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大雨倾盆
刚到门口，便听得有重物落水的声音。江莘脚步一顿，回头望去，屋内空无一人。连忙跑到窗边一看，不由道：“少主跳下去了。”
“嗯。”顾颜楚道，连头也没回。
“小姐不等着少主上来么？”江莘问。
“若要等，何必叫他去找。”顾颜楚冷道，“你若心疼，自去帮忙便是了。”
说罢，径直走了出去，到了楼梯口，又听得一声落水。
顾颜楚心中冷笑着，并不多说些什么，待下了楼，却见一衣衫褴褛的男子跪在周昌才面前，背脊挺得笔直：“若掌柜的肯借二十两银子。这条命，便归掌柜的所有了。”
周昌才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走吧，这没钱借给你。”
“求掌柜的帮忙。”男子不肯轻易离开。
顾颜楚见他虽然落魄，气骨犹存，便开口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随意跪人。掌柜的，借他一百两银子吧。”
周昌才听了，便从柜中拿出了一包银子，扔给了那男子，一面不望催促道：“还不快走？”
男子望了一眼，拿着银子便离开了。顾颜楚则是直接走入了后院，周昌才连忙跟了上去。
后院是清风楼的仓库c厨房c伙计们休息的地方，向来是不许外人进入的。
“平时赚的银子，除了供日常花费的，剩下的怎么安置。”顾颜楚仔后院中缓缓走着。
“都存在建通银号里，凭着银票，随时可取。”周昌才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老实回答着。
“为什么偏偏定了建通银号？”顾颜楚不解，京中名声最大，年岁最久的银号，乃是合义银号，就连顾府，也有合义银号的银票。
“建通银号乃是阁内的人开的。”周昌才答道，顾颜楚点点头，又问：
“厨房中用的东西，是在哪买的？”
“城外有一个庄子，都是从那取的货。”
“庄子也是京寰阁的？”
“是。”
“清风楼内，有多少京寰阁的人？”
“京寰阁向来不用外人。”
顾颜楚点点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之后，方走了出去。
刚上了马车，便听雷声大作，很快，大雨倾盆。路上行人有得躲到屋檐底下避雨，有的也是匆匆小跑，还有的，忙着收拾自己摊子上的货物。
“这雨下得真大。”素音感叹道，见顾颜楚没有要等江莘的意思，便叫车夫启程。
马车缓缓前行着，顾颜楚听着车外喧嚣的雨声，忽的开口道：“你父亲看中的人，找个时间带来看看。”
“是。”素音道。
两人回了府，刚到毓秀阁门口，顾颜楚便看到一旁拐角处有道影子，便开口道：“那里有人。”
素音望向拐角处，当即大喝道：“什么人？出来！”
雨声虽大，却没遮掩了她的声音，拐角后面躲着那人顿了顿，随即就跑了出来，跪在顾颜楚的面前，哭道：“三姐，求求你救救秦姨娘吧。”
顾颜楚仔细一看，竟是顾舟。
顾舟虽然打着伞，可浑身都已经湿透了，脸上遍布的也不知是泪是雨。
“怎么回事？”顾颜楚问道。秦姨娘名唤秦玉楼，便是顾舟的生母，瞧顾舟这个样子，只怕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秦姨娘常熬到三更还不睡，前几日便已经病了。我说要告诉大哥请大夫，姨娘不许。今儿忽然下了这么大的雨，姨娘受了凉，竟然晕了过去。大哥与二姐都不管，只有三姐能救救姨娘了。”顾舟哭道。
“求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夫，赶紧遣人去百草堂的要紧。”顾颜楚道。
“可是姨娘不许我请大夫。”顾舟的眼睛红红的，委屈极了。
“我请的。”顾颜楚说道，回头唤了一个小丫头，“去百草堂请方大夫过来。”
说罢，拉起了顾舟：“走吧，我去看看。”
一行人到了秦玉楼所在的静心苑中。
苑内没多少人，只有两个婆子在屋檐底下躲着雨，见到顾颜楚，连忙应了上来：
“见过三小姐好。”
“秦姨娘病了，也不知去请大夫，你们是怎么伺候的。”顾颜楚冷道，那两个婆子愣了一愣。
顾家这位三小姐的人尽可欺，已然不是秘密。她们私底下闲聊的时候还会当作笑话来谈。
如今见顾颜楚冷着一张脸，自有几分威严在，反而慌了神，忙道：“奴婢想去请的，奈何姨娘不许，奴婢们也不敢违拗了姨娘的意思。”
“错了便是错了，狡辩什么？”素音喝道，顾颜楚看了她们一眼：“扣了半年的月例，再有下次，直接打了五十板子，赶出府去。”
说罢，径直入了屋中。
这屋子里的摆设十分简单，除却一尊佛像，一个香案，再没别的东西能够入眼。
秦玉楼躺在床上，此刻已经醒了，正在嬷嬷的伺候下喝着茶水。见到顾颜楚来，大为吃惊，便挣扎着想要下床见礼。
“姨娘好好躺着吧。”顾颜楚道，素音从外间搬来一个凳子，让顾颜楚坐下。那姓刘的嬷嬷连忙去到了一杯茶。
茶是三四年前的陈茶，茶水红澄澄的，入口苦涩难忍。
顾颜楚只看了一看，便没再搭理。刘嬷嬷也知道这茶实在上不得台面，便捧着站在一边，也不说话。
“三小姐怎的来了。”秦玉楼到底在刘嬷嬷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腰后拿一个旧了七八分的枕头垫着，声音虚弱。
“病了也不派人告诉我，若是舟儿今日未来。姨娘还打算瞒着多久？”顾颜楚望着秦玉楼，声音中也无太多表情。
秦玉楼只道顾舟去拦顾颜楚，叫她生气了，心中便有几分不安，勉强笑道：“不过偶感风寒罢了，三少爷年纪小，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故而冲撞了三小姐，实属无意，还请三小姐莫要怪罪。”
“姨娘说什么糊涂话。”顾颜楚冷笑道，“莫说姨娘的样子不像是普通风寒。即便真的是了，不及时看大夫吃药，也会拖成恶疾。如今顾府是阿楚当家。姨娘是想日后出了问题，传了出去叫人说阿楚欺负你们孤儿寡母不成？”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秦玉楼大惊，方一开口，便不住地咳嗽起来。刘嬷嬷连忙端着茶上去，喂着她喝了，又拍着她的背顺气。
顾舟见顾颜楚似乎是生气了，连忙解释道：“三姐，姨娘不是这个意思。”
“我与姨娘说话，哪有你多嘴的份？还不去看看方大夫来了没有。”顾颜楚喝道，顾舟猛地一颤，虽还有几分担心，终究不敢逆了她的意思，连忙出去了。
秦玉楼此时已经缓了过来，开口道：“妾身只是觉得，这不过是件小事，不愿麻烦三小姐罢了。”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顾颜楚的脸色这才好了些，“日后若有什么事，直接叫人来告诉我便是我瞧姨娘这里除了刘嬷嬷，便只有两个婆子？”
“是。”秦玉楼点点头。
拜高踩低之事，到处都是有的。丫头婆子们，又有谁不想跟着个有权有势的主子作威作福。刘嬷嬷也就罢了，是她的陪嫁，而那两个婆子，能够一直伺候在这院子里，倒实在难得。因此秦玉楼对待她们，总是像对待自家姐妹，而非奴仆的。
“这成何体统。”顾颜楚打量了一下这简陋的屋舍，不由得摇了摇头。
侧首望向那纸糊的窗子，顾颜楚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再过两月，便是舟儿的生辰了吧，可怎么得了。”
秦楼月的身子猛然一僵，望向顾颜楚的双眼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情感。
正这时，顾舟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三姐，方大夫来了。”
顾颜楚这才反应过来似的，连忙走了过去：“快请进来。”
方守穿着一身蓑衣，脱在廊下方走了进来。
“方大夫请看看姨娘。”顾颜楚道，刘嬷嬷忙着将帘子放了下来。
方守走到床前，在伸出来的手腕上搭了块帕子，才开始把脉。
“三小姐放心，贵眷只是劳累过度，又受了些凉。抓两幅药，再好好歇息，便无大碍了。”方守笑道，顾颜楚这才松了口气，笑道：
“麻烦方大夫了，素音，跟着方大夫去百草堂拿了药方，再按方子抓两剂药回来。”
素音道诺，便请了方守出去。
待二人走远，顾颜楚方道：“姨娘便好好休息养病吧，阿楚先回去了。”
刘嬷嬷连忙将人送了出去，回来时老泪纵横：“没想到，三小姐竟对姨娘这样好，奴婢还以为”
“她哪里是为我好。”秦玉楼摇了摇头，“你没听她方才说的什么。顾家一直是由顾倾寒母子做主，她是想要将权力夺回来，又与苏青杏不合。才拿我做法立威。”
“那姨娘怎么办？”刘嬷嬷用袖子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迟疑着问道。
“能怎么办？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舟儿还小，再过两月，便是舟儿及冠的日子，总不能叫他连个像样的冠礼也没有吧。”秦玉楼道，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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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顾颜楚道，连头也没回。
“小姐不等着少主上来么？”江莘问。
“若要等，何必叫他去找。”顾颜楚冷道，“你若心疼，自去帮忙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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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颜楚心中冷笑着，并不多说些什么，待下了楼，却见一衣衫褴褛的男子跪在周昌才面前，背脊挺得笔直：“若掌柜的肯借二十两银子。这条命，便归掌柜的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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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颜楚见他虽然落魄，气骨犹存，便开口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随意跪人。掌柜的，借他一百两银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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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偏偏定了建通银号？”顾颜楚不解，京中名声最大，年岁最久的银号，乃是合义银号，就连顾府，也有合义银号的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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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中用的东西，是在哪买的？”
“城外有一个庄子，都是从那取的货。”
“庄子也是京寰阁的？”
“是。”
“清风楼内，有多少京寰阁的人？”
“京寰阁向来不用外人。”
顾颜楚点点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之后，方走了出去。
刚上了马车，便听雷声大作，很快，大雨倾盆。路上行人有得躲到屋檐底下避雨，有的也是匆匆小跑，还有的，忙着收拾自己摊子上的货物。
“这雨下得真大。”素音感叹道，见顾颜楚没有要等江莘的意思，便叫车夫启程。
马车缓缓前行着，顾颜楚听着车外喧嚣的雨声，忽的开口道：“你父亲看中的人，找个时间带来看看。”
“是。”素音道。
两人回了府，刚到毓秀阁门口，顾颜楚便看到一旁拐角处有道影子，便开口道：“那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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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颜楚仔细一看，竟是顾舟。
顾舟虽然打着伞，可浑身都已经湿透了，脸上遍布的也不知是泪是雨。
“怎么回事？”顾颜楚问道。秦姨娘名唤秦玉楼，便是顾舟的生母，瞧顾舟这个样子，只怕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秦姨娘常熬到三更还不睡，前几日便已经病了。我说要告诉大哥请大夫，姨娘不许。今儿忽然下了这么大的雨，姨娘受了凉，竟然晕了过去。大哥与二姐都不管，只有三姐能救救姨娘了。”顾舟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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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姨娘不许我请大夫。”顾舟的眼睛红红的，委屈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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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方大夫了，素音，跟着方大夫去百草堂拿了药方，再按方子抓两剂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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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嬷嬷连忙将人送了出去，回来时老泪纵横：“没想到，三小姐竟对姨娘这样好，奴婢还以为”
“她哪里是为我好。”秦玉楼摇了摇头，“你没听她方才说的什么。顾家一直是由顾倾寒母子做主，她是想要将权力夺回来，又与苏青杏不合。才拿我做法立威。”
“那姨娘怎么办？”刘嬷嬷用袖子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迟疑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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