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疯魔
谢疏一字一句说着，说至韩蔓以身殉节时，竟又起了些哽咽，直直说着枝枝太过认死理，但凡晓得同他一商，便不至此处。
“我原本晓得她因着这些事有些烦闷，特寻了这只簪子来，想着待她生辰便同她说，要她嫁于我，我原本预备了许多好听的话说与她，要她见见世间风月无边，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谢疏不住的摇着头，忽的大笑起来，“子消，我从前第一次见着枝枝便很欢喜她，只觉得世间万千繁华自她眼入我心。韩家的人都张扬，譬如韩宴，譬如枝枝。我从前总想着枝枝的名字可真好听，每每念着总觉得心头万千丝线盘旋而上，缠绕着我无力透过气来。我花了许久才令的自己能与她见面时直直与她对视。”
谢疏自顾自的说着，我也不忍打断他，只是静静听着。“那日，韩宴带了枝枝来，我不晓得原来女子骑马可以这般好看，一身红衣，翻身上马，风中只留着丝丝花香。我却担心她被马颠下，驱了马便急急追了上去，我大概是存了些私心，想着若有机会英雄救美却是不错。却不想枝枝回望了我一眼，面上绽起一个明媚的笑来，梨涡深深惹人醉，同我说‘枝枝自小骑马，跑的自然快些，谢大人还请小心些。’我却被那个笑晃了眼，竟未瞧见面前横着的树枝，登时便落在地上，枝枝立马勒了马，往回奔来，瞧着我并无甚大碍，扶着我起来，笑的却更灿烂了些。”
“灯会那日，她说‘谢疏，待我今年生辰后，我便嫁给你好不好？’，你可晓得我那日有多高兴，只觉得世间万事也不过如此了罢，得意中人青睐，竟比夫子说的曲肱枕之更让人欢喜。”
“那样明媚的女子为何偏生在一个如此的家中，平白折了性命。”谢疏转头望了我一眼，面上一个很是酸涩的笑，“子消，你可晓得，这几日，我本想着为枝枝描幅画像，我闭上眼皆是她一颦一笑，却不想落笔时却总描不出她的万分之一。”
“这枝花簪，你且为我处理了罢，砸了也好，如何也好，只莫叫我再瞧见。”我担心谢疏因着此事失了生气，忙将花簪递了回去。
“你的东西，我可做不得这个主，若哪日你悔了问我讨要我同谁说去。再者若是蔓姐姐失了气节，你可还会中意她？你如此的模样，叫蔓姐姐瞧见了，必然后悔那日许你的婚嫁。”我瞧着谢疏紧握着的手微微松了些，晓得他心头闷着的一口气缓了过来，“蔓姐姐那般的人物，描于画上终究少了些生气，倒不如每每于心中念着，一颦一笑生动可亲，如何须得以画像提醒自己。裴渺从前也说过，画像再是传神亦不过是个死物罢了。”
“子消，我当真觉得可惜极了。”谢疏握住了花簪，微微阖上了双眼，叹了口气，“我好些了，你先回家中去吧，裴渺没了，婵媛想必并不比我好过。”
裴渺没了？我不过离了长安一月不到，如何出了这般多的事，若说韩蔓身为韩家人，殉了节尚可说道，裴渺不过一个教书的西席，如何也落了这般下场？只是谢疏不愿再开口，无力的摆了摆手，我只得先往家中去。
家中却很是平静，管家指了指阿媛的房间，同我说夫人陪着小姐，我往阿媛房中一观，只见阿媛静静坐在桌前，手里捧着块红布似乎绣着些什么，母亲坐在一旁，瞧着阿媛，我甚至以为谢疏框我，大抵我以为阿媛也该以泪洗面。
“母亲，阿媛？”我走近了几步，房中两人方瞧了我一眼，母亲回转头来，眼里噙着些泪。
“二哥哥，你回来了。”阿媛笑的很是温婉，抬头瞧了我一眼复又低头绣着，“二哥哥若是再回来的晚些，只怕赶不上阿媛出阁了呢。”
“出阁？何人？”
“自然是我与裴先生，二哥哥可是糊涂了？”
“裴渺？你可知裴渺他”我尚未说完，却被阿媛截了话。
“二哥哥先莫说了，阿媛的喜服只怕要来不及了，到了日子只怕是不美。”阿媛笑的很是欢喜，我只觉得她似乎犯了糊涂，正欲再说，母亲却拉了拉我，要我住了口。
“阿媛，姨母有些事要与你二哥说，你且好好在屋里呆着，姨母晚些再来看你。”
“姨母快些去吧。”
母亲携了我往我院中去，退了身旁服侍的人，尚未说话，先揩了揩眼泪。
“霁儿，自裴先生没了，阿媛不过哭了半晌，便要了匹红布，自顾自的绣着，说是与先生婚期近了，赶着绣嫁衣。我担心她疯魔，夺了她的红布，她便双眼瞪红了瞧着我，指甲掐进了肉里也无甚反应，我却愈发担心，只得还了她。这几日她行动如常人无二，只是时时念着嫁于先生。”
“母亲，裴先生究竟是如何没得？”
“我亦不晓得全部，只晓得似乎那日韩迁出逃时，为了避人耳目，寻了个身形相仿的人装作自己尚在房中。待事发，圣上派了人去房中拿人，只瞧见裴渺死在了房中。”母亲说得其实并不怎么详尽，我不过晓得了个大概，却不想韩举一朝犯上，竟连累许多人丧了命。谢疏与阿媛皆因着意中人之丧，沉湎悲痛不可自拔，我亦很是忧心这二人。谢疏虽说我瞧见他时很是悲惨，如此比来阿媛似乎好许多，只是我却晓得阿媛如此反常必有妖，只得再往她房中一去，瞧一瞧她，教她不至于陷于梦境不自知，终日沉迷幻境。
“阿媛，你瞧外头日头这般好，你的喜服也不急于这一刻，陪二哥出去走走可好？”
“好，二哥哥，你且等等我。”不想阿媛如此爽快便应了我，将手中的喜服往箱中仔仔细细的摆好，拿锁认认真真的锁好，郑重其事的把钥匙往梳妆盒里一塞，便扯着我的衣袖往外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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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晓得她因着这些事有些烦闷，特寻了这只簪子来，想着待她生辰便同她说，要她嫁于我，我原本预备了许多好听的话说与她，要她见见世间风月无边，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谢疏不住的摇着头，忽的大笑起来，“子消，我从前第一次见着枝枝便很欢喜她，只觉得世间万千繁华自她眼入我心。韩家的人都张扬，譬如韩宴，譬如枝枝。我从前总想着枝枝的名字可真好听，每每念着总觉得心头万千丝线盘旋而上，缠绕着我无力透过气来。我花了许久才令的自己能与她见面时直直与她对视。”
谢疏自顾自的说着，我也不忍打断他，只是静静听着。“那日，韩宴带了枝枝来，我不晓得原来女子骑马可以这般好看，一身红衣，翻身上马，风中只留着丝丝花香。我却担心她被马颠下，驱了马便急急追了上去，我大概是存了些私心，想着若有机会英雄救美却是不错。却不想枝枝回望了我一眼，面上绽起一个明媚的笑来，梨涡深深惹人醉，同我说‘枝枝自小骑马，跑的自然快些，谢大人还请小心些。’我却被那个笑晃了眼，竟未瞧见面前横着的树枝，登时便落在地上，枝枝立马勒了马，往回奔来，瞧着我并无甚大碍，扶着我起来，笑的却更灿烂了些。”
“灯会那日，她说‘谢疏，待我今年生辰后，我便嫁给你好不好？’，你可晓得我那日有多高兴，只觉得世间万事也不过如此了罢，得意中人青睐，竟比夫子说的曲肱枕之更让人欢喜。”
“那样明媚的女子为何偏生在一个如此的家中，平白折了性命。”谢疏转头望了我一眼，面上一个很是酸涩的笑，“子消，你可晓得，这几日，我本想着为枝枝描幅画像，我闭上眼皆是她一颦一笑，却不想落笔时却总描不出她的万分之一。”
“这枝花簪，你且为我处理了罢，砸了也好，如何也好，只莫叫我再瞧见。”我担心谢疏因着此事失了生气，忙将花簪递了回去。
“你的东西，我可做不得这个主，若哪日你悔了问我讨要我同谁说去。再者若是蔓姐姐失了气节，你可还会中意她？你如此的模样，叫蔓姐姐瞧见了，必然后悔那日许你的婚嫁。”我瞧着谢疏紧握着的手微微松了些，晓得他心头闷着的一口气缓了过来，“蔓姐姐那般的人物，描于画上终究少了些生气，倒不如每每于心中念着，一颦一笑生动可亲，如何须得以画像提醒自己。裴渺从前也说过，画像再是传神亦不过是个死物罢了。”
“子消，我当真觉得可惜极了。”谢疏握住了花簪，微微阖上了双眼，叹了口气，“我好些了，你先回家中去吧，裴渺没了，婵媛想必并不比我好过。”
裴渺没了？我不过离了长安一月不到，如何出了这般多的事，若说韩蔓身为韩家人，殉了节尚可说道，裴渺不过一个教书的西席，如何也落了这般下场？只是谢疏不愿再开口，无力的摆了摆手，我只得先往家中去。
家中却很是平静，管家指了指阿媛的房间，同我说夫人陪着小姐，我往阿媛房中一观，只见阿媛静静坐在桌前，手里捧着块红布似乎绣着些什么，母亲坐在一旁，瞧着阿媛，我甚至以为谢疏框我，大抵我以为阿媛也该以泪洗面。
“母亲，阿媛？”我走近了几步，房中两人方瞧了我一眼，母亲回转头来，眼里噙着些泪。
“二哥哥，你回来了。”阿媛笑的很是温婉，抬头瞧了我一眼复又低头绣着，“二哥哥若是再回来的晚些，只怕赶不上阿媛出阁了呢。”
“出阁？何人？”
“自然是我与裴先生，二哥哥可是糊涂了？”
“裴渺？你可知裴渺他”我尚未说完，却被阿媛截了话。
“二哥哥先莫说了，阿媛的喜服只怕要来不及了，到了日子只怕是不美。”阿媛笑的很是欢喜，我只觉得她似乎犯了糊涂，正欲再说，母亲却拉了拉我，要我住了口。
“阿媛，姨母有些事要与你二哥说，你且好好在屋里呆着，姨母晚些再来看你。”
“姨母快些去吧。”
母亲携了我往我院中去，退了身旁服侍的人，尚未说话，先揩了揩眼泪。
“霁儿，自裴先生没了，阿媛不过哭了半晌，便要了匹红布，自顾自的绣着，说是与先生婚期近了，赶着绣嫁衣。我担心她疯魔，夺了她的红布，她便双眼瞪红了瞧着我，指甲掐进了肉里也无甚反应，我却愈发担心，只得还了她。这几日她行动如常人无二，只是时时念着嫁于先生。”
“母亲，裴先生究竟是如何没得？”
“我亦不晓得全部，只晓得似乎那日韩迁出逃时，为了避人耳目，寻了个身形相仿的人装作自己尚在房中。待事发，圣上派了人去房中拿人，只瞧见裴渺死在了房中。”母亲说得其实并不怎么详尽，我不过晓得了个大概，却不想韩举一朝犯上，竟连累许多人丧了命。谢疏与阿媛皆因着意中人之丧，沉湎悲痛不可自拔，我亦很是忧心这二人。谢疏虽说我瞧见他时很是悲惨，如此比来阿媛似乎好许多，只是我却晓得阿媛如此反常必有妖，只得再往她房中一去，瞧一瞧她，教她不至于陷于梦境不自知，终日沉迷幻境。
“阿媛，你瞧外头日头这般好，你的喜服也不急于这一刻，陪二哥出去走走可好？”
“好，二哥哥，你且等等我。”不想阿媛如此爽快便应了我，将手中的喜服往箱中仔仔细细的摆好，拿锁认认真真的锁好，郑重其事的把钥匙往梳妆盒里一塞，便扯着我的衣袖往外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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