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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三十章 老奸巨猾的前夫

  蒯真自从与春山在运河边的私人厨房吃过一次饭后,就没有再单独在一起过。春山在这方面比较迟钝,两个人离婚也似乎是儿戏,她除了工作出色,生活中就是个大迷糊。

  这天,春山在家里跟妈妈闲聊。

  春山的妈妈是宗白梅的大姨,那天宗白梅在水中小岛上的私家园林别墅里请贵宾吃饭,宗白梅把蒯真请去了,并公开说明了蒯真是她大姨家的女婿。

  这一个关系让陆如山、陶安然、马相军等无不震惊,但最吃惊的应该是崔保国。

  他有感于宗白梅的关系网太密了,命太好了。你看看她,养尊处优,花鸟虫鱼,琴棋书画,样样都有了,关于她被抓起来,要定她行贿罪的谣言刮了一年又一年,哪知道人家胜似闲庭信步,在家不要太快乐。

  这天春山的妈妈说:“前天,你小姨说蒯真到白梅家吃饭,她请了几个贵客……”

  春山说:“小姨这不是惹话说吗?他刚到古城就要织关系网,而且人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

  妈妈嗔道:“惹话说?你还得有话让别人说,我看你们两个赶紧趁他在古城,复婚吧,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啊,一身坏毛病,情商太低,又自以为是。”

  “妈……”

  春山有些不耐烦,只要在家,妈妈就说过不停。

  母女俩正说着话,有人敲门。

  除了蒯真,还能有谁?不用头脑猜都知道又是爸妈的主意。

  不过,蒯真有好些日子没有来春山母亲家了,春山的妈妈曾经是机关的中层干部,与人打交道多,对官场规则、人际关系极其敏感。蒯真与春山离婚,她事先一点也不知道,女儿一气之下回到了古城,她妈妈觉得事情有蹊跷才问出来,春山做事情一点不讲方法策略,意气用事,可是,事情已成这样了,妈妈只能天天念叨,离了她也不认可,还是一家人。

  所以,蒯真回到古城工作,春山的妈妈认为这是前女婿想复合,她很热情地多次邀请前女婿回家吃饭,旁敲侧击,希望他与春山找个日子赶紧把证再办回去。现在办证不需要单位批准,不需要街道盖章。

  蒯真当然知道,但为什么他老拖着。春山的妈妈早已起怀疑了,这男人离了婚,像脱缰的野马,指不定多开心,外面彩旗飘飘。

  春山却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蒯真如果哪天与哪个女人好上了,悄悄把证扯了,女儿就真的一点也没办法,也管不了。

  蒯真来了,大包小包的拎着。

  笪教授那天在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

  他对春山离婚也是特别生气,现在听春山妈妈一解释,的确认为蒯真的做法有猫腻,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姑娘神经大条,没心眼,书呆子,被人设计中圈套了都不知道。

  春山的爸爸一直怀疑春山与蒯真离婚就是蒯真设计的陷阱,不然,为什么呢?况且现在看他们在一起,也没有深仇大恨啊。

  蒯真拎了大包小包来,春山的爸妈就这性格,他们不喜欢欠别人的,即使是前女婿来,拎了这么多来,他们还得想着回礼,人啊,要不了那么多物质的东西。

  荠菜饺子端上来了,春山妈妈又炒了几个小菜,一直吃食堂的蒯真张着大嘴吃相很不雅。

  春山妈妈看蒯真喜欢吃,又煮了一锅荠菜饺子,看着蒯真狼吞虎咽。

  等吃饱了,春山妈妈说:“蒯真啊,你爸爸怎么个打算,要是来古城住,打算住哪里?你妈妈不在了,他一个人在乡下孤单的,来古城大家还能有个照应。”

  蒯真喝了两口饺子汤,笑着:”妈妈,这是我一辈子吃过的最好的饺子,嘿嘿……”

  “这孩子!喜欢吃,妈过天再给你包。我现在啊,跟几个朋友天天上山转,随身带把小锹,啊,漫山遍野的荠菜……”

  “谢谢妈。这个,我爸他,他是不想来古城,但,在老家心情总不好,我会动员他来。房子我们有,春山……春山……”

  笪春山坐到桌前,说:“什么事,我瞌睡死了,昨天看稿件看到夜里三点,下周就要去美国了,书稿我先看完,到美国,有得忙了,老领导的书稿,需要补充的材料我得亲自写……”

  “怎么会要你自己写?去美国做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蒯真问道。

  “资料多啊,可是都是材料,眼见为实,古城最德高望重的老市委书记,90岁的人了,老领导书中写到的国际友人的后代都在美国……”

  “哦,你要去美国,这消息跟我还保密啊,哪天去?我还有事要请你帮忙。”

  “你哪里有什么事情自己搞不定的,别烦我呀,我匆匆来去,两边时差都要倒……”

  “去吧去吧,别改天商量了。下周就出发美国了,还找什么日子,吃饱了,屋里歇着去吧。”

  蒯真笑笑说:“妈,那我休息去了。”

  笪春山瞌睡得眼睛都睁不动,蒯真推着春山进了卧室,随手关了门。

  蒯真脱了衣服就躺到床上,春山和衣也躺下了。

  两个人老夫老妻。

  蒯真说:“真这么瞌睡啊,也不看看身边睡了谁?不紧张啊?”

  “啊?脸皮真厚。”春山扯过被子,蒙头就睡,看来她是真瞌睡了。

  蒯真说:“春山啊,我这里有两件事,都很重要,你听好了,听过记牢,不要跟妈妈爸爸说……”

  “什么事,你又要什么陷阱吧?”

  “就当是阴谋吧?不过,我不是害你,你听好啊,我不能写下来,也不能电话跟你说,你记好了。”

  “什么事?”春山扯开蒙在头上的被子问。

  “什么事,你确定头脑清楚啊,要记住,第一,我们的婚姻无论有没有证,都坚不可摧,但我们现在还是不复婚的好,下次妈妈问,我们两个就说去省里,在原来的婚姻登记处办过了。”

  “嗯,你说什么就什么。”

  “你同意的啊,这是复婚的事。第二,你到美国,找到景亚鸣老婆,不是不是,景亚鸣的前妻会去见你。”

  “景亚鸣的老婆?前妻?他找我做什么?我可不与贪官有瓜葛,跟他前妻更没一毛钱关系。”

  蒯真说:“不是说了吗?是我求你帮忙。景亚鸣的前妻有很重要的证据,她不放心交给任何人……

  ”

  “唉,你怎么认识景亚鸣的老婆,太奇怪了……”

  春山梦醒了大半。

  笪春山社长住在书堆里,平时走路发愣,睡觉一夜醒许多次,都是因为大脑皮层兴奋,有时看到一本优秀书稿更是通宵失眠。

  这几天,笪春山在看两本书稿。一本是散文感悟《生来彷徨》,一本是长篇小说《爱在心里》。

  这两本书稿是景亚鸣的。

  崔保国没有得到过景亚鸣的重托,当然,景亚鸣突然被抓起来,没有来得及托付,但两个人是发小,再说,崔保国从景亚鸣这个关系上,得到多少好处明眼人谁不知道。崔保国虽然现在有一点担惊受怕,但值得啊,他的荣华富贵,他的养尊处优,以及他收藏的那么多让他爱不释手的宝贝,每每半夜起来,细细抚摸这些宝贝,崔保国知道他才是人生赢家。

  所以,崔保国知道景亚鸣,他心疼景亚鸣感情太过细微,情感太过依赖,自从景亚鸣为初恋的柳苏割腕,崔保国就知道景亚鸣迟早要崩溃。

  爱情这个东西,比*还要伤人,让人堕落,萎迷,但又戒不掉。

  崔保国把景亚鸣的两本书交给笪社长,请求笪社长一定一定一定亲自过目,定夺,如何出版钱不是问题。

  崔保国有几个方案,目前手上就有一个方案,随时可以实施。这就是,他从省人事厅了解到,他们要出一张报纸,发布人才信息,通报内部信息,这张报纸他们内部不准备重组班子来做,全部外包。

  崔保国因为文化人的特殊身份,又由于茶文化的渗透,在省人事系统,他有非常铁的人脉。恰好,在一次茶聚会上,崔保国与省里的朋友推心置腹,知道了这个信息,当即拍胸保证,报纸他来负责找专业团队做。

  偏偏省里的那位朋友,因为这事正愁眉不展。

  为什么,一个单位要印刷一份报纸,领导一句话,下面的人并不重视。但崔保国笑了,只要钱不是问题,那其他一切都不是问题。

  报纸外包,稿件图片各科室都有任务,有了自己的报纸,哪个科室甘愿落后,都抢着要上报纸,好了,奖励要到位,凡是投稿的一律发奖金,或者算绩效,稿酬要比国家新闻出版总署规定的千字100高,至少高出1.5倍。

  崔保国的那位朋友,愁眉不展而来,哈哈大笑而去。

  崔保国拿着景亚鸣的两本书稿去找笪社长,很有底气。

  笪社长自然高兴,印一期内部刊物的报纸,去掉各种成本,出版社每期报纸净挣几万块,比出版一本有国家统一刊号的书赚多了。

  “那么,景亚鸣的书能出版吗?”崔保国坐在社长的对面,两眼真亮,望穿秋水的感觉,这感觉让笪有些不敢直视。

  “能,能出版。”笪社长说。

  “那,要做哪些改动?”崔保国问。

  “《生来彷徨》,这本,啊,我想想。”笪春山一边深思,一边挠头。

  崔保国看看笪春山,惊叹这女人的头发真多,真密,真黑。到底年轻啊。

  笪春山说:“容我考虑考虑,《生来彷徨》这书名不能用,这是肯定的,国家对公开出版物的管理很多,而思想性,格调看起来规定是空的,但很较真。我看这本散文集的内容是好的,毕竟人家是北大的才子,在大学里写过诗歌。嗯,我建议书名亮色一点,朦胧一点,散文风格一点……”

  “对,对,对,笪社长高明,毕竟是大社长,你一说我就明白了。本来嘛,我认为《生来彷徨》符合景亚鸣的气质,汪峰的歌他也喜欢唱,但你这样一说,我明白了,公开出版物,读者是主体啊……对,对对,我越想,主编大人的话越对,作家写书是面向读者的,不是日记,只给自己看……”

  “我想到一个,你看看行不行?”春山谦虚地说。

  “行,行的,你大主编说什么就是什么。”崔保国说。

  “那也不是,我说一个,你斟酌斟酌,毕竟我们都不是作者。”

  “唉,话不能这么说,这年头作者多如牛毛,总编才几个?何况笪社长是出版社的总编。那这本散文集叫什么书名?”

  “《独语的黄昏》。”

  “不得了,不得了,这名字,一个字,赞!就是这种意境,你看看,我感觉就是这个味,但想不到笪社长起的书名这么贴切。”

  “如果崔主任同意这书名,我们这就让编辑对接,申报,在出版局审核通过才可以出。”

  “一切听你们的安排,书嘛,看看半年内能不能出来?”

  “半年出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笪春山肯定地说。

  “那?小说呢?”崔保国问道。

  笪春山犹豫了一下,说:“崔主任,他的这小说你看过没有?”

  “这?怎么说呢?”

  “笪社长,你看了没有,你有什么看法?”

  “我嘛,看了大概30页,你知道的,现在出版商看一本书的好坏,前几十页很重要,从报纸、杂志来说,有个概念叫读秒,就是说一篇文章好不好看,读者看不看,就在于读者的一眼,一两秒钟,一秒钟抓不住眼球,那读者基本上就会跳过这篇报道……”

  “哦,那,笪社长觉得前30页看下来,可不可以抓住眼球?”崔保国盯着问。

  “嗯,这样呀,崔主任,我说实话,书嘛,本来出与不出,没有什么绝对的,出,有出的做法,不出有不出的理由。”

  “对对对,笪社长,我就服你,你说得很对。要出,一定要出,那就要想对策。不瞒你说,景亚鸣的小说,我看过。啊,我觉得,格调,啊,论健康,肯定谈不上,他,事实摆在这里,思想作风都很不健康。论正能量,我看也没有,没有正能量,满满的负能量,那,你就要问了,那为什么要出景亚鸣的小说……”

  崔保国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猝不及防的眼圈红了,声音有些哽咽:“凭良心说,景亚鸣虽然犯错了,但,我个人不觉得他就罪大恶极,他这个人毛病太多,但是他骨子里是善的,这个善,也是他的仁,害人害己。我说这话,笪社长与景亚鸣不熟悉,可能还不能领会,看他写的小说,说是小说,其实是真实的故事。我可以说,这里面,景亚鸣写了二十个女人,这二十个女人都与他有直接的关系,但,我不认为这二十个女人就是善的,仁的,利用他,勾引他,引诱他,看着他堕落,无药可救……借着爱的名义,凌迟他,毁灭他……”

  崔保国义愤填膺。

  笪春山沉默。

  也许最了解景亚鸣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面前的这个人,崔保国,可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世上事往往如此。

  “我建议,崔主任,我有一个建议,曾经我也建议过几个想出小说的作家,他们最后采纳了我的建议……”

  “笪社长,你尽管说,我什么的你的,景亚鸣的书,两本都要出。钱不是问题,我不会在钱上拿你为难,要说小说有多少糟粕,有什么碰底线的,可以处理,完全处理。”

  “嗯,小说,我看了前面30页,实事求是的说,写的还是挺吸引人的,这是当下长篇小说最根本的一条,能吸引人,至于健康、格调,这些,也不见得,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书,关键是要通过故事看到鲜血淋淋的人性。”

  “对呀,就是这个道理呀,你说说,景亚鸣要什么名,现在都是臭名,骂名,但他以自己的经历,提示了当下社会泥沙俱下的现实,揭露了官场的黑暗,俗世男女的浮躁与正确三观的缺位……”

  崔保国掷地有声,看起来,他的确为景亚鸣的堕落伤怀。

  “北京的出版业非常繁荣,他的小说完全可以找对路子,出成畅销小说。这点我可以肯定,但小说的书名同样要斟酌,在申报的时候就要确定下来。”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