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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来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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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此事之前,臣等自觉医术不精,望王妃切勿太过伤心。”院卿道,声音满是歉疚。

  “若是王爷的毒无法可解。”她咬紧牙根,“院卿直说便是!”

  冷风清清,空中乌云层层,似是要落雨一般。

  地上草叶滚滚,院中众人皆垂首。

  “虽无药可医,却有一法能治!”

  荀季凉猛地抬眼:“院卿可是说,王爷能救活?”

  院卿忽然跪下:“这事需冒极大风险,若成功,王爷便能活!若”

  荀季凉却是忽然笑了起来,清泪道道:“院卿且说,有多大把握?”

  “回王妃,三成!”

  “好!”她绕丝入鬓:“就依你三成!院卿且道,是何法子?”

  寻一人,八字相合,血液相融。将桂枝茯苓丸做引服下,再与两人血液相融,即,换血之法。

  皇城倾雨,一地泥泞。

  王成沽了酒,硬着头皮,随手摘了个大绿叶子,顶在头上,右手护住酒壶,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去。

  他是皇城牢狱一名新调来的狱卒。本是候府门客,正风生水起,欲闯下一番事业。谁知突来横祸,得罪了朝中高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幸得侯爷极力相保,这才落了个狱卒之位,今日应了其他狱卒相求,出来沽酒。

  谁知刚要回去,却天落大雨,出来时未带油伞,这时只得硬着头皮露雨回狱。

  拍掉身上的雨水,他刚要进去,却听声声低叹。

  “唉,这五阳王被歹人下毒,却殃及牢狱!”

  “可不是?说什么要找八字相合,血液相融之人,扬名换血,说白了,不过就是要杀个人罢!”

  另一个人连忙吁声道:“你可别说的这么露骨,小心隔墙有耳,你我脑袋要紧!”

  他一惊,连忙上前:“要换血?”

  见王成来了,其他几个人更来了劲。

  “这可不是?这八字相合,咱们狱中死囚不就有那么两个,这血液相融,待一试便知!”

  “这两人里面,便有那位因出言冒犯了先皇的张贵妃。”

  油灯昏暗,外面清雨渐浊,牢狱里凝着股彻骨的寒气。

  “若这两人中都没有与八王爷血液相融之人,你们说,下一步会从哪里找?”其中有人兢兢道。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没了声音。

  “众位且可放心!”

  忽然传来清幽女音,众人循声去。

  张贵妃肆意坐在枯草地上,面容憔悴,发丝胡乱垂在眼前,衣服早已沾上了污渍。

  可她仍然有股威严霸气之势,即使沦落为囚,在牢狱之中,却从未露出一丝溃败。

  她于这皇城本土出生,家里本是务田之户。少时家遇匪徒打劫,全家葬生,除她之外无一幸免。

  正巧遇上先皇微服私访,得了佳遇,随之进宫做了皇上的贴身宫女。

  郎情妾意,一步登天。

  她一向谦卑和善,布施百姓,大家心目中最为喜欢的便是这张贵妃了。

  可不知为何,张贵妃突然出言冒犯先皇,因此沦落为囚,实在让人诧异不已。

  “贵妃这,如何说起?”虽为阶下囚,可众人心中却隐隐有所期盼,希望有朝一日,皇上免了她死罪,待她也十分尊敬。

  “八王爷以前一直和我关系要好,我和他血液合不合,我最清楚。”

  众人一愣。

  王成率先反应过来,上前两步,微微颤道:“贵妃是说”

  “正如你想的那样!”她阖上眼,淡淡一笑,“我便是那不二人选。”

  牢狱之中,空气更加凝重了些。

  “贵妃,这狱中还有一人,说不定,她也和八王爷血液相融呢?”

  领头狱卒连忙道。

  “有什么关系?横竖一死,若死得其所,岂不快哉?”

  张贵妃豪言壮语令众人晦暗不已。

  “倘若皇上回心转意”王成咬了咬牙,“贵妃不死,便有机会不是么?”

  “皇族薄情,这岂能期盼?”张贵妃冷冷笑道,“我也不是那专情之人,本早该死了,还多活这么些年,已然知足,怎会去再奢望这些?”

  这时,忽然听报,御前太监来了,众人连忙前去迎接。

  “这张贵妃,你们领我去见~”

  刻薄尖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王成咬了咬牙,随之到了张贵妃面前。

  “贵妃可安啊~”御前太监寒暄道。

  “自是安好。宣公公此次前来,定是领我去太医院罢?”

  “贵妃还算明理,那便请罢~”

  说着,那御前太监使了个眼色,道:“还不快开门让贵妃出来~”

  领头狱卒虽然心生不满,却也不敢违抗,御前太监催了两声,这才缓着步走至门前。

  “多谢。”

  忽然听到贵妃的话。

  他登时含了泪。

  “贵妃!”他道。

  “开门罢。”

  “是!”

  铁链滑落下去,琳琅阵阵。

  张贵妃从里面缓步走了出来,光着脚,纤弱的身子仿佛一吹就倒。

  “麻烦宣公公引路了。”

  御前太监颔首点头,旋即往狱外走去。

  雨落得更大了些,劈头盖脸浇了下来。死囚不行遮雨之礼,她只能低一头缓步随着。

  脚下踩过砾石,刮出道道血痕,泥土沾上伤口,雨水再一冲洗,阵阵刺痛从脚底沿上。

  她咬紧发白的薄唇,脸上却假装仍是平静。

  王成不知觉,竟随着行了好远,待看到太医院的府匾,才忽然回过神来,不禁哑然失笑。

  与贵妃在这狱中这些日子,时不时总是能听她讲些民间故事闲谈寻乐,他心里也不知不觉心系于她。

  虽然知晓贵妃不日将会断头于那台上,心里却隐隐有所期盼。

  盼望着皇上某日可以回心转意,只要她不死,心里已经很是欢喜。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此言真是不差。

  雨水混着泪水滑落下来,脸上早已失了直觉。

  他站定了,朝着贵妃离去的背影叩了三个响头。

  第一叩,叩贵妃行善施德。

  第二叩,叩贵妃命运多坎。

  第三叩,叩贵妃安息之灵。

  行至门前,张贵妃却忽然停住脚步。

  她身后有一个人。

  她察觉到了般停住,瞬时,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来生再见,下世再言。

  她起步踏进院中,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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