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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秋时春色

  我病了三日,今日母亲终于应允我下床走动走动。天气已热了许多,不过走了几步,汗却隐隐沁了出来,我寻了个水中亭,预备避避热气,隔着幔纱,我远远地瞧见阿媛自回廊而来。

  “现下不过巳时,阿媛你怎么还未去同裴先生学书。”

  “我病了。”阿媛说的干脆利落。

  “病了?莫不是犯了瞧着书便困的病?”我原本以为阿媛自会同我争吵几句,却不想她只是胡乱应了句,倚在一旁的廊柱上不再说话。

  适逢婢子来报,有客来。我想着阿媛莫不是当真病了,正想寻个府医来为她瞧一瞧,韩家大小姐却坐在厅中笑的一脸温婉。

  “世子,枝枝今日前来,只是想见一见姜妹妹。”韩蔓高贵而不骄矜,见着我来,起身同我说明来由。

  “蔓姐姐来的却是有些不巧,阿媛似乎病的有些重。”

  “如此倒是来巧了,枝枝今日可是带了一剂良药,定让姜妹妹药到病除。”韩蔓笑的更是灿烂,如此容貌,当真迷人眼睛,乱了心智,我便是个女子,却也有瞬间失神。

  我好奇阿媛之病是否同韩蔓有些许关系,亲自引了韩蔓去往亭中,便坐在一旁做石像状,甚有不听八卦不起身的架势。所幸阿媛似乎并不准备瞒着我,瞧见韩蔓,闷闷喊了声韩姐姐。

  “我昨日方从清河回来,之前便听说裴先生新收了个女学生,心性单纯坚韧,自然有心相交。昨日学堂上新见了妹妹一眼,当真是心生欢喜,却不想今日妹妹便病了,特意来瞧瞧妹妹。”韩蔓笑的一脸讳莫如深。

  “韩姐姐费心了,阿媛病的突然。”

  “如此倒真是可惜了,夫子今日瞧见妹妹不在,多问了两句,晓得妹妹病了,竟罢了课,只恐妹妹日后跟不上。”韩蔓轻轻摇了摇扇子。

  “当真?夫子当真问了我?”阿媛急急站直身子,却瞧见我看着她,面上涨的通红,“我我只是担心课学。”

  “自然是的,妹妹更当保重身体,莫叫在意之人记挂。”韩蔓起了身,“今日本也无甚大事,不过来瞧一瞧妹妹。”

  “那我送一送蔓姐姐。”韩蔓走前瞧了我一眼,应当有话要同我说,阿媛满面春色无暇理会我。

  “到底是侯府春色尚在,今日一观,果真教人欢喜。”侯府有一处,日头照不到,较别处阴冷些,如今已七月,景色却与春日一般。

  “蔓姐姐说的怕不是侯府春色罢。小妹顽劣,倒是给韩家添了许多麻烦。”

  “何来麻烦不麻烦,倒是叫韩家多了些春色。媛妹妹性子直爽,莫说我家中那帮小弟欢喜,我也很是欢喜。”韩蔓吩咐身后的婢子走远些,悄悄取出个物事递给我,“夫子今日要我将此物还给媛妹妹,说是‘男女不当私相授受’,我却怕媛妹妹受些打击,故偷偷交于你,要你寻个合适的时候婉转些告诉她。”

  我瞧了瞧那物事,原是个玉石雕成的祁连山一景,小巧别致却又有祁连山的壮丽,心下了然,想来是阿媛费了心思寻来向裴渺赔罪之物。“蔓姐姐可是瞧出了些什么?”

  “我从前看过些话本子,话本子里头说,女子生情最难将掩。媛妹妹分明同裴夫子有许多心思,我昨日入学堂,与夫子多说了几句清河风光,今日媛妹妹便病了,分明是醋了。”韩蔓与我慢慢走着,“今日我去寻了夫子,夫子方俯首作画,听着脚步声便急急掩上了画作,我诈了诈夫子便晓得画中的便是媛妹妹。这才有了夫子托我归还玉山之事。”

  “夫子既也有这般心思,何必归还玉石?”

  “夫子是君子,自然不愿做些先斩后奏之事。且夫子曾言,功名未成,无以家为。”

  其实阿媛若对裴渺有意,且裴渺才识甚高,德行出众,也算得上是个良配,且家中不过是个寻常人家,日后阿媛嫁去也必不会吃了亏。至于他所说的功名未成,要父亲在朝中拉扯一把也便是了。

  “世子,我并非不晓得你在想些什么。夫子虽是良配不假,但若以人力借其平步青云,夫子定然不愿。况以夫子之志,定能名垂千古,你又何必如此急躁。你我只需瞧着好事成双便是了。”韩蔓说完这一切,便径自出了府门回了韩家。

  我晓得了这桩事,想着虽要顺其自然而为,却觉得裴渺如此的人物若叫旁的姑娘抢了先,也是个甚大的亏处,巧得是还有三日便是中秋,届时约上一双痴儿怨女,看灯赏月,倒也是桩美事。

  等我再回亭中,阿媛已不似方才那般郁郁,取了鱼食儿,斜斜签坐在一旁,风吹过,一池湖水泛起些波,阿媛伸手拨了拨耳旁的碎发,原来阿媛也到了有意中人的年纪,我却还拿她当小姑娘一般护着。“阿媛,再过三日便是中秋,那一日免了宵禁,灯市繁华如昼,我带你去走一走可好。”

  “好。”

  我想着如何约了裴渺一同前去灯市,却又要做不经意状与之相遇,同游灯市。我思来想去,唯有谢疏同裴渺关系近些,要他相约瞧着也合适些。我愈想愈觉得,谢疏当是担起这桩重任的最好人选,急急修书,要小厮亲手交于谢疏,不多时谢疏便有了回信,算是允了此事。只等三日后,赏灯赏月赏阿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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