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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今年的中秋之宴是办在华仪殿的。殿内外早就装饰一新, 摆设礼器都摆放得当,美酒佳肴, 歌舞表演也早就备下了,就等着皇上皇后还有太后驾临开席了。

  御前大太监一声开嗓“皇上,太后娘娘, 皇后娘娘驾到。”一时间鼓乐齐鸣,众人皆都跪拜在地, 迎接着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一家人。

  永平帝坐在上首的正中间, 太后和薛皇后分列在他的左右侧。

  今日徐太后是一身金凤展翅的宽袖玄衣, 用金丝绣成的凤凰栩栩如生,十分威严。而薛皇后是正红的刺绣牡丹石榴裙, 头上梳了个凌云髻, 用赤金嵌红宝的的花钿固定住, 那枚如鸽子蛋似的红宝石红润得似能滴血一般,便知价值应当在千金之上。

  三人之下,左边是男席,右边是女席。女席第一顺位则是贵妃, 其余的后宫妃嫔及皇室宗亲家的夫人, 大家依次而坐, 可不敢乱了尊卑长幼。而男席一侧坐在前三位的这是东宫太子萧长生, 贵妃所出的大皇子齐王萧长晟和重华宫小世子萧长善。

  三人俱都遗传了萧氏一族俊朗的面庞和修长挺拔的身材,只是太子因为病弱所以显得有些俊雅文气, 齐王正年满十八是风华正茂意气飞扬的好时候。而萧长善在两个哥哥的陪衬下, 就没什么出彩之处, 只缩在一旁默默的低头喝酒,反正这场中秋宴上他也不会是主角。

  而晋阳长公主和爱女盛韵也赫然在列,就坐在顾贵妃的下首。晋阳长公主不愧是天之骄女,保养得当,丝毫看不出已经年过四十。梳着牡丹髻,头上用的是一整套翡翠头面,碧绿沉沉绝非凡品。鬓边又斜插了支赤金凤尾玛瑙流苏双股钗,显得整个人华美高贵,风采出众。

  而坐在公主一旁的盛韵今日是绛紫色的八幅织锦月华裙,整个人肌肤胜雪,莹白如月,头上是只有大内皇室才能享用的点翠技艺头面,这样的打扮,虽少了几分穿骑装的英气却多了少女的温婉娴静。

  酒过三巡,歌舞曲罢,首先开腔的是贵妃。她的玉手纤纤,端着一盏鎏金龙凤的碧盏酒杯,笑意盈盈:“今日是中秋团圆之夜,臣妾在这里恭祝皇上,太后,皇后娘娘月圆事圆,万事遂心如意,大燕朝四海升平,千秋万代。臣妾在这先干一杯了。”说吧,便仰头一杯喝尽。

  “好,爱妃说的好呀。咱们都来喝上一杯。”永平帝先举起酒杯。

  皇帝陛下都亲自举杯邀共饮了,其余众人哪里敢不从,都纷纷站起来喝掉杯中的酒。

  待众人都坐罢。只贵妃顾氏一人还站着,她拍拍手,几位宫女低着头从侧边鱼贯而入,为首的一个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漆器红木匣子。

  “皇上,今日呀不仅是中秋之节,还是舜华郡主的十六岁生辰呢。臣妾特地备下了一份礼物呢。”

  说完就打开匣子,正是阿圆她们所制的百鸟留仙裙。一展开来,果然精美绝伦,惊艳四座。

  “这是百鸟留仙裙,送给郡主。说来还是晟儿提议的呢,他同我说呀,舜华出落得俊俏,真要有什么衣裳能配得上的,唯有着失传已久的百鸟留仙裙了。”

  她这一语落下,在场的几个女人都是成了精的宫斗高手,哪里还不知道贵妃是打的什么算盘。这明着是给舜华郡主送生辰礼物,暗着就是向大家宣布这长公主的女儿盛韵,是她顾贵妃看上的儿媳妇。

  贵妃看上舜华郡主,一则她是长公主之女,是天子外女,要知道当年永平帝继位这晋阳长公主也是出了一份力的,所以先帝仙去新帝继位了,这长公主依旧是荣宠不衰,地位超然。

  二则,她姓盛,出生威远侯府,背后是宫中羽林军和京畿数万的近卫军。

  三则盛韵小时候可是抽出凤凰签的皇后命。要是讨了她做儿媳妇,可不是说明自己儿子长晟才是天命所归,未来天子么。

  “呵呵,我仿佛记得这百鸟留仙裙好像是前朝长乐公主所有呀。这长乐公主是奸妃杨氏之女,周朝国破之后,这公主就被破城的叛军头子给勒死了,香消玉殒年仅二十五岁。这亡国公主的东西,意头可是不太好。”皇后慢慢说道,漆黑眼珠满是不屑“当然啦,贵妃可能是读书少,不知道,这裙子原也是好意来着。”

  “我这里也备了一份礼物,送给郡主。来人哪。”

  只见皇后的贴身婢女阿秋捧着一个金制盘子,上面盖着红绒呢布,高高耸起。皇后亲自上前揭开,竟然是一尊七色珍珠宝塔,上面镶嵌的珍珠颗颗圆润饱满,一瞬间光华四射,满室生光。要知道这白色珍珠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但其他的如红珍珠,紫珍珠又要一般大小可就难得了。

  “这七色珍珠佛塔的顶端镶嵌的是得道高僧虚云法师的舍利子。是太子亲自去请镇国寺主持亲手开光,供奉了七七四十九日的。想必阿韵得了这舍利佛塔,必能受到佛法照拂,一身平安喜乐。”

  而左侧的太子一听这话,猛地抬头看了眼薛皇后,仿佛是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皇后这礼物一出,原本的百鸟留仙裙就有些不够看了。贵妃满脸的不悦,好不懊恼。

  贵妃皇后这擂台一对打,宫中众人看舜华郡主的神色就有些变了。这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这皇后贵妃不是明摆着都看上舜华郡主盛韵做儿媳妇了么。

  一个是东宫嫡出太子,而另一个是年纪居长精明能干,身受皇帝喜爱的齐王。以目前来说,到底谁未来能继承大统,还真不好说。这就要看晋阳公主要怎么选,这威远侯府要怎么选了。

  而晋阳长公主有些没想到,皇后贵妃会当着宴会众人来这么一出。但脑子一转,低头微微一笑,转了转手上的碧玺蜜蜡串珠“阿韵,还不起来谢过皇后和贵妃娘娘好意。只是小女小小年纪,受不了这么贵重的礼物。这百鸟留仙裙,用百鸟之羽所制,所费甚巨,是前朝长乐公主所有。阿韵只是公主之女,却不是真正的公主,怎么能配得上穿。所以这裙子便由我转赠给安和公主吧,她是帝女,这唯独独一条的留仙裙当然是公主殿下才配拥有啦。”

  正在一旁的安和公主一脸惊恐的看着她晋阳姑母。

  她是永平帝唯一的女儿,真正的金枝玉叶。却是个小可怜儿公主,母妃只是个宫女出生,只得了皇帝一夕恩宠,因为生了她才得了个美人的封号,而且早早去了。年少失母,在宫中饱尝冷暖,安和只得做小伏低尽量少言少语,希望到了年纪能得个好亲事,离了宫去。

  现在晋阳长公主把贵妃的百鸟留仙裙退给她,实在是让她诚惶诚恐,讷讷不知如何接话。

  见晋阳公主推拒了贵妃,皇后有些开心便开口:“晋阳说的不错,安和是皇上膝下唯一亲女,千尊玉贵的公主,一条裙子值当不了什么,便收下吧。”

  晋阳公主又开口:“至于这七色珍珠佛塔,珍贵非常,佛法无边。阿韵小小年纪,恐怕受那么重的礼物,是要折福寿的。这天底下,要说起能受得起的,当年应当是太后娘娘了。只愿我佛能保佑太后福祚绵长,长乐未央。”

  这一下子,竟然是把皇后和贵妃的礼物都推出去了,但推拒之辞,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众人心下明白,这晋阳公主可是要待价而沽了,在局势没有明了之前,是不会下注太子和齐王中一个的。

  徐太后心下一晒,果然还是这个晋阳心思缜密,竟让贵妃和皇后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那这珍珠佛塔,本宫便收下了。”

  这一殿的热闹暂且不表,小世子萧长善偷偷溜了出去。反正这一室的花团锦簇,明争暗斗的,这热闹都不管自己的事。

  自己还是好好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只是这诺大一个大燕宫,自己竟找不出一个清静地方,找不出一个知己能陪自己好好说说话。

  甩掉身边像是苍蝇一般的太监内侍,长善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竟然走到了内宫的碧澄湖畔,只见河上弯弯曲曲的河道上都散着星星点点,样式不一样的花灯。染着烛火的花灯将澄澈的河带装饰得犹如天上的银河一般,煞是好看。

  原来是稍远处有几十个个小宫女,熙熙攘攘,在放花灯,祈祷中秋团圆。

  阿圆今天本懒得出来,好不容易完成了那百鸟留仙裙,姑姑给了几天的假。却被茉莉给硬拉出来了,说是要来碧澄湖放花灯,在这里许愿祝祷非常灵验。

  得吧,出来便出来吧,茉莉还非要拉着她打扮了半天。说是平常姑姑们不准打扮穿新衣,只有今天过节日,管的松些,当然要乘今晚好好的打扮打扮。

  于是就拿着从司珍房那里讨来的一些胭脂水粉,鼓捣了老半天才放阿圆出门。

  阿圆一出去,脸上薄薄施了些胭脂,用眉黛画了弯弯的柳叶眉,凤仙花汁涂了樱桃小口。身上换了缠枝绣花的石榴红裙。一改以往的双丫髻,梳了个飞仙髻,乌黑的秀发上戴着一小顶镀银刻丝的花冠,鬓边还簪了三两朵粉色的蝴蝶珠花,俱都是在司珍房里待过的茉莉做的,看见阿圆的人都直呼仙女下凡呀。

  长善走到碧澄湖畔,看着花灯满湖觉得有些意思,不由得抬眸望去。

  正巧沈圆回过头来,不知道是和旁边的宫女说些什么,突然浅浅笑了笑,绽出嘴边的梨涡,正可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一时间时光和呼吸都好像凝住了,阿圆手上荷花花灯的柔光和月亮清美的光华俱都流泄在阿圆的脸上,欺霜晒雪,人比花娇,晃眼的华光映衬得阿圆好似东海龙宫的龙女来到凡世。

  长善想,他大概是有些喝醉了,花眼了。他竟觉得这个叫阿圆的小宫女长得真好看,比表妹阿韵还要好看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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