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只见赵清澜身形匆匆, 衣摆上还沾了些褐色的泥土，甫一进来，就闻见一股带着泥土的青草香。
他小心翼翼的把手上的帕子放在了桌子上, 揭开了帕子, 一些灰褐色的颗粒露出了它们的真面貌。
顾芷柔有些疑惑, “阿澜，这不就是寻常的泥土吗？”任是顾芷柔瞪大眼睛，指望着能从这团软趴趴的泥土中找出什么不同出来, 也未能成功。
“对, 这就是我从百姓耕种的土地里挖出来的泥。”赵清澜眼中好像有光一样。
他看到了顾芷柔疑惑的眼神，开口解释道：“前些日子我们来岭南的时候发现这里的农作物不是长得不好吗？但是我们急于赶路也没有细看，所以我今日专门去老农地里看了看, 发现这里绝大多数土地较之北方都偏硬一些，我虽然不太懂得农桑之道，但也明白，这地要是硬了, 这庄稼肯定就难长出来。”
顾芷柔明白了赵清澜的意思，“你想琢磨着把这土地变软？”
赵清澜点了点头, “要是能把这个解决了，想必岭南也不用稍有天灾就落得食不果腹的境地了，朝廷派下来的粮食, 最后能落到百姓里的能有几成呢？”
他向来痛斥那些贪官污吏, 可是平心而论, 在这官场上, 不贪的反而是异类。所谓升官发财、升官发财，就朝廷的那点俸禄，又如何能保障当朝官员过上富庶的生活，长此以往，那些挂着羊头卖狗肉的孝敬就必不可少了。
“你的想法是好的，只是，我不得不先与你泼一瓢冷水。你也知道，我是农家出身，这种地还是略晓一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土质的问题是这当地的气候问题，而这气候自古皆然，所以恐怕你这个点子很难实现。”顾芷柔还是把嘴里说出的否定咽了回去，只说是希望渺茫。
赵清澜却是神秘一笑，颇似胸有成竹，“我既然能想到这里，自然是有了头绪，不然，没有希望的事，我又怎么会费时费力去做。”
顾芷柔有些诧异的看着赵清澜，还没看多久，自己倒是先笑了起来。许是这一世事事照顾着赵清澜，反倒是忘了，他不是需要人一直护在身下的菟丝子，他是搏击长空的雄鹰呐。
她单手扶腮，水润的杏眼看着赵清澜，“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赵清澜眉眼舒展开来，能得到顾芷柔的肯定简直是对他的最大褒奖，“那你且等着，看我如何救百姓于水火的。”
“你可别贫了，”顾芷柔笑得乐不可支，“你且来看看，我给你添了两个机灵的小厮，日常出行你带着他们，让他们帮你干点杂事，都是有契书的，想必调教一段日子就忠心了。”
顾芷柔又对着身边站着的丫鬟吩咐道：“紫衣，去把那两个小厮叫过来，就说爷回来了，让他们在爷身边先混个脸熟。”
“诺。”那丫鬟磕磕绊绊的行了一个礼，低头离开。
“这是你选的丫头？”赵清澜坐了下来，抿了一口清茶，轻轻地吹起了浮在茶水上的茶沫询问道。
“对，不过今天刚来，很多事情还不熟悉，刚刚那个礼也是行的磕碜的很，我恐怕要好好交一交。”顾芷柔倒不是太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只是已经进入了这个圈子，要是不合群也就罢了，家里的奴仆要是拿不出手的话，只会让人诟病这家里的教养。
就算是为了不让无聊的人嚼舌根污了他们的清誉，顾芷柔就要端起态度把能出门见客的丫鬟调教好。
“你为什么不给自己配两个丫鬟呢？”赵清澜眉头微皱，“你是女子，这方面自然要精细些，我一个男子，又何必给我两个小厮呢？”
赵清澜看着顾芷柔如山间明月一般的容颜，越发觉得自己委屈了她。
“阿澜，这没什么的，”顾芷柔嘴角晕出一丝笑意，“你想想，我们在京城的时候住的比这里小得多，而且也根本就没有仆人伺候，不是照样好好的吗？”
顾芷柔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上示意赵清澜不要出声，“你在外交际，还是这一府之知州，这排场虽说不能过于铺张，但也不要过于寒酸，人靠衣装马靠鞍，要是一时被别人小瞧了去，折了面子，恐怕你那些属下也会心里暗暗取笑于你，一旦他们在心里把你看轻了，那让他们心悦诚服就难了。”
顾芷柔说的极慢，语气也是不同寻常的温和，其中的坚决却是显而易见。
毕竟，这些可都是她前一世的总结啊。
屋子里静寂了片刻，良久，才听到赵清澜说了一句，“好。”
他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等我找到改良土质的办法，我的俸禄就会按时发下来，到时候，我再给你添丫鬟。”
“那我等你。”
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交织了一瞬，顾芷柔终于忍不住把开始的疑问说出，“你今日不当值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赵清澜忽然想起被他扔在了老农田地的属官和手下。 “我有事先回去”赵清澜几乎是立马撒腿就跑。
顾芷柔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赵清澜，“等等，反正你也溜了，再多这一时也是不急的，我与你再说一件重要的事。”
被拽住的赵清澜眼神纠结了一下，破罐子破摔道：“什么事情？”
顾芷柔拿出了桑塔给的骨哨，递给了赵清澜，向他细细说了这骨哨引发的异象。
“你说，会不会他们两个就是你说那御兽一族的后人？”
“很有可能。”赵清澜语气笃定。
“那我们怎么办？”
“我回去先审审那人贩子是将他们从哪里拐来的，要是能联系到他们的长辈就将他们送回去，不能的话，我们就寻一户不能生养的人家把他们过继过去，你觉得如何？”
顾芷柔点点头，“那先寻他们的长辈吧。”
她又有些疑惑的看向赵清澜，“你难道对他们的能力不好奇吗？”
赵清澜轻笑了一下，“人各有命，想必他们要是真的能驾驭百兽的话，那势必得花费大量时间与野兽相处，才能有这般能力，而我，自是有我的志向。更何况听闻此族人口稀少，想必也翻不出风浪，我又何苦打扰别人的清净呢。”
顾芷柔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夫人，”门外，顾芷柔的侍女紫衣低低地唤了一声，“他们两个到了。”
“让他们进来，我有话对他们说。”
那两个小厮来之前自是被叮嘱了一番，听到顾芷柔这话，低着头目不斜视的进到了屋内。
“今日官人有急事先走了，未能带上你们，那我就来敲点两句。”
“全凭夫人吩咐。”两人连忙回话。
顾芷柔对他们的态度还算满意，“我看你们性子机灵，这才把你们派到老爷身边照顾，须知你们这种贴身照顾老爷的小厮每个月的月钱都要比旁人多上几成，务必要放机灵点，若是没这个本事，那院子里还有五个人可以随时替换掉你们。”
两人听完这话，头皮一紧，一种紧张感也油然而生。
“奴才谨尊夫人教诲。”
“好，你们这就下去吧。”顾芷柔挥挥手，两人就躬身离开。
自那两人离开后，顾芷柔闲来无事，拿出绣棚开始绣那时兴的花样子，绣了一会儿，又感到有几分无聊，随意的问道：“紫衣，你今年多大了呀？”
“回夫人，奴婢今年虚岁十二了。”
“你再过几年想必就可以许人家了，为何要把你卖出呢？”
也怪不得顾芷柔奇怪，毕竟一般家里遭灾了要卖的一般都是小的女孩，毕竟大女儿养了这麽多年都可以出嫁了卖了实在亏得慌，她还在顾家村的时候，就有那猪油抹了心的父母把自己年纪小的女儿全都买了换些银钱给家里的弟兄攒媳妇本，毕竟养女儿的年数多了，也是要费好些粮食的。
紫衣低下了头，“本来我父母是想把我卖到那勾栏院的，不过幸好夫人您派出去的管家买了我，不然真是不如死了算了。”
顾芷柔听完，声音轻柔了几分，“你放心，我不是那等岢待下人的主子，等你长大了，我会给你赔上一笔嫁妆，找个好人家嫁了。”
“谢主子。”紫衣的声音里隐隐有了哭腔。
“那你知道为什么这里卖身的男子年岁都如此之大？”
顾芷柔昨日去集市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的女子有大有小，但是男子的年纪看着都二十往上了，分明是一个青壮劳力了，怎末会卖身为奴呢？须知这奴籍一旦烙在身上了，那就几乎是永远也摘不下来了。
顾芷柔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紫衣看了看顾芷柔的脸色，琢磨着用词，说：“主子，您是金贵人，我们这里的土地贫瘠，若是家里的劳动力太多，吃的也多，可地里产的却少，当然吃不饱，要太多人反而无用。所以干脆就出来卖身为奴，好歹有一条活路。”
“那为什么不自己开荒呢？”
“不行，那些荒地都是官家的，私自开垦会被打死的，以前就发生过这种事情，所以大家私底下都恨透了那些贪官”
说着说着，紫衣忽然间闭上了嘴巴，因为她想起，这栋那个宅子的主人就是这岭南最大的官。
顾芷柔若有所思，忽然起身往外走，“我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
紫衣没追上顾芷柔的身影，心里暗道：完了完了，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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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芷柔有些疑惑, “阿澜，这不就是寻常的泥土吗？”任是顾芷柔瞪大眼睛，指望着能从这团软趴趴的泥土中找出什么不同出来, 也未能成功。
“对, 这就是我从百姓耕种的土地里挖出来的泥。”赵清澜眼中好像有光一样。
他看到了顾芷柔疑惑的眼神，开口解释道：“前些日子我们来岭南的时候发现这里的农作物不是长得不好吗？但是我们急于赶路也没有细看，所以我今日专门去老农地里看了看, 发现这里绝大多数土地较之北方都偏硬一些，我虽然不太懂得农桑之道，但也明白，这地要是硬了, 这庄稼肯定就难长出来。”
顾芷柔明白了赵清澜的意思，“你想琢磨着把这土地变软？”
赵清澜点了点头, “要是能把这个解决了，想必岭南也不用稍有天灾就落得食不果腹的境地了，朝廷派下来的粮食, 最后能落到百姓里的能有几成呢？”
他向来痛斥那些贪官污吏, 可是平心而论, 在这官场上, 不贪的反而是异类。所谓升官发财、升官发财，就朝廷的那点俸禄，又如何能保障当朝官员过上富庶的生活，长此以往，那些挂着羊头卖狗肉的孝敬就必不可少了。
“你的想法是好的，只是，我不得不先与你泼一瓢冷水。你也知道，我是农家出身，这种地还是略晓一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土质的问题是这当地的气候问题，而这气候自古皆然，所以恐怕你这个点子很难实现。”顾芷柔还是把嘴里说出的否定咽了回去，只说是希望渺茫。
赵清澜却是神秘一笑，颇似胸有成竹，“我既然能想到这里，自然是有了头绪，不然，没有希望的事，我又怎么会费时费力去做。”
顾芷柔有些诧异的看着赵清澜，还没看多久，自己倒是先笑了起来。许是这一世事事照顾着赵清澜，反倒是忘了，他不是需要人一直护在身下的菟丝子，他是搏击长空的雄鹰呐。
她单手扶腮，水润的杏眼看着赵清澜，“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赵清澜眉眼舒展开来，能得到顾芷柔的肯定简直是对他的最大褒奖，“那你且等着，看我如何救百姓于水火的。”
“你可别贫了，”顾芷柔笑得乐不可支，“你且来看看，我给你添了两个机灵的小厮，日常出行你带着他们，让他们帮你干点杂事，都是有契书的，想必调教一段日子就忠心了。”
顾芷柔又对着身边站着的丫鬟吩咐道：“紫衣，去把那两个小厮叫过来，就说爷回来了，让他们在爷身边先混个脸熟。”
“诺。”那丫鬟磕磕绊绊的行了一个礼，低头离开。
“这是你选的丫头？”赵清澜坐了下来，抿了一口清茶，轻轻地吹起了浮在茶水上的茶沫询问道。
“对，不过今天刚来，很多事情还不熟悉，刚刚那个礼也是行的磕碜的很，我恐怕要好好交一交。”顾芷柔倒不是太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只是已经进入了这个圈子，要是不合群也就罢了，家里的奴仆要是拿不出手的话，只会让人诟病这家里的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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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给自己配两个丫鬟呢？”赵清澜眉头微皱，“你是女子，这方面自然要精细些，我一个男子，又何必给我两个小厮呢？”
赵清澜看着顾芷柔如山间明月一般的容颜，越发觉得自己委屈了她。
“阿澜，这没什么的，”顾芷柔嘴角晕出一丝笑意，“你想想，我们在京城的时候住的比这里小得多，而且也根本就没有仆人伺候，不是照样好好的吗？”
顾芷柔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上示意赵清澜不要出声，“你在外交际，还是这一府之知州，这排场虽说不能过于铺张，但也不要过于寒酸，人靠衣装马靠鞍，要是一时被别人小瞧了去，折了面子，恐怕你那些属下也会心里暗暗取笑于你，一旦他们在心里把你看轻了，那让他们心悦诚服就难了。”
顾芷柔说的极慢，语气也是不同寻常的温和，其中的坚决却是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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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澜忽然想起被他扔在了老农田地的属官和手下。 “我有事先回去”赵清澜几乎是立马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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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拽住的赵清澜眼神纠结了一下，破罐子破摔道：“什么事情？”
顾芷柔拿出了桑塔给的骨哨，递给了赵清澜，向他细细说了这骨哨引发的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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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怎么办？”
“我回去先审审那人贩子是将他们从哪里拐来的，要是能联系到他们的长辈就将他们送回去，不能的话，我们就寻一户不能生养的人家把他们过继过去，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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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芷柔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夫人，”门外，顾芷柔的侍女紫衣低低地唤了一声，“他们两个到了。”
“让他们进来，我有话对他们说。”
那两个小厮来之前自是被叮嘱了一番，听到顾芷柔这话，低着头目不斜视的进到了屋内。
“今日官人有急事先走了，未能带上你们，那我就来敲点两句。”
“全凭夫人吩咐。”两人连忙回话。
顾芷柔对他们的态度还算满意，“我看你们性子机灵，这才把你们派到老爷身边照顾，须知你们这种贴身照顾老爷的小厮每个月的月钱都要比旁人多上几成，务必要放机灵点，若是没这个本事，那院子里还有五个人可以随时替换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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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低下了头，“本来我父母是想把我卖到那勾栏院的，不过幸好夫人您派出去的管家买了我，不然真是不如死了算了。”
顾芷柔听完，声音轻柔了几分，“你放心，我不是那等岢待下人的主子，等你长大了，我会给你赔上一笔嫁妆，找个好人家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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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知道为什么这里卖身的男子年岁都如此之大？”
顾芷柔昨日去集市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的女子有大有小，但是男子的年纪看着都二十往上了，分明是一个青壮劳力了，怎末会卖身为奴呢？须知这奴籍一旦烙在身上了，那就几乎是永远也摘不下来了。
顾芷柔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紫衣看了看顾芷柔的脸色，琢磨着用词，说：“主子，您是金贵人，我们这里的土地贫瘠，若是家里的劳动力太多，吃的也多，可地里产的却少，当然吃不饱，要太多人反而无用。所以干脆就出来卖身为奴，好歹有一条活路。”
“那为什么不自己开荒呢？”
“不行，那些荒地都是官家的，私自开垦会被打死的，以前就发生过这种事情，所以大家私底下都恨透了那些贪官”
说着说着，紫衣忽然间闭上了嘴巴，因为她想起，这栋那个宅子的主人就是这岭南最大的官。
顾芷柔若有所思，忽然起身往外走，“我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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