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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第二天早上,白施特意提前了两小时出门,把任卿安置到副驾驶上,捆上安全带的时候,任卿还没有完全清醒,睁开迷茫的眼睛四处看了看就又闭上了。

  他昨天晚上太紧张一直没睡着,直到太阳都快出来了才进入梦乡。

  倒让白施睡了个好觉,一晚上什么梦都没有,为了报答任卿的“深明大义”,他早早的从床上爬起来,抱着任卿去洗漱。

  任卿迷迷糊糊的坐在马桶上,随时都可能会栽倒,白施就一直扶着他,用毛巾一点点给他擦,也幸好他还听话,让抬手就抬手,让张嘴就张嘴,让吐水就吐水,倒是没做出把漱口水咽了之类的傻事。

  他们住的地方离医院很远,当时是那个人选的地方,在城郊的一座小山上,偏僻的很,遭到了任卿的抗议,结果抗议无效,最终还是搬来了,医院在市中心,而且,最重要的是市中心还爱堵车,堵车时,蚂蚁搬家都比开着车快。

  但是没办法,他们总要先下山,然后“如愿以偿”地堵被到了路上。

  任卿睡了三觉,每次一睁眼就看到同一个超市分别出现在他的前方,身边,和后方大约十几厘米处。

  “多久了?”任卿揉揉眼睛问。

  “大概快两个小时,交警已经来疏通了,应该快了。”白施拿起旁边的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他,任卿顺手接过喝了一口,然后拧上盖子放到一旁。

  两人相顾无言,事实上,白施现在觉得很糟心,按理说他应该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毕竟他一个人都独守空房那么多年还没有疯,但是现在他却觉得异常烦躁。

  他刚刚开始发动车的时候,才想起来他很多年没碰过车了,下山的时候神经一直经绷着,生怕一不小心翻下去,结果进了城,路上车多了起来,更是束手束脚的。

  白施沉默地拿出一根烟含在嘴里,没有点火,因为他忘了换打火机。

  任卿打了个哈欠,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白施。”任卿叫到,他想让他陪着说说话,随便说些什么都成,离医院越近他就越兴奋,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气息有些急促,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就是想说些什么。

  “嗯。”白施应道。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打断了两个人即将开始的对话,是白施的手机,他摸出手机一看,是那个人的父亲,也就是他现下的父亲打来的。

  犹豫了两秒接了。

  “父亲。”

  “你还知道接电话,这几天跑哪去了?”电话那头传来父亲严肃的话语。

  他曾经见过那个人的父亲,是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气场强大生人勿进,永远穿着正经得体的西服,是活在财经日报上的男人。

  白家的企业在这个城市算是中上,可以说是很有钱了,是他的爷爷曾经下海打拼出来的,后来在父亲的手里虽说没有太大的提升,但也稳住了。

  父亲认为自己可能不是经商的那块料,所以在发现小儿子有这个天赋之后,就一直致力于培养小儿子接他的班,当然对他的管束也比大儿子强。

  白施就是那个可怜的小儿子。

  “您不是知道吗?任卿被撞了。”白施说,“我得照顾他。”

  白父在电话那头没好气的说:“你还没准备和他断了?”

  “父亲,他救了我,要不然躺着的就是我了。”白施说,这话不止是向着任卿更是向着之前同样境遇的自己。

  “我知道你是想补偿他,我们白家人不会那么冷血,但是你也不能赔上你的一辈子啊。”白父的声音听上去稍微温和了一点,似乎是想要劝服他。

  “不是赔上我的一辈子,而是他本来就是我的人。”白施有些不满的说道,扭头看向旁边,任卿仿佛是没有听到一般,研究着自己的指甲。

  “他已经残了。”

  白施听到这话心里很不好受,毕竟这话也是说给他自己的,刚想反驳,白父接着说:“而且你不是答应我要娶林家的姑娘了吗?现在这样是在对我抗议吗?”

  白施没有说话,他知道以白父的性格,要是他现在反驳,白父可能是会找人直接过来把他抓走的,这样任卿就没办法去医院了。

  “赶紧回来。”白父下了最后通牒:“今晚吃饭之前,我要在屋里看到你。”

  “是。”白施无可奈何的答应道。

  对于他而言,白父只能说是一个有威严的长辈,毕竟他都没见过几面,之前也是明里暗里的表示对自己的不喜,但是他做不到和一个不熟的长辈去抬杠。

  其实不仅是他,连那个人也从没有忤逆过白父,不仅仅是孝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他的经济不独立,他没办法脱离白家生活。

  白施望着旁边的任卿,眼里的情绪坚定下来,那个人不行,但是他可以。

  挂了电话,本来想和任卿解释一下,但看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连双方说了什么也没有询问的意思,自然也没有了解释的欲望。正巧这时车队开始前进,他也就开火跟在后面走了。

  到了医院,白施直接背着任卿去医生的办公室找他,医院人不少,许多人看到他们的动作都露出了惊诧的目光,然后看到任卿耷拉着的腿,知道他的腿有疾,了然,后接着做自己的事。

  任卿从进来以后被人关注就显出不自在来,他把头埋在白施的后背上,不去看周围的人探究的眼光。

  白施走到医生的办公室前,办公室门口的牌子上写,值班医生:周耿深,是那个医生的名字,那个人的手机通讯录里医生的代号是:二傻(医生),所以他一直就没想起来医生到底叫什么。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医生的声音。

  “请进。”

  白施推门进来,正准备说话,就被周耿深调侃了一句。

  “大少今天转性了,进门知道敲门了?”

  周耿深穿着一件白大褂,带着金丝边的眼镜,举手投足一副斯文的模样,和那个人手机通讯录里的代号差了十万八千里。

  “来帮他看看。”白施没有与他闲聊的心思,也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开门见山的说。

  “啧啧,这么冷漠,有了媳妇,忘了兄弟。”周耿深表情夸张的走过来,一只手握成拳头在白施的肩膀上锤了一下。

  周耿深很瘦,瘦到白大褂空荡荡的挂在身上,但是他对他的记忆太遥远了,几乎是在被那个人从医院接走之后就再没有见到过,一时也不知道这是否是正常的。

  白施知道他们的关系好,转身把任卿放凳子上,对周耿深说:“我这不是着急嘛。”

  周耿深拿了个小锤子在任卿的膝盖上敲了敲,没有任何反应,又敲了敲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白施在一旁表情紧张的看着,仿佛小锤子锤的不是任卿的膝盖,而是他的心脏。

  “怎么样?”白施问。

  周耿深转着小锤子说:“这查的出来什么?我让护士带他去检查一下。”

  “那你还敲那么半天?”还一副特别严肃的表情。

  周耿深把小锤子放回抽屉里,笑着说:“这不是看你紧张很有趣嘛。”

  医生这么一副轻松的样子,白施知道他应该是很有把握,于是也跟着放松下来。

  话还没说完站在房间角落的护士推着一个轮椅上前,把任卿推走了。

  任卿看了他一眼,手指微微颤抖的揪住裤子,头低垂着,眼睛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施多看了护士几眼,不仅因为这个小护士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更是因为他的眼角和嘴唇都红彤彤的。

  仔细一看,周耿深的嘴角也是红彤彤的,衣领有些皱巴巴的,像是被人用力扯过,白施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戏谑,看得周耿深后退了一步,略带惊恐的问道:“怎么了?”

  “办公室py,你玩得很嗨呀。”白施不正经的说,顺手扯平周耿深衣领上的褶皱。

  “讨厌”周耿深矫揉造作地比了个兰花指戳到他胸口,成功的引得白施呼吸一滞。

  原因无他,虽说医生看着斯文,但怎么着也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做出这样的动作,不仅没有反差萌,反而有一种强烈的反胃感。

  “别闹。”白施无奈的把他的兰花指扒拉开,被他这么一搅,白施也就下意识的忽略了他身上的异状,开始讨论起任卿的腿来。

  周耿深貌似不想讨论这件事,全程在和他说之后到哪吃饭,哪家的饭又贵又好吃。白施知道他引开话题是为了自己好,让自己不至于太担心,于是也被他带跑了全心商量吃的。

  商量着商量着,白施就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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