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陆树铮再登门
云珠被“兴师问罪”，陆树铮第二天就知道了。
陆树铮很恼火，对青年学生的浅薄和幼稚嗤之以鼻。他们的血是最热的，他们的热情一旦被鼓动起来就不可遏制，他们自以为为正义而战斗，其实不过是上头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
云珠无故被牵连，击起了陆树铮更强烈的保护。他一定要再见她一面，当面表示对她的歉意。
陆树铮在办公室踱了几圈，约在咖啡厅c游艺场c电影院见面？大家闺秀家里规矩严，大庭广众之下独自和一个男子见面，恐怕家里要怪罪；私密一点的地方也有，但那是北京政界高层的小圈子，进出的都是电影明星c戏曲名伶之流，也不妥当。
陆树铮想来想去，还是自己再上薛家一趟。
下午办完事，陆树铮推掉晚上的应酬，吩咐司机先去一趟薛家。
当下已经是十一月底，京师天气骤冷，陆树铮在警服外面披了一件大衣。汽车开到薛家门口，陆树铮下车，司机上前敲门，开门的是钱贵。
薛太太不在家，钱贵对陌生人很警惕。司机说明来意，钱贵仔细瞧了瞧，站在司机背后的确实是陆树铮，这才开门请陆树铮进去。
院子里的枣树上没有一片叶子，树顶零零星星挂着几颗残留的枣。大缸子里养的荷花，枯萎的叶子皱成一团。韩妈一脸笑容地迎出来：“我们太太出门了，陆处长请里面坐，这就请小姐出来。”
云珠趴在床上，正在翻看最新一期的电影杂志。小翠急匆匆地跑进来，说道：“小姐，陆树铮来啦！”
云珠一骨碌翻身起来，坐在床沿边上，问道：“人在哪里？”
小翠急道：“已经在客厅坐下了。”云珠踏上绣花软垫拖鞋，吩咐小翠：“快，给我拿一双见客的鞋。”
小翠找来鞋，云珠穿上正准备出去，小翠拦着道：“小姐，要不要换身衣裳？”云珠家常穿着白色小袄加黑色芝麻纱裙，比起平时出门的衣服，素静了些。云珠道：“来不及了”，一语未了就朝客厅跑。
快到客厅了，云珠猛然意识到这样急匆匆地跑出去见陆树铮，未免有些失态，她赶忙放慢脚步，放出稳重的样子。
陆树铮背着手，正在看墙上挂的字画。忽然听到背后一个娇柔的声音喊道：“陆处长！”声音中透着愉悦。
陆树铮回过头来——今天的云珠白衣黑裙，居家的素静打扮，越发衬托出少女的美。陆树铮不由的微笑了：“薛小姐，我不请自来，实在有些冒昧。”
云珠大大方方，招呼陆树铮脱下大衣，吩咐小翠挂好，微笑道：“我妈妈今天不在，我临时当个主人，招待不周的地方，陆处长不要见怪。”
云珠请陆树铮在沙发上坐下，韩妈端上茶，陆树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薛太太出去应酬，怎么没带薛小姐一起去？”
云珠道：“我最烦那些老爷太太啦，我和他们简直没有话讲。”陆树铮道：“薛小姐性子活泼，自然不想和‘老古董’们呆在一起。”这么一说反引得云珠叹了一口气：“其实在家闷了一天，也怪无聊的。”
陆树铮显得很关切：“薛小姐身体不舒服？”云珠摇摇头：“不，我妈不让我上学。”
陆树铮马上明白了：“请薛小姐转告薛太太，学校里的事情交给我处理，我保证学生自治会不会再找薛小姐麻烦。”
云珠很诧异：“你知道了？”陆树铮道：“警察厅在北京各大高校都有线人。”云珠恍然大悟：“难怪他们要怀疑我。”她突然想到，那宋波儿指认陆树铮是自己的男朋友，陆树铮也知道了？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掠过，让她难为情起来。
学生自治会的人但凡有点头脑，就不该怪罪到云珠头上。陆树铮尽管对他们的盲目和幼稚很生气，但是自己被指认为云珠男朋友这一层，却并不怎么恼火。他在办公室里想起来，总是嘴角上扬微微地发笑。
此刻陆树铮见云珠的微红的脸色，八成云珠也想到了这一层，他的心弦好像被轻轻拨弄了一下，整个人都变得柔软了。他问道：“薛小姐打算什么时候上学？”云珠道：“照我妈的意思，先在家休息一个礼拜，说不定还要转学。”
这时小翠进来添茶，顺手揿亮了客厅的灯。两人只顾着谈话，原来天已经黑下来，院子里变得暗沉沉的。
趁着这工夫，陆树铮已经做了决定：“薛小姐，我认识教育部的人，如果你愿意转学的话，就由我来办。”
转学的事情，云珠心中还没有拿定主意。自从父亲去世，家里已经大不如前了，亲戚故旧里又有几个不是势利的？只是母亲要强，强撑着周旋，要给自己转学，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云珠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太太回来了，钱贵快去开门哪！”
厨房里传来韩妈的声音。云珠光顾着和陆树铮说话，根本没听见敲门声。
只听着钱贵一叠声答应着去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高跟鞋不紧不慢地踏着地面的声音，薛太太抓着个黑水钻手袋进到客厅里。
陆树铮站起来，向薛太太问好。薛太太有点惊讶，随即露出她惯有的待客的微笑，说道：“没想到陆处长今天来，云珠小孩子家不会招呼，陆处长不会见怪吧？”
陆树铮和云珠谈起话来，总是毫无防备的，见了薛太太，自动切换到往常应酬的那一套，正色道：“没想到学潮的事情又把云珠牵扯了进来，我这个警察厅的督察长屡次失职，都不好意思再来见薛太太。”
薛太太脱下大衣连同手袋一起递给小翠，她招呼陆树铮坐下，含笑说道：“陆处长不必自责，要怪也怪云珠，好端端地又去掺和什么学生代表的会，生生给自己找麻烦！”
薛太太对学生运动，向来嗤之以鼻，绝不主张云珠参加。云珠辩解道：“妈，不是我要去，我也是陪朋友去的。”怕薛太太怪罪，特意不提碧薇的名字。
薛太太今晚为了云珠转学的事情，专程去了朱家，和朱太太周旋了半天，朱太太却摆起架子来，态度含含糊糊的，不肯给个准信。
薛太太一向是心高气傲不服输的，今天这种情景，自觉受了委屈，回家来时心里就有气。现在见云珠一味地为自己辩解，丝毫不体会自己这个做母亲的难处，忍不住想数落女儿几句。只是碍着陆树铮的面，不好发作。
陆树铮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他见薛太太脸上挂着气，以为薛太太是在怪罪自己。女儿接二连三地遇到麻烦，陆树铮脱不了干系，薛太太当然也怪罪他。
陆树铮沉声说道：“薛太太，云珠的事情我会负责到底。我在京师虽然说不上有什么脸面，但是给云珠转学还是办得到的。”
薛太太怔了一怔，脑子里念头转得飞快：这个陆树铮，自己到底有点拿不准。说他对云珠有意思吧，他又处处打着履行职责的旗号；说他清清白白吧，他又总是不请自来，大包大揽。说到底，警察厅对这些事，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他对云珠总还是留心的。
正因为情况不甚明朗，薛太太决定不能太冒进，她回绝道：“云珠的父亲去世得早，我这个当妈的，不得不多费点心。今天我想了想，无非是同学间的一点误会，也没有什么要紧，不转学也罢。陆处长以为怎么样？”
陆树铮正色道：“事情本来就不大，主要看云珠的意思。我想在云珠这个年龄，对同学的态度还是很介意的。”
这话说到了云珠的心坎里，她飞快地朝陆树铮看了一眼，表示感激。
陆树铮不再称呼“薛小姐”，而是直呼“云珠”，薛太太心里一动，附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别的我都不管，我就怕云珠在学校被人欺负。”
薛太太眼光转向云珠：“云珠，转不转学，那你就自己拿主意吧。”陆树铮又道：“如果不转学，也交给我来处理，我保证薛小姐不会再有麻烦。”
云珠本来就不大愿意转学，现在有了陆树铮的保证，心里踏实了，她对薛太太说道：“妈，那我不转学了。”薛太太道：“都随你，以后老实点，可别再惹出什么乱子来。”云珠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事情已经解决，陆树铮起身告辞。薛太太拿捏好分寸，既热情又不至于太过殷勤，说道：“陆处长两次为了云珠的事来，可每次都是急匆匆的，我这个当妈的没有好好招待。等哪天陆处长公事不忙了，就到家里来坐坐。”
陆树铮点点头，向云珠告辞，薛太太又吩咐钱贵送客。
陆树铮喝过的茶刚添过水，还在丝丝缕缕地冒着热气。云珠盯着那热气，有点呆呆的。女儿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薛太太也是过来人，她看云珠的神情，本来想旁敲侧击一番，但是想想现在为时过早，这件事情不可操之过急。
恰好云珠回过神来，问道：“妈，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没在朱家打牌吗？”薛太太在朱太太那儿碰了壁，哪有心思打牌，不过这些事情薛太太不大想让云珠知道。
薛太太打了个呵欠，说道：“你妈年纪大了几岁，熬不起夜了，再说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里。”
云珠嗔怪道：“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不放心的。”薛太太道：“我就是不放心，你这个孩子，对什么事情，总是心里没个数。”
说到这，薛太太又想问陆树铮，到底还是忍住了。云珠嘟囔道：“妈，我什么事情又没数了？”薛太太刹住了话头，说到：“你有数，时候不早了，还不去睡？”
云珠走了，薛太太还在客厅里枯坐。韩妈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开口道：“太太，还在想云珠的事吧？”韩妈是薛太太的陪嫁丫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相依相伴，名为主仆，其实也是老朋友了。薛太太的心思，韩妈还是知道的。
薛太太叹了一口气：“韩妈，你说云珠这孩子，其他事情上还聪明，就是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总是迷迷糊糊的，一点儿也不开窍。我看朱家c钱家的小姐，心里有数极了，抓起人来可一点儿也不含糊。”
韩妈陪着薛太太坐着，说道：“太太是说陆树铮吧，我看他对咱们小姐，是有点不一般。”
薛太太道：“陆树铮这个年纪，不知道家里给他娶亲了没有？”
韩妈道：“我也是顾虑到这一层。”薛太太道：“我看云珠的样子，陆树铮应该还没有什么表示，我也不好问她。”韩妈道：“太太，陆树铮虽好，但是总有一点不中您的意。”
薛太太“哦”了一声，韩妈推心置腹地说道：“太太，咱们家虽然比不上老爷在的时候，但是日子也还算过得下去，薛家只有云珠这一点血脉，您最想招个上门女婿，也好老来有靠。”
这话说到薛太太的心坎上了，她叹了一口气，说道：“韩妈，不枉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是你知道我的心。”
薛太太叹了一口气道：“我虽是这么想，但要人家当上门女婿，对家世和相貌又不能太挑，我又怕委屈了云珠。”韩妈道：“其实只要人可靠，当不当上门女婿，都一样孝顺您。咱们不要拘泥这个。”薛太太点点头：“是这个理。”
云珠卧室的灯还亮着，一盏蘑菇状的橘色台灯，照在一本摊开的英文书上。
云珠坐在书桌前，左手托着腮，眼里含着两颗小星星，一闪一闪，一颗心鼓荡着，像海上灌满了风的帆。她愿意陆树铮到家里来，她愿意听他的安排。她觉得他简直就是上帝，无所不能！
“小姐，太太让您早些睡！”是小翠在喊。云珠回过神来，对着面前的英文书会心一笑，揿灭了灯，整个四合院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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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树铮很恼火，对青年学生的浅薄和幼稚嗤之以鼻。他们的血是最热的，他们的热情一旦被鼓动起来就不可遏制，他们自以为为正义而战斗，其实不过是上头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
云珠无故被牵连，击起了陆树铮更强烈的保护。他一定要再见她一面，当面表示对她的歉意。
陆树铮在办公室踱了几圈，约在咖啡厅c游艺场c电影院见面？大家闺秀家里规矩严，大庭广众之下独自和一个男子见面，恐怕家里要怪罪；私密一点的地方也有，但那是北京政界高层的小圈子，进出的都是电影明星c戏曲名伶之流，也不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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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太太不在家，钱贵对陌生人很警惕。司机说明来意，钱贵仔细瞧了瞧，站在司机背后的确实是陆树铮，这才开门请陆树铮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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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珠一骨碌翻身起来，坐在床沿边上，问道：“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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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珠大大方方，招呼陆树铮脱下大衣，吩咐小翠挂好，微笑道：“我妈妈今天不在，我临时当个主人，招待不周的地方，陆处长不要见怪。”
云珠请陆树铮在沙发上坐下，韩妈端上茶，陆树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薛太太出去应酬，怎么没带薛小姐一起去？”
云珠道：“我最烦那些老爷太太啦，我和他们简直没有话讲。”陆树铮道：“薛小姐性子活泼，自然不想和‘老古董’们呆在一起。”这么一说反引得云珠叹了一口气：“其实在家闷了一天，也怪无聊的。”
陆树铮显得很关切：“薛小姐身体不舒服？”云珠摇摇头：“不，我妈不让我上学。”
陆树铮马上明白了：“请薛小姐转告薛太太，学校里的事情交给我处理，我保证学生自治会不会再找薛小姐麻烦。”
云珠很诧异：“你知道了？”陆树铮道：“警察厅在北京各大高校都有线人。”云珠恍然大悟：“难怪他们要怀疑我。”她突然想到，那宋波儿指认陆树铮是自己的男朋友，陆树铮也知道了？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掠过，让她难为情起来。
学生自治会的人但凡有点头脑，就不该怪罪到云珠头上。陆树铮尽管对他们的盲目和幼稚很生气，但是自己被指认为云珠男朋友这一层，却并不怎么恼火。他在办公室里想起来，总是嘴角上扬微微地发笑。
此刻陆树铮见云珠的微红的脸色，八成云珠也想到了这一层，他的心弦好像被轻轻拨弄了一下，整个人都变得柔软了。他问道：“薛小姐打算什么时候上学？”云珠道：“照我妈的意思，先在家休息一个礼拜，说不定还要转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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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珠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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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树铮站起来，向薛太太问好。薛太太有点惊讶，随即露出她惯有的待客的微笑，说道：“没想到陆处长今天来，云珠小孩子家不会招呼，陆处长不会见怪吧？”
陆树铮和云珠谈起话来，总是毫无防备的，见了薛太太，自动切换到往常应酬的那一套，正色道：“没想到学潮的事情又把云珠牵扯了进来，我这个警察厅的督察长屡次失职，都不好意思再来见薛太太。”
薛太太脱下大衣连同手袋一起递给小翠，她招呼陆树铮坐下，含笑说道：“陆处长不必自责，要怪也怪云珠，好端端地又去掺和什么学生代表的会，生生给自己找麻烦！”
薛太太对学生运动，向来嗤之以鼻，绝不主张云珠参加。云珠辩解道：“妈，不是我要去，我也是陪朋友去的。”怕薛太太怪罪，特意不提碧薇的名字。
薛太太今晚为了云珠转学的事情，专程去了朱家，和朱太太周旋了半天，朱太太却摆起架子来，态度含含糊糊的，不肯给个准信。
薛太太一向是心高气傲不服输的，今天这种情景，自觉受了委屈，回家来时心里就有气。现在见云珠一味地为自己辩解，丝毫不体会自己这个做母亲的难处，忍不住想数落女儿几句。只是碍着陆树铮的面，不好发作。
陆树铮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他见薛太太脸上挂着气，以为薛太太是在怪罪自己。女儿接二连三地遇到麻烦，陆树铮脱不了干系，薛太太当然也怪罪他。
陆树铮沉声说道：“薛太太，云珠的事情我会负责到底。我在京师虽然说不上有什么脸面，但是给云珠转学还是办得到的。”
薛太太怔了一怔，脑子里念头转得飞快：这个陆树铮，自己到底有点拿不准。说他对云珠有意思吧，他又处处打着履行职责的旗号；说他清清白白吧，他又总是不请自来，大包大揽。说到底，警察厅对这些事，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他对云珠总还是留心的。
正因为情况不甚明朗，薛太太决定不能太冒进，她回绝道：“云珠的父亲去世得早，我这个当妈的，不得不多费点心。今天我想了想，无非是同学间的一点误会，也没有什么要紧，不转学也罢。陆处长以为怎么样？”
陆树铮正色道：“事情本来就不大，主要看云珠的意思。我想在云珠这个年龄，对同学的态度还是很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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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树铮不再称呼“薛小姐”，而是直呼“云珠”，薛太太心里一动，附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别的我都不管，我就怕云珠在学校被人欺负。”
薛太太眼光转向云珠：“云珠，转不转学，那你就自己拿主意吧。”陆树铮又道：“如果不转学，也交给我来处理，我保证薛小姐不会再有麻烦。”
云珠本来就不大愿意转学，现在有了陆树铮的保证，心里踏实了，她对薛太太说道：“妈，那我不转学了。”薛太太道：“都随你，以后老实点，可别再惹出什么乱子来。”云珠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事情已经解决，陆树铮起身告辞。薛太太拿捏好分寸，既热情又不至于太过殷勤，说道：“陆处长两次为了云珠的事来，可每次都是急匆匆的，我这个当妈的没有好好招待。等哪天陆处长公事不忙了，就到家里来坐坐。”
陆树铮点点头，向云珠告辞，薛太太又吩咐钱贵送客。
陆树铮喝过的茶刚添过水，还在丝丝缕缕地冒着热气。云珠盯着那热气，有点呆呆的。女儿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薛太太也是过来人，她看云珠的神情，本来想旁敲侧击一番，但是想想现在为时过早，这件事情不可操之过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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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太太打了个呵欠，说道：“你妈年纪大了几岁，熬不起夜了，再说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里。”
云珠嗔怪道：“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不放心的。”薛太太道：“我就是不放心，你这个孩子，对什么事情，总是心里没个数。”
说到这，薛太太又想问陆树铮，到底还是忍住了。云珠嘟囔道：“妈，我什么事情又没数了？”薛太太刹住了话头，说到：“你有数，时候不早了，还不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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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太太叹了一口气：“韩妈，你说云珠这孩子，其他事情上还聪明，就是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总是迷迷糊糊的，一点儿也不开窍。我看朱家c钱家的小姐，心里有数极了，抓起人来可一点儿也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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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妈道：“我也是顾虑到这一层。”薛太太道：“我看云珠的样子，陆树铮应该还没有什么表示，我也不好问她。”韩妈道：“太太，陆树铮虽好，但是总有一点不中您的意。”
薛太太“哦”了一声，韩妈推心置腹地说道：“太太，咱们家虽然比不上老爷在的时候，但是日子也还算过得下去，薛家只有云珠这一点血脉，您最想招个上门女婿，也好老来有靠。”
这话说到薛太太的心坎上了，她叹了一口气，说道：“韩妈，不枉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是你知道我的心。”
薛太太叹了一口气道：“我虽是这么想，但要人家当上门女婿，对家世和相貌又不能太挑，我又怕委屈了云珠。”韩妈道：“其实只要人可靠，当不当上门女婿，都一样孝顺您。咱们不要拘泥这个。”薛太太点点头：“是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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