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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

  寝殿里,具良气得怒摔桌子上的香炉,香灰铺散一地,飘飘于空,仿佛起底尘埋的思绪。他不舍地离开儿子,好不容易卸下心头一桩痛事,以为可以稍微静心地生活,不想又出现一桩令他心难安的痛事。毕鲁留不得,但他没想让伊娜死,不仅因为伊娜是那丝明光的孕育处,也因为伊娜待他不错,虽然她对他的好出自对那个他的亏欠从而将母爱移情在他身上。

  “伊娜不能留,她从毕鲁那里知道了所有事情。”琼云厉声说道。

  “杀与留,应该由我说了算,你居然背着我动手。”

  “她跟毕鲁想去赐灵仪,多亏我及时阻断去路。我想把他俩抓回来等你处置,谁知他们自己食毒自尽。”

  “你故意让他们逃出宫,让他们一路惶惶不安地抱着希望逃跑,你好玩追猎游戏。你的恶趣味,我还不知道?我遵照你父君的要求娶你,慕慧也已经死了,你不过假扮一次孕妇,有必要把对慕慧的恨加诸于伊娜身上吗?”具良鼻子一酸,他只有通过儿子去思念心爱的女人,保儿子性命,最好还能保住儿子的君位,恐怕是他求生控权的唯一目的了。琼吉和琼云不会让他如愿,再难,他也不能让琼氏左右他的儿子,更不准任何人伤害他的儿子。

  “慕慧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有必要棒打落水狗吗?伊娜的存在是威胁你君位的隐患,难道让她寻机跟慕聪搭线密谋?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琼云怒而提高音量。

  “小声点,你想让外面那些宫人听见?”具良狠瞪琼云一眼,“事已如此,但不能对外说伊娜和毕鲁秽乱宫闱。我叫慕擎,是伊娜的儿子,你是慕氏媳妇,伊娜的丑闻对我们俩c对后代c对木华国和金翎国都没好处。”

  “那就说病逝吧,给予厚葬,你好好守孝。”琼云冷笑一声。

  “你必须尽到媳妇的责任,别给人话柄说。”具良冷眼看着琼云坐在软榻上的高姿态。

  “我有为人媳妇和君妃的责任感,会好好在众人面前哭丧,木华国的声名经不起再折损。”琼云面露不悦。

  “我这边还没查到慕聪的下落,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具良竭力缓和下情绪。

  “慕聪极可能带红璃逃出了火璃国。红朗咬定不知道妹妹的事,舒美查遍王宫和贵爵,没有找到红璃。慕聪和红璃不敢踏入金桂洲,也不敢留在木槿洲和火棘洲,只可能躲在水芸洲或土英洲。慕聪不该带红璃跑,多一个人多一分麻烦。看不出来慕聪竟然是个痴情种,他有累赘在身,我们一定能抓到他。”琼云得意地收捏拳头。

  “红升和米蕾被杀,红朗成了傀儡,舒美一手遮天,疑知秘密的红璃不跟着定了娃娃亲的慕聪跑,难道留在火璃国等死?”具良哼笑一声,随后蹙眉。他不也跟红朗差不多吗,区别在于他能压住琼云,而红朗对舒美束手无策。

  “别说别人的事了。”琼云站起身,娇柔地靠在具良的肩上,她必须真怀孕生下自己的健康儿子才行,否则传闻会越来越难听。

  具良冷冷看着琼云的娇柔作态,推开投怀送抱的娇躯,尽力轻柔地说道:“我要发布伊妃病逝的消息,我们本就处于守孝期,梁儿的出生已有责难,我们更应该言行克制。”

  琼云不高兴地贝齿咬唇,眼中迸射怒火,盯看具良半晌才闷闷出声:“消息最好能传到偏僻之野,举国共哀先君妃,看慕聪有没有孝心。伊娜口碑不好,但在子弑父宫廷政变上立功,传播上强调她的功绩,不仅能让民众感怀,还能更加刺激慕聪。”

  深深看入琼云的双眼,具良心里有些发寒,没想到琼吉那个平庸之人竟能生出一个如此阴沉的女儿。爱恨转瞬间,慕慧的瞪视在脑海里萦绕不灭,若他跟琼云翻脸,恐怕更是恶鬼缠身。

  站在颖神像前听着仪使总长的大事敬告,禾子绪c禾呈卫c竹间晨和水令瑶脸色各异。赐灵仪之后不到两天,先君妃伊娜就病逝,感觉哪里不对劲,莫名地会让人将先妃之死与小王子的伤患联系起来,可又说不清联系点在哪里。

  “且不说刚结束的赐灵仪,下月就是每季一次的丰收庆,而且还有赐灵仪,处在国丧期的木华国不能像常规那样欢庆,圣颖神庙主导的神仪需谨慎。”竹间晨说道。

  “眼看先君慕载的守孝期几近尾声,先妃伊娜的守孝期又来,双孝叠合,慕擎需要延长守孝期才能尽表孝心,凡是欢庆神仪,他恐怕都不会参加,像去年的狂欢祭,会影响我们对慕梁的入选决定。”水令瑶说道。

  “我想的跟你们不同。两三年间,慕擎需要深居简出,很多行为都可以用守孝来掩饰。期间,他会暗做哪些事?莫过于稳内联外c抓捕弟弟慕聪。据信徒反馈,母丧消息比父丧情况传得快c传得远,病逝和功绩所获的人心比父子相残引发的嗤讽怜悯更易让人接受,是慕擎尽显孝仁之机,反衬慕聪的罪行,无论慕聪是否露面,不仁不孝之名更加定牢。另外,两三年间,木华国和金翎国的关系会比较微妙。慕擎尽孝期间最好不要跟琼云再生孩子,但琼云急需一个健康孩子证明她和慕擎身心健康,否则孩子的不健康出自谁,木华国和金翎国之间会互相猜疑指责。这两天有个传闻:圣颖神庙的奇婴是慕梁王子,他代父母接受颖神督察,父母有隐罪。信徒们嘴不严,前去参拜的人发现端倪,出现这种传闻有可能。我觉得奇怪的是,二十多年前的慕载异举传闻都无丝毫正确之点,这次却说得五分正确。泄密源头肯定是信徒,不过慕擎和琼云的隐罪是什么,两人靠拢为慕擎赢得声望登上君位有罪吗,那么慕聪和红璃的娃娃亲也有罪。”禾呈卫分析道。

  禾子绪听着三个祭司的讨论,没有插话,他想的跟他们都不同,他担忧儿子对伊娜死亡消息的反应。两天来,儿子沉默寡言,时常神游天外。水令瑶几人去医治慕梁那夜,儿子引开了一个人。女儿不知道那人是谁,儿子也没说。能让儿子耗时周旋的人只可能是那个人,只有那人才能引发儿子的深沉c回忆起往昔。一旦记忆之门敞开,曾经的人事会纷纷显形,再呆笨的人也有本能心愿,愿望下生发情志,并具有一种精神,没有自我生成的内在精神,也有所需的外在精神支柱,人才能活着,哪怕像动物一样本着生理所需而活着。

  他在密道里遇到儿子,儿子乖巧地跟着他,嘴里时不时地问“良哥哥呢”。到了颖界后,初期,儿子还会找良哥哥,直到“杉杉”取代“良哥哥”,儿子逐渐明通的脑袋接受了他教育的“向前看c向高看”,“良哥哥”才消失在儿子的言语中,深埋在心底。毫无疑问,良哥哥是儿子活着的精神支柱,这个支柱被闭锁在记忆之门内,是他打开了这扇记忆之门。是时候让儿子在那个旧支柱支撑的空间里重建精神支柱,支起更开阔更敞明的空间。希望这个空间不仅是儿子的明愿,还是颖族的明途。

  “族长c族长?”水令瑶喊了两声。

  禾子绪恍然一愣,下意识地点头。

  “族长,我们觉得信徒中混有杂人,需要一一检查使牌c陈述神职,由各颖神庙的仪使长负责,将检查情况汇总至仪使总长那里。”禾呈卫说道。

  “好。那次赐灵仪后,仪使总长辞位隐居,大部分仪使退默,经历了一次仪使大洗牌,至今我们没再进行仪使集查,是应该又实施一次,免得有人认为颖神不明察c颖族不尽责,他们有漏洞钻。”禾子绪抬头看向颖神像的双目。

  “我想去圣颖神庙暗查几天,看能不能发现传言源头线索,顺便关注慕梁的伤患。”水令瑶说道。

  “林界里客房不多,全是集宿,你一个女人不方便,我去吧。”竹间晨请缨。

  “你们三人商量一下,还需设法以圣颖神庙为主导压下传言,以免慕擎怒于传闻强行接走慕梁。”禾子绪叮嘱道。

  那个慕擎不是颖族人口中的“凶悍之人”,也不是五洲人传颂的“贤仁之君”,他虽不敢说最了解那人,但没人比他更看得清那人的真实。没错,具良会发怒,但他的怒不会随意葬送他人的性命,更多的是自燃自痛。不知道慕载和伊娜从哪儿找到一个眉眼间仿似慕擎的男孩,男孩六岁起就失去自我,不单是自由。

  男孩初进塔,一阵新鲜后开始烦躁,“小木头”傻呆呆地在一旁等他发泄完,怯生生地喊“良哥哥”。柔软的声音融掉男孩的怒气,他开始平和地接受现状,应该是认命吧。两个孩子互为参照c互相慰藉,身份的交错让成长起来的替身越来越煎熬。多次在游戏中对站在阶梯上的“小木头”做出推的动作,多次用布巾捂住“小木头”的口鼻,多次想将粉末倒入“小木头”的饮食里,不知是想完全替代得以独存还是想一起离开黑暗。最终,他实施推的动作,在阴暗中给“小木头”一线真活的希望。

  没有人生即阴暗,男孩的真纯写在脸上,挚诚显在言行,却在阴暗的环境和人心下变形。隐蛇“嘶嘶”地吐着蛇信子,毒液逐渐侵染身心,幽浪般层层波荡起伏,冲击着至高处的头脑,直到坚壁被蚀毁,七窍原色被黑暗替代,疼痛被欲醉虚欢淹没,外在越闪烁,内里越残败。魔在骚动肆虐,他的眼神和嘴角弧度是一种抗争,黑色深瞳看任何神都是魔,看魔似同看己。

  他如何看人?恐怕除了“小木头”,谁也唤不出他和“小木头”心中的“良哥哥”。他心中新增一线柔情,儿子慕梁可能是又一个“小木头”,慕氏所出的异端。若慕梁真是“小小木头”,就让他带走儿子c留住心中残存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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