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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章(1)

  “我就跟你说嘛,找她的用处不大,你偏是不相信。看姑娘这档事,我可比你强多了,哪个姑娘是傻是聪明,是娇柔是强焊,我一眼就能瞧得出分明,少有失误,你这回服了吧!”

  看着一堆状似生活说明书的油纸,花绛乐得很,笑得嘴角上扬,平添几许柔媚,眉眼染上浓浓笑意,得意不已的瞧着眼前那脸色森寒的男人,那个乐呀,比收到十万两黄金还开心。

  当初她就说了,若想在陆瑞京身边安插自己人,她建议让名动京城的丹湘试一试,至少丹湘心机够也下得了毒手,勾引男人的手段更不容小觑。

  偏他不信,认为叶照容更符合陆瑞京心意,硬要把人送去陆府,但她认为叶照容太实心眼了,根本不适合,况且人家来京城是要找未婚夫的,哪有可能随他们安排跟别的男人走。

  为此两人意见相左,起了小小的争执,而后他们决定做个测试,看陆瑞京自个儿怎么选。

  于是有了定国公世子抢人那一幕,他们在暗中动了手脚来逼陆瑞京出面,若他没有作为,便照花绛的意思派丹湘出马,反正两名姑娘之中总有一人会被赏给陆瑞京。

  出乎意料的,陆瑞京竟然真的对傻乎乎的叶照容照顾有加,她只好顺水推舟的应允齐时镇的要求。

  可叶照容是个实心的姑娘,不懂大宅勾心斗角那套,当初怕太复杂的事她办不来,便让她记下陆瑞京的一举一动就好,每七天把信送回牡丹楼一次,其它事都不用管,叶照容觉得既不伤天害理又不伤人,这才欣然同情了。

  没想到这寄回来的东西尽是记录一些琐事,什么早膳五菜一汤,以小菜开胃,汤品为辅,粥品为主食,然后什么偏好姜而不喜葱,蔬菜不留茎只留叶,用青盐洗漱,香茉泡水净面……

  呵呵,这丫头真把日常琐事全写下来了,连陆瑞京上了几次恭桶也写得清清楚楚,列举一一说明,让她看了之后笑得前俯后仰的。

  这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明明是派人监控东厂督主,到头来却成了人家的贴心小棉袄,够教人气吐一缸血了。

  “你笑够了没,事情出了差错是我考虑不周,但是她的确入了那阉人的眼,除了她不如预想的机伶外倒也没出什么乱子,这颗棋子还不到舍弃的地步。”尚可而已,如同鸡肋,嚼之无味,弃之可惜,但至少那是少数能留在陆瑞京身边的人,必要时还能派上用场。

  “你还不打算放弃她?”花绛略微失望的一喟,原本她已经准备把人接回来的,把兔子放在狼嘴边太危险了。

  当初她救了叶照容是举手之劳,并未打算让她用这种方式报恩,更遑论半哄半骗让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深陷险地,其实她心有愧疚,一直想着该用什么方法把人救出来。

  “为什么要放弃,虽然她做得不尽人意,可好歹是个桩子,我们费了多少心力都没能把人塞进去,让她留着也是好的。”反正再回牡丹楼也没多少用处,弃子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既然要让她留下,你还要费心看她写的这些东西吗?她不是个称职的奸细。”一想到那些字糊掉的油纸,花绛就忍不住发笑,她捡回来的笨丫头是个宝,老实得令人疼。

  男子脸黑了一半,粗声一哼。“叫她继续写,写得更详尽些,我就不信不能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唉,你这又是何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整日疑心为你做事的人,岂不令人寒心。”换成是她肯定会有异心,为了主子出生入死挣功名,主子却当他是过路桥。

  人一过了桥,桥就没用了。

  他眼一眯,目光阴沉。“因为我掌控不了他,普天之下唯有他让我感到忌惮,他手中的东厂势力大到我无法想象。”

  想用他却又担心养虎为患,可是平白送到眼前的利刃,是人都会心动,有了陆瑞京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还有谁值得畏惧。

  西厂厂公刘公谨老了,他的势力越来越薄弱,尤其是数年前中了一箭后,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他倒下后,他的党羽见状也几乎全散了,真是太没用了。

  此事知情者不少,却无一出面指证陆瑞京正是那出手之人——是的,这件事是他和陆瑞京“合作”的第一项任务,合力除掉渐渐不臣服于他的刘公谨,也藉此考验陆瑞京与他合伙的可能。

  让他意外的是,尽管被发现是那下手之人,陆瑞京仍然未被卷进风波,由此可见陆瑞京在京城是人见人怕的霸王,自己不防着他行吗?

  这样的人,留与不留都相当棘手。

  “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做?”不论他要做什么,她总会在身后默默支持他,谁教她对他用情至深。

  “宫中传出来的消息不应有假,父皇时日无多了,为防皇后在诏书上动手脚,我会调动京畿卫包围住皇宫,让宫里的人一个也出不去。”心慈者干不了大事,那些兄弟必须死。

  昏黄灯光照出了男子的脸,赫然是一脸阴狠的太子齐时镇。

  陆瑞京没查错方向,牡丹楼的幕后金主的确是齐时镇,他借着牡丹楼作掩护探听消息,因而得知了不少朝廷动向,同时也收拢有意向他投诚的权贵,壮大己方的阵容。

  “你是当朝太子,皇上驾崩后你便是理所当然的继承者,有必要……”节外生枝吗?

  花绛的话刚说到一半,她手底下的人忽然表示有事要报,齐时镇马上闪身暂避至帘子后方。

  须臾。

  “陆瑞京要找他的童养媳?”而且还找到牡丹楼来了?

  “怎么和想容的情形很像,她也是要找人……”要不是名字不同,她真要以为陆瑞京是陆四郎。

  花绛小声嘀咕着,若有所思,若非齐时镇出声打断她,以她的聪慧定能猜出其中的关联性。

  “什么事,瞧你自言自语的。”来禀报的人离开后,齐时镇又重新走回亮处。

  对他来说,送到眼前的机会才是大事,由不得她恍恍惚惚的分心。

  回过神,她妩媚一笑。“没什么,只觉得巧合……刚刚我差去的人回报陆瑞京的人马在找他的小媳妇,结果找到了牡丹楼,线索断在这里,你有什么看法?”

  “移花接木。”齐时镇冷笑。

  “移花接木?”他是想……

  “他有他的管道,我有我的情报。我们占优势的是他要找的人可能在牡丹楼内,不论那个人是谁,都会变成我们要派去的那个人。”那个太监要找媳妇,他就给他一个。

  “你是说要找人代替?”这倒是个方法。

  “不然你能送个真的给他?”他冷讽。

  真的才不能送,得留在手里当筹码,哪天陆瑞京不听话了,有人质在手,他只能当一条乖乖摇头摆尾的狗。

  “不能。”花绛说得果决。

  不管有没有那个人,肯定是送不得,他们要的是把陆瑞京掌控在手中,而不是给陆府送喜去。

  “你想想,牡丹楼里有哪个姑娘足以胜任我要她做的差事。”

  花绛思索了下,“丹湘。”

  他嘴角勾起。“还是这个人。”

  “试试又何妨,既然上一回听你的,这回换我给你出主意,她是干这事的不二人选。”她对丹湘有信心。

  “希望她不会令你我失望。”他对一再的失败感到厌烦。

  “我把她叫来,你先躲在帘子后头,一会儿我和她说什么你都听得见,若你觉得有所不妥,事后再告诉我。”他不能出面,他隐忍了多年不能在此功亏一篑。

  齐时镇一颔首,再度信步走向垂放的锦帘后,厚厚的一层帘幕不透光,后面躲了什么不易察觉。

  花绛见他的身影已隐没在后方,便摇铃让贴身伺候的丫头去请来丹湘,待人来了以后,花绛也不啰唆,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明其意,由她自个儿做决定。

  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女人不会自愿卖身青楼,一旦入了贱籍可是永远也翻不了身的,即便嫁人也只能为妾。

  而丹湘是家道中落,落难他乡,为了想过回以前的富贵日子才自甘堕落,将自己卖入牡丹楼当花娘,由此可知她的心性重财爱享受,只要出的价够高,奸细一职她“当仁不让”。

  这也是花绛选中她的原因,因为她应了那句“婊子无情”,只要把荣华富贵搬到她面前,她连亲爹都能出卖。

  “要假扮陆督主的童养媳?”轻佻的眼儿一闪。

  “你不愿意?”花绛笑着问。

  “我有什么好处?”她直截了当挑明了她不做白工,不赏她令人心动的条件,要她点头有困难。

  “你要什么好处?”她能给的绝不吝啬。

  丹湘媚眼一挑,勾起莲花指。“那要看你能满足我什么。”

  “事成之后有贵人为你赎身,并许你万两黄金,如何?”她该知足了,那是她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

  弹了弹红艳指片,丹湘笑得很媚。“贵人有多贵?”

  “牡丹楼往来的贵人有谁不尊贵,你见过这里有贩夫走一午吗?”花绛心里暗暗鄙夷,丹湘比之从前又更傲慢了,妄想一步登天。

  丹湘轻眨着长睫,红唇轻掀。“黄金万两我不要,我要贵人为我赎身,纳我为贵妾。”

  不论贵人是谁,只要能进朱门,她便有自信捉住男人的心,让他只为她倾倒,不顾发妻结发情。

  她要的是彻底的翻身。

  “什么,你……”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一名人尽可夫的花娘也敢攀高门,她把自个儿高估了。

  花绛正想斥责丹湘妄想,垂帘后头的男子立即轻咳,花绛明白他的意思——先稳住丹湘,答应她的要求,事后能不能得到那份赏赐就要看她的福气。

  “好,我答应你。”一咬牙,她应了。

  这边是阴谋诡计,处处算计,为了坐上龙椅而处心积虑,另一头的温泉山庄却是完全不同景象,笑语如串。

  “啊!快点、快点,快要跑了,你拉住,要拉紧呀!好大的一条鱼……快呀,快拉起来!”

  “你不要一直到边上跑来跑去,大呼小叫,你看鱼都被你吓跑了,去去去,一边搓泥玩去,不要打扰爷钓鱼的乐趣。”男人埋怨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半真半假的赶人。

  “噢,你到底行不行呀,不行换我来,别平白糟蹋我的鱼饵,你要赔我。”她挖得很辛苦,指甲都断了。

  “不行?!”男子激昂的挥手大叫,似乎别人毁了他祖宗八代的基业,他要杀了对方报仇雪恨。“你知不知道男人最恨别人说他不行,这是男人的逆鳞,你、你死定了。”

  叶照容站在岸边,一脸可惜的望着游走的鱼群。“我死不死没关系,可你的鱼跑了。”

  他们的晚膳没了。

  看着脱钩的断线,咒骂声立起。“都是你的错,一直在我耳边吵我,我才没法安心钓鱼。”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这叫迁怒。

  “明明是你不行还怪在我头上,你不是说你的外号叫独钓寒江雪,钓了十几年鱼,战无不克,打遍天下无敌手?”根本是中看不中用,空口说白话的草包。

  “你……你还说我不行!坏心眼的丫头,我就不信你的陆督主有多行,他才是绣花枕头。”不屑和女子对骂,二皇子齐任时索性怪到她男人头上,妻债,夫偿。

  “喂,我们说的是钓鱼,你干么扯到督主大人身上,他是好人,才不像你这样没用,你看你,鱼又跑了。”他究竟在钓鱼,还是鱼在钓他,都被白吃了好多钓饵。

  无知者无畏,指的大概是叶照容这种少根筋的人吧。

  二皇子的身分何等尊贵,是皇室子孙,地位非同一般,别说指着他鼻头骂了,光是一个眼神不对就是冒犯,要砍头的。

  可是这位傻里傻气的小姑娘不当他是皇子赶着尊敬,反倒对他呼来唤去,像是对待寻常的邻家大哥哥般全无敬意和畏惧,一恼起来还会朝他泼水,十足的孩子天性。

  所幸齐任时也是直肠子的人,这方面和她有九成相像,玩起来像疯子不管不顾,无男女大防。以往他身边只有唯唯诺诺的宫女和太监,整日奴颜婢膝的吹捧,没人敢毫无顾忌的陪他玩,说实在的他都闷了。

  在皇宫里的日子太压抑了,一点错都不许犯,他活得战战兢兢,唯恐一个失足便会坠落无底深渊。

  叶照容的傻气正好对了他的脾性,面对她根本不需要用心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十分自在。

  “他是好人?!”齐任时神情古怪的发出怪笑,连连轻哼。“陆督主是好人,世上就没有坏人了。这么帮他说话,你们睡在一块时,他是不是让你欲生欲死,很满意啊?”

  他心想两人都睡在同一张床上了,夜里天寒的,总有个动静吧!他认识的陆瑞京可不是柳下惠,到嘴的肥肉有可能不吃吗?

  难得地,迟钝的叶照容居然听得懂他的暗示,面色潮红的直跺脚,果然是物以类聚。“你在胡说什么,督主大人他是太监,哪会做那种事,你不要胡乱诬蔑他的名声……”

  “哪种事,他不是男人吗?食色性也,他肯定……”雷光石火间,齐任时蓦地睁大眼,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你是说他没有碰你,他怎么忍得住……啊!哈哈,他不是男人,我要把这事告诉母后,让她也笑笑。”

  一说完,他捧腹大笑,几乎笑倒在地上打滚。

  叶照容羞恼的涨红脸,为他嘲笑陆督主“不是男人”而不满。“他当然有碰我,这里和这里,很多地方都碰过了,你不可以笑他不是男人,他比你还像男人。”

  “哟!小容儿生气了呀!看来你很喜欢督主大人。”也该是时候了,那家伙太寂寞了,该有个知心人儿陪着他。

  “喜欢?”她不解的偏着头,模样娇憨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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