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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三章 那一年

  颤抖着身体坐下,卓越来的一双眼睛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她的音乐还是那样,听在耳边,不会让人感到迷惘!反而能让人在她的音乐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看清自己站的地方,明白什么是自己想要,什么是自己应该丢弃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找了这么久,寻了这么多年,等到真正看到的时候,心底那被关上的深深的亏欠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万丈瀑布,倾泄而出,再重重的落下!

  随着顾西宁的视线,在扶着妻子坐下之后,顾永平转而看向了台上钢琴前的胡亚衣。一段音节的变化之后,再看向坐在旁边的顾西宁,顾永平最后深沉地收回视线,看着哭得不能自抑的妻子,将她拥进了自己的怀中,然后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一会儿就能见到了,我保证!”

  音乐流淌在整个会场之中,但是顾西宁却只是看着台上演奏的人。那一身浮白色的礼服,很好的遮盖了她的身材!可是那个身影,为什么却留给他一种万分熟悉的感觉呢?半眯着眼睛,两个身影在脑中重叠,这哪里是什么熟悉?她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此时再听着旁边老巫婆的激动哭声,两只手在腿上紧握成拳,同学的嘲讽,朋友有事没事的嘲笑,也随着当年的事情回到了记忆中。眼睛一眯,此刻在他的心里,两种反方向的情绪碰在一起,相遇,相交,心烦意乱之外,还有着他现在对胡亚衣理不清剪还乱的东西。

  “这是什么树叶?好漂亮!”洛茗茗来到胡亚衣面前,好奇的想要一探究竟。

  对于在城市长大的顾西宁而言,下雨之后的农村并没有城市里那立刻就恢复繁忙的景象,而是多了安静之后的清新生机。只要抬头,就能看见那些因为怕被雨水淋湿毛发而导致不能飞行的小鸟们,都安静的呆在它们自己的小窝里。闭上眼睛,再敞开自己的心,静静地做一个深呼吸,甚至还能从这雨后的空气里闻见那属于泥土的气息。拉开阳台处的窗帘,顾西宁向着窗外看去。太阳并没有露出脸来,而是由着彩虹高高的挂在天际,向人们展示着那独有的七种颜色。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顾西宁低头,看见了与洛茗茗一起站在树下的胡亚衣。一如之前的扎着一束马尾,直到大腿,身上也还是那双旧旧的牛仔裤,和那双已经泛白的板鞋,以及那件灰里透着白的大了她这个年纪身子一码的旧旧衬衣。轻笑着关上窗户,走向她们。

  胡亚衣将树叶藏于背后,躲过了洛茗茗伸来的手。

  “给我看看嘛,好不好?”见胡亚衣将东西更加的藏于身后,洛茗茗祈求的看向她。可是,胡亚衣却依旧是对着她摇头,还频频地后退着,离她越来越远。见她如此,就越是激发了她对那张被胡亚衣藏起来的叶子的好奇,这样一来,她就无论如何都要看看了。可是现在自己的祈求被拒绝了,一向都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对待?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立即就被委屈的眼泪包满,将手指头咬在口中,直直地看向胡亚衣背在身后的双手,“真的就不能给我看看吗?”

  胡亚衣的答案依旧是摇头,然后甚至转身就向着别墅走去,不愿意再与她多说。

  对于胡亚衣,顾西宁谈不上讨厌,但是也说不喜欢。她除了安静之后,就是在看人的时候,一双原本还算很干净的眼睛总是在闪烁不停,给人一种她到底有没有在听的疑问。与她的第一次见面,自己就挨了老巫婆的一顿臭骂,他到现在都还再莫名其妙。因此,在看见她们竟然在聊天的时候,他除了觉得好奇,更多的是想要知道,她到底知道不知道该怎么与人相处,该怎么与人聊天!然而,此刻一听,再看着洛茗茗眼睛里的眼泪,心里也升起了对她的不屑。“不就是一张树叶吗?”从远处快速地行来,然后在洛茗茗的身边停下。看了一眼向着别墅走去的胡亚衣,收回视线,“我们去摘!”

  “不嘛,我就要那一张!”千金小姐的脾气一上来,洛茗茗伸出右手的食指,然后指着胡亚衣离开的背影,“西宁哥哥,我就要那一张!”转身摇着顾西宁的手臂,一只手还一边擦着眼睛里因为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的东西而流出的眼泪,“你给我拿过来好不好?”见顾西宁不但没有马上答应,甚至还拧眉,“哇”不顾身上昂贵的洁白裙子,洛茗茗直接坐在了地上,“我要那张树叶,呜呜,我要那张树叶,呜呜呜”戴在头上的皇冠也落在了泥坑里,失去了原来的颜色!

  被吵得头大,顾西宁不得不走向了胡亚衣。

  听见身后传来的哭声,胡亚衣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她看见了在地上又是踢又是哭又是闹的洛茗茗,以及向着自己走来的顾西宁。低头看向手中的树叶,再看向越来越近的顾西宁,“亚衣,你可以去学,但是不能争,不能惹事,记住了吗?”耳中响起在来这里时,胡美悦一而再,再而三的嘱咐!迟疑了几秒,胡亚衣还是从背后伸出了手,然后将树叶推到顾西宁的面前,弱弱地道,“给你,拿去吧!”

  胡亚衣的话很少,少到就像是那沙漠中的树叶!而在她说话的时候,那双眼睛还再依依不舍得看着已经递到自己面前的树叶。低下头,看着她手心里的已经枯萎了的梧桐树叶,再听着胡亚衣口中的不舍,手都还没有来得从她的手心里接过,就被原本还再地上哭闹的洛茗茗抢走。原来她在听见胡亚衣的话后,立刻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并冲上来就直接抢走了它。只见她将胡亚衣手心里的树叶拿到比眼睛更高的地方,然后偏头迎着阳光看去,换了不同的角度,用着不同的视线。在几秒之后,所有的好奇消去,“不就是一张梧桐叶吗?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的呢!”咕哝着,洛茗茗随手就将它扔进了身后湍急的河流中。

  原本以为洛茗茗在看后会将它还给自己。胡亚衣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她非但没有将它还给自己,甚至还将它就那么随手的扔进了面前的河流中。“我的树叶”惊呼中,胡亚衣赶紧冲到了河边,急忙伸手在河中捞了几次。但是由于河中的水流太过湍急,接连的好几次都没有捞到,只能看着它从自己的面前飘起来,然后在河面上浮浮沉沉,再越飘越远。没有去管下雨后的护河堤是不是滑的,胡亚衣就那么跑着追了起来,可是到底最后还是没有能追到。退回到洛茗茗站的地方,看着她那高高昂起的公主头,“你不喜欢可以还给我,为什么要扔了它?”胡亚衣哭着质问她。那不是一般的树叶,是自己在来这里之前,胡美悦对自己的告诫!

  洛茗茗梳着公主发的头一昂,“我喜欢!你管得着吗?”那钻石亮过了天边还没有消失的彩虹。

  “那是我很重要的东西!”胡亚衣的浑身颤抖,说出的话也接近了哭吼。

  长这么大,胡亚衣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对她的人!先是拒绝了自己看她的东西,接着就是质问自己为什么丢了她的东西,而现在更是对着自己怒吼。看着她那双大大的眼睛,洛茗茗伸手就是对着胡亚衣的肩膀一推,“砰”与“啪”的声音响起,接着就是跌坐在地上的胡亚衣。那已经泛白的牛仔裤刚好跌坐在雨后的积木滩里,泥水从地上飞起,跃到了她的上衣上,在上面画了一朵又一朵的泥花,而那张脸上也成了一张泥脸。来到胡亚衣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左唇角斜斜向上翘起,脸上浮起了嘲讽的笑意。

  没有想到只是一张树叶,却让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的地步,顾西宁上前。只见坐在泥滩里的胡亚衣,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顾西宁这才感觉到那张被河水冲走的树叶对于胡亚衣而言来说,一定是她很珍贵的东西。可是抬头却看见了洛茗茗那个丢了别人的东西还一幅‘我高兴,你管得着吗?’的样子,他就想要上前阻止她。但是,“茗,啊”一句话都还不及说完,背上就传来了一股推力,“三哥!”接着就是耳边传来的洛茗茗的惊叫,“胡亚衣,你怎么可以推三哥下去,他不会游泳啊!就算是我把你的树叶丢了,你也不能这么做啊!”的洛茗茗对自己的惊叫与对胡亚衣的怒吼。来不及转头与思考,顾西宁就已经看见了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河水,然后就是身上的衣服湿透,与透心的凉意。河水也趁着自己想要呼吸的时候进入到口中,然后再进入到肺里,让他饱饱的喝了一肚子的水。呼吸随着时间的越来越长而渐渐地与自己远去,黑暗也在这个时候开始慢慢地向自己靠近,再到袭来,无边无际的黑暗让他觉得他的命就只能到这里了。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但是除了穿过十指而流逝的流水之外,就是那仿佛让人掐住脖子的窒息!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在这里死掉的时候,一只手及时的出现,她就像是那凭空出现的天使一样,向自己伸出了手,并拉着自己,然后奋力的一起来到河边,最后将自己推上了河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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