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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莫是乌骓

  唯明,瑶池索然无味地回到王府时,正直掌灯时分,天竟阴晴不定下起雨来。潇潇暮雨顺着瓦檐,“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几株芭蕉上。烟雨朦胧的江南王府里,几株芭蕉把他们最美的时光交给了这春雨。雨打芭蕉像一首悠长的乐曲,也催促着人心中最深的愁思生长。

  唯明无意识地用手接住几颗雨滴,多希望这冰凉凉的雨能让思维变得更加清晰。

  昨日,按照瑶池的描述,唯明派人暗地查询。穿来绕去,去的人最后走到了丞相府前,不错,就是当朝一品,太皇太后亲侄,和惠王同为朝廷肱骨的丞相陶大人府前。唯明一听,只觉得一颗心“咚”地迅速下沉。惠王和陶大人在朝中如两面旗帜,远看形状颜色大抵相同,可走进了一看,其中脉络枝节大不相同。联想着前段时间,惠王和陶大人在谒水河开战的分歧,和近日朝廷三番五次敦促惠王和丞相抛弃前嫌,共议与漠北国议和细节,明眼人都知道两人不在一条船上,更何况,日日跟随惠王的程唯明。

  他也曾试着怀疑,这丫头一惊一乍,认错人也是可能的。可今日见到和王墨斋一起的那些人,他仅有的一点自欺欺人,也不攻而破。那是些什么人?那是丞相府的公子哥儿和他的随从们,谁知道酒楼雅间那一扇禁闭的门后,还会有什么人。事情似乎越来越按唯明最担忧的方向发展。

  当然,瑶池今天的话也触动着他。是不是自己站在自身立场看事,把一桩小事放大,甚至,他回想着和惠王相处的点点滴滴,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冤枉好人。

  当他决心追随惠王时,唯明不是没有疑虑。这位位高权重的王爷会和坊间流传的那样才智无双,知人善用吗?但是,慢慢地,他发现,惠王人格的魅力远不止这些。

  唯明不知道,此时,他的老师,惠王殿下也在远远的看着他。只不过惠王的心事比他知道的要多得多。

  先是唯明,再见瑶池,这云渡书院要带给他多少惊喜。

  而这一切又似乎冥冥中,天注定,如果没有龙门客栈的促膝长谈,一位栋梁之才或许就从眼前消失,就不会有自己案头上那一页页应对漠北国的精彩策略。

  是啊,漠北国,这个心腹之患威胁王朝几十年了,那种慢刀子割肉的感觉,惠王是痛心疾首,可是,朝廷里的有些人似乎很满意那短暂飘摇的太平。如今,割地赔款的各种方略也已经争先恐后地呈到御前,似乎这是一个比着尽忠的好时机。

  惠王对那帮人失望透顶,朝廷急需一批有血性的新人。

  其实,京城的宅门里,的确涌现出来不少可造之才,除去自己府里的孩子们,户部林尚书的大公子林渊,和英烈侯府的郭豫淇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此刻,后者正肩负王朝北方的防卫,从近期呈公的廷报和写给自己的私函来看,这位刚过二十岁的年轻人颇有远见,与漠北国只怕不久将还会有一场值得期待的大战。

  另外,三年前会试中,他也看中了一批人,可惜这些年轻人目前大多在地方任职,只有唯明情况特殊,一直跟着在左右。今年又要开科了,多么希望在这京城贡院街,奔跑着无数匹千里马,有如当年。

  三年前,初出茅庐的唯明与一众学子汇集在金陵贡院街,期待有朝一日春风得意马蹄疾。寒窗苦读的日子熬出了众人心中的学识策略,踏入这柳花满店,吴姬压酒的帝都,所有人都掩不住内心的骚动,趁着春江月好,喜遇知己,何不痛饮畅歌。

  那此春闱是皇帝亲政以来的第二次,与首次开科略有不同,主考官换人了。第一次丞相陶大人秉承太皇太后和皇帝旨意,也着实遴选了不少可用之才,但皇帝心中的遗憾却在过去的三年间与日俱增,第二次开科,皇帝早早指定惠王主理此事,圣意颇有点急不可耐的意思。惠王自然不敢怠慢,早在学子们陆续进京之初,便遣人暗中观察考生们的一举一动,士子们的才情智略无不在其掌握之中。古今之大才不仅要精于八股应对,为人处世之德行更有深远意义,惠王期望能在这批莘莘学子中选得良才,即便不能今朝登科,亦可进入国子监继续求学,他日必有为国出力之机遇。

  开考之日,惠王一早便进入贡院禁地,看着不断前来的考生,一向矜持的王爷内心竟有些激动。

  应该说,本朝自建立起,一直也是人才济济,东兴街头那座荒芜了的庭院里就曾人才辈出,就算出生宗室的惠王也在幼时折服于那一群白衣飘飘的洒脱倜傥,文才武略,可如今再见不到这群神采飞扬的人了,他们去了哪里?他们还会回来吗?成年后的惠王不止一次的在心里问到。

  此刻有贴身随从过来耳语“殿下特别关注的两位考子尚未进场”;

  不时又有亲卫禀报:“贡院大门有人与卫兵争执”

  惠王不禁皱起眉头,无论是谁,在会试重地滋扰生事都是大不敬,而那两位迟到的考生更令他生气,纵再满腹经纶,举止脱俗,也是轻狂浮躁之辈。但他还是禁不住起身朝着大门走去。

  门口,守卫早已有些不耐烦地朝一位年轻人喝道:“老子说你衣服有夹带之嫌就有,你就进不得考场!”

  年轻人几乎咆哮着回答:“你给我看清楚,哪里有夹带?”一张脸胀得变了形,一看就不是个好脾气。

  守卫颇为跋扈地说:“老子不让你进,你能干啥?!”

  年轻人被激怒,几乎就要动手,被旁边另一位青年按住了手:“燕兴兄,不可!”同时,他笑着对守卫说道:“大人已查过我的衣履,应该是没有问题吧?”

  守卫指指里面:“你可以进去!”

  青年再问:“如果我和燕兴兄换了衣衫,想来他进场应是没有问题?”

  守卫懒懒地“嗯”了一声。

  青年二话没说脱下自己外衫,又要将仍气得满面通红的年轻人的外衫脱下。那位年轻人虽然脾气暴躁,但一下明白了对方心思,脸胀得更红,“唯明兄,我可做不出这等事,你赶快进场吧,切莫耽搁了!”

  唯明淡然地对唤作“燕兴”的同伴说,“这功名对我本就可有可无,到是任兄你,才华出众,又肩负家乡父老,家中老母的殷殷期望,切不可意气用事。”说罢,将手中衣裳塞在任燕兴手中,然后疾步消失。

  惠王远远目睹着这一切,心中之气更加旺盛,如此轻率地对待自己前程之人,你能期望他慎重处理那些看似鸡毛蒜皮,却很可能涉及国家安危的日常事务?而另一位,我的天,那嗓门,那脾气

  惠王失望地叹口气,让随从提醒那位还瞪大眼睛,像要活剥了守卫的红脸“张飞”赶紧找到自己的号房。

  时间一晃便是放榜之日,惠王走出宫城,登上了王府马车。然而这架充满着皇室气派的车驾并未如平日般,穿过朱雀大街驶入乌衣巷内,而是转身进入了贡院街。

  会试结束不久,便陆续有属僚夸奖今科有不少文章颇值一读,惠王甚感欣慰,心下也颇想知晓这些士子姓氏名谁,当“任燕兴”的名字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他还是颇有触动。

  马车缓缓行驶在贡院街,惠王的心绪随着车的震动而起伏,何为国之栋梁?何为治世之才?古之圣贤们似乎都洋洋洒洒各有心得,可兰之猗猗何为其香?

  前方便是“龙门客栈”,这座寓意吉祥的客栈在每一届科考时日,均住满了来自大江南北的士子。惠王吩咐车夫将车停在街口,自己带了两名亲随进入了龙门客栈。程唯明和任燕兴应该就住在此。

  一壶酒两碟小菜,两个年轻人相对而坐。背对着门的那位依旧穿着那件被科场守卫鄙视的深蓝色夹衫,四月的天气已经让人感觉到一丝炎热,穿这种衣服已是不合时节,这也无怪守卫大惊小怪;对门而坐的那位依旧气定神闲,仿佛那场错过的科考从未发生。

  “唯明兄,我只盼自己能有机会为自己家乡父老谋福谋利,那些个关乎社稷之大事是非吾辈所能谋之。”依旧是那大嗓门,还略带着醉意。

  “燕兴兄,你的才识注定会被人赏识,金榜题名本不意外,意外的是,你欲求回乡为官,这种赤子情怀让小弟佩服的五体投地!”

  任燕兴憨厚一笑。

  步入大堂的惠王正巧听到这些话。

  惠王气宇非凡,自然引得二人注意,三个人仿佛约好般,在这龙门客栈里竟聊到月上柳梢。

  而两位年轻人也如约般,一个回到老家,一个因身无功名反而留在了惠王身边。

  三年来,唯明带给了他不少惊喜。

  而昨日的,该算惊,还是喜?瑶池眉头微蹙的动作太像一个人了。这个和自己女儿年龄相仿的姑娘,五官长相和她没有太多相似,唯有那紧皱的眉头。但只这一点,惠王的胸口已被重重击中。

  毫不知情的吴瑶池也难得的满腹心事,这个非常看中同门情义的姑娘,被眼前的状况烦忧着。

  春雨霏霏,教人愁绪难收,善解人意的简师姐,你能快点回来吗?瑶池竟虔诚朝空中拜了几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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