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囚徒
丫头们见拦不住她，索性在前面带路。
到了一间屋子前，丫头们停下了脚步。
这屋子从外面看着便陈旧，腐朽的气息从窗门缝隙里传来，似乎是许久没人住过的了。
顾颜楚心中便有几分不安，上前去，才把门推开，一股子血腥味迎面扑来，逼得顾颜楚退后了两步，扶着廊柱，才堪堪站稳。
定了定心绪，走进门内。
屋中光线极暗，几乎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顾颜楚摸索着到了桌前，指尖触到火折子，便将它打开。火光燃起，虽小，却也能看着些东西。
火折子不远处就是烛台，将烛点亮，忽然听见右手边角落处有动静，便小心地撩开破烂的帘子，走了过去。
墙角处缩着两个人，两个人浑身是血，低着头，靠在一起，手握在一处。
她们身上的衣裙已经太脏，分辨不出花色来了。顾颜楚走近之后，费劲地蹲了下来，撩开一人垂落的长发。
那正是木秀。
木秀的眼罩不知去了哪里，早已结疤的哪只眼又往外留了一道血痕。血痕一路到下颌，断了踪迹。
另一个，自然是素音。
素音倒还好，面上只是有些青紫，可衣裙上大片大片的血，看得顾颜楚心惊肉跳的。
“素音？木秀？”顾颜楚轻声唤着，只觉得喉头干涩。
木秀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动了动，困难地睁开仅剩的那只眼，微微抬头，一开始还有几分茫然，可借着烛光看清顾颜楚的相貌之后，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上下看着顾颜楚，双手似乎想抬起来要表达什么，却使不上力。
顾颜楚握着她的手，笑道：“我没事，你怎么样？素音怎么样？”
木秀先是摇了摇头，紧了紧握着素音的那只手。
素音似乎也被叫醒。突如其来的灯光让她很是不适应，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顾颜楚，不觉便哭了：“小姐，你没事吧。”
素音的声音嘶哑，像极了那日被阿骞折磨之后。
“怎么回事？”顾颜楚只觉得双腿又涨又酸，索性慢慢地坐在了地上。
“那日小姐睡下之后，京寰阁的人便找了过来。车夫被他们所杀，我与木秀都不是对手，才被捉了过来。
素音哭道，她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略动上一动，都疼得不行。
顾颜楚看她们二人的状况，不像是治疗用过药的，只好拿着手帕，先给她们擦去脸上的污渍：“不怪你们，是我故意的。”顾颜楚笑道，对上二人不解的目光，又道：“不这样，我总不能最后死心。倒真的要谢谢他们。”
顾颜楚笑道。
这么多年，庄洛对她的好，她着实感动，即便那是装出来的，也叫她难以忘怀。
是以，即便知道了庄洛是京寰阁的人，即便知道他对自己好事图谋不轨，即便知道他害了自己一次又一次，次次痛下杀手，顾颜楚仍然，会忍不住地为他找借口c找理由，拼了命的说服自己原谅他。
哪怕是后来决定离开，她也不停地在心中告诉自己，庄洛是无辜的，许多事他并不知道，他是不会舍得如此伤自己的。
一遍又一遍，近乎于洗脑一般的循环，叫顾颜楚承受不住。
所以，她不让死士跟着，即便她比谁都明白，京寰阁很容易就能查到她的去向。
一路上，她的心情百番纠结，一面希望京寰阁的人不要出现，若是不出现，她就更能说服自己原谅庄洛。
一面，又期盼着他们出现，打破她心中所有的幻想。
这般矛盾纠缠，是她食不下咽的主要原因之一。
幸好，他们终于出现了。
终于让顾颜楚去面对，自己不肯相信的事实。
什么庄洛，什么良人？
不过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场戏罢了。
如今，散场了，她也该回归现实了。
“夫人怎么跑这来了，叫属下好找！”莫休跑了进来，嫌弃地捂住了鼻子，就要来拉顾颜楚。
“你来了？”顾颜楚坐着不动，莫休也不敢强拉，见她问，便笑道：“是。”
“还有谁来了。”顾颜楚问。
莫休想了想，才明白她的意思：“长老被事缠着了，要过几日才来，怕夫人住着不习惯，特令我和姐姐先来伺候。”
“不敢。”顾颜楚笑道，“二位，当是少阁主的妹妹吧。”
“是呢。”
“既是阁主的千金，又为何去了庄府中作婢？即便是想潜伏在内，也无须用这么底下的身份吧。”
“可不是嘛。”莫休道，平日阁中无人敢提此事，好容易顾颜楚说了，她登时打开了话匣子，“也不知姐姐是怎么想的，父亲给她安排了许多身份，都是尊尊贵贵的，偏挑三拣四，这个不要那个不愿的。父亲甚至在宫中给姐姐谋了个女官，哪里不好？姐姐还是不满，最后被问得烦了，才说什么：只愿在师叔身边做个使唤丫头。”
“阁主竟然允了？”
“自然是不允了，虽然他是师叔，辈分高，咱们伺候些也是该的。可是做了丫头，可就不止被师叔一个人使唤了。为此父亲还与姐姐大吵一架，将她关了起来。谁料想啊。”说到这，莫休不由得笑出了声。
莫颔被关押的地方，布置了阁中最为精密的机关。
起先莫书成有意饿她几天，叫她长长教训，认个错什么的。
可是一连五日过去了，里面一点反应也没有。
莫颔本就是个看着安静乖顺，实则高傲倔强的人。莫书成一是怕她赌气饿坏了身子，二又怕她因着自己破天荒的重罚，心中过不去，竟寻了短见，忙亲自进去看望。结果一进去，屋中一个人也没有，气得莫书成命人四处去找，最后得知，她以舞姬的身份，自卖入了庄家。
舞姬，可是比丫头还难听低贱的东西，气得莫书成鼻子差点歪了。
“那你为何又入了庄府？”
“我呀？是因为姐姐啊。半是想跟姐姐在一起，半也是想知道这庄府里有什么好玩的，姐姐非去不可，想着她扮了舞姬，我便扮个琵琶女。反正是在师叔的眼皮子底下，也不碍事。”莫休笑道，忽的打了个喷嚏，便揉了揉鼻子，道：“夫人，咱们先出去吧，这地方可不是人呆的。”
“那又为何叫我两个婢女在一起？”
莫休看了一眼木秀，眼中满是鄙夷：“背弃旧主的东西，自然不配做人。至于那个，谁叫她敢伤了父亲，让她呆在这，算是好的了。”莫休嗤道。
之前几人被带回京寰阁，素音还算好，并没怎么受伤，神态也清醒着，考量着她是顾颜楚身边的人，庄洛又吩咐过不可怠慢，且是个不会功夫的，便也没捆着手脚。
谁知就这么一个大意，让她冲到了莫书成面前，还异想天开的挟持住他。
莫书成是谁？堂堂京寰阁阁主，能让你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得逞？
是以素音还没碰到莫书成的衣角，便被狠狠打了一掌。
这一掌打得她口吐鲜血，伏在地上动弹不得，却还不死心，不知从哪拿出一对峨眉刺，刺向莫书成的腿。
因她就趴在莫书成脚边，所以尽管莫书成发现得及时踢了过去，小腿上还是留了一道小小的血痕。
所以，素音就成这样了。
“她们尽这般不是东西不成？”顾颜楚问道。
“那可不是？夫人，别与她们啰嗦了，走吧。”莫休说着，弯腰去扶，顾颜楚却将人推开，冷笑道：
“她们是我教出来的。她们不是东西，我更不是个玩意儿，没得脏了你们京寰阁的地。”
“夫人？”莫休愣愣的，并不是很明白顾颜楚的意思，“夫人不必为她们说情”
“我才懒得说情，只一句话，她们在哪，我便在哪。”
莫休这次听懂了，急得一跺脚：“夫人，您有孕在身”
“若是因为这个，大可不必慌张，一碗堕胎药下去，干干净净的。”顾颜楚道，看也没看莫休。莫休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又不敢硬来，为难了半天，只得一转身出去了。
没过多会儿，忽的进来了二十来个丫头，木秀挣扎着便要起来，却不知扯到了哪里的伤口，闷哼一声摔了回去。
顾颜楚又拿手帕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安慰道：“别着急，没事的。”
京寰阁不会杀她。
至少现在不会，若要杀，万不会留到现在。
自己还有利用的余地，说不定过几日，庄洛来了，还要上演一场真情告白，让自己相信他是无辜的，他是真心的，他是爱自己的，然后再傻乎乎地全身心去信任，为他们所用。
所以，京寰阁现在绝不会杀她，甚至不会伤她，不会怠慢她。
这些人，想必是帮忙带木秀和素音离开的。
丫头们站定，门外又走进两人，是莫颔姐妹。
莫颔依旧是那张冷冷的脸，冲着顾颜楚行了一礼，道：“见过夫人。”
顾颜楚背对着她，不语。
“若夫人允许，我先令人给二位姑娘看看身上的伤，若无大碍，便送她们去房间里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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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间屋子前，丫头们停下了脚步。
这屋子从外面看着便陈旧，腐朽的气息从窗门缝隙里传来，似乎是许久没人住过的了。
顾颜楚心中便有几分不安，上前去，才把门推开，一股子血腥味迎面扑来，逼得顾颜楚退后了两步，扶着廊柱，才堪堪站稳。
定了定心绪，走进门内。
屋中光线极暗，几乎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顾颜楚摸索着到了桌前，指尖触到火折子，便将它打开。火光燃起，虽小，却也能看着些东西。
火折子不远处就是烛台，将烛点亮，忽然听见右手边角落处有动静，便小心地撩开破烂的帘子，走了过去。
墙角处缩着两个人，两个人浑身是血，低着头，靠在一起，手握在一处。
她们身上的衣裙已经太脏，分辨不出花色来了。顾颜楚走近之后，费劲地蹲了下来，撩开一人垂落的长发。
那正是木秀。
木秀的眼罩不知去了哪里，早已结疤的哪只眼又往外留了一道血痕。血痕一路到下颌，断了踪迹。
另一个，自然是素音。
素音倒还好，面上只是有些青紫，可衣裙上大片大片的血，看得顾颜楚心惊肉跳的。
“素音？木秀？”顾颜楚轻声唤着，只觉得喉头干涩。
木秀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动了动，困难地睁开仅剩的那只眼，微微抬头，一开始还有几分茫然，可借着烛光看清顾颜楚的相貌之后，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上下看着顾颜楚，双手似乎想抬起来要表达什么，却使不上力。
顾颜楚握着她的手，笑道：“我没事，你怎么样？素音怎么样？”
木秀先是摇了摇头，紧了紧握着素音的那只手。
素音似乎也被叫醒。突如其来的灯光让她很是不适应，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顾颜楚，不觉便哭了：“小姐，你没事吧。”
素音的声音嘶哑，像极了那日被阿骞折磨之后。
“怎么回事？”顾颜楚只觉得双腿又涨又酸，索性慢慢地坐在了地上。
“那日小姐睡下之后，京寰阁的人便找了过来。车夫被他们所杀，我与木秀都不是对手，才被捉了过来。
素音哭道，她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略动上一动，都疼得不行。
顾颜楚看她们二人的状况，不像是治疗用过药的，只好拿着手帕，先给她们擦去脸上的污渍：“不怪你们，是我故意的。”顾颜楚笑道，对上二人不解的目光，又道：“不这样，我总不能最后死心。倒真的要谢谢他们。”
顾颜楚笑道。
这么多年，庄洛对她的好，她着实感动，即便那是装出来的，也叫她难以忘怀。
是以，即便知道了庄洛是京寰阁的人，即便知道他对自己好事图谋不轨，即便知道他害了自己一次又一次，次次痛下杀手，顾颜楚仍然，会忍不住地为他找借口c找理由，拼了命的说服自己原谅他。
哪怕是后来决定离开，她也不停地在心中告诉自己，庄洛是无辜的，许多事他并不知道，他是不会舍得如此伤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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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场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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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怎么跑这来了，叫属下好找！”莫休跑了进来，嫌弃地捂住了鼻子，就要来拉顾颜楚。
“你来了？”顾颜楚坐着不动，莫休也不敢强拉，见她问，便笑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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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休想了想，才明白她的意思：“长老被事缠着了，要过几日才来，怕夫人住着不习惯，特令我和姐姐先来伺候。”
“不敢。”顾颜楚笑道，“二位，当是少阁主的妹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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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姬，可是比丫头还难听低贱的东西，气得莫书成鼻子差点歪了。
“那你为何又入了庄府？”
“我呀？是因为姐姐啊。半是想跟姐姐在一起，半也是想知道这庄府里有什么好玩的，姐姐非去不可，想着她扮了舞姬，我便扮个琵琶女。反正是在师叔的眼皮子底下，也不碍事。”莫休笑道，忽的打了个喷嚏，便揉了揉鼻子，道：“夫人，咱们先出去吧，这地方可不是人呆的。”
“那又为何叫我两个婢女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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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就这么一个大意，让她冲到了莫书成面前，还异想天开的挟持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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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她就趴在莫书成脚边，所以尽管莫书成发现得及时踢了过去，小腿上还是留了一道小小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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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会儿，忽的进来了二十来个丫头，木秀挣扎着便要起来，却不知扯到了哪里的伤口，闷哼一声摔了回去。
顾颜楚又拿手帕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安慰道：“别着急，没事的。”
京寰阁不会杀她。
至少现在不会，若要杀，万不会留到现在。
自己还有利用的余地，说不定过几日，庄洛来了，还要上演一场真情告白，让自己相信他是无辜的，他是真心的，他是爱自己的，然后再傻乎乎地全身心去信任，为他们所用。
所以，京寰阁现在绝不会杀她，甚至不会伤她，不会怠慢她。
这些人，想必是帮忙带木秀和素音离开的。
丫头们站定，门外又走进两人，是莫颔姐妹。
莫颔依旧是那张冷冷的脸，冲着顾颜楚行了一礼，道：“见过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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