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赵清澜进宫的时候, 已是暮色四合了。
“状元郎，您可真是丰神俊秀, 咱家跟了皇上这么多年, 头一次见您这么年轻的, 敢问今年您贵庚？”
领事太监站在宫门口等候着状元郎的到来, 看到赵清澜, 他眼睛一亮。
“澜不过束发之年, 担不起一声您, 我表字子言, 唤我一声子言便好。”
赵清澜看着他穿着紫色云纹团花袍子, 就心知面前这太监恐怕在三品以上, 心里有些惊讶, 摸不清圣上的心思，就恭敬作答道。
“这可是折煞咱家了。这状元郎都是文曲星下凡，咱家一个阉人怎么敢？还是唤句状元郎吧。”
那公公笑眯眯的摆了摆手，甩了一下拂尘。不等赵清澜出声，就开口道, “时辰也不早了, 状元郎跟着咱家来吧。”
赵清澜自觉也没有什么说错的地方, 就坦然的跟着那公公一同去了御花园。
历朝历代以来，皇宫御花园的琼林苑向来都是天子宴请新科进士的地方。这个地方恐怕也是历朝历代以来天下读书人最向往之的地方, 若是以后仕途不顺, 恐怕这就是这辈子唯一一次能在皇宫里, 被皇帝宴请的时候了。
赵清澜一路走来, 看到了有不少新科进士一脸激动的随着引路的太监走来。
但除了满脸通红外，这些新科进士却目不斜视，口不言语，极守皇宫的规矩。
赵清澜在这里看到一个熟人――楚辞语。楚辞语也没有那么老实，假装着目不斜视，却是悄悄打量着这皇宫。
他也看到了赵清澜，立刻冲着赵清澜挤眉弄眼了起来。
赵清澜轻笑了一声。
不过在这次会试中，还是缺席了一个人。就是赵清澜的恩师，也就是溪涧书院的山长因为那场鼠疫的缘故，此次并未下场。
若是他一下场，师生同考，以当朝尊师重道的传统，恐怕这状元之名就不是赵清澜的了。
赵清澜一时不知道该说庆幸还是难过。
在他走神之际，旁边响起了一道又尖又细的声音。
“状元郎，这里便是琼林苑了。前面的水榭，楼阁都有果子，糕点，状元郎可随意取用，但是切勿离开此处，否则冲撞了贵人，那就不好了。”
赵清澜也懂得，这里毕竟也算是皇帝的内宫之处。若是有后妃在这附近闲逛，要是遇上了，要是被那有心人栽赃陷害，指不定这辈子都仕途无望了。
他点了点头，“澜明白，多谢公公提醒了。”
“应该的，那这边要是没什么事儿，咱就先下去了？”
“多谢公公，公公您去忙吧。”
那公公就带着四个小太监退下去了。
“这几天我都快找疯你了，澜弟，到底窝哪里风流快活去了？”
赵清澜只觉得自己肩膀被重重一拍，扭脸一看，果然是楚辞语。
“楚兄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觉得此话在楚兄身上甚是不准。”
赵清澜在此地能遇到故人，心情也是分外的好，跟着打趣了起来。
“我一向是这样，你还不知道？别转移话题，你这几天去哪儿了？那日在省城，你给我寄了一封信就不辞而别，把自己往家里一关，关几个月，你还把我当兄弟吗？”
楚辞语十分不满。
“这不是在家里温习书本吗？”
“那会试完这段时间，你莫不是还在温习？”楚辞语一脸你别诓我的表情。
“我考完出来之后，脸色极差，阿柔硬是把我圈在家里养身子，楚兄你看，我觉得我都丰腴了一些。”
“这――”楚辞语说不出来话，一脸同情的看着赵清澜。
“不过阿柔的手艺可真真是一绝，我也试着学了一学，可是这同样的食材，硬是被我糟蹋的不成样子。”
赵清澜想起自己兴致勃勃的给顾芷柔打下手，结果被顾芷柔万分嫌弃的样子，忍不住捂脸。
“不是吧，澜弟，你竟然还下厨？这不是女人家的事吗？不行不行，我得去跟芷柔说说，这算什么事儿啊。”
楚辞语惊讶极了，在他们大楚朝，可没有这样的规矩。男主外，女主内，除非是那以锅勺为生的厨师，哪会有男人去下厨房？
楚辞语还是没有把那句有辱斯文说了出来。
两人相交这么久，赵清澜一看楚辞语脸上的表情，就心知他想什么。
“非也非也。老子云：治大国若烹小鲜。圣人尚且烹过食物，我又有何不可？况且我在家这段日子，阿柔一日三餐，花着心思，变着花样给我做，我也不忍她累着。”
楚辞语有些羡慕。虽说他也吃穿不愁，身边也有仆人打点，可是哪里有顾芷柔照顾得这么精细？单身汉在外，难免吃些苦头。
他也是尝过顾芷柔的手艺的，想起自己已经吃厌的酒楼，更显得这家常菜的可贵。
“澜弟可真是好福气。”千言万语，楚辞语只说出了这一句。
“若是楚兄想，自是可以找个温婉宜人，知书达理的，又何苦在这里叹息？”
赵清澜十分不解，他也是在与楚辞语相识很久后才得知，楚辞语出身显贵，乃当朝太傅之孙，而当朝太傅又曾任帝师，可以说是简在帝心。
楚家祖籍就在泾河镇，每三年便需要一名家族子弟前去守祖宅，楚辞语是替了他的长兄前来轮值。
所以赵清澜才有如此一问，毕竟凭着他家的地位，什么闺秀选不到？
面对着赵清澜疑惑的目光，楚辞语暗暗咬牙：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那些世家女子，哪会真心实意为夫家谋划？她们又不傻，自然知道母家的实力和孩子才是立身之本，表面风光霁月，内里却龌龊不堪。楚辞语早就受够了，哪能自己在跳这个火坑？
可是这种事情又不能宣之于口，只能沉默不语。
正当他沉默之时，最后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
“敢问这位兄台可是当今状元？”
一个中年模样头戴方巾，看着满身正气的人作揖问道。
“正是在下。”赵清澜连忙回了一礼。
“果然英雄出少年，在下早有耳闻，今年状元了年纪极轻，今日一见，当真名不虚传。”
那人朗声笑道，爽朗的笑声让人提不起丝毫厌恶，反而心生好感。
赵清澜笑了一笑，“不过澜侥幸而已，今后澜还要向各位多多学习。”
虽说这中举名次有别，但是并不就意味着状元，会是这一届考生中仕途最辉煌的那个人。毕竟天家喜怒无常，赵清澜又明白自己毫无根基，恐怕出头颇难。
在场的新科进士几乎都年纪颇大，甚至还有几位白发苍苍，所以赵清澜也不敢托大。
“哪里哪里，澜兄文才风流，在下拜读了您的文章，当真自愧不如。”
那人却又眉头一皱，不过在下还有些许疑惑，烦请状元郎赐教。
这种行为在琼林宴上可以说是颇为无礼又无脑，赵清澜笑容淡了淡。
“还请状元郎原谅则个，王兄没有恶意，他向来如此，对这学问知识尤其痴迷，有时候甚至不分场合，请谅解。”
自然是有人一直在注意这边的情况，与这人相熟的进士一看这人又不分场合了，急得一拍大腿，连忙冲过来说道。
――――――――――――――――――――
“皇上驾到――――”忽然一声不辨男女的声音响起。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哗啦啦的跪倒了一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贤才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皇帝笑得一脸和煦的说道。
旁边的太监立马高喊：“诸位平身。”
大家这才站了起来。
“来，朕钦点的状元郎在哪里？让朕看一看。”
皇帝笑着提了一嘴。
赵清澜上前行礼，“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没等皇帝开口，赵清澜却是听到了一道低沉而醇厚的声音响起。
“今年的状元可真生俊俏，臣下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如此年轻的状元了。正好家中幼女也刚刚及笄，不如圣上开恩，为这小儿女赐道圣旨，让他们结为夫妻？传出去也是一桩美谈。”
“哈哈哈，丞相啊丞相，你这榜下捉婿都捉到朕这里了。不过这郎才女貌，也算般配，那就......”
楚辞语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这，这是不是他和阿柔有缘分了？
“皇上，臣家有糟糠之妻，伴臣于微末，我楚朝有三不出之由，还请圣上三思。”
皇上有些不高兴自己被打断，听完状元郎的理由，琢磨着确实不行。但是他的脸还是冷了下来，不高兴被人拂了面子。
冷哼一声，坐到了主座上。
场中静悄悄的，谁也没有想到赵清澜会拒绝。这可是丞相家的女儿，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要是有一个得力的妻族，对仕途的作用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这人怎么就这么傻？糟糠之妻只要不说，谁会知道，还白白惹怒了圣上。
丞相面上十分惶恐，毕竟这事情是他先提出来的。但是谁也没想到，他心中却有些窃喜。
连皇上这条依靠都失去了，这孽种就像砧板上的鱼，蹦哒不了几天了。
丞相心里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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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郎，您可真是丰神俊秀, 咱家跟了皇上这么多年, 头一次见您这么年轻的, 敢问今年您贵庚？”
领事太监站在宫门口等候着状元郎的到来, 看到赵清澜, 他眼睛一亮。
“澜不过束发之年, 担不起一声您, 我表字子言, 唤我一声子言便好。”
赵清澜看着他穿着紫色云纹团花袍子, 就心知面前这太监恐怕在三品以上, 心里有些惊讶, 摸不清圣上的心思，就恭敬作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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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看到了赵清澜，立刻冲着赵清澜挤眉弄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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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丞相啊丞相，你这榜下捉婿都捉到朕这里了。不过这郎才女貌，也算般配，那就......”
楚辞语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这，这是不是他和阿柔有缘分了？
“皇上，臣家有糟糠之妻，伴臣于微末，我楚朝有三不出之由，还请圣上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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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面上十分惶恐，毕竟这事情是他先提出来的。但是谁也没想到，他心中却有些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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