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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

  虽不是黑暗的房间,不是偏僻的宫塔,这里敞亮奢华,一应俱全,但殿门紧闭,除了陪住在内的从民间找来的两个孤寡妇人和一个老医师,就只有他那可怜的儿子。琼云偶尔陪他来看看,时常闹着要亲生的孩子。他也很想要健康的孩子,每当想法一起,“小木头”和儿子的模样就跳出来,他的心像被利刃切割。

  他害怕要孩子,红朗不敢要。他俩心知肚明,慕载夫妻和红升夫妻是怎么死的,木华国和火璃国不能被金翎国操控。跟君妃无子,让琼云和舒美继续抱希望求子,他俩还能自保。红朗有他路,可以悄悄跟其他女人生孩子静待时机,但他不能。儿子生出来有尾巴,接受了颖灵之光却像“小木头”一样痴傻。他和慕慧的身体没问题,儿子的异状说明颖神惩罚他,他却没法将颖神给希望又剥夺希望的戏弄诉于公众。他害怕颖神的惩罚还没结束,下一个孩子是又一个“小小木头”,他相信有天谴。

  琼吉出的馊主意,他采纳了,解决慕聪的同时为儿子的身残智弱找个说法。守孝期一过,他不能继续花费大部分时间陪在儿子身边,不愿像慕载那样幽禁儿子,更不会为儿子找替身。他想让儿子活在光明中,至少生活的那方天地很光明,没有闲言碎语。

  以抓捕慕聪为名,秘令不放过任何一个像慕聪的人,终于找到一个合适人选,设套使其犯下重罪,说服罪人冒充慕聪。正安排闯宫计划时,从水欣国传来红璃溺水身亡的消息,简直是天助。他暂停闯宫计划,想借助红璃的死设计出更好的方式。

  那具变形的尸体究竟是不是红璃,一个玉牌说明不了什么,他从红朗悲伤的言行中看不出端倪。不管是不是红璃,他必须抓住机会,让红朗翻不了口,让慕聪和红璃永不能见光。

  按照新计划,舒美安排精妆后的假慕聪在红璃陵墓外惊动守卫。不知红朗是否看出异样,其举动是想压下消息。有舒美在,怎么可能压得住,红朗只能将假慕聪押送到木华国。

  琼云找来的孩子在众多将士眼中被摔得满头鲜血,假慕聪被送上斩刑台,他获得更高的仁孝名声。

  他还是不放心,直到水欣国公主白霄出事,他才相信红璃真的死了。就算慕聪还活着,也难有翻身机会,连露面都不能,境况比以前更糟。若慕聪以为有人代死,就可以改扮出现,也合他心意。家仇国恨,向来心高气傲的慕聪不会甘心默然求生,一定有动静。

  慕聪可能使阴招,通过传闻打击他,寻机翻身。传闻酝酿需要时间,不仅要让人信服,传播源头还需具有声望,名士效应下,民众呼声中,慕聪才可能有翻身机会。慕聪余党已除,慕聪不敢跟明光下的名士联络,只能暗中培养。

  他怀疑龟爻老祖和深境语者的身份,派人接触那两个奇人。成功给颖族添堵,名气才传得快,这是培养名士传播声论的捷径。深境语者比较容易遇到,只要守在颖神庙就行,但这种笨方法对龟爻老祖无效。他想到一个办法——钓龟爻老祖。钓鱼行为不能明显,而且要表现出质疑神意的态度,这才符合跟颖族作对的龟爻老祖和深境语者的喜好,才可能套出真语。

  他在颖江边木华国地界定了两个点,鱼上钩了。跟传言无误,龟爻老祖不男不女,声音像男人,身型像女人。结合蹲守颖神庙的探子回报和暗查名士的情况,他确定龟爻老祖和深境语者不是慕聪,也跟慕聪无联系,慕聪培养不出那种奇人,那种奇人不可能受慕聪摆布。可为何心里不踏实,龟爻面具和龟壳卜算让他想起“小木头”?

  探子回报,疑是龟爻老祖的人接近铜车跟深境语者交流。他很吃惊,“小木头”在脑海里盘旋不去。他立即挑选近似“小木头”身型的人假扮龟爻老祖接近铜车,深境语者不上钩。或许不是不上钩,正如他已确定的事,深境语者与慕聪无关,而他派去的人被深境语者识破不是龟爻老祖。

  琼云有句话说得对,他多虑了,龟爻老祖的表现特点不过是巧合,就像他神似“小木头”c假慕聪长得像真慕聪。

  凡事一团乱,只有踏入儿子的寝殿,心才能稍稍安适。他每天都会来看儿子,听儿子的咿呀,那声“良哥哥”会从魔树根底响出来,让他感觉生活还有一线明光。唯一能够静心的地方,实则是他破毁心静的地方,儿子的存在和状况时刻提醒他一直以来的行为,两相矛盾,却是他最需要的矛盾,提醒他有价值活着。

  他如此杀戮,竟然还留有良心,然而名不副实。名字“具良”是父母对他的希望,名字让他不敢忘本。

  父母是木华国一个小乡村的农民,勤恳老实,靠几亩地养活一家老小。他是幼子,有三个姐姐。母亲挺漂亮,乡里对母亲有不好的传言,父亲和三个姐姐很护母亲。父母从未重男轻女而忽视三个女儿,他的小姐姐长得最好看,有路过的富裕人家想收养小姐姐,父母没答应。抱着他躲在灶洞里的小姐姐被大姐二姐拉出来后,跟父母一起抱头哭泣,是欢哭。他相信,若不是父母实在无法维继生活,绝不会卖他。

  他想回去看父母和姐姐,哪怕不能接来一起生活,至少可以给予支助,让三个姐姐嫁到富裕人家,但他不记得回家的路,追查慕聪的线报里没有任何关于乡间三女之家的汇报。希望父母拿到那笔卖他的钱远走高飞过上了好生活,他只能这样期盼,竭力压下不好的念头。

  他究竟是慕载派人找到的替身还是琼吉派人找来的阴谋?毕鲁的隐语中,似乎他从踏出家门那一刻起就是琼吉和毕鲁合谋的棋子,被摆到与慕载对弈的棋盘上。琼云说,琼氏和慕氏有血海深仇,琼吉想报仇。琼云不知道详情,世上确有秘传,金翎国先君琼志和第一王子琼英的死亡跟慕载脱不了干系,公主琼安又跟慕载有情怨,随父兄而去,琼志血脉只剩独苗琼吉,因平庸得以活命。

  琼吉真平庸还是假平庸,在他看来,琼吉有心计c绵里藏刀,比他眼里看到的慕载还阴狠,难怪教出琼云那种女儿。看来五百多年前的琼玉魅术没失传,总感觉琼云在他身上施展魅眼,那双幽魅的眼睛很矫作,没有慕慧的眼神自然。不管伊娜是不是传言中的魅术传人,至少他在伊娜和慕慧眼中没有看到琼云那种矫情魅光,他的心还是清明的。

  “君殿。”照顾慕梁小王子的妇人和医师见国君来了,赶紧垂首行礼。

  具良温和地点头,抱起躺在床上晃手蹬腿的儿子。儿子还不会走路,也吐不清字词,不过似乎知道他是父亲,每次都会用求抱抱的样子迎接他,咿呀着努力喊“父”。

  强忍酸涩的心情和泪眼,具良抱着儿子跨出殿门,漫步在庭院里沐浴和风暖光,温情地看着儿子挥晃双手指风景,听着咿呀的儿童故事,时不时地简语应和。丢失了“小木头”,他重新收藏一个“小木头”,希望怀中的“小木头”快快长大,能够拉着他在这方明亮的天地中跑来跑去,跟他不着边际地欢语。

  每天偷偷一场泪成了照顾小王子的妇人和医师的心路。长得多漂亮的小王子啊,竟然被狠心的皇叔摔在宫墙上伤了脑袋,差点没命。君殿对小王子的爱毋庸置疑,他们也能理解君妃不愿来看小王子,只希望君殿和君妃尽早走出心伤再次拥有孩子,不过到时这个小王子恐怕就不能像这样每天都与父君见一面了。

  余光瞄见三个人抹泪的样子,具良真心感激,儿子在这里能够得到最好的照顾,不会像曾经的“小木头”那样哭泣受伤。

  那双手的手背上时常淤青,是“小木头”举拳使劲捶门造成的。他每次回塔都能听到哭喊,急急地跑到门边安抚,求看守人开门。门一开,“小木头”冲入他怀里,往往撞得他胸疼。

  没有血缘,却是最亲的关系。他是哥哥,是“小木头”的守护者,像曾经姐姐们爱护他那样,不准任何人当着他的面欺负“小木头”。他不在时另当别论,眼不见c管不着。

  他的守护被慕聪打破,只能端着假笑忍看慕聪欺负“小木头”,不敢反抗。“小木头”十六那年,慕载和伊娜首次带慕聪和慕慧入塔认识真哥哥,本就不尊敬他的慕聪更看他不顺眼,还把气撒在“小木头”身上。他虽多次想却没有下手,慕聪竟然毫无顾忌地伤害亲哥哥。

  一次,慕聪竟在塔阶上绊倒“小木头”。他来不及惊呼,眼睁睁看着“小木头”滚下塔阶。不知慕聪是真被吓到了还是装的,一脸惊恐之状疾跑,经过“小木头”身边时顿了一下继续逃跑。慕慧吓哭了,看守人循声而来。他被看守人打骂,慕慧只顾哭,不帮他说一句话,也没人去扶一动不动且无声音的“小木头”。

  好不容易推开打骂他的三个看守人,他慌忙跑下阶梯扶起“小木头”,使劲摇晃呼喊。无论“小木头”身体状况如何,慕聪这个锅他背定了,谁也不会帮他说话,“小木头”又说不清情况。

  “小木头”睁开眼睛,看着他喊疼,抖抖索索地举起双手像投降,手背上满是血,本就淤青的皮肤根本经不起摩擦,淤血混鲜血看得他触目惊心。“小木头”毕竟是国君之子,看守人赶紧让他把“小木头”带进房间疗伤。他扶“小木头”进他的房间,看守人没有阻止,他们正忙着向慕慧哀求。

  他正用清水给“小木头”清洗伤口,慕聪来了,手拿一把草递给他,让他捣碎了敷在伤口上。他没有照做,他不喜欢“小木头”对慕聪的示好展露出的笑脸,“小木头”根本分不清谁好谁坏。

  慕聪一把推开他,捡起他扔在地上的草粗鲁地往“小木头”嘴里塞,边塞边要求“小木头”嚼碎了吐在伤口上。慕慧进来了,他不好阻止慕聪,只得向“小木头”点头。“小木头”听话地嚼草,草汁混唾沫喷吐在手背上。慕聪难得“贴心”地拿起一根草,一脸嫌弃地将草沫抹匀。“小木头”一边又疼又痒地笑叫着,一边微握拳晃抖。

  反应迟钝的“小木头”有了个难听的外号——绿毛龟。听多了嘲笑,“小木头”向他哭诉,表示不喜欢被喊作“绿毛龟”。无需再让“小木头”和慕聪之间产生不快,那兄弟俩本就相处不和谐,他只想“小木头”尽量快乐,一起生活在塔里的他才能有说有笑地继续生活。他向“小木头”赋予了绿毛龟一个美好的解释,每次出塔回塔,“小木头”都会向他要求绿木。他房间里的树枝一根根干枯,一根根新枝重现,只为他和“小木头”心中的一星儿绿意。

  无端端地,他将龟爻老祖和绿毛龟联系起来,感觉“小木头”被掌握在龟爻老祖手中的龟壳里,那张龟纹铜面具下究竟是一张什么模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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