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四章 挖个坑埋了吧
下午些时候，顾颜楚差人去了趟百草堂，只说自己身子不爽，请了方守前来。
方守来把过脉之后，见只是因为暑热，便开了些解暑的药。顾颜楚又问了李嬷嬷家几个儿子的状况，方守笑道：“动手的是个练家子，看起来重，也确实叫他们疼得紧，虽然伤着了些筋骨，也不是十分严重，好好养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
“便多劳烦方大夫费心了。”顾颜楚笑道，正逢一个丫头进来，道：“三小姐，秦姨娘来了。”
“在下告辞。”方守起身道，顾颜楚让素音送他出去，自己仍半躺在榻上，秦玉楼进来了，也不过是笑道：“姨娘来了，快请坐。”
秦玉楼便在凳子上坐了，笑道：“方才见方大夫来了，三小姐可是不舒服么？”
“天太热，有些着了署罢了。这么热的天，姨娘怎么想着来了。”顾颜楚喝了一口冰镇过的梅子汁，梅汁里面放足了糖，喝起来不觉得酸，反而甜滋滋的。
秦玉楼也是爱吃甜的，饮了些梅汁，冰凉凉的下肚，十分舒服，便也喜欢得紧，面上的笑容中，多了几分惬意：“三少爷及冠的日子，就快到了。我就想着问问三小姐，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她这么一说，顾颜楚才想起来，下月便是顾舟的及冠礼了。秦玉楼母子两向来默默无闻，之前为着她，本来有几分宠爱的莫颔，也在顾舟出世之后，再也无法将顾骁霆留宿在自己院中。
因此，她对于秦玉楼的怨恨，不低于顾颜楚。平日里对这母子两，也是尽情地淡漠忽视，导致堂堂姨娘与三少爷平日里的生活，倒还不如顾倾寒身边的丫头小厮。
而近日来，由于顾颜楚，莫颔的心情更是不好，哪里会去想平日也不会计较的顾舟的及冠礼。
她不提，顾颜楚不提，这家中，更是没人会上心。
及冠礼对于男儿一生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秦玉楼再怎么不问红尘，那一颗慈母之心，总是难以磨灭的。
是以，素年未曾踏出过静心苑一步的秦楼月，这日终于换了身新衣裳——那是一月前素音给她置办的，来了毓秀阁中。
“姨娘来得正好，阿楚也要为此事找姨娘商量呢。阿楚毕竟还年幼，先前从未料理过这样的大事，于是想着，总要找一个有主意的，又是会真心为舟儿着想的人来才好。思来想去，倒是姨娘最合适了。”
秦玉楼一怔，手中的酸梅汁险些洒了出来。
她料想过顾颜楚会藉着此事向她要求些什么，抑或着直接否决，以“举国大灾，连太子殿下的婚礼都朴素不已，我等人家，自然不可太过张扬”为借口。
可她没想到，顾颜楚竟然这般直接地答应了，且叫她着手准备此事。
这是要推她出去与莫颔夺权不成？
秦玉楼原本以为，顾颜楚刻意拉拢他们，便是要借由他们在府中立威，把莫颔手中攥得死死地权力拿过来——也的确有了成效，近日里，渐渐开始有下人来毓秀阁中回话，虽然还是少数，却也是个好的开头。而绝大多数人，此刻都处于观望状态，顾颜楚若能做好一件较为重要的事，展示了她的能力手段，随后再恩威并施，要不了多少时间，只怕这家中再也轮不到莫颔做主。
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有这么一件说小可小，说大也可以办大的事，是最难得不过的机会，她却拱手送与了别人？
这让秦玉楼千百个不解。
“姨娘担心的事，阿楚明白。咱们府里这些下人，不知何时学会了那等拜高踩低，阳奉阴违的行径。姨娘也可趁此机会，好好整顿整顿，若遇上了事需要与人商量，不嫌弃阿楚的话，也可来毓秀阁中与阿楚闲聊几句。”顾颜楚笑道，一面吃着碟子里的禾荷酥。
秦玉楼笑道：“既然三小姐怎么信任妾身，妾身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
说罢，行了一礼。
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若是她这个生母都不操心顾舟及冠之事，又有谁会劳心劳力。
所以纵使她再不愿，不愿与莫颔相争，不愿掺入她们的争斗之中，不愿做顾颜楚的工具，也不得不去这么做。
随后，两人又闲聊了一番，秦玉楼便告辞去了。
没过几日，她便开始张罗着顾舟的及冠礼，底下人有以往轻慢她惯了的，有受了那位莫姨娘暗示的，明里暗里的使绊子c不尊重。
顾颜楚本想派素音和木秀去教训教训，却不想秦玉楼自己便搞定了。
这倒让顾颜楚刮目相看。
印象中，秦玉楼除了跪在佛像面前敲着木鱼念着经之外，便是一副受气的样子。不料发起威来，竟然有这样的气魄。
下人们被她好好整治一顿之后，便都老实了，全心全力地做着事，顾颜楚索性什么也不管了，除了偶尔叫素音去清风楼看看，整日里不出毓秀阁一步，也不见任何人——秦玉楼与方守除外。
尽管她放了权任秦玉楼去做，缝着大事，秦玉楼还是得来与她商量商量，哪怕是表面的功夫。
至于方守，每每来，也只是探个脉，刚开始还开一服药。可习医之人最懂得是药三分毒的道理，到后来，也只是说上几句，吩咐饮食的注意，权当是陪顾颜楚聊聊天罢了。
过了半月，及冠礼的准备如火如荼，顾颜楚整日在屋内，除了练武便是看书，无聊得紧，刚好李嬷嬷家的儿子好了个七八，他们想了个巧宗，竟送了几只灰色的野兔来作为谢礼。
这些毛茸茸圆滚滚的小东西一进毓秀阁内，顾颜楚双眼便直发亮，抱在怀中无论如何都不肯撒手，素音百般劝了也没办法，只好随她。
午饭过后，顾颜楚正带着野兔子在院里玩闹，便有一个小丫头上来回：“大少爷来了。”
“说我不舒服，请他回去吧。”顾颜楚手中握着一把草，正喂着兔子。
那丫头却又几分为难：“大少爷说，这次定要见到三小姐不可，您看”
顾颜楚眼角一斜，似笑非笑道：“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丫头一个激灵，便跪在了地上，还不等她的求饶声喊出来，素音率先一步喝道：“好没规矩的丫头，连三小姐的话也赶驳？她妈妈呢？她妈妈在哪？还不带下去好好管管！”
当即有人通知了这丫头的母亲，那婆子来了，吓得面色惨白，双腿直打颤，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拧着丫头的耳朵便把人带走了。
顾颜楚也懒得计较，对她而言，此刻什么都不如面前的兔子重要。
素音见她这样，也不敢打扰，便自己出了门去，不一会儿，又走了回来，手中拿着一块玉：“大少爷为的，还是那件事。”
“嗯。”顾颜楚随意的应了一声。
季桓景不愧是个倔强性子，那日自己以死相逼，虽逼得顾倾寒拒绝了这门亲事，可季桓景不死心，随后又来了两三次。
“大少爷说，这是季大少爷送来的。”素音把玉递了过来，顾颜楚看了一眼，是只鸳鸯。
面上忍不住带上一抹冷笑。
这玉佩，本是一对，一对戏水的鸳鸯。
上一世，季桓景送给了樊芷霜，两人日日佩戴着，遑论是谁，都要夸耀一句伉俪情深。
这次，他倒拿来讨自己的好，也不嫌这招数腻味。
只可惜，她顾颜楚向来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哪怕是前世，也是一样。
“送回去，就说阿楚福薄，受不起这等贵重的情意。”顾颜楚道，忽然心中一动，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荷包。
这便是庄洛那日在何府里给她的那个，只是荷包内除了那块玉，还多了一张纸。
一张内容模糊，落款却十分清晰的信纸。
尽管素音小心翼翼地烤干了纸，字迹花了就是花了，无论如何也无法复原。
有趣的是，信纸上的落款，竟然与玉上的雄鹰一模一样，分明是照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只鹰，到底代表了什么？
顾颜楚很好奇。
只是那日过后，她再没与庄洛见过面，庄洛也不曾来找过她，似乎真的如了她的愿，打算与她就此远离了。
这样的结局，顾颜楚心中虽有几分不是滋味，更多的，却是开心。
庄洛远离了自己，这一世，便能安安稳稳。
以他之才，将来林羡登了皇位，定然会大受重用，再娶几个妻妾，数十年后儿孙满堂，在一面欢声笑语中，寿终正寝。岂非比为了护着自己而成为逆贼，不得好死的好？
至于他身上的那些秘密，顾颜楚也不想去探究。
人生在世，谁没个秘密呢，何必非要抽丝剥茧，挖个清楚呢？
只要这秘密与她无关，她也不用过多地去探究，就这么永远尘封，岂不更好？
想着，顾颜楚把玉佩和纸条都装入荷包里，封好之后，命人拿了个栽花用的小铲子来，就地挖了个坑，把荷包埋了进去。
从此以后，她与庄洛之间的感情，就如同这荷包一样，永眠于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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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守来把过脉之后，见只是因为暑热，便开了些解暑的药。顾颜楚又问了李嬷嬷家几个儿子的状况，方守笑道：“动手的是个练家子，看起来重，也确实叫他们疼得紧，虽然伤着了些筋骨，也不是十分严重，好好养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
“便多劳烦方大夫费心了。”顾颜楚笑道，正逢一个丫头进来，道：“三小姐，秦姨娘来了。”
“在下告辞。”方守起身道，顾颜楚让素音送他出去，自己仍半躺在榻上，秦玉楼进来了，也不过是笑道：“姨娘来了，快请坐。”
秦玉楼便在凳子上坐了，笑道：“方才见方大夫来了，三小姐可是不舒服么？”
“天太热，有些着了署罢了。这么热的天，姨娘怎么想着来了。”顾颜楚喝了一口冰镇过的梅子汁，梅汁里面放足了糖，喝起来不觉得酸，反而甜滋滋的。
秦玉楼也是爱吃甜的，饮了些梅汁，冰凉凉的下肚，十分舒服，便也喜欢得紧，面上的笑容中，多了几分惬意：“三少爷及冠的日子，就快到了。我就想着问问三小姐，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她这么一说，顾颜楚才想起来，下月便是顾舟的及冠礼了。秦玉楼母子两向来默默无闻，之前为着她，本来有几分宠爱的莫颔，也在顾舟出世之后，再也无法将顾骁霆留宿在自己院中。
因此，她对于秦玉楼的怨恨，不低于顾颜楚。平日里对这母子两，也是尽情地淡漠忽视，导致堂堂姨娘与三少爷平日里的生活，倒还不如顾倾寒身边的丫头小厮。
而近日来，由于顾颜楚，莫颔的心情更是不好，哪里会去想平日也不会计较的顾舟的及冠礼。
她不提，顾颜楚不提，这家中，更是没人会上心。
及冠礼对于男儿一生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秦玉楼再怎么不问红尘，那一颗慈母之心，总是难以磨灭的。
是以，素年未曾踏出过静心苑一步的秦楼月，这日终于换了身新衣裳——那是一月前素音给她置办的，来了毓秀阁中。
“姨娘来得正好，阿楚也要为此事找姨娘商量呢。阿楚毕竟还年幼，先前从未料理过这样的大事，于是想着，总要找一个有主意的，又是会真心为舟儿着想的人来才好。思来想去，倒是姨娘最合适了。”
秦玉楼一怔，手中的酸梅汁险些洒了出来。
她料想过顾颜楚会藉着此事向她要求些什么，抑或着直接否决，以“举国大灾，连太子殿下的婚礼都朴素不已，我等人家，自然不可太过张扬”为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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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楼原本以为，顾颜楚刻意拉拢他们，便是要借由他们在府中立威，把莫颔手中攥得死死地权力拿过来——也的确有了成效，近日里，渐渐开始有下人来毓秀阁中回话，虽然还是少数，却也是个好的开头。而绝大多数人，此刻都处于观望状态，顾颜楚若能做好一件较为重要的事，展示了她的能力手段，随后再恩威并施，要不了多少时间，只怕这家中再也轮不到莫颔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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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秦玉楼千百个不解。
“姨娘担心的事，阿楚明白。咱们府里这些下人，不知何时学会了那等拜高踩低，阳奉阴违的行径。姨娘也可趁此机会，好好整顿整顿，若遇上了事需要与人商量，不嫌弃阿楚的话，也可来毓秀阁中与阿楚闲聊几句。”顾颜楚笑道，一面吃着碟子里的禾荷酥。
秦玉楼笑道：“既然三小姐怎么信任妾身，妾身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
说罢，行了一礼。
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若是她这个生母都不操心顾舟及冠之事，又有谁会劳心劳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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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毛茸茸圆滚滚的小东西一进毓秀阁内，顾颜楚双眼便直发亮，抱在怀中无论如何都不肯撒手，素音百般劝了也没办法，只好随她。
午饭过后，顾颜楚正带着野兔子在院里玩闹，便有一个小丫头上来回：“大少爷来了。”
“说我不舒服，请他回去吧。”顾颜楚手中握着一把草，正喂着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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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顾颜楚随意的应了一声。
季桓景不愧是个倔强性子，那日自己以死相逼，虽逼得顾倾寒拒绝了这门亲事，可季桓景不死心，随后又来了两三次。
“大少爷说，这是季大少爷送来的。”素音把玉递了过来，顾颜楚看了一眼，是只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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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玉佩，本是一对，一对戏水的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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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内容模糊，落款却十分清晰的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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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是，信纸上的落款，竟然与玉上的雄鹰一模一样，分明是照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只鹰，到底代表了什么？
顾颜楚很好奇。
只是那日过后，她再没与庄洛见过面，庄洛也不曾来找过她，似乎真的如了她的愿，打算与她就此远离了。
这样的结局，顾颜楚心中虽有几分不是滋味，更多的，却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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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他身上的那些秘密，顾颜楚也不想去探究。
人生在世，谁没个秘密呢，何必非要抽丝剥茧，挖个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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