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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家长见面

  “阿姨, 我叫周柏灿。”周柏灿从车上下来,九十度弯腰。

  温母看得不真切, 打开手机电筒,用白光在周柏灿的脸上照了照, 见他长得气宇轩扬, 心里有几分窃喜, 语气却威严而冰冷, “做事没点儿分寸,还要不要结婚?不想结婚的话, 以后别来找她。”

  因为温母这句话, 周柏灿让周老太尽快约时间安排双方家长见面。周老太没跟周柏灿商量, 自作主张打电话给温母, 约在周六早上。

  那天刚好吃大锅饭,温母见里头摆了五六张大圆桌,虽然没有请她到外头酒楼去,但也觉得相当有面子。初次见面,就大排筵席,这样的场面极少有。

  周老太热情好客, 带温母参观城隍庙, 特地绕到周柏灿的房间, 给她说装修成婚房的打算。

  “这里划分成小房, 打造成两人的衣帽间小孩子的小床就放这个角落, 我在网上订了一个五颜六色的小帐篷, 帐篷里可以放好玩的玩具, 帐篷外绕几圈五颜六色的小灯”周老太说得相当激动,口沫飞溅,

  温母托了托鼻梁上的镜框,面色平静,有些许冷漠。

  道士喊周老太去周奶奶房里,温母自顾自走走逛逛,被周家某个热乎的亲戚喊去剥瓜子。这些亲戚穿金戴玉,看起来日子过得不差。聊的话题,不是哪里品牌店打折,就是去哪个国家旅行。

  说着说着,被视作敌人的温亮亮就出现了。温母没注意到,与三婶婶投契,正在交换微信,介绍货真价实的海味。

  温亮亮早上回公司加班,看差不多到饭点,就给温母打电话。原计划是温母先到他们公司,再一起去城隍庙。温母突然不接电话,温亮亮只好找廖大师姐。当她听到廖大师姐说温母早出门了,吓得连忙丢下工作,跑去城隍庙找她。

  有个道士说,温母与周老太在一起,另一个道士说,周老太在周奶奶房里。于是,温亮亮如离弦的箭,直奔周奶奶屋子。

  房檐下,一众姑婶瞪着她,大姑奶龇着牙说,“越来越目中无人,连招呼都不打,全当我们透明。”

  “拆了别人家庭挤上来的狐狸精,能有什么好德行?要被她坐正了,把我们揽在庙外呢!连祖先都不给我们拜呢!”六婶婶想起“一个镚儿都不给”,便恨得牙痒痒。

  温母眯眼笑着,最喜欢听这种八卦,“哪个是狐狸精啊?”

  三婶婶指了指远处一个长发背影,让温母“欣赏”去,压低声音对其他人说:“我收到风声,狐狸精要带老母过来谈摆酒,咱们周家很快又要办喜酒了。啧啧啧,丢不丢人脸,长子嫡孙,结婚两次,还两次都摆酒!”

  长发背影转过身去,迷茫地扫视整个四合院,听到厅子里头传来吵架声,赶紧走过去瞧瞧。

  亲戚和道士围着劝架,温亮亮蹦跳几下,看见最中心的两颗后脑勺,头发凌乱,辫子歪歪斜斜,相互扯着对方的衣服。

  其中一人,随手拎起一碗瓜子壳,倒扣在另一人脸上,气冲冲地骂道:“说谁狐狸精呢?你家女人全是狐狸精,你家男人全是狗尾巴熊!”

  听到这把熟悉的声音,温亮亮整颗心脏都跳出来了。

  一众婶婶和姑奶更是激动得蹦起来,指手画脚地为三婶婶撑腰。

  “你嘴巴怎么这么贱?”

  “你什么身份,在周家地盘跟周家人吵架?”

  “什么垃圾人都往家里带,谁来管管这个疯婆子!”

  温亮亮及时拉住温母,不然温母会把整张桌子都翻倒过去。

  温母连骂几句,把温亮亮拽出城隍庙,拦截了一辆出租车,赶回公寓收拾衣服去。

  她一边收拾衣服,一边嘴里嘀咕着:“姥姥死前把老房子留给你,就是希望你毕业后以去上海发展,我让两个舅舅帮你物色对象,要不然你就考虑梓豪,反正梓豪半年后也回上海。就是别跟这个男人了,这g城也不让你待,我让你爸订晚上的机票,现在马上跟我回去。”

  温母手脚极快,打包好两个行李箱,自顾自拖到客厅去。由于行李箱太重,滑轮在地砖上打磨,吵醒了在房里养病的廖大师姐。

  客厅里,温亮亮束手站着,温母逐一数落:“一座破庙能赚多少钱?婚后没二人世界,住老房子,还得照顾一屋子道士。他家老人将死未死,料不定人家就是找你冲喜的。我把你辛苦拉扯大,没叫你非要攀金龟婿,但起码不要找穷人家,别像个丫鬟服侍人,做得猪狗不如。”

  “更过分的是,你竟然插足别人的家庭,你难道忘了你爸当年差点就出轨丢下咱母女了吗?我为你忍了那么多年,你就这么报答我?”温母抹了把泪,哽咽难语。

  铃声突突地响,温母瞥着温亮亮,温亮亮划开屏幕,周柏灿欢快地说:“我在你们的公司门口,快出来让我抱抱。”

  温亮亮低头蹙眉,“不过去了搞砸了。”最后三个字声音特别小。

  温母看不得她扭扭捏捏,这种破草根不斩不行,于是直接抢过电话,干干脆脆地撇清关系:“咱们亮亮要跟你分手,以后都别打电话过来,也别缠着她!要被我发现,我就打断你的腿!”

  次日一大早,温亮亮把辞职信交给张勤,张勤没睡醒,一脸发蒙,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劝她把手头项目做完再走。

  温亮亮不敢轻易答应,郁闷地说:“我要问问我妈的意见。”

  午饭的时候,小黄特地把温亮亮带出去。早上从文员那里收到风,说温亮亮辞职,这会儿等没有闲杂人等,才敢审问她。

  “台风来临前,好歹也有天气预报,你说走就走,一声都不吭我们好不容易成为朋友,你却要离开,我感觉被你背叛了,现在心情极差。”

  “我妈说我回国好一阵子了,始终没回家陪她,让我回温州待两三个月,再出来工作。”

  温亮亮用筷子拨开碗里的芒果和鸡肉,露出底下的白米饭,戳了几下,叹了口气。其实她有点愧对小黄,小黄把秘密告诉自己,她却隐瞒自己假结婚代孕的事。以至于,现在小黄问起,她都没法告诉小黄事实。

  看她那副世界末日的模样,小黄也没法生气,“确实要陪父母,更何况你是独生女。其实你可以不辞职,跟大猩猩请假几个月,说不定他会答应。”

  温亮亮又哀叹了一声,温母做事常常一股脑门儿,一脚蹬,但是性子执拗得很,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她只能这么解释给小黄听,“我姥姥在上海留了房子给我,等我爸退休,我们全家搬上海住。回温州之后,就不会再来g城了。”

  “这么狠呀?”小黄叹息连连,“所以,我才不愿意跟父母一起住,一点自由都没有。”

  小黄要的自由,跟她的追求,不是同一回事。临走之前,她还想多劝小黄几句,“跟feint回澳洲,你就有自由了。feint是非常贴心的好男人,很会包容人,值得尝试。”

  小黄闷着脑袋,一口一口饭送进嘴里,咽下喉咙,感叹道:“生活并不简单。”

  何止不简单,还不容易。

  周柏灿听完照生描述温母与姑婶吵架的事之后,忍不住怪责周老太挑的什么日子。周遇虞刚下班回来,见周柏灿孤身只影,便问:“晴晴呢?”

  周柏灿心情极差,懒得解释,周遇虞只好问周老太,“小两口吵架了吗?”周老太心里也气,怎么就发生这种事,这群嚼舌根的人不管实在不行。

  没人回答,周遇虞昂着脑袋,默默回房里去。

  温亮亮下班后不敢逗留,马上回公寓去。温母煮好饭,等她回来,就叫廖大师姐出来吃饭。

  “辞职批了吗?”温母问。

  温亮亮低头吃饭,瓮声瓮气地回答:“嗯。”

  温母啪的一声,将筷子放桌上,“别用这样的态度跟你妈讲话。你要嫁过去,他们家那群鬼亲戚会给你好果子吃吗?我受人欺负没关系,唯独不能让我女儿遭人白眼!”

  “你发什么脾气?我不都听你的话了吗?你还想怎样?”温亮亮撇了撇嘴,“我不高兴,你还能非强迫我高兴起来了呀?”

  温母瞪圆了眼,“现在就开始埋怨我了?我告诉你,就算让你嫁易之圣,我也不让你嫁周家。”

  “干嘛又提这个人?”温亮亮整个人都炸起来了。说了多少次,这根刺不能提,温母这两天还提了一次又一次。

  本来不打算告诉温亮亮,但是看她又陷进去,温母迫不得已才说出来。

  “易之圣妈妈给我电话了,说易之圣找到不错的工作,跟之前那个女人离婚了,反正就是表达想重修于好的想法。跟周家相比,我觉得易家条件好,三套房子,亲戚人少,如果未来定居澳洲,把房子都卖掉,也有一大笔钱,不愁过日子。当年易之圣为了拿绿卡这么做,到底也是为两人的未来着想,既然误会解开,可以重新考虑。”

  廖大师姐咳嗽两声,见针插缝地说:“其实周家房子也不少,周妈妈前阵子送了套千万豪宅给亮亮。”

  温亮亮喝住她:“别说!”

  然而,制止不住。

  周柏灿原本郁郁地在跟许文强他们搓麻将,意外接到温亮亮的电话,心情舒畅起来,甜腻腻地说:“老婆”

  包间里的人鬼哭狼嚎起哄,说他恶心死了。

  电话那头的温母等杂音全没,才开口说话,“小子,我们在城隍庙,让你爸妈出来,什么假结婚,找代孕,都给我交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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