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一瓢酒
上午的酒肆还没有开张，门前的旗招还杵落在那儿，旗子绑的还算结实。那个人就倚在这杆子上，打起了瞌睡。
沈月儿在店里憋坐着，看着不算友善。毕竟那人还是穿着着官差的衣服，虽然只是个从九品都够呛的缁衣捕快。但是再小的官也比民大得多，这些做生意的人都畏之如虎，沈月儿这几年来也是免不了这俗了。
看掌柜的脸色不对，叶疏云也只好壮着胆子上去搭讪了。
他还未靠近，背依着杆子的捕快身子一晃，却是摇晃着要倒下来，叶疏云只好凑上前去扶他。只是那人似乎有所感应，避让开来转了个弯儿，到了叶疏云的身后。
“你是什么人！”言辞颇为严厉。
“小二，我是这店里的小二，这位捕头大哥，您上我家店到底有什么事情啊，我们一定尽力相助。”
那人也是才醒，脸上的面色并不好看，甚至两眼周围都有些发青。但听到说的话，眼神里还是迸发出惊人的威慑力。
“找的就是你！是这样的，有证人说你和前面跃楼边上的那起当街杀人的凶手有说过话，此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还不如实招来！”
“个子不高，气势倒是不小。我家小二就算和凶手说过话，那也只可能是偶然，就这么个杀鸡都要两刻功夫的孬货，能和杀人犯有什么关系！”看见外边这年轻的小个子捕快这般气势凌人，掌柜的沈月儿不高兴了，面子上有些不挂，冲撞道。
“掌柜的！你别说话了，我给他先解释解释！这位爷啊，我当时去到南边徐大娘的摊子上买了菜，又到面铺买了几斤面，回来的路上就碰见这女人，她把人杀了的时候，别人都吓跑了，我当时腿软没跑掉就给逮住了，她也问我什么不走，是不是气底子硬之类的，最后她突然就不见了，我就这样走了。”小二不失奉承地说道
“给逮住了，还就没怎么伤到你还就消失了？我有这么好骗么？你还说不是同伙，一定是你放哨，好让里面的女人杀人。好了，先回我府衙做个口供吧。”
后院里的淳于烈听见外边的声音，也没有动作，只是挥动老藤条的次数变多了几次，而且还望着收取来的郑夕烟的随身佩剑发呆。好像对叶疏云身上发生的事故并不上心。可沈月儿不干了，一把推开叶疏云，就是要与这捕快理论起来。
“我家小二什么都没怎么见过，就是死人见得比较多。”
捕快回头看了一眼叶疏云，叶疏云苦笑着说：”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濠州那块儿，那年发蝗灾直接牵连了几地，我那时候就在那里，见到饿殍还蛮多的，就习惯了。“
”片面之词，我又如何能信，随我回去录个口供吧。”虽说还是一副义正言辞的话语，语气却是弱了不少。
“他呀，由我作担保。”一个粗犷的音色从里屋传来，随后淳于烈走了出来。他的身份还是很好使的，略微作证就证明了身份，有这天底下一等一的侠道人物出马，这才让小捕快收了带走人心思。
“这小二身上半点血气涌动都没有，又没有杀气能杀个什么人？再说了，他是给我买东西去的，这还不够么？”淳于烈虽然平时是个糙大汉的模样，此时端坐在长凳上还算是有几分侠士风范。
“淳于大侠说的是，只是这女子行踪突兀，好几处都留下了作案，虽说大概率是个修行中人，但是也给我们监察司的上头给注意到了，我只是奉命行事。”
说罢，一抱拳，随后也不理会其它人就走了，干脆利落。
“这毛头小子也有点意思。”淳于点评到。
他虽然之前不在现场，但是看地下的土尘痕迹还是发现这小小的缁衣捕快有一些本事。
“哼。”沈月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叶疏云感到有些奇怪，但是虚惊一场之后还是问淳于要将东西摆在哪里，随后就按吩咐摆在后屋了。
小店开张之前有些风波，也导致了之后生意也不算好，一天就这样度过了。
人逢重阳须登高。临近黄昏，他们几人关了店门，就出到城外的小凉山上去游玩。
昨天夜里的事情之后，淳于好像也看开一些了，倒是没有摆出富贵的客人模样，自己抱着一布袋的食物和两壶酒就乐呵着走在前头，也不知道他识不识得路。
其它两人就跟在后边，沈月儿也许久没有特地出来赏玩了，心情也还不错。上次好像还是那西边叫青遐的脂粉店新开张的时候过去看看有没有新品。
毕竟是质子的身份，拜火教与她拜月教本是一脉，只是去到两地各自汲营之下的路线不相同吧，拜月教殁，卫风余党等人也就投奔老乡亲去了。但是人家也不是白给你养活的，也不掩饰就是要交换功法遗产换取生养之地。只是卫风等残存的人虽然只不过寥寥六百余人，但是只这些就是教中菁英，心中不平愤恨激越将现，一番暗中角力之后。对方最后也是不得不答应等这代圣女成年之后就送到长安城来当质子，只要如此也就不再为难。更甚者还有两教长老提议合两家为一脉，成一日月明教。
她受两派教中高手秘密保护来到这长安城已然三载了。此前的高手自然也就是她背后的护卫之一，只是想要除去这不知深浅和目的何在的淳于烈罢，只是弄巧成拙却是迷晕了叶疏云，功亏一篑。
但此次之后，教内势力好像隐匿了声息，暗中不动了，不知道是不是害怕被这虎踞龙盘的长安城里的人瞧出端倪。
许久没来的自由让沈月儿雀跃，连带着边上的小二也一同有些欣喜。相伴多年，他自然是认得沈月儿平时多有些落寞的，嘴上不饶得人罢了。只是自己既不知道她这落寞起于何处也不清楚该如何化消去，最终也只能自寻苦恼啊。
当然，此时的二人不会考虑那么多弯弯绕，只是单纯地享受这闲暇的时光，来瞧瞧这河山晚景。
十月的长安城夜里灯火通亮，但是城内的高墙多少年依然耸立，再往里的内城就看不真切了，再不用提那铜门金漆的皇城里了。此时也陆续有火光从城门外去到周围四处，还有一路人就往这边缓缓走来了。说着却是一群和尚。
为首的两位年长一些的僧人都是身着灰蓝色的水洗白的旧袍，其余的年轻和尚衣着各异但水洗的痕迹也有些，甚至还有些人身上留有补丁。看样子，战乱多年，这庙寺一类是遭殃的重地啊。即使是这长安城里的和尚还是这般穷酸穿着，更不要提南方的小寺院了。
几人不曾带酒，当然也是此中规矩，只是稍稍带了一些面饼和米糕前来赏玩的。见到有同来此地的三人，僧人微微行礼致意，随后就在离酒肆三人不远处寻一块还算平缓的地方铺一方布就坐了。
三人站着也觉得乏了，最后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位置就与僧人们凑一凑一同坐下了。和尚们并非什么健谈的人，所以此刻也没有什么举动。
可淳于烈并非是内敛的性格，他直接询问和尚们是长安哪处的和尚，和尚们据实回话说是华严宗下的黔月寺，这些年在龙头城南做些求佛供香的营生。若只是营生那还算是凑活，但是这城里头的太平观实乃太盛，一东一南相距甚远，仍是有香客要过来拆台，这时候才行新律，也没有规定这法门院里的疙瘩事情该当如何做主，几个僧人却是差点因为混乱而被摔伤。稍作安稳，见有生人在前，几人也都称是小事，怪说出来的师兄弟太过夸大，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沈月儿见几位老僧和弟子都挺面善，倒是起了些许恻隐之心，也是叫小二将吹雪小筑买的三斤花糕分出一份给和尚们。下面的弟子们都面露难色，好像受之有愧，正要推脱。两个好和尚中高些个子到底眼睛尖些，见掌柜的面露不喜，这才谢过掌柜的的好意，只取了半块，随后均分给几位弟子，自己却是没有分到的。
老僧寡淡，小僧安稳，而三人就在一旁赏景饮酒倒也算是一片融融的景象。淳于烈喝了几口菊花酿，觉得味道还行，就是味儿太过于甜淡了，于是接着尝尝那茱萸酒，又是不和他的口味，只好生起闷气，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小酒葫芦里的残酒一饮而尽，随后咕噜咕噜灌上那菊花酒。
叶疏云酒量是真的差，只是闻着酒香就有点儿飘飘，淳于还没见过小二喝酒的样子，瞧见他有些熏熏然的表情，这就起了兴致，就邀小二要喝上一小盅。叶疏云推却不能，也许久不喝酒了而且这吹雪小筑的菊花酿也是一等一的香色诱人，他也没遮掩太久，两人举杯邀月缓缓喝下肚去。而一旁的沈月儿此时也喝着茱萸酒，觉得草药香气确实怡人，没有插手打搅两个男人的兴致。
她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弯弯的月儿如今已然快要圆了，思绪如云雾就翻涌了上来，不知不觉喝多了些。此时的她面若春桃还带雨的脸终是惹得平时看惯了的叶疏云看得愣了。
西边的云雾遮住了月色小半，缓缓飘荡过去，山尖处的人和风景好像都轻笼着浮动的薄纱。
她瞥眼瞧见小二看着自己也不发作，只当是没事发生，一个弧度从嘴角缓缓上翘，却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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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儿在店里憋坐着，看着不算友善。毕竟那人还是穿着着官差的衣服，虽然只是个从九品都够呛的缁衣捕快。但是再小的官也比民大得多，这些做生意的人都畏之如虎，沈月儿这几年来也是免不了这俗了。
看掌柜的脸色不对，叶疏云也只好壮着胆子上去搭讪了。
他还未靠近，背依着杆子的捕快身子一晃，却是摇晃着要倒下来，叶疏云只好凑上前去扶他。只是那人似乎有所感应，避让开来转了个弯儿，到了叶疏云的身后。
“你是什么人！”言辞颇为严厉。
“小二，我是这店里的小二，这位捕头大哥，您上我家店到底有什么事情啊，我们一定尽力相助。”
那人也是才醒，脸上的面色并不好看，甚至两眼周围都有些发青。但听到说的话，眼神里还是迸发出惊人的威慑力。
“找的就是你！是这样的，有证人说你和前面跃楼边上的那起当街杀人的凶手有说过话，此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还不如实招来！”
“个子不高，气势倒是不小。我家小二就算和凶手说过话，那也只可能是偶然，就这么个杀鸡都要两刻功夫的孬货，能和杀人犯有什么关系！”看见外边这年轻的小个子捕快这般气势凌人，掌柜的沈月儿不高兴了，面子上有些不挂，冲撞道。
“掌柜的！你别说话了，我给他先解释解释！这位爷啊，我当时去到南边徐大娘的摊子上买了菜，又到面铺买了几斤面，回来的路上就碰见这女人，她把人杀了的时候，别人都吓跑了，我当时腿软没跑掉就给逮住了，她也问我什么不走，是不是气底子硬之类的，最后她突然就不见了，我就这样走了。”小二不失奉承地说道
“给逮住了，还就没怎么伤到你还就消失了？我有这么好骗么？你还说不是同伙，一定是你放哨，好让里面的女人杀人。好了，先回我府衙做个口供吧。”
后院里的淳于烈听见外边的声音，也没有动作，只是挥动老藤条的次数变多了几次，而且还望着收取来的郑夕烟的随身佩剑发呆。好像对叶疏云身上发生的事故并不上心。可沈月儿不干了，一把推开叶疏云，就是要与这捕快理论起来。
“我家小二什么都没怎么见过，就是死人见得比较多。”
捕快回头看了一眼叶疏云，叶疏云苦笑着说：”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濠州那块儿，那年发蝗灾直接牵连了几地，我那时候就在那里，见到饿殍还蛮多的，就习惯了。“
”片面之词，我又如何能信，随我回去录个口供吧。”虽说还是一副义正言辞的话语，语气却是弱了不少。
“他呀，由我作担保。”一个粗犷的音色从里屋传来，随后淳于烈走了出来。他的身份还是很好使的，略微作证就证明了身份，有这天底下一等一的侠道人物出马，这才让小捕快收了带走人心思。
“这小二身上半点血气涌动都没有，又没有杀气能杀个什么人？再说了，他是给我买东西去的，这还不够么？”淳于烈虽然平时是个糙大汉的模样，此时端坐在长凳上还算是有几分侠士风范。
“淳于大侠说的是，只是这女子行踪突兀，好几处都留下了作案，虽说大概率是个修行中人，但是也给我们监察司的上头给注意到了，我只是奉命行事。”
说罢，一抱拳，随后也不理会其它人就走了，干脆利落。
“这毛头小子也有点意思。”淳于点评到。
他虽然之前不在现场，但是看地下的土尘痕迹还是发现这小小的缁衣捕快有一些本事。
“哼。”沈月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叶疏云感到有些奇怪，但是虚惊一场之后还是问淳于要将东西摆在哪里，随后就按吩咐摆在后屋了。
小店开张之前有些风波，也导致了之后生意也不算好，一天就这样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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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不曾带酒，当然也是此中规矩，只是稍稍带了一些面饼和米糕前来赏玩的。见到有同来此地的三人，僧人微微行礼致意，随后就在离酒肆三人不远处寻一块还算平缓的地方铺一方布就坐了。
三人站着也觉得乏了，最后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位置就与僧人们凑一凑一同坐下了。和尚们并非什么健谈的人，所以此刻也没有什么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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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儿见几位老僧和弟子都挺面善，倒是起了些许恻隐之心，也是叫小二将吹雪小筑买的三斤花糕分出一份给和尚们。下面的弟子们都面露难色，好像受之有愧，正要推脱。两个好和尚中高些个子到底眼睛尖些，见掌柜的面露不喜，这才谢过掌柜的的好意，只取了半块，随后均分给几位弟子，自己却是没有分到的。
老僧寡淡，小僧安稳，而三人就在一旁赏景饮酒倒也算是一片融融的景象。淳于烈喝了几口菊花酿，觉得味道还行，就是味儿太过于甜淡了，于是接着尝尝那茱萸酒，又是不和他的口味，只好生起闷气，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小酒葫芦里的残酒一饮而尽，随后咕噜咕噜灌上那菊花酒。
叶疏云酒量是真的差，只是闻着酒香就有点儿飘飘，淳于还没见过小二喝酒的样子，瞧见他有些熏熏然的表情，这就起了兴致，就邀小二要喝上一小盅。叶疏云推却不能，也许久不喝酒了而且这吹雪小筑的菊花酿也是一等一的香色诱人，他也没遮掩太久，两人举杯邀月缓缓喝下肚去。而一旁的沈月儿此时也喝着茱萸酒，觉得草药香气确实怡人，没有插手打搅两个男人的兴致。
她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弯弯的月儿如今已然快要圆了，思绪如云雾就翻涌了上来，不知不觉喝多了些。此时的她面若春桃还带雨的脸终是惹得平时看惯了的叶疏云看得愣了。
西边的云雾遮住了月色小半，缓缓飘荡过去，山尖处的人和风景好像都轻笼着浮动的薄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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