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冲突
“姐姐，你说那些大房子到底有多大啊，一间屋子是不是就有咱们这个院子这么大？”兒姁趴在自己背上，拿着自己一缕头发把玩着道。
原本想站起来的身子重新放松下去，摸摸她的头：“不知道啊，姐姐也没见过。”
兒姁干脆整个人都吊在王娡身上，脸贴着她的脸，一脸天真：“我听隔壁的刘婶婶说我们长得都好看，以后一定能嫁到好人家，那时候不就能住大房子了。”
看着如此可爱的妹妹，王娡忍不住伸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笑道：“你这孩子才多大年纪就想着嫁人了，也不害臊！还有啊，那刘婶最爱给人说媒，在她嘴里有哪家姑娘是不好看的？”
“哪有，就是很好看嘛。”兒姁不依地抱着王娡扭。
“好好好！”将她抱着放在地上站好：“咱们家的兒姁啊是最好看的，以后肯定是个大美人。不过今天哥哥去地里挖了些红薯哦，要不要烤来吃？”
兒姁到底是孩子心性，听到有吃的，什么嫁人啊大屋子什么立马被放在一边，拉着姐姐就兴冲冲地往灶房那头跑过去。
“姐姐快点，哥哥会偷吃的！”
“说什么呢你，哥哥哪次没有给你留个最大的。”
“快点嘛，饿了饿了！”
门前柳树光溜溜的藤条上又长出了新叶，新叶渐渐长大，在夏日里给三个孩子带来一小片的阴凉。随着身上的薄衫外头又套了一件单衣，柳树的叶子也开始微微地卷曲发黄，一年又要过去了。
明年，王娡就满7岁了，按臧儿的意思，是让已经开蒙的哥哥开始教她学些正经的东西，比如哥哥已经学了两年的《诗经》。（汉代一年是以10月开头，10月结束，所以年末应该是秋天的样子）
对外的说法是女孩子多少念点书，以后不至于长成个粗野的笨丫头。王娡却隐隐知道，在母亲的那些华贵生活的梦中，她和妹妹现在学的这些都是大户人家的女孩子必须要学习的，不会才是真的让人笑话。
母女二人都没有料到的是，这一决定遭到了来自王江氏的严厉反对。
王江氏坐在外屋的椅子上，神色冷峻不发一语，但从她胸口剧烈的起伏来看，显然是已经发过一通脾气
臧儿从灶房的台子上沏了杯冷茶端给她：“阿妈，您喝了消消火，”又拿起另一杯走到桌子那头准备坐下：“我只是让娡儿在家里念点书，又不是送她去学堂去，小孩子收收心也省的天天顽皮吵着您。”
“啪”王江氏猛地一拍桌子，杯中满满的茶水一下子翻倒在桌上，水溅了满桌，又顺着微斜的桌面流到了地上，她却顾也不顾，恨声道：“别想糊弄我这个老太婆，你整天想些什么主意打量着我是真不知道？”
一挥手制住了臧儿拿来擦桌子的帕子，左手抚着胸口深吸了几口气又道：“儿啊，咱们女人嫁到谁家里，这辈子就这么定了，就该好好过，不要折腾那些没用的。你祖上是受过教训的人，自己摔死不要紧，别到时候连累了我们！”语罢又用力狠狠地拍了几下桌子。
前世作为一个30岁都没嫁出去的女人，早已学会了女儿当自强的道理，听了王江氏的话真是想翻白眼了。况且汉代不同于后头那些被程朱理学读傻了的时候，此时的社会颇具母系社会遗风，女人没那么多不能抛头露面从一而终的规矩，还当着别人的媳妇都有求去另嫁的呢，像隔壁刘婶家的女儿。额扯远了，自己家里父母和顺倒是不至于这样的。
王信今早上跟着父亲上山去了，已经长到快10岁的小伙子已能帮家里做点事情，妹妹兒姁又不知道在哪儿玩着，家里的孩子只有她一个。王娡小小的身体躲在门后头，小心翼翼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王娡毕竟不是真小孩，对家里的很多事情看得都明白，比如比起会撒娇的兒姁自己没那么得奶奶喜欢，比如奶奶明显比较偏疼哥哥和弟弟，比如奶奶会为迟归的爹爹准备好热饭热菜，偶尔赶集耽误了的娘亲却只能自己回家现做。
王娡理智上可以理解她重男轻女，媳妇熬成婆的思想，情感上却接受不来，固与王江氏一直不算亲近。
可无论如何，自她到这儿来以后，奶奶很多时候都是沉默的自己干自己的事情，尽管她对母亲的一些决定颇有微词，对她们过于顽皮的打闹施以冷眼，最多也只是跟爹爹小声地嘀咕几句，或者干脆自己窝在一边生闷气，从不会这样。
不知是否当小孩子当久了的缘故，多少沾了些小孩心气，见王江氏发这么大的火居然还有点害怕的感觉，忙又往里头缩了缩，耳朵倒还是牢牢地钉在墙上。
“娘，你看这朵花多好看啊。”快五岁的兒姁从外头跑进来，她跑得很急，小小的身体有些跌跌撞撞的，臧儿见状赶紧走过去将她一把抱在怀里。
王兒姁完全没注意到屋子里气氛的凝滞，或许她年纪太小，还不懂得这些，只知道母亲的怀抱软软的很舒服。她咯咯地笑着，将手上拿着的黄色的小花插在臧儿头上，拍着手道：“呵呵，果然好漂亮，我一看到就马上摘来给娘戴了。”
臧儿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兒姁不好意思地将头整个埋到母亲的怀里。
王江氏看到这一幕，冷哼一声：“咱们这是小门小户，比不上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那么清闲，还能没事插个花。都嫁人做了娘了，你就安分点吧！”
这话是说得极重了，配着之前的话来听，仿佛臧儿不安于室一般。怀里抱着孩子，她也不好说什么，眼睛的余光却不经意间瞟到了一片嫩黄。
王娡往里靠的时候不小心留了个衣角在门外头，她自己没觉着，臧儿倒是看到了，遂扬声道：“娡儿，你过来把妹妹带到外头去玩儿。”
听到母亲在叫自己，一低头看到那片被夹在门上突出的木片上的衣摆，知道偷听的事情被发现了。将衣裳从木片上扯下来，吐了吐舌头，小跑着到了外头就要去牵妹妹的手。
奶奶又开了腔：“你自己做梦不要紧，别教坏了孩子！你看看这才多大个人，就已经会整天跟兒姁说什么以后要住大房子。嫁人就是要门当户对，都跟那沈家姑娘似的，连累一家子被人戳脊梁骨！”
王娡整个人都愣住了，伸出去牵妹妹的手就那么直直地伸着，自己何曾有跟妹妹说过此事？还连累疼惜自己的母亲又被王江氏抢白一通，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难过，还带了几分对王江氏咄咄逼人的愤怒，一时间心里的气就蹭蹭地上来了，眼看着就要不顾小孩身份地爆发一下。
“我”
提高了音调刚开口想辩解，就被母亲的话打断了。
“乖，别怕啊，先带妹妹出去，晚上吃饭了娘再叫你。”
王娡满腔的怒气被岔走，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闻言便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拉过母亲递过来的妹妹的手走了出去。
“阿妈，当着孩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臧儿虽然持家，但对老人一向是尊敬的。如今就连朝廷都是首重孝道，若对婆婆不敬，之前挣下来的好名声也算是全毁了。这句话说得又急又气，隐隐带了责备之意，显是气急了。
“哟，这还真是做得说不得了。你自己问问自己，为什么让信儿习武，每天一个时辰练下来孩子都累坏了也不许少半分！”
“阿妈，”臧儿的声音软了下来，“男孩子学些本事将来防身用也是好的。”
“好了不用说了！”王江氏应该是站了起来，凳子在地上划出呲啦的声音：“打明儿起信儿的课就不上了，那些个劳什子你是放着也好卖了也好，总之！信儿是不会再用了。”
“阿妈！”
臧儿上前显是还想说些什么，被王江氏粗鲁地喝止了。
“臧儿，咱们这个家这么多年来都是你说了算，仲儿也全听你的，这些都没关系。但是这件事情，老婆子必须做一回主，不用再说了！”
“姐姐”兒姁的小手冰凉凉的，说话都带上了颤音，到底五岁也是晓事的年纪了，对刚刚屋子里的事情本能地感到不安：“奶奶怎么会那么凶，好可怕”
天家疼长子，百姓宠幺儿，兒姁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奶奶除了哥哥最喜欢的就是她。又或许是因为她长得没那么像母亲，平日里连奶奶冷眼亦是少见的，难怪她害怕。
王娡不知道如何回答，能说是老人家古板的思想作祟？还是说她觉得母亲是不守妇道，不想过安生日子？
汉朝灭秦而立，于忠有违，所以自上而下地提倡孝道。基本上老人家说的对的也是对，错的也是对，年轻人你就老实听着吧。
“一个屋檐下不能住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这是前世的死党在跟婆家爆发第五次大战后拉着自己喝酒时吐的真言。婆媳关系这个难题自古都有，她们这些做小辈的，还是做小孩子的又能说些什么呢？
想着想着就走远了，母亲和奶奶后来又说了什么，却是再也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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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站起来的身子重新放松下去，摸摸她的头：“不知道啊，姐姐也没见过。”
兒姁干脆整个人都吊在王娡身上，脸贴着她的脸，一脸天真：“我听隔壁的刘婶婶说我们长得都好看，以后一定能嫁到好人家，那时候不就能住大房子了。”
看着如此可爱的妹妹，王娡忍不住伸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笑道：“你这孩子才多大年纪就想着嫁人了，也不害臊！还有啊，那刘婶最爱给人说媒，在她嘴里有哪家姑娘是不好看的？”
“哪有，就是很好看嘛。”兒姁不依地抱着王娡扭。
“好好好！”将她抱着放在地上站好：“咱们家的兒姁啊是最好看的，以后肯定是个大美人。不过今天哥哥去地里挖了些红薯哦，要不要烤来吃？”
兒姁到底是孩子心性，听到有吃的，什么嫁人啊大屋子什么立马被放在一边，拉着姐姐就兴冲冲地往灶房那头跑过去。
“姐姐快点，哥哥会偷吃的！”
“说什么呢你，哥哥哪次没有给你留个最大的。”
“快点嘛，饿了饿了！”
门前柳树光溜溜的藤条上又长出了新叶，新叶渐渐长大，在夏日里给三个孩子带来一小片的阴凉。随着身上的薄衫外头又套了一件单衣，柳树的叶子也开始微微地卷曲发黄，一年又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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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外的说法是女孩子多少念点书，以后不至于长成个粗野的笨丫头。王娡却隐隐知道，在母亲的那些华贵生活的梦中，她和妹妹现在学的这些都是大户人家的女孩子必须要学习的，不会才是真的让人笑话。
母女二人都没有料到的是，这一决定遭到了来自王江氏的严厉反对。
王江氏坐在外屋的椅子上，神色冷峻不发一语，但从她胸口剧烈的起伏来看，显然是已经发过一通脾气
臧儿从灶房的台子上沏了杯冷茶端给她：“阿妈，您喝了消消火，”又拿起另一杯走到桌子那头准备坐下：“我只是让娡儿在家里念点书，又不是送她去学堂去，小孩子收收心也省的天天顽皮吵着您。”
“啪”王江氏猛地一拍桌子，杯中满满的茶水一下子翻倒在桌上，水溅了满桌，又顺着微斜的桌面流到了地上，她却顾也不顾，恨声道：“别想糊弄我这个老太婆，你整天想些什么主意打量着我是真不知道？”
一挥手制住了臧儿拿来擦桌子的帕子，左手抚着胸口深吸了几口气又道：“儿啊，咱们女人嫁到谁家里，这辈子就这么定了，就该好好过，不要折腾那些没用的。你祖上是受过教训的人，自己摔死不要紧，别到时候连累了我们！”语罢又用力狠狠地拍了几下桌子。
前世作为一个30岁都没嫁出去的女人，早已学会了女儿当自强的道理，听了王江氏的话真是想翻白眼了。况且汉代不同于后头那些被程朱理学读傻了的时候，此时的社会颇具母系社会遗风，女人没那么多不能抛头露面从一而终的规矩，还当着别人的媳妇都有求去另嫁的呢，像隔壁刘婶家的女儿。额扯远了，自己家里父母和顺倒是不至于这样的。
王信今早上跟着父亲上山去了，已经长到快10岁的小伙子已能帮家里做点事情，妹妹兒姁又不知道在哪儿玩着，家里的孩子只有她一个。王娡小小的身体躲在门后头，小心翼翼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王娡毕竟不是真小孩，对家里的很多事情看得都明白，比如比起会撒娇的兒姁自己没那么得奶奶喜欢，比如奶奶明显比较偏疼哥哥和弟弟，比如奶奶会为迟归的爹爹准备好热饭热菜，偶尔赶集耽误了的娘亲却只能自己回家现做。
王娡理智上可以理解她重男轻女，媳妇熬成婆的思想，情感上却接受不来，固与王江氏一直不算亲近。
可无论如何，自她到这儿来以后，奶奶很多时候都是沉默的自己干自己的事情，尽管她对母亲的一些决定颇有微词，对她们过于顽皮的打闹施以冷眼，最多也只是跟爹爹小声地嘀咕几句，或者干脆自己窝在一边生闷气，从不会这样。
不知是否当小孩子当久了的缘故，多少沾了些小孩心气，见王江氏发这么大的火居然还有点害怕的感觉，忙又往里头缩了缩，耳朵倒还是牢牢地钉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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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别怕啊，先带妹妹出去，晚上吃饭了娘再叫你。”
王娡满腔的怒气被岔走，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闻言便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拉过母亲递过来的妹妹的手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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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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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疼长子，百姓宠幺儿，兒姁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奶奶除了哥哥最喜欢的就是她。又或许是因为她长得没那么像母亲，平日里连奶奶冷眼亦是少见的，难怪她害怕。
王娡不知道如何回答，能说是老人家古板的思想作祟？还是说她觉得母亲是不守妇道，不想过安生日子？
汉朝灭秦而立，于忠有违，所以自上而下地提倡孝道。基本上老人家说的对的也是对，错的也是对，年轻人你就老实听着吧。
“一个屋檐下不能住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这是前世的死党在跟婆家爆发第五次大战后拉着自己喝酒时吐的真言。婆媳关系这个难题自古都有，她们这些做小辈的，还是做小孩子的又能说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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