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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章

  送走候君集等人,已经是四更天,众人有一肚子话,都按压着不说,各自回房休息。老秦c忠恕和贺兰住在左间,忠恕一进去,见屋里亮着灯,贺兰大睁着眼睛还没睡。法言他们在正屋说话,贺兰只能隐约听见片言只语,但知道肯定发生了大事,本想问问忠恕,见他红着眼睛,好像哭过,只能忍下睡去,老秦像往常一样给忠恕盖好被子,然后才歇息。

  第二天,各人又是分头行动,老秦领着忠恕采办物品,陆变化和贺兰去催促曹老板,法言和吉文操不知去了哪里。如此三天,小宗物品备齐了,曹老板也把货物筹齐,老秦雇了商队,出城回山。

  回山的路上,老秦和法言走在前面,陆变化c吉文操带着忠恕和贺兰骑马跟在队伍的后面,贺兰比较怕法言,当着法言的面,表现得规规矩矩的,现在法言走在最前面,估摸着听不到他说话,就问陆变化:“陆师叔,请问右武卫将军是多大的官?”陆变化笑道:“小道士终于忍不住了?我从小就入道门,哪知道官场的事,你还是问监院师伯吧,他可是正宗的世家子弟,贵胄公子。”贺兰看了一眼前面的法言,道:“不怕二位师叔笑话,我一向看人很准的,监院师伯为人和蔼,但我一见他就发怵,就知道肯定有原因,现在才明白,是因为他是皇亲国戚,当过大官。”吉文操在旁道:“又胡扯,监院可没当过官。”贺兰道:“他们家世代当官,他一出生就带着官气,只是监院师伯把这事看得一钱不值,不屑当官罢了。你看他弟弟,多有官威,不板脸就让人觉得威严。”陆变化笑着调侃他:“怪不得你不怕我们,原来是看出我和吉师叔贫苦人家出身,一出生就带着穷气,怎么装也装不出官威来。”

  陆变化为人活络,在后辈面前也没架子,吉文操也经常说笑,不像天风和法言那般肃严,所以年轻的道士们都喜欢与他们交往,贺兰笑了起来:“师叔,您可别引申,我的话还没说完,我觉得独孤将军虽然威严,但那个候将军更有气势。”陆变化笑了起来:“你小小年纪挺会相人啊,候将军比独孤将军官大,当然更有威严了。”贺兰这会没笑:“师叔,您别笑我,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候将军出身不会太高,但将来还会当更大的官,您看他那架式,不说一句话,身边的人都得听他的。”陆变化瞧了一眼吉文操,道:“看来回去得给范师兄提个醒了,他的开山弟子是个官迷,心思都放到官场上,学道肯定做不到心无旁骛。”贺兰笑道:“我知道师叔是不会告我状的,我问这些都是为了忠恕。”陆变化笑着挖苦他:“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横竖都不圆妥呢?忠恕自己没问,你操什么心?”贺兰道:“忠恕是个老实人,不像我脸皮这样厚,有话直问。”陆变化笑得更厉害:“小道士,将来你下山传道,可得避开女修士,不然你长得好,嘴又甜,恐怕惹一身桃花。”贺兰忍住笑:“怎么可能!”陆变化眯着眼道:“你和教中长辈都这样贫嘴,下山后还得了。不过我年轻时与你差不多,看在曾有同好的份上,我把你想问的都说出来。”贺兰道:“我和忠恕都听着呢。”

  陆变化道:“小道士没走眼,那个候将军确实是个厉害至极的人物。大唐最有名的战将就是他们提到的李元帅,名靖,他麾下有四五位骁勇善战c功劳大大的人物,候将军就是其中之一。右武卫是天子的禁军,也叫亲军,驻扎在帝都护卫天子,可见大唐天子多么信任他。右武卫将军是从三品,独孤将军是正四品,还差着一级呢。”贺兰问:“好像候将军武功不高啊,那两个部下挺能打的,和您与吉师叔周旋很久。”吉文操道:“那是你陆师叔想探他们家底,真要使出功夫,早把他们拿下了。”陆变化道:“你吉师叔说得不假,那两位功夫不算上等,经验却是一流,估计听出前面是两匹空马,判断同伴出事了,就闪过来偷袭,认位很准,如果换作一般人物,就被他们打倒了。”贺兰又问个老问题:“如果换作是独孤将军两个,您和吉师叔有把握吗?”陆变化看了一眼吉文操,道:“回去真得给范师兄报个信了,他这徒弟意念太杂,得让他费点心。”吉文操笑道:“我不收徒弟就是不想操心。”

  陆变化皱眉道:“被他窜掇得心痒,不吐不快。”他转向贺兰道:“打仗致胜,可不是靠武功修为,要靠智谋与勇气,智谋决定一切。庞涓武功很高,被不会走路的孙滨灭掉了;楚霸王力能拨山,被汉高祖一个小混混逼得自杀;吕布勇冠三军,每战必逞个人勇气,置大军于不顾,最后兵败身死。”贺兰道:“我听说大隋第一高手史万岁当年就经常在阵前格斗,无往而不胜,现在的李元帅也武功高强,无人能敌。”陆变化道:“兵者险事,个人为小,三军为大,不要呈个人之勇,斗无谓的意气。”

  忠恕一直听着陆变化与贺兰对话,他见陆变化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心里一惊:难道陆道长这话是要说给我听的?他看了看前队的老秦,心里暗问:难道我真要去找独孤士极和李靖?那就得离开大伯c二伯和三伯,他们一定舍不得,特别是大伯,明显老了,头发白了,腰也弯了,我离开后,不知道他会如何伤心?想到要离开老秦三人,他心里一阵酸楚,那边陆变化和贺兰的对话就听不进去了。

  回山之后老秦立刻把忠恕的身世告诉了史胡子和老阿,史胡子倒很平静,老阿十分吃惊,拉着忠恕的手,问:“很快就要走吗?”老秦眼泪又滴下来了:“监院道长说让他回来给你们告别一下,估计很快就下山了。”史胡子道:“你就是个老天真!他无家无业的,又不用打理财产,如果真是为了和我们两个挑水做饭的见一面,监院道长恐怕当场就让他走了。”老阿问:“你是说孩子暂时不用下山?”史胡子拍着胸脯肯定地道:“一年内走不了。”老秦道:“你保证又作不得数。”史胡子道:“信不信由你,我也说不清,只是我肯定掌教和监院一时不会让他走。”

  此时法言c陆变化c吉文操c范虚和安仲期正在天风的静室里,天风听到忠恕的来历竟然如此曲折,心中感慨万千,一是暗责虬髯客故弄玄虚,留这么大个迷团,平白害他们乱猜十多年;二是伤感忠恕父母早亡,幼年失恃失怙,身世可怜;三喜还有故交忧念,这个孩子有大人物提携,将来会有光明前途。吉文操见天风沉默不语,骂道:“虬髯客那个老混蛋,招呼都不打就留个孩子在这里,简直欺人太甚。”天风理解他的心情,虬髯客潜入寺中留下孩子,已经是目中无人,扫了朝阳宫的面子,更露一手绝活,撕下吉文操的道袍,显然是想炫技震慑,如果是二十年前,天风也会感到颜面无存,可在当下,那又有什么干系呢!天风哈哈一笑,对吉文操道:“不瞒师弟,那事之后我日夜担心,唯恐有人在身后偷袭,每天都把仪袍看一遍,呵呵!”众人见天风当众自嘲,都笑了起来,吉文操骂道:“那贼胡不知死哪去了,今后遇到,非要好好臊臊他。”他说完马上就向安仲期道歉:“安师弟,不好意思,我是气糊涂了。”安仲期笑道:“我是胡,可不是贼胡,我也没撕你袍子,你肯定不是骂我。”众人都笑了。法言笑道:“这人在如日中天之际突然消失,恐怕真在去了绝远的西域,吉师弟要臊他,还须远去西天,至少得到昆仑仙境。”众人都笑了起来。

  陆变化道:“当时独孤将军要带走那孩子,监院师兄碍于亲情,不好回绝,幸好被候将军挡了一挡,不然还真有点为难。”天风点点头,吉文操道:“当时我与陆师弟一样的心思,那孩子有亲人认领当然是好事,我们也不会拦着,但他既然在朝阳宫十多年,就这样去投亲,大唐李靖会如何看我朝阳宫?再者,他的仇人是武显扬,以他现在的身手,再过五十年也追不上。”天风还是点头,吉文操道:“我有个想法,路上与陆师弟探讨再三,想把一些护身的技艺传给那孩子。近些年我们一心修道,格斗技击的事放下不少,但我寺位高修远,纵使荒疏数十年,也比中原武人高出一截。这孩子学了后纵不能建奇功立大业,至少可在战阵之中防身,不知是否妥当?”陆变化点头:“我和吉师兄私下计议的,也没和监院师兄商量。”天风整治门规,严格规矩,忠恕虽然从小在朝阳宫长大,但他未入道籍,要把道门的技艺传给门外之人,确实有违门规,他们不和法言商量,是怕万一天风不准,责怪起来,由二人一力承担,与法言没有干系。

  法言道:“二位师弟想法周全,其实我也是这样考虑的。”天风笑道:“诸位师弟把我想得太老了,我还没那么食古不化。本门技击之艺虽然是祖师周真人所创立,但源流还是在山外,不用挟艺自珍,我们只要别误传匪人就行了。明德师弟曾传过这孩子清宁生,功底已经扎好,我近年经常想起师父传下的山居掌法,已经有点生疏,就陪着这孩子温习温习。”法言见天风主动要传忠恕掌法,心中一喜,道:“我陪他练天真剑法吧。”陆变化笑问:“吉师兄,你”吉文操道:“你和安师弟都别客气,你的神仙指估计练得纯熟了,安师弟的刀法也是一绝,都别藏私,一块教了吧。”陆变化笑道:“你倒是大方,那你呢?”吉文操道:“嘿嘿,我没什么看家的技艺,就当个陪练吧。”陆变化笑道:“你小心眼多啊。我们都把自己护身的本领献出来了,你陪着练习,不一会就全会了,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啊。”众人都笑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