没有多说,也不便与面前这位认识才几天的人多说,心里却是打好了主意,定是要见一见青青的,必要的时候——求那夏锦城,一个不幸福的婚姻,注定了会是折磨,这种痛苦而绝望的滋味,她太懂了。

  “多谢公子。”花玉叫来小二:“小二,上两杯酒。”

  “两杯?”小二正准备笑说没有这样的点法,却在夏锦城含着冷意的目光里,忙不迭的点头,这酒楼早就叫面前这位男子包了下来,这面前的两位,谁都是得罪不起的,他嘿嘿笑道:“两杯,有,有!小的这就上!”

  很快,烫过的美酒装在精致的白玉酒杯里,花玉纤细的手指举过,衷心的感谢对面这位热心肠的男子:“多谢公子。”

  夏锦城有些受宠若惊,花玉这是要跟他喝酒?他跟花玉还没喝过,那这岂不意味着——交杯酒!!

  “呃——”夏锦城有些紧张,他捏起面前的酒盏,有力的右手却不敢太过用力,生怕太过激动,叫这酒盏碎在自己的指间,“等一下,我——我先缓一下。”

  花玉不太明白:“我想,奉酒的话,表示感谢会更真诚些。”

  夏锦城忙点头:“是是是,酒嘛。”

  花玉抿了抿唇,“公子,请。”

  夏锦城举起杯子,清澄的液体带着不一样的味道,绵长醇香,他望着花玉手指间的杯子略低于自己手中的,轻轻地一碰,有清脆额声响,酒液轻晃,却未曾洒出半滴。

  这对花玉来说,只是礼节性的一杯酒,一杯吞下喉间辣过心头的佳酿,可于夏锦城来说,这一刻是值得永久珍藏的,至少在现在,花玉是真心想饮了面前的那杯酒,不带隐忍,没有不甘,单纯的想与他喝一杯酒。

  夏锦城望着花玉唇边微微留下的酒渍,仰头喝下这来之不易的佳酿,带着温度的酒液慢慢的划过喉间,一路细水长流,潺潺而过他的心间。

  许是烈酒呛人,花玉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夏锦城忙将温度正好的甜汤递到她面前,“要不要紧,快喝些甜的润润。”

  花玉有些不好意思:“抱歉。”

  夏锦城忙摇头:“没事没事,是这酒不好,太烈了。”

  “公子,多谢。”花玉又一次诚挚的感谢,“虽然你我认识时间不长,可,您是好心的人,您以后一定能心想事成。”

  夏锦城对于“心想事成”这四个字充满了兴趣,他望着花玉不再悲戚的眸子,十分贪恋她眼底升起的点点笑意:“当真吗?”

  花玉点头:“当然,上天是不会亏待好人的。”

  夏锦城平时是听不到花玉这样不带心防的同他说话的,还是这样天真单纯的话,这世间的险恶多少,皇室的黑暗血腥,她是一点不知道,他也舍不得叫她知道:“那就,借你吉言,希望我与夫人——可以早日放下防备,夫妻一心才好。”

  花玉听他出言伤感,因他帮了自己这样多,不由得想要安慰他:“公子,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用不了多久,尊夫人定能感念公子心意的。”

  夏锦城心想,要真是那样,他宁可折寿十年。他微微点了头,“我与夫人——”

  他叹了口气,这种事情,问问当事人,其实更能得到答案,他小心的开口道:“我与夫人成亲不久,她一直以为我娶她是为了得到什么,其实我只是很喜欢她,可夫人不愿意相信我,无论我如何做,夫人都不愿意接纳我,处处避着我,我也不想强迫她些什么,只是我能做的、能说的都已经——说句不怕你笑话的,其实我也不太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花玉听到他的经历,不知为何想到了夏锦城同她两个人,他一直说是误会,确实也解释了,也在行动上给自己足够的真诚,可是——

  他和她,不一样,她还记得一切,那些可怕的过往像密布的乌云,将她的心牢牢的困住,她挣不开,也不愿意再尝试伸出手,去握住一个未知的未来。

  她沉默了半晌,还是真心实意的说道:“误会可能在你的眼里解释清楚了,可是在令夫人的眼里,存在的结还在,只要能找对症结,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她心里的结?”夏锦城似乎若有所思,花玉心里的结——还有什么呢?

  花玉抿唇,由己度人,她叹息一声,似说与他听,又似自嘲一般想寻一个旁观的听众,“或许,她只是觉得现在很安全,怕现状被打破,怕那些个虚无的承诺经不住时间的考验,所以希望维持现状,心里却害怕疲惫,人心哪能经得起百般的折磨拒绝。

  “她不敢向前一步,前路迷茫,她心里的那道疤总是会在她每走一步的时候提示她,那些经历过的痛苦有多可怕多绝望,。

  “未来——未知。”她说着,不由得摇了摇头,她与夏锦城是上辈子纠缠的痛苦,她心里的结无法可解,而眼前的人不同,许只是同青梅竹马的夫人闹了些矛盾,并非如她这般纠缠不清,于是她好言安慰道:“你既是早就喜欢她的,那么你们二人必然有以前的情分在,若是你们中有一个人敢放下,有一个人强势些前进”

  花玉离开已经有一会了,有黑鹰在暗处跟着,加之上陵正值准备殿试的前期,治安有保障,他倒不是十分担心的,只是对“现状”这两个字感慨颇深。

  舒适区——如果离开了舒适区,就会面对更多的未知,可能会有争吵、嫉妒、猜忌

  “情分,从前的情分——从前哪有什么情分,她只怕是恨死我了。”他紧握着拳,死死的抵住自己乱成一团浆糊的脑袋,“你害怕了,夏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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