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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二章 露出马脚

  何钟粱一鼓作气,推开了杨思竹家院门。

  院内一如既往明亮整洁,一只小猫“喵呜”地窜上院角一棵小树明溜溜地审视着他。院边沿玫瑰绽放,当空迎着阳光悬挂一道长绳,绳上红红白白几十张小衫小褂小布片飘飘悠悠。厅堂口一红一蓝两辆婴儿车“吱呀”作摆,车上拱帘垂吊下几颗小叮铛清脆地碰响着。杨思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小宝贝们,吃奶奶喽。”

  思竹一手一个奶瓶走了出来,厚厚一头发压盘得光光溜溜,身手精干精神饱满,见了何钟梁只是微怔,淡淡一句:“你来了?”便坐在两个婴儿车中间,一方一手一个奶瓶注意地探进孩子小嘴,左右转眼看不停。双生子捏紧小拳头津津有味吃起来。

  何钟梁动容而贪痴地看着这一切,这本该与自己息息相关c而却只能隔江望月的场景。他不敢触摸c更不懂搭手,无劳地观望着思竹放开奶瓶,并朝后院嚎一嗓子。

  李燕飞风风火火跑来,母女俩各抱一个婴儿伏在肩上顺奶。前丈母娘怒视着前女婿,周身都似潜伏着怒火。

  思竹“哦哦”轻拍着孩子后背,踱着小碎步,对何钟粱说:“你回吧,你不方便再来这儿了。”

  何钟梁难免怯懦地打望一眼虎视眈眈的前丈母娘,此时相当感激思竹能主动和他说话,吃吃艾艾鼓足勇气,指着她怀中的:“这个是?”

  “哥哥,杨恩树。”

  虽早有预料,但亲耳听见,他也被针刺了下心脏,声音却是欣喜的:“好听,妹妹呢?”

  李燕飞气冲冲地抱远了。思竹轻轻慢慢地:“妹妹叫恩竹,何恩竹。”

  何钟梁猛抬头望天,天空好蓝c好美c好深厚。他喉咙口都哽堵着:“思竹谢谢”

  杨思竹把已眯眼睡去的杨恩树放进了婴儿车,小心地搭上包被。同胞同性,李燕飞把软糯的何恩竹也抱来了,轻缓地放入婴儿车中。

  何钟梁给前丈母娘深深鞠个躬:“谢谢您老了,两个孩子得费多少心。”

  李燕飞没好气地:“我带我孙子不要别的人感谢。”

  何钟梁无底线好脾气:“你们请一定多留心,请一定不要放小孩独自呆在外人能来的地方。刚才万一进来的不是我是别的没安好心的人”

  思竹抢白了:“我刚离一会冲奶粉,又是自家院子。”

  何钟梁犹在叮嘱:“这可真不能抱一丝侥幸。姗姗刚整整丢了三天,还好找回来了,现在真成了惊弓小鸟,除了自家人,谁都怕。”

  母女俩吓白了脸齐惊呼。杨思竹慌慌火火地原地转圈:“我看看她去,这一出半条命都怕除脱了。”

  何钟梁安慰道:“她就怕你担心还缠着两个娃,便没告诉你吧?我都是她撒网般地打电话,叫我平时帮忙留意着,才知道的。”

  何钟梁走后好一会,李燕飞和杨思竹母女俩都一直处在惊惧中。

  李燕飞老气长叹:“这世道乱很了,孩子都敢偷,丧天良哩。”

  杨思竹惊惧犹余:“阿弥陀佛,这幸好给找回来了。”她未雨绸缪:“那咱两个娃一刻都不敢离开眼跟前了,万一真有个闪失呸c呸c呸!”她下意识地一扭头就啐开了唾沫。

  鸣涧县人民医院外科病房,蒋小芸抱着已出院几日的小女儿去探望大儿子。小伙子恢复得快,嫌床上躺得慌,他坐在椅上,他亲妈陈印姿坐在床头悉悉索索给掏吃的。

  一到病房姗姗就挣下了地,蹦着扑在韩旭升腿上。韩旭升咧着嘴腿一抽。兄妹俩耳鬓厮磨,亲热不已。

  陈印姿虎虎地拉开小姗姗,生气道:“我儿子伤着勒。”

  韩旭升忙道:“妈,不碍事,妹妹能有多大的劲。”

  小芸也在叫姗姗:“轻点,哥哥腿还疼。”

  小姗姗“哦c哦”应,小手轻轻地抚过哥哥受伤的左腿绑扎处,还懂事地凑嘴“呼呼”吹。但当她一溜脸看见陈印姿的脸孔时,蓦地直了眼,小腿小脚乱抽搐,眼一翻,跌进了小芸慌忙已撑开的手臂中!

  韩旭升脸如死灰,直觉让他冲口喊出:“阿姨,抱妹妹赶紧找医生去。”他如天塌下来了般,语无伦次地冲妈妈慌慌地喊:“快走,妈,你走”

  陈印姿夹起包就埋头往外冲,差点撞上办手续回病房的韩修照。她惊恐地发出一声尖叫,攘开他就夺路而去。

  韩修照虽感诧异一时也顾不了陈印姿,他已瞥见前方风火风燎抱姗姗而去的妻子,着急着追上并抢过姗姗。夫妻俩一并快跑,径直跑进住院部儿科医生办公室,还好薛主任在。

  薛主任接过姗姗平放在诊疗床上,把小孩头偏向一侧,伏身听会呼吸,不停地揉搓小手小脚。姗姗有气无力地“嘤嘤”哭几声,懵懵睁开眼往上翻,小脸直愣愣地,身子时不时颤栗。小芸连叫她也不应。

  “受惊了。”薛主任断言:“应该是见了令她很害怕的人或事。她这么小,本没什么刺激性记忆的,只能是与近日被绑架有关。”

  夫妻俩四目相投,都刷地变了脸色。小芸不受控制地抖动着肩膀,把心肝小女儿抱入怀中,痴迷软语:“乖姗姗,妈妈在哩,别怕,妈妈抱好好的,妈妈不会丢开你了。”

  薛主任再说:“孩子身体没什么问题,主要是心理上。观察个把小时再没啥异常,还是带回家的好。她想呆在哪想和谁在一起想干什么都尽量满足她,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利于神经放松,修复心灵创伤。”

  夫妻俩忙不迭地点头。

  夫妻俩抱了姗姗出来。小芸心有余悸茫然问:“现到哪去?”

  韩修照还是扶着妻小往病房引,小芸隐忍地止步不前。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只有旭升在。”

  病房内,韩旭升窝在床上,扯被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被面时抖时簌。他只盯住姗姗看,见妹妹醒着还啜泣着,稍松了口气。

  一家四口处于一室,悄然无语。韩修照坐一会坐不住,问儿子:“住院费用清到今天的。你和我们一起回,还是再等一两天?”

  韩旭升嗡声答:“一起回。”

  下午近六点,四人一起回到锦绣小区家中。

  韩旭升回房间一会就背了书包出来。正张罗饭桌的孙淑华奇怪地问:“还是个病身子要去哪?”

  韩旭升快速答:“回学校补自习去,耽误一周多课了。”说完一扫主卧门就要开溜。

  韩修照走了出来,和颜悦色:“饭总要吃。”

  韩旭升只得和家人一起坐下来吃晚饭。孙淑华心疼地给大孙子不停夹菜。

  期间,韩修照不动声色说:“儿子,你在哪发现妹妹的?”

  韩旭升筷子啪嗒掉了,他埋头去捡,又不管地戳在饭碗中,憋红了脸,吭吭唧唧:“就大石坡那,一个树窝中。妹妹在里面哭,被我听见了。”

  “哦”韩修照缓缓地:“没别的人?”

  韩旭升急出了一头汗:“还有一个老婆子和一条狗。狗咬我一口,老婆子挖我一刀,都跑了。”又补充:“那老婆子蒙着脸,看不来。”

  韩修照望儿子一眼,压抑着不忍:“在医院姗姗是见了你妈才受了惊吓地吧?”

  韩旭升脸扭着几乎要哭了:“妹妹本来就不喜欢我妈”

  小芸谨慎地朝丈夫摇头,对韩旭升软声道:“你身子受了大伤的,多吃点,吃好了回屋休息,明早我送你去学校吧。”

  韩旭升憋着泪摇头,背起书包离开了家。

  小芸埋怨丈夫了:“旭升不爱说就不要逼他,那可是他亲妈。万一把他逼出啥事,咱家还有安宁日子过?”

  韩修照左右为难:“但他是案件突破口。算了,我们自己查,目前至少知道陈印姿是个大疑点了。她哥难免也有牵连,不分青红皂白的护妹狂。”他担忧地问:“姗姗睡得好吧?”

  孙淑华回屋一看,出来说:“好好的。”

  韩修照重重说:“一定查个水落石出。姗姗这么小,保不齐有后患。”

  第二天一早,韩修照和刘警官开车到那日接兄妹俩的道口边,顺一条山路往坡上走。

  他们行进得缓慢,一路寻找线索,将近一小时才走到大石坡角。偌大一片临崖岩石光地,像巨大的乌龟背坚硬而危境。两人分开缓上。韩修照靠崖边,一路走,一路审视脚下,还不时往谷底俯视。风劲坡斜,这是他一双稚弱的儿女不久前曾垂命挣扎的地狱?他每迈一步脚底都沉如灌铅,狼似般的眼睛剖地细查,不放过一枝一石。

  到了大石坡最高坪,崖边一断枝小树处,地上有些凝固的乌褐色血渍,他缓缓蹲下去,这儿几滴,那儿一团。他心跳加快,叫来刘警官采样,自己踏近崖壁,看崖底深不可测,哗啦啦的碎石往下坠。

  这里和其它山间一样,都少不了人类痕迹。塑料袋c糖果纸随处弃置。韩修照逐地细查,他拾起了几根烟嘴,是自制的卷叶烟。现今抽自制卷叶烟的人少了,韩修照这半辈子都只结识了这么一个人,就是他的前大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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