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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姐和牡丹姑娘

  祭祀仪式相当隆重,各大家畜被红烧成油亮亮摆在后花园供桌上,有钱的烟雨阁甚至斥资兴建了一个小小的龙神祠,黑瓦白墙,甚是清雅,托我胡诌的福,我被大家称为龙神使者,简直要被大家捧到天上,待遇前所未有的好,虽然被我送了好几年的夜宵,现在大家看见我送夜宵,都不由浮现出一种受宠若惊的表情,然后得意洋洋的对客人说这些可是龙神使者特地送来的呦~客官们也表现的又惊又喜,感觉食物不是梅二做的,而是龙神赏的。

  秋天过去,天冷的很快,终于到了露水变成霜的十月份。

  十月里大家都开始喜欢吃热腾腾包含一兜汤汁的翡翠小笼包,佐以蒜末醋汁,一口咬进去,牙齿先戳破薄如蝉翼的翠绿外皮,接着触及鲜甜虾仁,然后一口高汤喷进唇齿,直让客人大呼过瘾,客人开心,赏钱自不会少,我正盘算着偷偷攒一笔,给爹娘做两件御寒的衣服。

  这天回家时已经深夜,四下黑漆漆,只有烟雨阁红色灯笼在我身后远远摇晃,走夜路是走惯了的,倒不觉得什么,只是初冬的风有点刮脸,我跺跺脚,加快了脚步,决定从小径抄近路回家,出门时爹给我做的糖炒栗子,我打算趁热吃。

  “梅菜~”

  有人在喊我。我回头看看,并没有人。许是听错了,我继续走。

  “梅菜~”声音飘飘忽忽,分不清男女。我停下脚步,又回头仔细看了看,但是只有衰黄的草和掉光叶子的柳树条在随风晃动,不要说人,小猫小狗都没有一只。烟雨阁的灯笼好像怪兽的两只红眼睛在背后瞪视着我,我决定赶紧回家,便小跑起来。

  “梅菜~”

  这个声音没完没了,我不敢回头。

  转过弯要看见家门口了,这条路我走了几百次,可是我停下脚步,这,这还是是刚才那条小径中间那道弯。

  救命呀,这不是鬼打墙吗?这次又是什么怪事要被我遇上?

  我用力搓起变的冰冷的手,不要慌不要慌,姥爷说过,是狐狸在戏弄人,对了,吐口口水试试,我嘴里干涩,攒了好大力气,才吐出一口口水,好了,冲过去!

  眼看转弯到家,我又来到小径中间。

  起风了,柳树条像鞭子一样甩动起来,我又冷又怕,哆嗦起来。

  “梅菜~”呼之不去的这个呼喊,我不敢答应,谁知道是谁喊的呢?答应了莫名其妙的呼喊,从而被鬼抓走的故事,不止听见一两个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现在好想回家,好想和爹娘围在炉火旁吃糖炒栗子!

  地上突然伸出一只白色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踝,我吓的要没气了,反而叫不出来,接着一个脑袋钻出地面,对我笑。

  是一个剃成瓜皮头的小男孩,头顶一根红绳系着一个小辫子,乌溜溜的眼睛,苹果脸,接着肩膀出来,腰身出来,腿脚出来,他松开抓我脚踝的手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现在虽然不是滴水成冰的寒冬腊月,但也已经结霜了,他却只穿一个红肚兜,脸色还红润润的,好像一点也不冷。

  这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只怕也不是人吧。

  小男孩咧嘴一笑,明显缺两颗门牙:“小姐姐,你怎么走那么快啊,瓜片我呀,喊你半天也不见你回答,只好把你拉回来啦!”

  瓜片?不会又是龙井账册里的妖怪吧?肯定是,他到底是有多么喜欢用茶叶的名字命名自己的妖怪啊。

  见我不回答,自称瓜片的小男孩说:“小姐姐我口真渴啊,给我些喝的吧!”边亲亲热热牵起我的手,头直往我肩膀上蹭。

  虽然他表现的很友善,但毕竟是异类,我还是不敢答应。

  瓜片抬起头,突然一副怒容:“你为什么不理我?”

  原谅我吧~我舌头都吓麻了~谁来救救我啊~

  瓜片接着说:“我不喜欢别人故意不理我~”

  我已经完全不知道此情此景我应该说点什么才好。

  瓜片偏过头,突然张开嘴,说:“小姐姐不给瓜片喝的,瓜片只好自作主张的喝你的血啦~”眼看咬上来了,我已经跟融化的雪人一样听天由命了。刚要闭上眼睛受死~可惜爹娘再也见不到我了~瓜片突然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拎到半空,然后不见了。

  诶?

  龙井不知道从哪跳出来,很严肃的对我说:“我吃糖炒栗子,要热的,再私藏好吃的,我就眼睁睁看我的账册妖怪吃了你。”

  原来那瓜片是一个毛色鲜绿的鹦鹉。

  “不能和他对话,只要回应一声,他便得到你的声音,然后可以模仿并取代你,”龙井一边大嚼热乎乎的糖炒栗子,一边告诉我:“它就喜欢弄死小孩子,它说因为小孩子喜欢弄死鹦鹉。”

  “和你认识真是太麻烦了!”我忍不住大叫。

  “过奖了!”龙井噗噗吐出栗子壳,精准的射击在炭火上,撞出一串火星。不仅如此,他还得意的做出一副“你行么”的自大表情。

  要不要这么无聊,我已经不想用白眼翻他了。

  “对了,你帐册里有没有一个红衣小女孩?”我想起娘的话,一直有些在意。

  龙井皱起鼻子:“没有啊?没有这种妖怪,我只有瓜片一个小孩形体的妖怪。其它的都一副故意吓人的姿态,嚯嚯呵呵。”

  话说妖怪吓人真的这么让你自豪吗?

  这时忽然听见袅袅歌喉:“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龙井凝神听了一听,说:“这个声音,是相熟的呢。”

  我忙问是谁,龙井神秘一笑:“这几天大鱼大肉吃腻了,早早给我准备翡翠小笼包吧~恩恩,我等你来找我。”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哎,龙井像黏土沼泽一样,跟他碰上就会被卷过去陷下去,今天真晦气,我叹口气,也许明天会比今天更晦气。

  恍恍惚惚里,一个红衣小女孩的背影一直在我前面跑,我拼命去追,却总也追不上,跑的筋疲力尽,才刚刚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她正要回头,我却突然被打门声惊醒,原来是梦。

  赶紧披衣服开门,原来是烟雨阁的乐师胡大姐,胡大姐一副急慌慌的样子,推我进门,并慌忙回身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后麻利的栓上门,回身惊恐的对我说:“龙神使者,不好了,牡丹姑娘被鬼附身了!”

  “哈?”我还在睡梦了没有完全清醒:“你说啥?”

  胡大姐颓然坐下,说:“事情是这样,昨夜里徐大爷过来,指名要听鸳鸯姑娘唱一曲贵妃醉酒,鸳鸯姑娘你认识的吧?”

  我当然认识,鸳鸯姑娘据说是梨园出身,行当是大青衣,也算小有名气,坏就坏在她遇人不淑,跟一个唱小生的日久生情,居然私奔出戏班子,结果被小生骗了金银细软,还被卖到了烟雨阁。开始非要寻死,后来不知道老鸨怎么劝开的,居然乖顺的做起姐儿来,而且仗着戏唱得好,生意做得有声有色,恩客都是些上了年纪的风雅客人,烟雨阁特地请了乐师,可谓风头正盛,据说强过唱江南小曲的瑞霞姑娘,而且似乎为人处事老道,人缘也甚好。

  见我点头,胡大家接着说:“偏巧鸳鸯姑娘染了风寒,嗓子出不了声,可是不敢推却,大爷岂是好惹的,正头疼呢,牡丹姑娘笑吟吟的来了,只说自己会唱愿意替鸳鸯招待。我们和牡丹姑娘共事这么些年,从没听说她会,再说唱的不好,大爷怪罪,谁也担不起,谁料到,牡丹姑娘居然自己扮上自行献唱一曲,大爷听呆了,反应过来直喊好,大大打赏了我们。”我没明白:“这不是好事么?听说救场如救火,牡丹姑娘多才多艺啊。”胡大姐惊怖的摇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牡丹姑娘的唱腔,老道婉转,一听就是名角,而她之前连小曲都唱不好,再说了,她若有这个本事,早能名扬天下了,根本不必屈就烟雨阁。”胡大姐说的有道理,我点点头,接着胡大姐道:“而且啊,牡丹姑娘根本不识字,每次恩客留了条子,她总得央人念来听,所以若是恩客有什么私密事,她都只能抖出来,没办法保密,为这个丢了不少恩客,王公子留下的情籖,她也央别人念了听,结果王公子被人取笑的恼羞成怒,干脆改去瑞霞那里,再不见牡丹了,牡丹还呕了好大一口气,本来王公子见牡丹行事贤惠得体,已经透出赎她为小妾的意思了,牡丹年岁渐长,正想从良,这下断了念想,听说哭的几乎没了气。”哦,怪不得瑞霞姑娘被她诅咒,原来里头还有这个内情。不过这跟唱戏的事有什么关系?胡大姐喘口气,我忙端了茶水了,胡大姐饮尽了,接着说:“可是昨天,她给大爷挥手写了一阙李清照的声声慢,而且是漂亮极了的梅花小篆。”我不禁瞪圆眼睛:“不会吧?”“不仅如此,”胡大姐说:“牡丹虽是大方得体,有分寸惯了的,昨夜举止,端地是个大家闺秀,神情姿态,全然变成另一个人。”

  “”奇怪是奇怪,但也不能断言是鬼附身吧?“”我说:“如果牡丹姑娘勤学苦练,这倒没什么不可能。”“是啊,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现在要说的,才是重点。”边咽下一口口水,我赶紧续一杯茶,给胡大姐压惊,胡大姐摆摆手,说:“事情是这样,我们也说牡丹莫不是为了王公子的事,要做女秀才了,揣着好奇心,我们几个乐师便跑去问牡丹姑娘的丫鬟秋儿,秋儿比你大一两岁,尚是孩子,听我们问,回说也没见牡丹姑娘学什么东西啊。只说这两天牡丹姑娘休息时不要她伺候,只当为瑞霞姑娘的事受了刺激,也没敢强求,我们越发怀疑,便待送走徐大爷,偷偷去牡丹姑娘房间外面偷听,想知道她这么短时间改变这么大的原因。屋子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我们在纱窗下只听见牡丹姑娘在和一个陌生女人声音谈话,说什么失去的东西都要连本带利讨回来,付出什么代价都成交,我们疑心是谁在屋里,却听见一阵凄惨尖叫,忙推开门进去,只看见牡丹姑娘自己端端正正的坐在绣床上微笑,我们不论怎么问,她只是摇头不答,我们也没办法,正要回去,突然看见床下有”胡大姐深深吸一口气:“一块完整的人头皮,还连着三尺青丝头皮仿佛刚扯下来的,还滴滴答答流着血我吓的不敢出声,牡丹姑娘冷冷盯着我,怕是知道我看见她的秘密,我不敢惊动别人,只敢跟使者商量,我怕,牡丹已经被鬼怪附身,不晓得那是谁的头皮,只怕有人已经被她吞吃了!现今之计,只有请龙神大人拔除妖怪,救救我们了!”说着直跪下来。

  我虽说这些天经历了不少古怪事,但还没见到有死人的,不由得全身恶寒,看来这个妖怪,便是昨夜唱贵妃醉酒,龙井说声音相熟的那一个。帐册妖怪实在太可怕了,如果任由妖怪作祟下去,大家都会生活在朝不保夕的危险里,只有帮龙井早日收回帐册妖怪,我们才能回到以前的平静生活。我为了保护大家,只能是尽快找到帐册妖怪并叫龙井收回,我扶起胡大姐,说:“我去向龙神祈祷,胡大姐先安心,这事情,我来想办法。”

  拿来翡翠包子,我去龙神祠找龙井,龙井却不在,倒看见瓜片百无聊赖的蹲坐在供桌上,缺门牙的嘴大张着,正一颗一颗往里丢葡萄,诶呦,莫非龙井这个不靠谱的,把帐册妖怪又放出来了?我赶紧想跑,他却急急喊住我:“小姐姐,先别急着走,饕餮大人有话对你讲。”我还是心有余悸,回头瞧着他,他咧嘴一笑:“我的能力被他封印在妖薄里,现在的瓜片我呀,就是一个和你一样的小孩。”我半信半疑,可还是不敢回答他,万一他骗了我,我就成了葡萄的替代品被他丢在口里了。瓜片美滋滋的笑,大概葡萄吃到满意:“你爱信不信吧!饕餮大人说,叫你不出声,你非要乱喊,再收妖不带你了,现在大人出去访友,你且留下翡翠包子,若是大人回来吃到满意,自然前去拔除。”

  开什么玩笑!人命关天的时候,他居然跑去访什么友!不行,为了防止悲剧发生,我得先找牡丹,把她关起来也好,不可以任由妖怪吃人。

  “喂!饕餮大人说不许你去,你听不懂吗?”没有理会瓜片急赤白脸的叫喊,我跑去了牡丹姑娘的房间。

  日期:2013一09一1217:06:00

  牡丹姑娘没在,我望向床底,干干净净,根本没有一丝血迹和头发,“龙神使者,来找我有事吗?”

  我惊出冷汗,牡丹姑娘,回来了。

  使劲把僵硬的脖子扭过去,牡丹姑娘还是平时那么端庄,我随口扯谎:“听说瑞霞姑娘住在你这,不知道她受到上次的惊吓,大好了没有,龙神爷托梦叫我过来瞧瞧。”

  ‘龙神爷?”牡丹姑娘微笑:“上次多亏了龙神爷了,要不然姐妹们天天提心吊胆,怎么做生意,生意做不好,大家也不用活下去了。这次得了徐大爷打赏,我正想去酬神呢。”

  龙井偏又不在,不然带去龙神祠,收进账本,一了百了。

  “对了,我正想去寻龙神使者,有件事情有几分诡异,想来想去怕搁着不管酿成大祸,还是打算求你跟龙神大人说一下。”

  一个妖怪遇到诡异的事?这本身就很诡异。

  看到我半信半疑的样子,牡丹姑娘俯下身,在我耳边轻轻说:“弹月琴的胡大姐,最近有点奇怪。”

  果然胡大姐发现她的秘密,她要恶人先告状啊!

  我说:“别的先不提,我想问问牡丹姑娘,你什么时候学会唱戏和写字的?“

  牡丹姑娘嫣然一笑:“我倒是什么大事,大张旗鼓跑来我这里,果然不是为了区区一个瑞霞啊!戏么,是我瞧了这些年,照猫画虎,初次登台,大家叫个好,也就是个人情意思,而那声声慢,哈哈哈,我会写的字,通共只有那么几个,而且,若是拆了开,我许得好好端详,也未必能猜出那是什么字。”

  “额?这是怎么回事?“

  牡丹姑娘按我坐在绣墩上,说:“我未进烟雨阁,是伺候一个寡妇的丫鬟。这个寡妇的死鬼丈夫,生前是个读书人,极为风雅,寡妇独守空房,甚是寂寞,竟自比一个叫李清照的,专门写她的词寄给爱风雅的男人,只盼着赶紧有人慧眼识珠,与她做夜露水夫妻也罢。寡妇交际甚广,有时写不过来,竟叫我照样子誊下,开始写的丑,慢慢的,竟然能与寡妇的字一模一样,有时候,她自己都分不出来。”

  牡丹姑娘说的头头是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过,龙井确实是说那唱腔是他相熟的,妖怪,绝对是牡丹姑娘。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昨夜在房里,到底谁同你说话?”

  牡丹姑娘摑掌大笑:“那里有什么人啊,想必自己说梦话,被人听了去,也当是有人同我聊天呢!”

  说实话,我突然感觉,胡大姐好像一点证据也没有啊!

  ”那你说胡大姐有点怪什么意思?”

  “胡大姐年轻的时候姿容也不错,曾经是个有名头的歌女,现在年老色衰,却仅。仅落得个给人伴奏的下场,你看看,人这种东西,如果一直往上走,就算进步缓慢,但只要越来越好,总会抱着希望,而且感觉自己每一个脚步都踏的有意义,有价值,但是如果爬到顶端却坠落下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后面的人都变的高高在上,心里的这个感觉,就叫做落差。不,我没有扯远,我想告诉你的是,胡大姐就是那个掉在地上,落在曾经远远及不上自己的人后面的人。”我摇头表示听不懂,我只知道妖怪吃人是天经地义的,而人不想被吃也是天经地义的,至于落不落下,还是猴子比较清楚。

  牡丹姑娘摸摸我的头,笑道:“有些事情,你不管情不情愿,早晚也会知道。现在,我告诉你胡大姐的异状,那就是,她明明早就死了,可是还是扔下自己的尸体,跑出门,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我大吃一惊:“骗人的吧?胡大姐刚刚在我家!”

  牡丹姑娘笑:若是不信,请你回家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我摇头:“你不是说她扔下尸体吗?尸体呢?“”

  牡丹姑娘神秘一笑:“这事大家都知道啦!你去西楼看看。”

  西楼是乐师们的住所,我跑了过去,长廊里点着熏香,青铜狮子香炉好像在阴惨惨的老盯着我看,我快步走在开满了牡丹花的波斯织锦地毯上,长廊还没到尽头,已经隐隐听见有一群人在哭,我跑去起来,越过好像漫无尽头的长廊,看到一群痛哭流涕的乐师。挤进人群,看到胡大姐躺着床上,衣冠整齐,但是面色肿胀,颈上是触目惊心的青紫色勒痕,眼睛还大大的瞪着。

  拖过一个婢女问怎么回事,她抽抽噎噎的哭着说:“昨天大家收到徐大爷的打赏,高高兴兴的,胡大姐说说觉得牡丹姑娘变了个人这个事情有蹊跷,我们就去牡丹姑娘那里偷听,但也没听出什么,我们也就自行回房了,谁知道今天早上,同事月琴的柳三姐找胡大姐配个丝弲,胡大姐的却门怎么也叫不开,唤了莫先生和小厮撞开门,居然看见胡大姐自溢(不好意思,丝字旁的我手机打不出)在梁上!”

  我忙问是几时发现的,婢女想了想,说:“”我记得草叶子上的霜还挂在裙角上,说明太阳还没出来。应该是卯时。

  卯时?我从家里出来,霜已经化了,得有辰时了,胡大姐尸体被发现时,她正在我家跟我说牡丹姑娘的怪事。

  我匆匆跑回家,泪水在眼睛里滚来滚去,我却拼命不让它掉下来,冲进房间,清清楚楚的看见胡大姐坐的椅子上,茶迹还未干,地板上也湿了一片,冬天家里潮湿,水分蒸不干,那正是一杯茶的量。

  胡大姐,原来是一个魂灵。

  我已经找不到关于胡大姐和牡丹姑娘到底谁是妖怪的任何蛛丝马迹。

  如果胡大姐是要诬陷牡丹姑娘,那原因何在,胡大姐的鬼魂现在又在哪里呢,而且龙井告诉过我,那天夜里牡丹姑娘的唱腔是他相熟的。

  如果牡丹姑娘因为秘密被胡大姐发现而害死胡大姐,那么为什么每件事情都能解释清,而且根本没有牡丹姑娘是妖怪的任何证据。被吞吃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当务之急是找到龙井,只有他能一眼认出自己的妖怪。

  找龙井,只能去问瓜片了。

  虽然瓜片的能力是取代跟他说话的人,弄不好,我的小命也要断送了。可是谁是妖怪还没弄清楚,恐怕拖下去,只会再让无辜的人受害,拖一个时辰,就有一个时辰的危险。

  我决定冒险去赌一把,只当昨天龙井没有及时出现,瓜片已经吃了我,反正如果任由妖怪作祟,早晚也会轮到我。

  我以一种自己想不到的勇敢走在后花园里,近来后花园百花凋谢,毫无生机,在萧瑟的初冬,我踏在疙疙瘩瘩的白鹅卵石小径上,充满慷慨赴死的感觉。

  龙神祠到了,我壮着胆子一脚踢开龙神祠的门,刚要问瓜片,却看见龙井正和瓜片一起蹲坐在供桌上用蜡烛烤翡翠包子和不知道哪里来的蛤蟆腿儿吃,他们俩看见破门而入杀气腾腾的我,惊呆了。

  龙井冲我伸手递出一个烤的滋滋冒油的蛤蟆腿儿:“你也想吃是吗?下次大不了等等你。”

  “妖怪到底是谁?”我开门见山的问。

  龙井吐出蛤蟆骨头,说:“你运气真好,瓜片说你去找牡丹了?看你脑壳还完完整整的嘛!”

  瓜片附和着:“没错,毛尖她不爱吃酸菜,太酸了,也没有油水。”

  “我是梅菜,不是酸菜!”说完发现瓜片居然真的只说是白我一眼,而没有任何举动,难道他的能力真的被封印在帐册里了?

  话说毛尖,是这个妖怪的名字吧?现在我已经完全对茶叶丧失兴趣了。

  “听你这意思,胡大姐是被害死的啦?”我气冲冲的说:“赶紧把附在牡丹身上的妖怪拔除,给胡大姐报仇!”

  胡大姐虽说没什么钱打赏我,但她为人慈爱,我很喜欢她,现在就这么被人害死了,那个妖怪实在太可恨了!

  “谁说胡大姐是被毛尖害死的啦?她明明就是自尽身亡,你不是也看见了。”龙井又拿出一条蛤蟆腿儿,还讲究的在身旁的红烧蹄髈上蹭了一层油再架到蜡烛上。

  “你说啥?”

  “我吃饱了,走,带你访故友去,毛尖可是一个美人啊!”吐掉蛤蟆腿儿,龙井在供桌铺着的黄绫上蹭了蹭手上的油,昂首挺胸的出去了,我赶紧跟上去,瓜片则大喊:“毛尖脾气不好啊!酸菜,不要得罪她啊!”

  我已经完全忘记不能和瓜片说话的禁忌,大喊一声:“我是梅菜!你这个不会学舌的鹦鹉!”

  日期:2013一09一1315:36:00

  牡丹姑娘正在唱一出“游园惊梦”,歌喉婉转的简直不像这个世界的声音。上次离的很远,犹觉得袅袅婷婷,近来听,简直宛如天籁之音。

  “毛尖,该走了!”龙井大大咧咧的说。

  牡丹姑娘甩一下水袖,掩面笑道:“客官是在叫谁?若是愿意捧牡丹的场,牡丹晚上等着您。”

  龙井撇撇嘴:“你们到底是听谁说帐册已经不在我手上的?”说着要掏出帐册。

  我一看,妖怪又要被封印,也狐假虎威的说:“你以为骗的了我们吗?害人精!赶紧从牡丹姑娘身上下来,这下收了你,看你跟谁装蒜!”

  牡丹姑娘的头发突然像蛇一样动起来,飞快的缠住了龙井的手。

  龙井苦笑:“哎哟,这下我怎么拿帐册呢?”

  一个甜美的嗓音说:“嫉妒,是我最喜欢的东西,这里俯拾皆是,我怎么舍得回那个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帐册,修行成清静无为的妖呢?”

  这个声音,并不是牡丹姑娘发出来的,她只是微笑着,嘴唇根本没动,但我却感觉这声音确实是她发出来的。

  “饕餮,损坏了妖薄,本来也是你自己的犯下的错,你为自己犯的错赎罪吧!”话音未落,那头发紧紧包住龙井全身,龙井说:“你看看,女人吧,总有两个缺点,一个是把别人看的太低,一个是把自己看的太高。梅菜,你以后可不要成为这么别扭的大人。”

  干嘛把火引到我这里?牡丹姑娘的头发听说,分过一绺要把我缠起来:“男人啊!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不要长大,跟我一起,与其被伤害,不如去伤害别人吧!”

  眼看要被卷走了,我不知不觉退到桌子角,腰被狠狠撞了一下。

  龙井突然大喊:“梅菜!用灯油泼她!”桌子上确实有一盏八宝琉璃灯,我抓起来扔进这一团仿佛自己在飞快成长的头发里,头发被油浸湿,火星也在灯盏被撞破时点燃了头发,哔哔啵啵的烧起来。

  “嗷,嗷!不要烧我最重要的头发!我的头发!我的美貌!”在这一声声惨叫里,牡丹姑娘背过身来,我赫然发现,原来她后脑勺在头发的遮掩下,竟然是一张美人的脸,她在尖叫着:“不应该是这样的!嗷!嗷!”

  龙井和我早已被自顾不暇的头发松开,龙井从容的掏出帐册,牡丹姑娘突然倒下了,而她的头上,已没有了头发,甚至没有了头皮,只有一颗光秃秃的头骨。

  我望向龙井:“这到底怎么回事?牡丹姑娘还有救吗?”

  龙井耸肩:“是她自愿让毛尖附在她头上的,付出自己的寄生毛尖,这是她们的契约。”

  我忙问:“你说自愿?还有人自愿要妖怪附自己身上吗?什么契约?”

  龙井想了想,说:“你也冷吧?给我弄蘑菇火锅,我就告诉你。”

  “你”

  “蘑菇和山珍,我自己带回来了,你就把锅架上,把酱汁调好吧!”

  能不能不要这么吊人胃口和自说自话!

  龙井,瓜片和我围在龙神祠里,用一大捆香烛炙烤不知道谁供奉的鼎,瓜片飞快的捞起刚刚熟透的香菇,塞进嘴里,呼一口气:“虽说比不上黄铜火锅,也算可以吃了。”

  瓜片把茭白塞了满嘴,没空说话。

  我用汤勺敲敲鼎:“吃也吃了,赶紧告诉我,毛尖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啧啧,”龙井吞下一口汤汁:“说她是妖怪,倒也没错,不过以前啊,她可是一个人呢!”

  瓜片咽下茭白:“还是个美人!”

  龙井点点头:“唱戏的正旦,自然百里挑一。不过自古红颜多薄命,她死的很惨。”

  “相当惨!”瓜片鼓着腮,一边大嚼一边含混不清的说。

  “怎么个惨法?”我问。

  “她呀,是被害死的啦!毛尖那会色艺俱佳,尤其出名的是那一头长发,被称为青云髻,有句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个人强过别人太多,不仅未必好事,还有可能是灾祸。你把那个茶树菇扔进锅里。”

  我忙添了茶树菇,又舀进一勺高汤,接着催龙井往下讲。

  龙井跟瓜片同时夹起一片芦笋,两人你挣我夺,等的我好不着急。

  芦笋争夺战到底是龙井以一副以大欺小的姿态赢了,瓜片敢怒不敢言的继续捞香菇。

  “毛尖有几个师姐妹,大家同时出师,在同一家戏班唱戏,别人一提那个戏班,只知道名扬天下的毛尖,别的猫猫狗狗连艺名人家都记不熟,几个女人怀恨已久,有一个王爷也要纳她为妾,说是爱她那一头青丝。嗝口燥了,梅菜,给我拿甜瓜来。”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甜瓜,给你截萝卜凑合凑合吧!”我递过剩下的白萝卜,龙井嫌弃的看了一眼,还是大嚼起来。

  “师姐妹们实在眼热心狠,一合计,不如杀了毛尖,用她的头发做成唱戏时的假发,咔嚓,这萝卜倒也够脆。”

  “那后来呢?毛尖被害死了?”我急不可耐,龙井经常吃着吃着把话题移开,可恨至极。

  “是呀!她的头皮被剥下来了。”我打了一个冷战,这就是嫉妒之心?

  是呀!毛尖有个青梅竹马的娃娃亲,那个男人本来要跟毛尖定日子成亲,但是听说了王爷的事情,觉得自己要被毛尖背叛,所以毛尖连个人保护也没有,就这么被骗到野外,剥了头皮,她的冤魂附在头发上,寄生在谁身上,谁就听见她煽动自己的嫉妒,人人都会有嫉妒心,你就没有羡慕过有钱人家小孩无忧无虑的优渥生活吗?她会把羡慕,妒忌,吃到自己里面,被附身的人被骗说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就用自己的头皮,交换毛尖长在自己头上。

  胡大姐看见的,原来是牡丹姑娘自己的头皮

  “那,胡大姐就是被毛尖杀人灭口害死的啦!你还说她自尽身亡。”

  “胡大姐?她确实是自己想不开啊!不是我袒护我的妖怪,就是这么回事,嗯嗯!木耳呢?我又饿了!”

  “胡大姐不可能好端端无故自杀!”我义愤填膺的说。

  “我就跟你说嫉妒是个可怕的东西啦!胡大姐瞧着一个普普通通的牡丹都能唱个满堂彩,自己却韶华渐去,碌碌无为,沦落给牡丹这种人伴奏,想想自己的从前,竟然觉得不若不再苟延残喘,处处不如人的生命,早早了结又何妨。憋着一口气就自缢了。可是临死还有心事未了,她不愿意牡丹就那么容易的得到本应该是来之不易的光华,所以生魂竟不去奈何桥,倒跑到你那里告诉,想让牡丹也被我从人上拉下来。女人心,就是这么难懂的东西。毛尖说得对,有些事,不管你情不情愿,早晚都得知道。”

  夜深了,龙井遣瓜片送我回家,幸亏如此,不然夜宵想必以后没法送了,我回身看着烟雨阁的灯笼,只觉得烟雨阁这个红眼睛的怪兽,正张大了口,等着把人吞噬进去。

  “好冷好冷,快快走,我还要吃糖炒栗子呢!”瓜片不耐烦的催着。

  十月的冷风,真的好冷,但是人心,远远比它更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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