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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章 异客(八)

  "一道红芒插入,屠苏疾步过去,一个旋身接住红雨。右手握着尘宿,长箫闪烁的红光像炙热的岩浆,周围的寒意在刹那间回温。地狱之火逼退寒煞。

  南幽感到一阵炙热靠近,不由自主地后退,想要避开。

  “哥哥,姐姐她”

  放下红雨,屠苏说道:“先进去。”

  “可是”红雨犹豫着,可他的语气再清楚不过了,只好无奈地退到一边。

  晴雪下意识地想要避开那炙热的气息,她感觉自己的力量受到了压制。

  “风晴雪。”望着晴雪,他的声音极其平静,冷淡的神色仿佛回到了以前。

  晴雪轻笑,歪着头看他,幽蓝色的眸子浮着杀意。

  阵里的蔺茵感到费解,这两个要干嘛,他不想好了吗?

  冰冷的气息寒心冻骨,晴雪聚集煞气毫不犹豫地朝他袭去。刺骨的寒意直奔而去。

  屠苏一震,瞥了一眼身后南幽和百里聿。

  这个力量他自知躲不过去,若是他避开,身后的两个人或许就成了晴雪永远解不开的心结。就算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刚刚赶到的万桐看到这样一幕,大喊道:“风晴雪!你说过你不会伤害小屠苏的!”

  晴雪神情一滞,紧皱着眉头,头一次比一次痛。看着自己释放出来的力量,晴雪心底泛起前所未有的害怕。

  我不会允许自己伤害他,哪怕一丝一毫。

  不过两个小时前左右说的话,现在竟然会忘得一干二净。

  “苏苏苏苏!”晴雪一步冲了过去,却是来不及了。煞气已经撞向屠苏,寒光乍起,寒冷冻结四周。

  恍惚的南幽无意中被一道灵力压制煞气,看到躺在地上的百里聿,她颤抖抱着他冰冷的身体,对自己无法原谅。

  晴雪僵住了,她早知道自己会无法控制,可没想到会这么快。变的毫无情意,变的失去理智,变的不认识他晴雪双手紧握,心底的绝望瞬间击溃了她的理智。

  “苏苏对不起”头痛得块要裂开了,晴雪一声声念着。体内的煞气四处冲撞,似有无数根冰针在血管里游走,每动一次都是痛苦。

  万桐一愣看着前面,心想:蔺茵c南幽他们都在,屠苏去哪了?是的,万桐没有看到屠苏,在煞气击中屠苏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蔺茵看了看周围,说道:“诶?那家伙呢?不会打死了吧!如果他死了我还怎么出去啊!”

  “晴雪!”一听这话万桐就知道不对,却也根本拦不住。

  “呃!”蔺茵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脖子一紧,晴雪一步上去掐住她的颈部,按在地上。

  “他不会死,不许你这么说!”

  “放开放开我!”蔺茵扣着她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明明是你是你打的,现在他不见了赖谁!”危机关头还是那么口无遮拦,这次怕是九死一生了。

  晴雪痛苦地摇头:“是我,是我害了苏苏”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紧。

  蔺茵被掐得快要窒息了。一旁的红雨上去,抱住晴雪的手喊道:“姐姐松手啊!你这样哥哥会失望的!”

  “滚开!”晴雪拉着她甩到一边,神色再次蒙上森森杀意:“杀了她,苏苏就没事了。”手劲一紧再紧。

  万桐扶起红雨,看着她疯狂却没有任何办法。

  示意红雨不要动,万桐稳住心神,说道:“风晴雪,你这是算什么?这就绝望了,你对得起屠苏吗!你应该还记得焚寂煞气吧,那么痛苦他都熬过来了。再看看自己,一个让你伤得昏迷不醒,一个成了你手中鱼俎,你还是那个为爱寻找的风晴雪吗?”

  晴雪说过他的故事,万桐希望这样能让她守住心底的一点点执念,除了这样她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屠苏,救救你的爱人吧,她现在需要你啊。万桐此刻的心里一阵苦涩。

  “苏苏”晴雪一颤,抱住自己快要炸开的头,踉跄着后退松开了蔺茵的脖子。

  仿佛是离水的的鱼重新回到水里,蔺茵一阵阵地咳嗽,大口喘息着,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着痛苦挣扎的晴雪,啐了一口唾沫。

  “简直一个疯子,怪物!”

  “啊!”晴雪捂住头,千年寒煞在身旁萦绕,脑海里每个声音都在告诉她,屠苏是他们害的,只有杀了这里所有的人他才会回来。

  “不!不是的!”晴雪挣扎着,寒煞侵蚀着她的每一寸魂魄。

  “和他们没关系,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不要连累他们。”晴雪在那自言自语,好像在和另一个人说话。体内的灵似是怒了,煞气猛然上涨,想要强制撞开封印。

  身子一颤,晴雪感觉到它怒意,身上的寒意让她感到说不出的痛,心脏正在冻结,连同心中的牵念一起冰封。

  “姐姐(晴雪)!”红雨和万桐根本进不了晴雪的身,只能无限心焦地站在那里。

  浑厚的声音响起,绵延悠长,似牵引,似呼唤,却是同一首曲子。

  空洞的神色像蓝色的无底海眼,晴雪转身,喃喃细语:“是榣山?”

  长调依旧,蔺茵和神情恍惚的南幽却受不了这种声音昏了过去,就连红雨也昏昏欲睡了。

  托住红雨,万桐怔怔地看着,心中疑惑:这萧是谁吹的?居然能驱使魂魄?经常吹箫的她自然听得这是什么乐器的声调。

  曲罢,红芒落下,温和的声音柔声说道:“是榣山,那晚在同城海边,用的是叶子,还记得吗?”

  屠苏看着她,那空洞的神色仿佛让他的心里也空了一块,说不出的难受。手里执着一支极长的红色箫管。

  晴雪皱了皱眉头,声音僵硬地说道:“是苏苏用树叶吹的。”

  她只觉得冷,比任何时候都要难受。头很痛,两种声音在脑海中不停地叫嚣,一个说杀一个说不能,搅得头痛欲裂,仿佛不是自己。

  屠苏慢慢靠近,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晴雪,看着我。苏苏没事,真的。”

  抬头望着他,清明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空洞无神,晴雪一愣,这不是自己啊。

  “冷”心底冰冷一片,像是再一次踏入了那片苦寒之地。

  屠苏把她揽入怀里,什么也没说,紧紧抱着她,体内的灵力一点点地注入,蔓延到她的每处血脉,抚去寒冷。

  “晴雪,醒醒。”

  晴雪紧皱着眉头,煞气在不停地反抗,似要逃出谁的压制,四处冲撞着,似乎快要被它撕裂了。

  想要脱开他的手,幽蓝的瞳孔时明时暗,晴雪听到了他的声音,挣扎着说道:“苏苏你快放手,别管我了!”

  屠苏愣怔,这语气何其相似,既然命运要换个方式倒放,那么他就只有一个选项。这个选项不言而喻。

  “你都不曾放弃,为何要我放。”屠苏放开她,后退一步,双手结起印伽,寒煞压制。

  煞气暂归沉静。

  晴雪身子一沉彻底没了力气,屠苏一把托住她靠在自己怀里。

  万桐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晴雪,你是她的值守巫祝?”

  身负命劫的女娲后裔,命中皆有一位巫祝值守,在渡劫时镇守她的元神。劫数若过,巫祝必须自行了断,因为他们知道太多秘密,娲皇族的诅咒的解决之法就在巫祝身上,可却没有人知道。若在渡劫时身死,巫祝便替要她守世间一世长安,直至,魂归天地。

  那一时的“失踪”就是他得知作为巫祝的另一条职责,而这也只能是屠苏一个人的秘密。名义上是神界巫祝,但背后的孤独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即使是最爱的人。

  “万姐,麻烦你把她送回去。”屠苏撤回了蔺茵身下的阵法,直接过了她的话。

  屠苏可以告诉任何人自己是巫祝的身份,却唯独不能告诉她,因为巫祝最后的结局,是她不能承受之痛。

  万桐无奈,只好点点头:“好,我知道了。那,那两个呢?”目光示意着一旁昏迷不醒的南幽和百里聿,他肯定会问他们什么。

  “她和晴雪一样”屠苏看了一眼,抱着晴雪回到屋里。

  明白了他的意思。送红雨回屋后,万桐找来两个员工,分别把南幽和百里聿抬到屋里,自己则是把蔺茵这个小祖宗送回了原来的住处。

  为晴雪盖好被子,屠苏坐在一旁守着。手中的萧在夜里显得沉重无比,八个音孔仿佛是时空的入口,链接着关于上古时期的往事。

  凌厉的煞气如刀刃一般向他袭来,撕开他的血肉侵入灵魂。手上轻微刺痛,一看竟是被煞气划伤,血液染就长箫泛起红芒。

  屠苏一震:“结契!”结下血契,终身只持这一件器物。

  寒煞与烈焰冲撞,激起万丈寒光。

  回过神来看到的却是一片灰暗,屠苏看着周围,不得方向。

  “这是哪?”

  “巫祝大人。”一个甚是年轻的声音唤起屠苏的职称,听上去有些涩口。

  屠苏还不习惯这样的称谓,轻蹙着眉头:“谁?”

  那声音故作稚嫩地说道:“吾名因大人而得,大人觉得呢?”

  “尘宿”屠苏一笑,顿了顿说道:“你不会这么轻易认主。”有灵识的器物都不愿轻易受他人控制,这一点屠苏深知。

  “当然,算汝有自知之明。”语气有些不屑。

  屠苏微愣,四周顷刻间化成岩浆烈火,而自己脚下仅仅只有一块供人站立的岩石。

  尘宿灵识化作人形,一身红衣站在岩浆之上,轻笑道:“此乃吾所有力量,大人若受得住,吾愿悉听大人之命。如何?”地狱之火别说承受,靠近它的魂魄都要被这炙热的力量折磨吞噬。

  只要能救晴雪。屠苏眸色深邃,一步踏入岩浆之中。

  全身的血液随之沸腾,炙热的力量灼烧经脉,屠苏现在的体温完全不在正常人的点上。胸口闷痛不已,心脏每次跳动一次,血液中的温度就会高一分,痛苦又不知加重多少。

  “有意思~”尘宿灵识轻笑,或许是自己低估这个新主人了。单手结印,遍地烈火化为滚烫的灵力,注入屠苏体内。

  “呃!”一声压抑的呻吟,沸腾的“岩浆”浇入身体,浑身的经络仿佛瞬间崩毁,屠苏直接跪在地上,这痛苦早已不是他能承受的了。

  “为什么,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撑着?”尘宿不明白,这么超出极限的痛苦,他为什么还要拼命撑着。

  “只要能救她这是必经的痛苦不是吗?”屠苏阖着眼,而他的身子却在渐渐淡化。

  看到这情况,尘宿大惊:“大人,您是荒魂!?”

  “很早以前的事了。”

  尘宿震惊,他看到了屠苏体内蕴藏的“生命”,也就是说屠苏是重生之人。

  荒魂重生,他的命格也太过离奇。

  “吾曾立誓:能胜吾力者,吾便认其为主,终身听遣。”

  尘宿浅笑:“如今,算是依者有主了。”或许这个唤醒自己灵识的人,真的可以改变一些事情。

  “今日起,吾便是大人掌事之器。血契命魂,绝不后悔。”灵识变回原身,花纹断接的八个点破裂,留下的八个圆圆的孔,这正是长箫的音孔。

  拿在手上,屠苏能感觉到,尘宿有他自己的苦衷,他曾经或许也是人。

  娲皇族后裔身负劫难,渡劫者元神须巫祝镇守。成功,巫祝必死,若失败,巫祝则要代娲皇后裔之责,守世间一世长安。

  这是尘宿灵识在他脑海中留下的最后一段话。

  守在晴雪身边,屠苏敛下眸色,淡淡轻笑。

  若是那样,我倒希望你的劫难早点过去,然后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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