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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又见故人秋风凉 第24章 生为君人亡为魂

  翌日晌午。

  牧野从昏睡中醒过来,望着外头敞亮的天,便觉不对。

  他撑着床榻坐起来,手被一个东西咯了一下。

  他低头,看见那玉哨。

  大脑空白了一瞬间,突然心头升起不安,“秦方!”

  “老奴在!”秦方上前应到。

  牧野环视了一眼勤政殿,“皇后呢?”

  秦方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沉默不语。

  “朕问你皇后呢?!”

  犹豫许久,秦方道:“奴不知!”

  他是知道的,即便骆情不讲,他也是知道的。

  可是他却无法说出口,说出那句,他们的皇后,去了大凉。

  玉哨?

  这玉哨怎么会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取出来了?

  他怎么会睡到这个时辰?

  不对!

  全都不对!

  昨晚的那晚膳……

  牧野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打开勤政殿的门,外头空荡荡的一片,哪里还有大臣的影子。

  这一刻,他其实心里是猜到了原因。

  可是他不愿意相信,不想相信是他想到的那种可能!

  他心里慌着,害怕着,也顾不得帝王的形象了,一路朝芜宫狂奔而去。

  跨过芜宫的门槛,宫里的药园子还是如往常一般,安静地生长着。

  给他慌乱的心一刹那的安宁。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上前,跨进门槛,只见忙碌的宫女,却始终不见他想见的那抹身影。

  宫女纷纷跪地行礼。

  “都在忙什么?”

  平日里,什么事都是骆情亲力亲为,芜宫的宫女清闲得很。

  “回皇上,娘娘昨日吩咐,今日将芜宫所有医药书籍送往太医馆。”

  “送往太医馆做什么?”牧野脸色一凛,“皇后呢?”

  “回皇上,昨夜娘娘备膳给皇上送去之后,便没有回宫。”

  没有回宫!

  没有回宫……

  有些真相,就算他不愿意相信,还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他不死心地绕着芜宫找了两圈,最终不得不强迫自己面对现实。

  骆情走了……

  她回大凉去了。

  她还是选择走了。

  他怎么会相信她愿意为他留下呢?

  回到大凉,回到皇甫曜身边,不是她一直以来都想要完成的事吗?

  又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呢?

  牧野扬起讽刺的笑意,站在药园子跟前,望着满园子的生机,嗤笑落寞摇头。

  ……

  大凉,天慕五年。

  又逢秋。

  她回到京都,是皇甫曜亲自到城门口接她的。

  连骆府都没有回,直接将她接近了宫里。

  进入宫门口,她看见了宫里四处挂起的红绸,一派喜庆。

  “娘娘,请沐浴。”

  宫女领着她到汤池。

  娘娘?

  骆情蹙眉。

  “宫里可是有喜事?”

  宫女闻言,笑道,“娘娘说笑了,自然是您与皇上的成婚大典啊!”

  “你唤我什么?娘娘?”

  这宫女她没有见过,许是也不知道她是谁,故而并没有带什么异样的眼光,“是呀!皇上要迎娶您为大凉皇后,奴婢自然应当唤您为娘娘呀!”

  “可是皇上不是迎娶了骆家长女为后了吗?”

  听闻骆情这般问,宫女笑意一僵,思忖片刻,许是最终还是选择站在骆情这边,回答:“那位皇后在生产之时难产了,母子都没能出得来。”

  难产了么?

  呵……

  骆情冷笑一声,难怪了。

  骆家就她们两个女儿,想来,把她接回来,倒是能彰显他的仁德和对骆家的优待了。

  按照习俗,新娘和新郎头一晚是不能见面的。

  是以,皇甫曜就遣了宫人,送了好些佳肴和首饰玩件来。

  看得身旁伺候的宫女,都道皇甫曜对她是顶顶的在乎,真真的用心。

  骆情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挥了挥书,让人放在一旁,便闭门歇下了。

  翌日。

  许早,她便被宫人请起来梳妆打扮了。

  虽然前一晚,她其实是并没有睡着的。

  她看着铜镜里,凤冠霞帔的自己,一时间恍惚地想起了两年前出嫁的自己。

  想起在冷关前,夕阳下流苏折射的冷芒。

  想起也是那晚,她与牧野重逢,他披着夜色朝自己走来。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有没有想起她,在心底骂她没有良心?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去翻那暗格里的东西,有没有看到她留给他的字?

  她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宫人打扮,细细地回想着她与牧野仅有不多的回忆。

  想到牧野某些傻乎乎的举动,唇角上扬,倒是惊艳了给她梳妆的宫女。

  入黄昏。

  她披上红盖头,在宫人的牵引下,走上一步一步的台阶。

  她的手,被仿如一只冰凉的手掌中,一点也不如牧野干燥的掌心温暖。

  “一拜天地!拜!”

  她通过垂落的红盖头下沿,能够看到皇甫曜躬下了腰。

  而她,却依旧保持着端正的姿态,笔直地站着。

  一时间,私语四起。

  “情儿。”皇甫曜压着愠怒唤了她一声。

  盖头下,骆情一声冷笑。

  她缓缓抬起手,揭开鲜艳的红盖头,望着皇甫曜。

  “两年前,为了骆家上下一百三十七口性命,我迫不得已选择和亲。两年后,为了大冶万民,我迫不得已选择回来。”

  “当年,逼我和亲。如今,逼我回国,迎我为后。从始至终,你未曾一言问我一句愿意否!”

  皇甫曜没有料到骆情会这般打断婚礼,在他看来,她不是应当感恩戴德,像她长姐一般,欢天喜地地入宫吗?

  为了婚礼的继续,他强忍下怒火,不耐烦地问到:“那你愿意否?”

  “不愿意!”骆情毫不犹豫回答。

  话落,四下哗然。

  “骆情!”皇甫曜面色阴沉而铁青。

  她面色冷漠地当着他的面,取下凤冠,褪去大红的嫁衣。

  见状,皇甫曜伸手按住她的动作,凑上前,在她耳边威胁到,“你就不管骆家上下了吗?”

  闻言,骆情莞尔一笑,“皇上怕是记岔了,皇上亲下圣旨,我骆情为慕凉公主,和亲大冶。自古以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既已不是骆家人,又为何要管骆家?”

  “作为骆家儿女,两年前,为了骆家上下,我远嫁和亲,已尽了作为骆家人的责任。而现在……”

  她站在皇甫曜跟前,身着单色素衣,确实面容庄重,气度高贵。

  “我是大冶皇帝牧野的女人,便生世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本宫乃大冶皇后,生为大冶人,死为大冶魂!”

  说完,便见她眉间一蹙,血从她的嘴角溢出。

  第25章我未接你回家了

  大冶皇宫。

  听闻皇甫曜要迎娶骆情为后的消息时,牧

  野直觉喉间一阵腥甜。

  他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玉哨,缺口处碾得

  他的掌心发痛。

  撑过下朝,他面色黑如墨,径直去了君

  安宫。

  走到床榻处,打开暗盒,将里面的东西拿

  出来。

  捏在手里,掌心的血浸染画轴一片。

  他紧紧地捏着那画轴,手背的青筋暴露,“来人, 搬火盆进来!”

  秦方听到吩咐,连忙叫人搬未火盆。

  待火盆搬进来,牧野一把将画卷和空竹

  合着手中的玉哨砸进了火里。

  你终于嫁给了他!

  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你一定很开心吧?

  你等了十几年的大婚和封后大典,场面一

  定很壮观吧!

  你是不是一定很得意?一定很骄傲,把我

  像一个傻子一般,十几年玩得团团转!

  ‘皇上!”

  “闭嘴!”牧野低吼一声。“皇上!画!”

  秦方惊叫一声,牧野转过头愤怒道,“朕

  知道,联就是要烧了它!烧了这

  话还没说完,牧野便像是发了疯一般,徒

  手伸进了火盆,将那被烧了大半的花,和空

  竹,还有那王哨从火中掏了出来。

  不顾手上的烫伤,他直接用手抚去画卷上

  的火。

  展开画卷,看见上面只留下一句:生为

  君之人,亡为君之魂。

  他拿着那残破的碎片,手不住地颤抖着

  嘴上反复地呢喃念叨着这画卷上的字,

  生为君之人,亡为君之魂。”

  “生为君之人,亡为君之魂。”

  “生为君之人,亡为君之魂

  突然,牧野脸色大变,大吼道:来人!

  备马!”

  他骑着马,从皇宫而出,快马加鞭,直奔

  大凉的方向。

  风拍打在他的脸上,手心攥着那从火中抢

  回来的王哨,心中不住地祈祷,不住地祈祷,

  骆情,你可千万不要犯傻!

  行了两日一夜,在一个关口,他收到从大

  凉来的消息。

  骆情于封后大典之上,服毒自尽!

  牧野见字,急火攻心,吐出一口鲜血,直

  接栽倒在地。

  在牧野昏迷的四日里。

  大冶白官,百姓铦知駱情的死讯。

  从芜宫到宫门口,到国都,到大治国土

  处处白绸,人人戴孝。

  三个月。

  牧野下旨,万民除孝,精耕细作,募军整

  队。

  年后。

  牧野封田卡丹为大子。

  三年。

  牧野临城下,攻打大京。

  破城而入旨,大冶的军队,不是镇圧施威

  ,也不是入皇宫,而是齐齐地朝皇宫相反的

  方向行进。

  在駱情长满杂草的坟前,牧野申膝跪地

  俯身轻轻吻上那块刻骆情名字的墓碑。

  “傻女人,我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了!”

  控坟起棺。

  牧野留了几位大臣和军队在大京处昌后续

  事宜。

  而他与巴卡丹,和十四位文武大臣,大治

  举足轻重的十六人,抬着駱情的棺惇,两骑

  精丘相,离开了大京,朝大岩而回。

  塞上的风烈得很,容起满地萏沙,旌猎

  猎作。

  牧野望着边境处,大冶百姓是披府跪地

  相迎。

  他的手抚上那系在手腕上的王哨,心中

  轻同,“傻女人,你看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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