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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往事

  第十九章:往事

  应该是陆垚回去后的第三天,便接到谭洁的电话。

  在学校上完课赶回市里给学生补习的班车上。是陌生的号码,来电显示a市,我以为是陆垚。

  对方却是开门见山,“我是谭洁,如果你有时间,我想现在跟你聊聊。”

  其实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就算陆垚对我绝口不提,但是我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告诉我他们的故事。只是没有想到,这次的谭洁不是来宣战,是来提醒我,我和陆垚多么不般配。

  “嗯,你说吧。”也许是我太直接,对方有些许停顿。

  她尽量简短的说明这个电话的主题,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陆垚。其实我一直避开谭洁不谈,不只是她也喜欢陆垚,而是因为,我知道她是周淼的好朋友,好闺蜜。好闺蜜之间,怎么可能会有秘密。

  第一次见到周淼,是因为爸爸和他的女朋友要见家长了。后面的关系里,她是我表姐了,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是父亲说,要好好对待后妈的家人,这样才能和睦相处。

  可是周淼对我来说不一样。

  我出过一次车祸,是在回老家的路上,盘山公路下面是险要的峭壁。

  我坐的班车是比较老旧的城乡公交车。晕车的感觉是让我难受,便闭着眼小憩。

  车身剧烈抖动,车里的乘客都在惊慌,发出各种叫声,车身倾倒,有人压到我身上,有人在喊救命,有小孩子的哭声。

  再醒来已经时我已经在医院,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周淼。家里人都在上班,除了还在上学的周淼,看到我醒来她焦急地去叫来医生。

  没有什么后遗症,除了轻微的擦伤,脚踝处蹭掉大块肉,比较严重的就是左脸眼睑下面的面部被割伤,缝了六针。

  住院的日子,都是周淼装陪着我。她给我买饭,带我散步,给我拿换洗衣物。等到拆线出院,也是周淼送我回家。

  回到学校时,脸上只剩下淡淡伤痕。其实在谭洁喜欢陆垚之前,我便已经知道谭洁。

  谭洁和周淼是初中时期最要好的朋友,高中虽然在不同的学校,但是周淼有时间就会来探望谭洁,那时周淼也会来探望我。

  周淼对我好,是恩情一样的东西。

  谭洁说:“我很同情你当年的遭遇,可是我们不能因为这个可怜你,陆垚他不可能跟你去那个小城市待一辈子。你们不是一类人,他只是可怜你,你不要再纠缠他了。他是不会爱你的。”

  我当然知道陆垚对我是真心的,可是我也知道陆垚的小心翼翼是真的。

  七岁那年,妈妈还在的时候。父亲给别人开车,母亲是化工厂的职工,家里也在经营一家旅店。

  小时候的记忆里他们很忙。

  同院的哥哥姐姐不是很爱跟我玩,我年纪比他们小,还很瘦弱,不小心碰到就会留下淤青,可是我父母又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但凡我被欺负,都会找孩子家长算账。

  只有一个哥哥愿意跟我玩,他总是脏兮兮的,我听别人说,他没有妈妈。

  他父亲和我妈妈在一起单位,也很忙,没有太多时间照顾他。

  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是他偷喝了他父亲的酒。

  我抱着我画好的彩笔画去找他玩,他看着我的样子很可怕。我记不得他的样子了,只记得他粗暴的捂住我的嘴,大手在我身上乱摸,我不知道他扒下我的裤子,但是我记得我的疼痛,很疼很疼。

  我爸爸妈妈回家之后看到我的样子心疼极了,衣服破了,身上是血。

  我不记得后面发生的事情了。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哥哥,我们搬了家,离开了那个院子,至今我都再也不记得那个院子。

  那件事上了报纸,当年引起了很多家长的关注。父亲尽管买回了各个小摊的报纸,但是还是抵挡不住流言,我那时候偷偷藏了几张报纸,上面的字我还不能认全。

  父母吵架的时候变多了,甚至有一次,父母摔了家里很多东西,听到动静的我却还是没有从床上爬起来。

  整整两年时间,我没有去上学。那时候在外地上学的叔叔也回家参加工作了,是他每天辅导我学习,教我识字,算数,给我讲故事,他带我去游乐园,教我去交朋友,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陪伴我,记忆中,叔叔成了最爱我的人,或者后来的很多年,叔叔都这样爱我。

  直到后来妹妹出生,家里才慢慢变多了笑声。

  我开始上学,直接从三年级开始上学,最开始我总是怯生生的,不敢大声说话。可是学校里的老师很关心我,叔叔在这里任教,每天带着我一起上下学,做我的守护神。

  直到叔叔结婚,才搬出我家,那时候我抱着叔叔的行李不让他走,叔叔要去结婚了,结婚了就会有自己的小孩子,我怕他不会再那么爱我。

  叔叔一直哄着我:“言蹊乖,叔叔会回来看你的,不要哭,要乖。”我站在门边,看见叔叔拉着婶娘的手,有说有笑,让我很是羡慕。

  我一直觉得叔叔是在爱我的人。

  跟所有小朋友一样,上重点中学,考重点高中。然后,考大学,我以为这就是我要走的路。

  可是妹妹两岁时,妈妈走了,吃了一整瓶安眠药。

  那时已经可以认识很多字,我是第一个发现妈妈的人。前一晚她和父亲剧烈的争吵,砸坏了很多杯子,我捂着妹妹的耳朵,让她可以睡得香甜一点。

  妈妈写了遗书,写了很多页,但是我只记得一句话:“这辈子,最对不起言蹊,我只能去地狱赎罪了。”

  我听到父亲痛苦的哭声。

  我找出自己一直藏着的报纸。最后在报纸底端,看到当年的新闻,尽管是化名,我却认出了我的父母,他们对着镜头痛哭,他们说:“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我想起来当年的事情,才明白过来,我被人侵犯。

  我大哭起来,别人都会以为,我是多么伤心母亲离世。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痛哭年少的遭遇。母亲因为这件事情被折磨多年,现在反而解脱了。

  叔叔找到我,我蹲在母亲床边,他紧紧抱着我,拿掉手中的报纸。他不停地哄我:“言蹊不哭,言蹊乖,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坏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言蹊乖,言蹊乖。”他不停地抚摸我的头发,我靠在他的肩头,泪水浸湿了他的衣服,直到昏厥。

  叔叔把我和妹妹接到他家里住了很长的时间,三年,还是五年。

  直到父亲带着后妈接走我们。

  我尝试去原谅父母,原谅当年的人,学着去爱,去接受。

  是陆垚,在我不光明的时间里给我带去温暖。

  是陆垚,给我爱,给我勇气。

  周淼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到了当年的照片,稍微一查,便知道我只当年的受害者。

  这事儿,周淼分享给了自己的闺蜜。

  我静静地听她说完这些话,默默挂掉了电话。

  在黄河边上坐了很久。

  身体的冷远不及心冷。

  那时我才知道,我让自己喜欢的人胆战心惊,过得辛苦。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会不会跟我一样,痛苦c悲伤c流泪?

  李小超最后在黄河边上找到我,他说我一直不接电话,怕我出事儿。

  我看着小超焦急地模样,心里在想,我的朋友们,这么好,我怎么配得上他们的好。

  如果那时候我没有搬家,没有转学,院里的哥哥姐姐还会不会讨厌跟我一起玩?周围的邻居又会怎么看我的家人?学校的老师会怎样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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