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堑丘贤隐2
差尹一下子讲出这么多,帝临听得心内感慨,久久难以平息,尤其对奚殇为中山国苦苦付出二十年,到最后却是落得身败名裂下场一事颇为不缀,开口问道:“先生说那大变革家奚殇如此丰功伟绩,为何却还会得到其他百官仇视,为何又逼得景尚对其痛下杀手?”
差尹摇头叹息,道:“公子乃是世外之人,不懂得朝廷党争的厉害,在那些勾心斗角的朝廷内部,便是某一天某位君主偶然打了一个喷嚏,恐怕都会生出大变。这种事情说得一点都不夸张,前几年,人帝颜释储偶然身体微恙,连着流了几天鼻涕,同时不幸患了风寒,卧榻不起。不巧这事被好事的大臣看到了,以为颜释储大限将至,便联合百官催促颜释储早立储君,而立储君的事情也是颜释储一直在思忖的老大难问题。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子颜少怀,很早就奔赴了西北招摇国做了招摇国的国公;而另一个少子颜少城,自小跟随自己左右,住在玉凌宫殿,锦衣玉食,饱读诗书,性格也很温和,只是与颜少城的霸道刚烈c外粗内细来比,总是少了几分气魄。而另一方面,颜释储本人的性格也如颜少怀一般,是个烈性子,自古父亲都喜欢与自己性子相近的孩子,颜释储也不例外,是以虽然颜少怀一直远在招摇国,却是深得自己喜爱,而且这几年总有风言风语传到玉凌宫,说是颜少怀年少有为,将招摇国治理的井井有条。是以在颜释储的眼里,大觉自己百年之后,大位可以由颜少怀接任,可是这事儿到了群臣那里可不一样,群臣并不像颜释储c颜少怀那般父子情深,而是常年跟颜少城混在一起,是以将全部身家都压在了颜少城身上,自己多少年的苦心经营也都是为了将来能够在颜少城登位时,自己可以搞搞投机,提升一下官位c改善一下生活环境什么的。是以在这一点上,颜释储与群臣开始了为期半年的争执,颜释储纵然能够不断将此事压下,可总不是长久之策,终于在半年之后,挨不住群臣苦苦相逼,立了颜少城为太子。而后来的事情却实实在在证明了一件事,那便是当时颜释储流的那几天鼻涕确确实实只是偶感风寒而已,并非好事者言说的大限将至那么严重,然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玉凌宫群臣借此机会成功逼迫颜释储立了颜少城为太子。”
帝临听后一番唏嘘,他向来以为,颜释储君临天下,乃是一族之帝,自然威风八面,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却不想原来这表面光鲜的帝王背后,却还隐藏着这等无可奈何之事。
差尹接着说道:“这打个喷嚏c流个鼻涕这么的小事儿尚且如此,更何况这一国变革如此的大动作了。打个喷嚏c流个鼻涕说白了顶多牵涉帝王一人,可是变革却牵涉到了全国百万c千万甚至万万百姓的命运,牵涉整个朝廷百官至关重要的身家利益。鼎新必须革故,革故则定然是损害守旧老氏族的利益。在中山国,这些个老氏族不仅掌管着国家的政治c经济,而且还掌管着中山国的军事,其中最为显赫的陶c张c经c嬴四大家族,他们分别掌握了泽城c羽城c连城c漠城的控制权,这四大城池的城主都是出自四大家族的翘楚,各自拥兵十数万,而且这四大家族中最为德高望重者也往往会派到王城朝廷担任要职。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中山国中央对四大城池的控制力下降,处于一种尾大不掉之势,四大家族也趁此机会,向朝廷为四大城池的争取了不少好处,这也同时使得云城c广成两座没有老氏族撑腰的城池显得比较失落。可是景君奚殇在变革的一开始,便将矛头指向了最不合理的老氏族制度,对泽c羽c连c漠四大城池进行了大范围改制,使其与云c广两成同步。这还不算,奚殇还有一道至关重要的政令,这条政令才是真正触动了老氏族的根本,那就是老氏族与一般百姓相同,有功则赏c有过则罚,不再拥有特赦;同时进行田地改制,家族拥有田产完全按照人口计算,多出的土地归功朝廷,下发给没有土地的贫苦百姓,鼓励耕种,鼓励开荒;全国推贤举能,朝廷官员不再由老氏族世袭。这样一来,无异于将那些个向来颐指气使的老氏族一下子打成了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这换做是谁,谁也不会允许。当然这件事情也有人得到了好处,云城c广城尚且不论,得益最多的,莫过于中山国众百姓。这件事情引起了老氏族的不满,但是当时有景泰压着,他们掀不起大风大浪,是以称病的称病c退休的退休,当然这些都是权宜之计。待景泰百年之后,这些个自称就快病逝的老氏族突然像是得了神医救助,纷纷起死还生,重新返回朝堂,以诛杀奸佞c保证祖宗基业的口号,向新任国主景尚不断施压,而他们口里的那个奸佞,自然是指损害他们利益颇深的景君奚殇。景尚刚刚上任不久,本就对帝王之道不甚熟练,其时国家易主又多生变动,是以为了保证大局,不得已这才斩杀了奚殇,不过奚殇是斩了,古制却没有恢复。于是一个月后,又有了那场大叛乱,当时的叛乱准确的说应该是由老氏族发起的,可是后来却不知为何,这场叛乱的始作俑者,反而降落到了革新派大将军封亦卓的身上。这场叛乱之所以惊世骇俗,是因为叛乱发生在朝堂之上,那日百官入座,还未等景尚发话,突然便有守旧派老氏族当先发难,用词极其恶劣,革新派大臣看不惯,也想站出辩驳,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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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尹这番话娓娓道来,帝临听得一愣一愣,没想到这国家政治竟然牵扯如此之深,自己先前还以为,以景尚的武功修为,要想治理国家,仅凭武力震慑即可,却不想内里还有这么多复杂的道道。治理一个国家尚且如此,那治理整个人族的颜释储岂不是更加整日忧心忡忡,如芒在背,他流个鼻涕竟然让群臣逼着立了太子,那他要是生活上稍有个不检点什么的,那还不得闹翻了天。突然又想到奚殇,他不是帝王,帝王还有个生杀大权在手,他只是一介臣子,夹在国主与其他大臣之间,还能顶住巨大压力,苦心孤诣坚持变革二十载,其气魄之大c耐力之强,恐怕便是那前国主景泰也大大不如,心中不禁对其又多出了几分崇敬之意。幽幽叹道:“商君奚殇,果然真丈夫也!”
差尹听得帝临夸赞奚殇,知晓奚殇变革不易,心中也是喜欢,笑道:“公子能够通达事理,可见你内心澄明,也是极好。”
帝临急忙摇手道:“晚生自小出生在山间原野,后来有幸习得了几分法术,就自以为了不起。今日听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之书,方始知晓世间之大,我区区小人一个,便如沧海一粟,当真羞愧的紧。”思绪一转,问道:“是了先生,你说的那景公城是建立在坤山之上,可是我进入的那空城却是在坤山西侧的楚江之北,这却是为何?”
差尹一顿,也是觉得此事太过不可思议,缓缓道:“这个我也不知,不过听你说起那空城架构,却是与世人传说的景公城极为相似,至于它为何回到了楚江之北,而且时隐时现,这个我却是不知道。或许或许”对于接下来要说的,他自己也舀不准,是以一时语塞。
帝临急忙问道:“或许什么?”差尹深吸一口气,道:“或许是因为那个青铜大鼎,相传太古之时,有位神人在坤山上炼成了一尊宝鼎,这尊宝鼎蕴含无上神力,可以扭曲空间。景公城能够随意转移,恐怕跟这尊青铜大鼎有关。”
“啊!”帝临失语惊叫,这青铜大鼎的事情,在进入中山国国境之初,他倒是听得初夏提起过,不过初夏并没提起过大鼎竟有如此妙处,再说这扭曲空间本来就是极其诡异的事情,其不可信程度,就如那死人复活c骷髅兵士遍地走一般无二,是以一时间云里雾中,也不知道差尹说得是不是真的。
帝临正想得出神,突然又听到清脆小童欢叫声起:“爷爷c爷爷”却是子车急匆匆走来。差尹看见子车,抬头问道:“怎的了,饭菜烧好了吗?”子车气喘吁吁,道:“不不是的,是是那个人又来了?”
帝临一怔,问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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