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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意乱

  重阳过了,就要到秋收的日子了,长安街的衙门前围满了凑热闹的闲人,毕竟这个时候“圣谕”要下来了,光这“文案”可好看着呢。不但不用掏钱,官府还给疏散秩序,甚至是准备凳子。到了夜里,还要张灯笼哩。

  两侧的街道本来是城里除了主道四条四象街以外最为宽广的地方,此时却十分拥堵,甚至是难以通行了。两边不识得时令的外乡人的车吗和行人都不得过也只好停下来凑到近前去瞧瞧热闹。

  八字墙的两边各自是一排的道人和僧人,各个都不似平常时的装束,却好似穿戴得十分得体,仪表不俗。手中的各种祈福道具也是花里胡哨,各式各样。

  道人着蓝袍,僧人着黄衫,各守其位,手中的浮尘飘洒,木鱼轻催发响,边上的人们也不吵嚷,静静地等着“圣谕”的下来。这不过稍等一会儿,里面的知县老人漫步来到庭前,挥手让小斯抬来木案,自己亲自张贴起来,随后就招呼一声入内了,由下面的小官操办起了。这下子终于大伙儿吵嚷开来,几个府衙里的评书先生这时候也是卯足了气力。

  “开——腔啦!”

  两边的掌声叫好许久不消歇。

  叶疏云也在其中,只是他并非那等无事闲人,此次前来主要还是看看圣谕到底写着什么,还有八字墙上那些张贴的要闻告示。那时候的消息十分不方便传播,就是十里地外出了匪贼,也值不得等贼人上来敲门才得发现。

  上边主要写的是关于农事的,“说与百姓每:田禾成熟,及时收敛,送货运货取料讲究。天气”云云的。此外城外写的都是一些小小的匪事,大部分是写强盗钱粮的,也都没有去人性命。而城里的事情就比较详细了,比方说前些天头,城西丽日居里的张富户就给另外一嫖客给打破的脑袋瓢,最后人落得三十板子和十板子的下场,还有些鸡毛蒜皮的妇人间可以相传的琐碎事。

  再有就是关于那些当街决斗的,那只占据了最下边的小小一块,字也是比较少的。关于先前叶疏云见到的那起,也只有寥寥几字说明——女子黑发青衣,中等身材,手持细剑,多望留意。

  看到没有其他消息,叶疏云叹了口气,从人群中穿插了回去。

  这几日还是如往常一般的行径,只是终于就到了收敛完毕前来送粮的日子了。

  平日冷清的泥草小巷地处如此僻远,此时来往的行人也不绝了,毕竟这长安周边没有什么太大的耕粮大户,大大小小的农户此时鱼贯而入,自是热闹非常。

  我们只知道泥草巷凑着花柳巷,但更外边还没有提到,如了西门,进了白虎大街,前走千余步,到了小瓶街与大道的交叉口向北走,再在下个岔口右转就是泥草巷了。

  但是我们提过泥草巷是与玄武大街相连的,只是这中原王朝从来都是坐北而居,倚重玄武已成定式,这玄武街有一大半都是入了旧城当中自然不得多入了。龙头城虽说也是皇城帝都的一部分,但是其实里面运转是与内城相隔阂的。内城里是内城的一套,外城是外城的一套。

  城里的农户有的是内城指定的农户就得前到更加遥远的内城运货,这时候的排查比之几日前还要严厉了。就是马骡子的屎尿都要瞧瞧看看有没有异样,免得瘟疫横生。这时候,我们叶疏云和沈月儿的那件酒肆的生气就焕发起来了,许多以前来过的人都知道,这龙头城的北道玄武街边上有个泥草巷,里面的一户人家的酱花生和小酒菜堪称一绝。再加上询问别出人家的时候,乡里乡亲的帮衬说辞。一来二传就更加生动起来了,这也算个好事吧。但是沈月儿就不这么想了。

  她虽然还是坐在掌柜椅子上一步不动,此时的叶疏云和临时招的隔壁刘大郎家的儿子刘小郎此时忙的可叫一个不可开交。毕竟人是比往常还要多了十倍啊。从店里都坐不太下,往别处邻居还租了两个长凳和一个桌几,放在了前头。

  沈月儿看着暴涨的客人,面若上的霜色不肯散去,谁也不晓得她为什么不高兴。但是客人来吃小食的,也不管这个,只要小二招待得合适就行。

  “小二,酱花生和素肉什么时候来啊?”

  “马上马上,来了客官。”“啊,这位客官里面里面请啊,这还有空位。”

  “小二,我点的小菜和两碗酒呢。”

  “这呢,客官请慢用啊。”

  一晃一个上下午都过去了,刘家的小儿郎领了今天的二十文钱,累死累活地走回家了,远远地传来妇人安慰的声音:“累坏了吧,回来喝口水洗个脚,水给你烧好了。”

  叶疏云此时也去到厨房准备晚饭了,累是挺累的,但也不如往年那般好像要丢掉半条命,腿脚发软了。此时的炉灶,柴火烧得还不算旺,映照着他年轻的面庞。他心想难道自己的身体真个儿变壮实了,没有啊,前些天看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啊,可能是胖了点?

  沈月儿就这样走进来了,此刻的她换了粗布的衣裳,一年可也没见过她穿几次。她说:“快些,我饿了,你去烧饭,我来看火。”

  叶疏云,心里知道这是在用她别扭的方式在体谅自己,也拗不过她只好照办了。

  唐朝的米价还是贵的,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还暂不知道。只是这面食,南方来的两人实在是不怎么能天天当饭吃。今天就奢侈一次也不为过,左边小锅的米估摸着已然快饱满了,他就去右边大锅烧点其它的菜,什么酸溜茄子(当时也叫紫瓜)之类的菜。

  一边的沈月儿无聊得拆这火钳,问道:“今天累了?”

  “还好吧,有刘小兄弟帮忙。”

  “还刘小兄弟,这么老成,你也没比人家大几岁。”

  “那,我当个小二总还是前辈的身份吧。”

  “好好好,小二头头。还前辈呢,不知羞。”

  “掌柜的,今天咱收入得有个两贯吧。”

  “你猜?”

  突然,沈月儿夹钳子的速度太快,火一下子旺了起来,给熏出一点灰来,沈月儿也没留神,一脸的乌漆黑灰。她本想拿旧衣服的小袖短衣去擦脸,叶疏云连忙阻止了。

  “别,你一擦,我还要洗好久。”见她有了点怒色,他连忙解释,“而且也擦不干净。”

  说罢,他拿来一块还算干净的方巾沾染了点清水去给她擦。

  不一会儿就擦干净了,此时灶里的火也正好了,他就继续炒起菜来,留下沈月儿在那儿,握着方巾的手,攒得有些紧。

  “怎么了今天这个臭闷葫芦,难不成开窍了?知道咱这貌美如花的掌柜的好看了?这都三年了,连个老鼠都有个胆了吧。”

  不晓得沈月儿的心里是不是这般想呢,差不太多吧。

  “我回屋了,看你也烧差不多了。准备开饭!”

  她斩钉截铁道,放下方巾,一溜烟地就走了。

  望着门外渐渐熙然消散的行人,沈月儿伏在垫着厚棉布的桌案上,数着今天收下的铜板和小小的碎银。

  “四c八c十二一贯加一钱了,这些碎银子我得拿个小秤称一下,能有个二两不?”她细细咕哝起来,心里想的却是:这傻子,还有三天了还不让我省心。算了,明天给他买只鸡补补身子吧。

  嗯,就是这样。她暗自下定了主意,还给自己打打气。没事的,一定会万事如意。娘,你一定会保佑我们的,对不对。

  秋风带着萧瑟,吹着绑起的旗帜,飒飒作响。落叶还没有几个流连就又被吹去了远处了。

  叶疏云端着大小碗碟,盛到主桌上,又把门虚掩上,放止凉风吹进来。喊她去吃饭了。

  “来了!”她回答道,嘴上也泛起了笑意。

  这天晚上,掌柜的一如往常早早就回到绣房里睡了。叶疏云也做完了杂货,去到小屋里,右边的小货屋是没法住人了,可是要再支一个柱,换个梁,摆摆东西是不成错的。他是这般想的,明天就要找掌柜的这般提议一下,老钱木匠虽然我们不太熟,可托刘老哥帮忙估摸也就成了。

  他回到屋子,掩上了窗户,翻开枕头底下的那本要诀。开始翻阅起来,不多时,一个少年模样的身影在烛火摇曳中,东歪西倒地操练架势起来。叶疏云知道,淳于告诉自己的东西不太会假,那么自己练武的底子就真的不会太好,既然如此,再练武不就是个傻子么。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照着前面几页的武夫入门来操练起来了。

  没什么见识的他到底还是知道,打起架来,身子骨是第一位的。就算你技术精巧,一拳一招都能磕在人家的浮肋上,心窝这种地方。可人家也就疼一下,一拳打你手上把你打飞,随后就揍你出屎尿的情况不是没有见过。所以他明知自己身子骨差,还是在锻炼底子。

  两天后的晚上,他也是这般架势在操练,但书也已然翻到最后几页了,虽然他自己说不上来,但感觉上面说的确是另外一种东西了。他稍作调整,按着上面说的方法,从身上各个穴窍鼓动之前才能感受到的气血,运行,并在后腰几处处停留少许功夫,如此反复。

  书上说,初入门的新手最多两个来回,就会全身穴窍边的气血微微枯竭,而不得不去休息,至于小成就能运行十个来回了。叶疏云就是如此刚入门的新手,两轮之后也是全身酥麻没有气力,只是当第二次运过心窍的时候,他就感觉疲惫的感觉消失了少许,心想或许还能再试一轮。怀着这样的侥幸想法,他又试了一轮,可效果好像没有前面那么强烈了,他狐疑道:难道是我方法用错了还是穴窍没找到点子上?”于是他又跟着再运转了两轮,他知道估计是自己的穴窍找少或者找错了,不然不可能这般轻松。

  他就这样听了下来,翻看着以前看病的时候一个老郎中给人体穴脉图,上面写的地方他是都记下来了。可是身体的感知上的东西他也说不太清,以前也有人有什么走火入魔的说法,他倒是机敏,实在端详好久之后还是没有头绪后放下了这门奇怪的法门。

  虽说轻松,可六轮下来他也感到口干舌燥,但是身子却是舒展得厉害,感觉就和早上起来没什么区别,只是眼皮子着实有些重了。他略微洗洗就睡下了。却是不知道,这本书的奥妙全在最后这奇怪的法门里面。

  俗话说,武练一口气,练气练大屁,说的就是这练气没有法子入门就如鲠在喉进退两难。其实难得的是这《练气血要诀》乃是淳于烈的师傅——长山门的掌门师兄,裴庆乙,当年路过小道观受一个小道士的不经意的指点,福至心灵而作的名篇,真正的玄妙之处就算放眼当今世上都少有能与之比肩的修行的入门法门。当然就算是裴庆乙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最后这一段的奥秘,当然也不是就说这奥秘无人了解了,裴庆乙虽说没能全部察觉,但也明白此法不同小可,或许能开辟一个先河,修行的先河。所以他暂时没有声张,就交给他的关门弟子淳于烈了,还指望这个天生的修行种子能开一个先河,但是淳于虽然机敏却也没有发觉最后的奥秘,毕竟他是天生的修行种子,体内元气旺盛。气修讲究将天地元气化为自身元气,可这修行种子自身元气旺盛,所以天底下修行种子都是练气的居多,淳于能入武道已是难得。他不过四十一天就入了锻骨境,更合论要他使出这最入门的气血之力,来运行如此长的时间呢,简直徒费功夫。其实裴庆乙也并非没有传授给其他人的意思,只是他自己练了发现并没有用处只当是自己走了眼。

  而叶疏云资质凡凡,只好用足了气血,却是将偶然间气血与元气相互交融,做成了日后锻骨后期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只是这种法门,虽然玄妙,但是除了消耗气血对于精神力的要求也比较高,好在叶疏云天生文命,精神力不俗才有此等机缘。

  第二天就这样到来了,云雾消散,初阳霞照千里。

  秋收的日子就快过去了,毕竟长安居不易,食宿花销也都不小,于是来往的农民们也就这样各自散了场。

  李君山的心里雀跃着,几乎是以狂喜的心情来送那些封信的,一人一户他都亲自运送,将近有十多个人来到了城里,还有三十余人在城外接应。信上提到了那名中年女子的具体位置和安排。等他回到家门口,却是有人在等他了。

  黑衣素剑,悬缚于腰间,却是起先那名和他在晴湖交谈的女子,叶梳秋。这群余党几乎少有人知道叶梳秋的存在,因为她只为李君山办了三件事。而这第三件也就是他们约定的最后一件事情,事情结束之后两人互不相欠。此事终于到了终了的时候了,成与不成就在此一举,她必然要过来确认情形。当然,身后没有跟踪的谍子她早已确认,如果有,那也只可能是修为更加高深的修士人物了。

  “人都齐了?何时动手?”

  “入内再说,隔墙有耳。”

  进到里屋,李君山详尽给她解释了这次行动的内容,目的就是要让那名妇人吐露出自己知情的一切情报,如果可能将她带离长安这个是非之地。

  沉吟了一会儿,李君山说道:“此事难度有三。一,如何避过谍子严密的监视网络,保全自身和那妇人安全。二,若是遇见反抗,做出何种程度的反制措施。三,若是被发现,如何脱逃。”

  “后两者都是要靠周密的计划,你李君山可是那巨贼的弟子,不至于都不准备就干此等谋划吧。而那第一,若是知道谍子的具体行动内容还好,若是不知道,只能听天由命。”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女子几乎脱口而出。

  “我在军伍谍报当中的确有线人,只是此次行径太过于接近朝廷的要害位置了,若是平时,伏线千里还好,比较难以觉察,这里则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想长远起见,他还是不知情得好。”

  “所以你就准备拿那十多人,不,天下你们所有人的命运去赌一个莫须有的情报?”叶梳秋不敢置信,但兴许,是说兴许,能够理解一二了,“当真到了这般田地了么?”

  李君山默默不语,只是站了起来,看到窗外竹枝,和枝间的细叶中透出的透亮光线。

  “当今肃宗皇帝确是贤君无误,勤于政务c公私分明,天下人的日子是比从前好多了,这我承认。想走的人走了我绝不会拦住他。只是,当初老师走得不明不白,我们的努力不能因为一个林气青而送葬了。更何况有我们在这天下或许还可以更好,我们这群人的心血和性命可以换一个太平天下,这有何不可呢。”

  从他平淡的话语中,叶梳秋这个和他相识多年的女人感到了灰心和死气。她想开口安慰,却是找不到安慰的话语。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从心里认同对手的人能不死心呢?

  “所以我叫你不要再掺和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可以回你的小书院当个教习先生了。何必趟这浑水?”

  女人笑了,笑容却是如春光一霎,转眼就消散了,她说:“早就想好的事情,哪里能说不干就不干。小人才怀土,你可别小瞧我啊。”

  心知这女人心气高,再没有转寰的余地了,李君山叹了口气,说:“好吧,我这就给你讲讲具体安排,其实信上都有,只是你又居无定所”

  两个时辰后,两人讨论结束,细枝末节也已经完善知晓了。时候不早,怕是回去路上再遇事端,叶梳秋留宿下来。

  原因是,叶梳秋其实有暴露的嫌疑,只是李君山此处当是无虞的,若是再回头去到住处被人发现那就是功亏一篑了。但尽管如此,一个女人留宿单身男人的家里,还是有些说不过去的。但是,那也仅仅是她自己心里的事情了。

  或许那并不只是她一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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