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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柳叶已经枯黄, 风过而簌簌旋着飘落。

  柳岸旁的这一处小径,身着粉色素裙,依旧规规矩矩双丫髻的明秀秀静静候着, 直到小角门处传来响动。

  揣着手里的小布包, 明秀秀立刻抬头, 看到来人颇有些诧异, 随即忙忍着身上的不适笑颜走上前。

  手执长刀的林汉因着明秀秀的走近下意识退后一步, 眉头紧蹙,始终低头,嘴唇蠕动半晌才沉声开口:“秀秀姑娘, 你莫要怪爷。”

  看到他后退的动作明秀秀不解的顿住脚步, 却并不在意, 忙笑着摆了摆小手, “不是的, 不是的, 林大哥你误会了, 无论是二爷身边侍奉, 还是三爷的通房, 我本就是奴婢该是听主子的安排的,我哪里会责怪爷,我今日过来是想将这些银子交给嬷嬷, 但没想到出来的是林大哥你。”

  说着话, 明秀秀小脸低垂, 将手中的棉布包递出。

  蹙眉抬头, 林汉眼眸审视的看向那笑的腼腆的女子,她一如从前一般眼眸澄澈明亮,诚挚坦诚不减半分,并不像他先前所想那般有被人欺骗后的惆怅无措,僵硬的接过那一小个棉布包,林汉愧怍的点了点头。

  见他将东西收到,明秀秀便打算离开,然而想到那坐在椅车总是孤寂的男子复又咬了咬唇,轻声开口:“林大哥,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话有些越矩了,但我好歹也曾服侍了二爷一场,我有些话想说。”

  垂眸看着手中的棉布包,林汉沉默不语。

  咬唇想着曾经服侍过记下的事宜,明秀秀仔细开口:“二爷夜里会腿痛,他总是忍着不说,林大哥你需得多注意些,还有二爷施针时总有药童走动,门总是开开合合,他不喜旁人看到他那般”

  轻轻的声音犹如羽毛飘落,落在心尖,嘱咐完自己前些天临走时来不及的说的,明秀秀终于松了口气,拜礼离开。

  院落的角门恢复寂静,林汉看着那瘦小的背影远去,有些犹豫的开口:“爷”你真的不会后悔吗?话至一半,林汉只是一叹。

  圆月门,抚着椅车的白袍男子缓缓现身,眼帘低垂,“拿来给我。”

  圆鼓鼓的棉布包被送至修长的手中,解开那认真打着的结,看到里面包裹着银两,沈隽之眼睑轻颤。

  “奴婢真的会赔”

  柔软的声音明明早该消失在记忆中,可现在却异常清晰,他能想象她是如何怯怯的向旁人询问那被打碎的花瓶需抵得多少银两,他甚至可以想象她为她这份认真执着如何拮据,她从来都不属于他,她的美好不容他涉足。

  棉布包柔软整洁,鼻息间甚至有皂荚的香气,然而这份整洁却被突如其来的水滴晕染,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暗的水渍。

  通完沈缜院子的长径上,一身粉裙的女子垂首走着。

  心中虽然依旧有稍许惆怅,但将自己惦记的事做完,明秀秀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她生来为奴,苦苦求存尚且是难事,能做的事极有限,但身无长物,她已经尽自己所能的做到万事无愧于心了。

  不过她也真正记住了,主仆到底有别,主子们无论性格如何当真不是她们能够揣测的,因着那一直被隐藏的失落,明秀秀咬了咬唇,随即立刻否认自己的想法,本就是她多想了,做什么失落,奴才哪里能与主子做朋友。

  想到这里,明秀秀顿住脚步,不过既然一切重新回到原处,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她可以重走上一世的路了,也能顺其自然的见到自己的夫君了。

  原本还有些失落的心因着想到自己的夫君和儿子重新燃烧,再次抬步,明秀秀眼眸极为坚定。

  想的清楚了,明秀秀一路坚定的走回院子,一路坚定的走回房内,然而看到房内站着褪去皮质手套的人,刚刚的坚定变为了胆怯,她没忘,这一条路似乎更不好走。

  回忆起前些天,身体还有些疼,明秀秀咬了咬唇不想上前,然而看到那人眉头微蹙立刻转身去投帕子上前。

  服侍擦拭了手,和脸,明秀秀想着唐护卫一大早过来的嘱咐,抬手去解沈缜的领口。

  虽然她已经记不大清关于服侍沈缜的记忆了,但听了唐护卫的叮嘱和院中嬷嬷的提醒,她便想起了些,上手也并不笨拙,只是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廷狱的朝服从不曾变过,紧扣到脖颈喉结处的扣子纷繁复杂实在难解,再加上沈缜个子极高,对即便垫脚抬手对于比寻常女子都矮小许多的明秀秀来说依旧有些困难。

  粉白的小脸急的微红,额间有细细的薄汗,大大的眼睛泛着焦急,红唇不由自主的抿起,轻不可闻的气息隐隐有独属于女子的淡香,原本想着明日入廷狱走上一趟的沈缜回神垂眸,看向眼前的女子,眼眸最终落定在哪粉嫩的唇上。

  想到那几日自己毫无顾忌的放肆,下腹微热,旖念升起,向来随心的沈缜微微俯身

  解扣子的动作实在太慢了,慢到明秀秀自己都有些焦急了,她何曾这般笨手笨脚过,生怕自己再慢下去这位生气,明秀秀咬了咬唇,突然念头骤起,小手不自觉的一拍,忙转身向外跑去。

  毛茸茸的脑袋消失,看着空空如也的面前,沈缜眼眸微眯。

  并未察觉有异,匆匆从院子里搬来小凳子的明秀秀小心仔细的迈过门槛,随即抱着凳子重新跑走到沈缜跟前,仔仔细细对准了沈缜的身前,踩着凳子上前,正要如刚刚那般去解沈缜领口的扣子时,蓦地对上那双不知何时眯起的眼眸。

  心尖一颤,明秀秀小心试探的开口:“奴婢个子太矮了。”

  看着站在凳子上尚且到自己鼻尖,说着不知所谓话的女子,沈缜冷哼一声。

  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明秀秀咬唇,局促的攥着双手,不敢再去看那人:“爷您说说奴婢日后若是安分守己,规规矩矩便不会责罚奴婢的。”

  听到这话,沈缜依旧身侧阴沉,他可没忘这句话的由来,正是攻入之时她眼眸含泪攀着他的肩膀,声音软糯含咽:“爷您不会杀了奴婢了吧?”

  那时濒临城下,大汗淋漓时他已无神智,女子啜泣惹怜的模样让他脱口承诺,现下想来,那般火热似只有他沉沦其中。

  心中莫名的不满,沈缜缚手走近,薄唇凑近那粉嫩的耳朵,喉结攒动,声音沙哑:“要责罚你。”

  眼眸有泪意涌现,自觉没有再做过错事的明秀秀突然有些委屈,微微侧头垂眸,小手不敢抬起,在衣摆处不自觉的摆了摆,颤颤开口:“奴婢没有做错事了。”

  抬臂揽上凳子上女子的纤腰,薄唇含住那粉嫩嫩的耳朵,沙哑的威胁仍旧继续:“你的眼睛比我的大便是错事。”

  十分委屈的明秀秀眼泪巴巴:“”

  她就知道,她备受煎熬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沈缜一如上一世一样恶劣。

  衣袍堆叠,室内暧昧,纱帐轻颤,烛台溢满了低落的蜡刚要溢满时满室恢复了寂静。

  喘息抽泣声停歇,纱帐中依旧人影重重。

  支额侧身,沈缜自后半拥着那小巧的人,坚实的胸膛燃烧着女子的脊背,另一只手随意的把玩女子散下的长发,从那失智中恢复,沈缜便想到刚刚提起的话,自己现下房中有人,那她便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他确实该多提点她些规矩避讳,免得她日后出错。

  想及此,沈缜将人抱转过来,神色严肃:“既然你现下是我的通房自要比旁人更守规矩,倘若我发现你作乱惹事决不会轻饶了你。”

  点了点头,眼角还带着泪水的明秀秀用被子遮住自己的半张小脸,听到那肃冷更向下的缩了缩。

  眼眸因着那怯怯的大眼睛微怔,沈缜立刻回神,抬手揉了揉额角,长眸闭起,声音沙哑:“还有,我素不喜旁人碰触,即便宿在一起夜里你若要敢碰我我定要责罚你。”

  更快速的点了点头,小手从被子里伸出,胡乱划了划,攥住了两边的被边,明秀秀立刻随着被子缩了缩,空出距离沈缜半臂的距离。

  眼眸眯起,沈缜薄唇轻启,实在想不起什么,不再开口,冷哼一声,挥手之间室内的烛火熄灭。

  秋夜寒凉,习习秋风偶似呼啸,室内重归寂静,连带那身侧的呼吸也逐渐平缓规律,一向严谨规律的沈缜却未能按时入睡,睁开眼眸,冷哼一声将身侧的女子抱入怀中,一方女子的被子被孤零零的掷于满是月光的地上。

  薄雾渐浓,鸡鸣声起。

  沈缜上朝向来起的早,明秀秀不敢耽搁,听到鸡鸣便睁开眼睛,然而看到自己现下在沈缜怀中,心中狂跳,恨不得立刻抽自己两巴掌,她怎么现在变得这般不老实!

  然而祸不单行,明秀秀正是惊慌害怕之时那人睁开了眼眸,翻身覆上,眼帘轻垂,手指慢慢向下滑动,阴森沙哑的开口:“你说我该不该责罚你?”

  明秀秀大哭,她怎么控制不了她自己啊。

  心弦紧绷的服侍沈缜着袍,明秀秀不敢有稍许懈怠。

  神色淡淡任由明秀秀为自己着衣,沈缜眼眸微眯,想起一事开口:“夜里莫要在府中布饭,霍家有宴随我出府。”

  不敢多问,明秀秀应声点头。

  不再多言,沈缜抬步向外走去。

  规规矩矩垂头站好,然而沈缜一离开,明秀秀小脸重新布满忧愁,看着大步走出院子的沈缜,明秀秀猛地捶打了下手,她必须想个法子控制住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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